那你好生守着,我先走了。
    小喜应是,见他离开,才跪坐在床边握住祝棠的手,边哭着边与她说着话,言辞中反复痛骂祝柳。
    可惜祝棠听不见,她在梦里还是祝柳那些狠心的话,连睡梦中都要掉下眼泪来。
    痛过一场,她醒过来了,却好像又没醒过来,侯府中人以为是回门时周丞欺负了她,又送来好些东西。她看着那堆值钱的玩意儿,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小姐,你若真不喜欢世子,不若等和离后,咱们拿着钱去外头开间铺子,也能过活。小喜在后头给她捏肩,您口才这般好,咱们就开个茶馆,您去说书,定能挣钱。
    祝棠知晓小喜是在哄她,哪儿有女子能去说书的?可心里还是开心了许多,她牵着小喜的手叫她坐下:小喜,我要是不在了,你就拿着卖身契还有这些钱自己走。
    小姐您胡说什么呢?小喜拧起眉头。
    祝棠摇了摇头,一笑带过。她心里知道应该要去好好生活,可她做不到,她想起三哥,心中还是难受。
    科考那天,她悄悄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看着三哥从考场里走出来。他瘦了些,面色有些憔悴,但还在笑着与旁人聊着什么,心情看上去不错。
    也对,他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事伤心太久呢,他的生命中从来不止她一个,还有学业野心与欲望。只有她,将他当成了全世界,所以才会这般要死要活。
    可是这世界上,谁离开谁都不会活不下去,她不会,三哥亦不会。
    她好像有些释怀了,吩咐车夫调车回去,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却没看见,放下车帘的那一瞬,祝柳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祝棠与周丞聊过了,原来他们想要和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想好了法子,等梦娘的孩子生下来,她就以周丞婚前生下庶子为由和离,若再不行,她耗上三年,自己无所出,叫周丞休了他。
    但问题是,好像侯府的人还挺喜欢她的?尤其是周丞的母亲还有他的四个姐姐,每日里都带她一起出去参加各种聚会,她这个现代来的土包子,居然也开始要学什么作诗簪花了。
    好在,她性子大大咧咧,旁人的白眼她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别人说的还挺有道理,因而,虽未交上什么好友,却也没多少人故意针对她了。
    没了三哥的日子,好似并没有那么难过,她已经可以将心事掩藏在心底了,即使是听闻三哥考中了,祝府接她回家庆祝时,她也可以面色不变。
    小喜看着她沉着的模样,心中也放心了不少,早这样多好呢,明知是错,就不该往下跳,好在,现下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她随着祝棠下车,扶祝棠进府。
    老太太一看祝棠连忙杵着拐杖迎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朝后头的小喜问:姑爷怎么没来?
    小喜脸不红心不跳:姑爷有事要忙,随了份礼来。她们心中都清楚,梦娘要生了,周丞是陪梦娘去了。
    祖母我回来了,您不关心我,关心他作甚?祝棠也连忙岔开话题。
    老太太叹息一声:可他毕竟是你夫君。
    祝棠垂眸嗯了一声,没再接这茬,闲聊了些别的。席面一开,这事儿更是抛到脑后去了。
    今日是祝府自家人聚聚,大家围在一起都在问祝柳与祝林,祝林则是站在中间侃侃而谈:我都没想到我居然能考上,虽然是最末尾,但能考上,我觉得我已经很不错了。
    众人皆笑,祝棠也跟着笑,忽然有人问了句:三哥儿呢?
    一旁站着的小喜心中一惊,忙抬眼朝祝棠看去,见她脸上的笑意未减,心中才松泛了些。
    三哥儿中了榜眼,估计这会儿正在与同窗庆贺呢,待会儿估计便回来了。老太太欣慰笑道,如今府中的几个哥儿姐儿都有了着落,我便放心了,待三哥儿与六哥儿再定上一门亲事,我也就能安心去了。
    众人纷纷劝着老太太不要说胡话,只有小喜在看祝棠,这些话可真是每一句都在雷点上踩,她真怕小姐突然发起疯来。
    话正说着,外头一抹红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祝棠抬眼看去,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面容,她感觉眼睛一热,立即垂下眸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祝柳身上,没人注意到祝棠,小喜见状不妙,当即俯下身,轻声道: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
    祝棠胡乱点了点头,扶着小喜的手走了出去。
    还说放下了呢,小喜默默吐槽,还是不能见面,不见的时候样样都好,吃得好也睡得香,这一见便又要死灰复燃。
    她瞥了一眼站在树旁落泪的祝棠,只有无尽叹息,一转头却见祝柳不知何时出了门,正向这边走来,她连忙大声行礼:见过三少爷。
    祝棠一怔,擦了擦泪,转过身来,垂着眸子微微颔首:恭喜三哥。
    多谢。祝柳看着她道,他也不知为何看见她出来后,不由自主地跟了出来。
    三哥慢逛,我先进屋了。祝棠轻声道,快步朝他走近,越过了他身旁。
    他看着她头上梳的妇人发髻,不是为他梳的。他忽然很想拉住她,告诉她,自己信她的话,是不是她此刻就还能在他身边?
