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迟凛在厨房娴熟处理刚买回来的食材,回家路上夏宸衍突然想吃剁椒鱼,迟总去菜市场现买现杀,边刮鱼鳞边念叨在沙发上抱着哈根达斯看电视的男孩:天还是冷,这周不可以再吃冰淇淋了,衍衍你要听话。
    知道了,夏宸衍站在厨房门口,舀了一大勺喂给男人:你也吃一口。
    晚上十点,各回卧室前迟凛给了心上人一个拥抱,顺势低头亲吻他的发梢:晚安。
    晚安。
    屋子里的灯关了,黑夜里一片寂静,灭掉手里最后一根烟,蹲下身,眼里的潮湿沁透双手,指缝间的泪痕砸向地面,染成一个小小的光晕,倒映着他的狼狈。
    这场谁不被珍惜却后悔的比赛,言之扬终于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夏宸衍真的,不要他了。
    第11章 你有什么资格来求原谅,说你爱我?(新修)
    沈霰枫找到人时言之扬快冻成冰棍,男人浑浑噩噩被拉上车,狭小的空间,只有沉默蔓延。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吹了一夜风的嗓子声音干哑,像一把陈旧破烂的烂铜。
    一个月前,沈霰枫点了根烟:我他妈以为你很上心,一早就收到消息,结果是瞎子聋子全做了,屁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怎么就突然不要我了?
    他为什么要你?沈霰风言语犀利,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为什么要一个不把他当回事,还出轨的男人?
    我没和他们
    是,你没和他们上床,沈霰枫沉下脸,第一次对这个发小疾言厉色:你又想说不就是玩一玩,摸一摸,搂着别人亲一亲?再过分一点也就是让人给你口出来?反正没有踩到那根出轨的红线对不对?
    不是没上床,就不叫出轨,你和别人暧昧调笑,肌肤相亲,说些情人间才会说的话,做情人间才会做的事,还信誓旦旦的说我没出轨;
    这比你直接和人上床还要过分。
    你做的这些事,就已经不把他当作爱人。就算最开始是因为和人打赌才追的他,既然追上了,为什么要这么羞辱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以前玩儿过的那些人,明知故犯,谁要同情你?言之扬,我把话放这,一字一句清楚传入耳里:没有珍惜夏宸衍,会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副驾驶上的男人形如槁木,沈霰枫的眼里一半愤怒一半怜悯。怒是恨他不争气,怜是看他伤心可怜。
    可是言之扬,这还没有完。
    这只是你开始后悔,并且继续犯错的序幕。
    下午五点,原枝欣笑吟吟敲开夏宸衍办公室门:夏夏,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好,关上电脑拿起外套:谢谢学姐。
    提前开溜的衍衍准备去迟凛公司接他下班,给人一个惊喜。路过小吃街时发现一家新开的奶茶店是迟凛爱喝的那家。
    你为什么这么爱吃甜食?刚发现迟总嗜好的夏宸衍很不解,这怎么看都不像个爱吃甜食的人啊。
    因为好吃。
    标准的迟凛式回答。
    人很多,夏宸衍还是选择去排队。
    没想到撞上了好久不见的熟人。
    你怎么在这?
    我就跟着你来的一夜没睡,从沈霰枫家里跑出来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乱逛,直到在人群里发现他的踪迹。
    夏宸衍没有说话,跟不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只是转过头不看他。
    得知情敌名字的第一时间,言之扬就让人查了迟凛,知道这是海樾科技的办公楼,那么夏宸衍来这儿肯定不是为了单单买个饮料而已。不愿细想,眼前人恍若隔世,那些被遗忘掩埋的往事却突然清楚历历在目。
    以前夏宸衍来公司接他,他是怎么说的,是叫他不要来公司丢人现眼,还是嫌他婆婆妈妈?
    小吃街对面是那家夏宸衍大学时最喜欢的冰淇淋,言之扬鬼使神差,在他排队时一路小跑去买了回来,挤到店里把冰淇淋递上去,语气里带着讨好:小衍,这是你最喜欢的冰淇淋,一勺奥利奥碎一勺芒果丁和蔓越莓酱。
    面前的人却没有伸手接,寒光星眸里淡的像一缕风:我想沈霰枫可能没有告诉你,那么我再说给你听一次;
    不想看他亲自宣判,却听见句句清晰:我喜欢上别人了,言之扬;
    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
    很抱歉这三年给你造成的一切困扰,没有好散,也不要做成仇人。
    啪!
    言之扬情绪激动拉住他不肯放手: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
    我没同意分手,你不能自说自话;
    以前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当做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好好对你。
    夏宸衍认真打量他,这个男人脸上会出现不耐,烦躁,冷漠和厌恶,就是不该有后悔:不了。
    你,你说什么不了?