    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他要去与她偷情吗?他要忍着她骗他的痛,与她厮混在一处吗?他不知道,但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
    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我还想和你说话呢。
    身后祝林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僵硬地将手收了回来。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她嫁人了,心甘情愿,甚至是欢欣鼓舞地嫁给别人了,她甚至或许从未喜欢过自己。他想,他不该这样被她牵绊着,放不下。
    你小子行啊,居然考上了,以后靠你养我了。
    他听着他们熟稔的语气,好像与从前别无二致,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变了的只有自己与她。他闭了闭眼,走远了。
    一旁的祝林看着他走远,心中也松了口气,继续与祝棠笑着说话:怎么样,姐夫对你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那样。祝棠耸了耸肩道。
    什么叫就是那样,我可是打听过了,侯府里的人都喜欢你呢。祝林说着撞了一下她的肩。
    祝棠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那是我个人魅力,你不懂,你姐我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
    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走廊拐角处站着的祝柳再也听不去,抬步向前去,却又不知该去向何处。他往前走了几步,听到里头的谈话声,转身想走,却听见祝棠的名字,又停了下来。
    我知晓小喜不会说真话,便唤了你来。你说说,四小姐在侯府过得到底如何?
    祝柳愣了下,是老太太的声音。
    小姐小姐...话未说完,便是噗通跪地声,接着里头又道,成亲那夜,姑爷未进小姐的屋,反而是进了一个小妾的屋里,那小妾在姑爷小姐还未成婚时,便已有了身孕,小姐整日以泪洗面。
    第76章
    她过得不好...
    祝柳转身挪着步子离开,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她过得不好。
    他应该开心应该欣喜应该幸灾乐祸的,可他只觉得心底一阵阵抽痛, 她过得不好。
    可她为什么过得不好, 还是要嫁给别人,若是嫁给他,他怎么会叫她以泪洗面, 怎么会叫她独守空房。他恨不得此刻立即去绑了她来问清楚,他疯跑出去,却见前面的席面已开, 只能先按捺住。
    他一直等着等着, 等到席面散了,想要去寻她时,却听闻她已经回侯府了。
    可他不甘心, 他想或许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从未骗过他, 她也是被逼无奈。他一路朝侯府追去, 躲在街巷看着她下车, 立即要上前拦她, 却见她笑着转身扶下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紧接着,马车之上的周丞也跟着下来了,可以肯定,那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正是周丞的小妾。
    他浑身如遭雷击, 她竟已经喜欢周丞到这般田地了吗?竟心甘情愿去伺候他的小妾?她怎能如此怎能如此...从前他视若珍宝的人,如今却为了别的男人, 伺候小妾。
    独守空房, 以泪洗面...她恐怕是乐意得不得了吧?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追过来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吗?就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吗?
    他闭了闭眼,转身想要离开,却见远处的祝棠好像发现了自己,连忙慌乱地躲在了小巷子里,听着她的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声音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咦,刚刚明明看到了的啊。
    梦娘,我应该是看错了。
    听着脚步声又越来越远,祝柳又现出身来,眼前一片模糊地看着祝棠与人说说笑笑,他的心越来越沉,缓缓离开了此处。
    而此时,回到府中的祝棠正在与周丞清算:给钱。
    周丞懵了,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她可以直接问自己要钱了?
    想赖账?我刚刚可是亲手扶梦娘下地了,为你心爱的女人花点钱你都不愿意?你好意思说你爱她吗?祝棠理直气壮道。
    周丞气笑了,他想起来她最近确实用这种法子问他要了不少钱,他虽气,却又说不过她,况且她确实也给足了梦娘面子。
    他一把扯下腰间的荷包,塞进了她手中,警告道:以后离梦娘远点!再让她靠近,他这点零花非得让她祸祸完不可。
    好勒。祝棠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将银子交给小喜,喏,今天你家小姐我又挣钱了,快收起来,以后我们买个小院子养老。
    小喜是服气的,小姐不仅能从世子这里弄来钱,还能在侯夫人和几个姑姐那里弄来好东西,她真怕她们走的时候,侯府要被她们搬空。
    小姐,奴婢觉得现在的银子已经够我们用一辈子了。也没必要要攒钱了。
    还有嫌钱多的?祝棠大言不惭道,你家小姐我懒得要死,以后肯定是挣不到钱的,现在不多薅点羊毛,到时候我们就要要饭了。
    小喜点点头,确实懒,她没见过嫁人之后还能睡到午时的,得亏小姐嘴甜,不然她真怕哪天被赶出去。
    她上前给祝棠沏茶,犹豫道:小姐,彩月与奴婢说,梦娘要生了,叫您去母留子,将她的孩子抱来放自己身边养着。
    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给别人养孩子?