    我说,都不了;
    现在不喜欢吃这家的冰淇淋,所以冰淇淋不了;
    我们之间不存在重蹈覆辙的可能,所以我们也不了。
    言之扬几乎呕出血,心如滚落钢针,寸寸见红。
    你就这么狠心?我们三年的感情,不到三个月你就能放下?骄傲自负如他,说这话时都带着屈辱。可是太想念,一个浅浅的呼吸或皱眉,都让他忍不住内心贪婪。夏宸衍才是他的阳光空气,因为随处可见稀松平常,所以不懂珍惜。当他自投罗网沉溺深海无人问津时,又拼命挣扎企图上岸。
    不想和夏宸衍争论不休,反正他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你你什么时候喜欢喝奶茶了?
    不愿理他,只一心敷衍:偶尔。
    这家排队时间挺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始没话找话:你要是很喜欢,我可以加盟或者买一家店送给你,优先只给你一个人做。
    不用,看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毫无波澜:言总不必这样费心。
    不麻烦,言之扬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笨嘴拙舌:我只是觉得你排队很辛苦,是我明白得太晚,但我是真心想补偿
    真的不用,店员已经在打包,收敛住嘴角那一点讥笑,留给他最后一点体面:我喜欢自己排队买,何况这是给迟凛的,我并不觉得辛苦。
    言之扬,你真的不明白吗?眼前人露出迷茫痛苦的神色,可明明被伤害的是自己,捅刀子的是他,加害者却一脸受害:换而言之,就算是我爱喝奶茶,但并不愿意喝和你有关的不管是你买的,还是你给的。
    你自己也说了,是太晚了。
    既然晚了,就不用来了。
    夏宸衍,离去时男人的眼神写满痛苦:你,真够狠。
    不,我才不狠。
    狠的是你这钝刀子凌迟我的三年,一片一片切碎我的爱情与希望,鲜血淋漓未结痂的新肉被你寸寸撕扯。
    你有什么资格来求原谅,说你爱我?
    第12章 我不原谅你了,我们就这样算了。(新修)
    厨房做饭的迟总全靠肌肉记忆切菜,心里想的完全不是做饭这件事。
    他很开心衍衍来接自己下班,但能够察觉到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夏宸衍有点心烦。
    衍衍,回家路上小心翼翼问出了口:你不高兴吗?
    沉默半晌还是实话实说:我今天遇见了言之扬。
    于是很体贴的没有再问,和平常一样,甚至更加体贴。
    大概有一点点吃醋,但更多的是心疼。美玉光华,为何如此搓磨?
    这次睡觉前的拥抱比平时更久,贴着耳发温情细语:别怕;
    现在有我了。
    额头落下晚安吻,抚散一点翻涌而起的烦躁。
    分手三个月以来,这是夏宸衍第一次梦见他。
    梦的开头是两人初见的场景。
    他也是后面才知道,言之扬之所以拼了命的要追自己,完全是大三时那场外院和经管学院篮球比赛的机缘巧合。向来万花丛中过一往无前的言大公子被队友撺掇,能不能追上外院最棘手的院草。
    夏宸衍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因为他本性高冷或者洁身自好,而是早在初中就明白自己性取向的男孩早早和家里出了柜,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钢琴家,两人都看得很开,并没拿这太当回事。外院女生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选择做个不解风情的大冰山。
    严格意义上来说,言之扬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喜欢的人。
    大概初恋总是用来伤痛或者遗憾的,遇人不淑这回事,不分性别,放之天下皆是如此。
    言之扬追他时架势异常猛烈,花花公子的手段,不是夏宸衍这样的纯情少男能招架,哪怕他意志再坚定,懂得道理再多,动心在前,难以闭眼不见。
    不管自己如何冷脸无视,言之扬永远能死皮赖脸笑嘻嘻的凑到他跟前,拿着他最喜欢的话剧票,一双俊眼泛带桃花:别生气了小衍,我和你同学说了我在追你,让他替你点名了,走吧,我们去看话剧。
    还有被他纠缠到忍无可忍时的爆发:言之扬!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你不嫌丢人吗!
    浑小子拿着刚买的白玫瑰,拉着他的手:不要脸,我追媳妇儿要什么脸呢?