    可庶子为长,说出去不好听,且又是在您未过门时便怀上的。
    可小孩子好吵,我弄过来了还要听他哭,烦都烦死了,我自己每天都懒得吃饭,到时候还要管孩子,你觉得这现实吗?
    小喜摇了摇头:但是有奶娘呀。
    我不管,反正我不养,谁爱养谁养。祝棠往榻上一躺,悠闲地晃着腿,你去跟她说清楚,叫她们别做这样的事,反正我是不会养的。
    她脑子又没问题,干嘛要养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孩子,有这闲心还不如多吃两顿好的,而且她将来可是要离开的,到时候难不成还带个拖油瓶走?
    小喜在宅院里待惯了,倒是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不过小姐都这么说了,她还是要听小姐的,得跟她们说清楚。
    至于祝棠,她吩咐下去就完事了,后面再出什么事就与她无关了,只需要每天吃吃喝喝就行了,唯一让她心烦的事只有今年的夏天来得太早了,下过两场雷雨后,天气就热了起来。
    她躺在小榻上,吹着冰格里吹来的凉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感觉身旁有人扇风,她下意识喊道:三哥。
    一睁眼,却见是小喜在身边,她垂了垂眸,假装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
    小喜也默契地没有再提,小姐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三少爷了,她还以为小姐彻底忘了,原来心里还是惦记的。
    梦娘的孩子怎么又哭了。祝棠皱着眉头,看着外头。
    小喜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来,也朝外看去。梦娘上个月生了个大胖小子,府中众人先前看不上,可一看到白白胖胖的孩子,什么都抛去了脑后,欢喜得不行。
    不过还是顾及了祝棠的感受,往她屋里送来了好多好东西,以示安抚。祝棠没有什么感觉,就是感觉吵得慌,孩子白天哭夜里也哭,像是没个停歇的时候。
    她拿着扇子猛得扇了扇,心中的烦躁刚减了些下来,便见周丞从外面进来了。她一脸疑惑:你来我这儿干嘛?
    周丞皱着眉头:太吵了。
    祝棠觉得好笑,原来不止她一人觉得吵,她这心情才好了许多,继续躺在榻上 什么也不干:你看你这孩子也生了,不如早点和我和离呗。
    你去与母亲说。周丞眼神闪了闪。
    行,那我去说。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又挨打了,可别怪我。祝棠无所谓道。
    周丞看她一眼:你和你那情郎不是都一刀两断了吗?为何还要和离?
    不喜欢被困在宅院里呗。祝棠腿一翘,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夫人说和离的事。
    她站起身来,带着小喜优哉游哉往外去,到侯夫人院中时,已到了傍晚。她单刀直入,直接说明来意:母亲,我想和世子和离。
    侯夫人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裳坐在首位,听到她这话,拿茶杯的手一顿。她缓缓放下茶杯,和蔼地笑:棠棠啊,这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啦?
    当初我便是想要和离的,却怕梦娘那儿有个好歹,所以才一拖再拖。如今梦娘已诞下麟儿,我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祝棠坦然道。
    侯夫人坐去她身旁,拉着她的手道:你若不喜欢梦娘,我便将她赶出去,将孩子抱来放你膝下养着。
    总归还是不一样的,母亲您别怪我说得太直白,总之没有哪家新妇成婚前,夫君在外面已有了孩子的。
    侯夫人自知理亏,却又不想放她走:这事确实是那孽障理亏,只是过段时日,宫中中秋宴,太后那边指明了要见你,如此一来倒是不好办了。
    祝棠暗自咬牙,自是用太后来压她呢。她抿了抿唇:可这事儿若闹到太后那儿去了,也不好听。
    不如这般,你与我去了中秋宴后,再论和离一事。侯夫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世子虽是混账了些,可侯府上下对你如何,你心中应当有数。
    祝棠垂了垂眼眸,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只能应下:这样也行。
    商议好后,她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进门,却见周丞还在自己屋里。她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在此处?
    你与母亲商量的如何了?周丞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了些。
    祝棠懒洋洋地坐下,如实道:说等中秋宴以后。
    周丞微微松了口气,状似无意道:我今晚能在你这儿借宿一宿吗?帧儿晚上闹腾地得慌。
    那么多空房间你不住,住我这儿?祝棠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周丞却道:去了其它地方梦娘还会跟过来,你这里不会。
    什么臭渣男,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无话可说,况且这也是在侯府之中,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他:随便,别吵到我睡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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