    梦里画面一转,到两人在一起后的样子。
    青春血气的大小伙子,言之扬抱着好不容易追来的人心猿意马,心里盘算怎么把人吃到肚子里才算完。
    夏宸衍偶然在言之扬手机里发现之前没删除的暧昧短信,生了大气,两人大吵一架谁也不肯先低头,碰巧学校组织支教,要去一个很偏远的山村,他一气之下报了名,等到火车开了,言之扬才发现,妈的,媳妇跑了。气不过归气不过,担心他在那小破地方吃不好睡不香,黑着脸买了去那个城市的火车票,下了火车转客车,过了汽车站还坐小摩托,言大公子哪里受过这么多罪,又晕又吐。等到了村子里,土坯房垒的小破教室让他傻了眼。看到灰头土脸的夏宸衍,别说生气了,心疼都来不及。
    把人抱在怀里,勒得夏宸衍差点没喘过气。整整一个月,言公子陪他将就挤在小土屋里,整天委委屈屈和一群小孩抓鸡赶鹅。
    那是言之扬第一次低头哄人,也是在那一个月,夏宸衍才真的确定,要用一切去爱他。
    可惜后来,一切在毕业后翻天覆地。
    那个在冬夜里给他捂肚子的少年,还是迷失在纸醉金迷,长成物是人非纵情声色的模样。
    毕业后言之扬接手了他爸的公司,一口一个言总被人叫着,为了两人工作有交集,夏宸衍选择进入一家大型外企。
    那时两人已经在一起快一年,感情逐渐稳定趋于平淡,如果言之扬肯就此老老实实的过下去,不被他人撩动,他一定能拥有一段羡煞旁人的爱情。
    但他没有。
    五光十色的应酬,妙曼新鲜的猎奇冲昏了他,曾经疯狂追求的恋人慢慢从掌上花变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那么,失望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逐渐变得敷衍的话语,在一起时不走心的表情,越来越多的理由和借口,解释不清的行踪,以及换了屏保和密码的手机?
    言之扬旧态复发,而他选择视而不见。
    第一次清醒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一场酒局里照例去接已经喝醉的男人,没在包房里见到人,却在厕所里听到他和好友的对话:
    言总,听说你身边养了个人,是你打赌追来的?怎么?还没腻呢?
    厕所门口,夏宸衍握紧了拳头。
    啧,追上了,就先这样吧,玩够了再换。
    荒原的暴雪席卷全身,唇颤齿寒。跌跌撞撞走出会所,却在门口撞到了前来谈事的迟凛。
    命运就是这么喜欢玩笑,言之扬说这话时没想过会被本人听见,夏宸衍不知道自己撞到的人,才是他下半生最好的归宿。
    而迟凛无比庆幸那天自己扶了夏宸衍一把,才换来一点点遇见幸福的可能。
    这场命运转动的齿轮,言之扬轻轻拨转,一切都在悄然前行。
    被迟凛送回家枯坐在沙发上,无法判断言之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等到午夜时才回家的男人,一身酒气,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同床异梦,大抵如此。
    不是没有给过言之扬机会,不是没有过一次次的自我劝慰还有隐忍。一条陌生短信终于把自欺欺人的遮羞布戳破,他顺着地址找到了别墅,群宴狂欢,言之扬搂着一个小男孩,夏宸看着他们进了房间,门重重关上,震碎的不止一地暧昧昏暗,还有这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而他还在苦中作乐,至少还是知道回来的,那么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当他打开小灯准备替言之扬换衣服时,现实从不做好人。
    脖子上赫然印着一枚鲜红的吻痕,刺眼的令人作呕。
    朱砂痣到蚊子血,也只不过一千多个日夜的迁徙。
    梦里第三人称的角度,他不记得自己如何崩溃颓废,从不可置信到心如死灰,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言之扬没有发现他的反常,尽管他正常上班工作,但皮囊却只剩下空落的灰败,阳光照不进灵魂的冰窖,他的世界大雪纷飞。
    只有一个从未说出爱意的迟凛在他身边,守着他,等他醒悟。
    感情这种自掘坟墓的囚徒困境,除非自我救赎,外人束手无策。
    夏宸衍放手了。
    爱到深处的最后告别,是埋葬所有的不体面,找一个平淡的周末,悄无声息的退场。
    言之扬后悔了。
    夏宸衍看他的眼神里不再有含情的温然,那么美好纯真的三年被他亲手扼杀,也是他给了机会,推送迟凛到夏宸衍面前。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只是馊了的饭不能再吃,过期的人也不必再要。
    从梦中惊醒时还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已经和他分手。
    拉开窗帘坐在床边,窗外是清透如晕的月光,醒来虚缈还带着点茫然,梦里以旁观者身份再看以前的事,终究没了心酸或是痛苦,也没有怨恨和不甘,只剩真实的透彻。
    言之扬,我是真的,放下你了。
    这些年的好与坏,痛与罪,谎言与欺骗,暧昧与虚假。
    我不原谅你了,我们就这样算了。
    迟凛辗转反侧根本无心睡眠,听见动静急急推开卧室门,就看见这幅场景:衍衍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神情迷茫又释然,沉浸其中,丝毫没发现自己进门。
    衍衍,你做噩梦了?
    啊,不,是,是做梦了。夏宸衍如梦初醒,略带歉意:是我吵到了你了吗?
    没有,我起床上厕所听见的。迟凛把人塞进被子里,捻好被子:冰箱里有牛奶,我去给你热一杯。
    看他急冲冲往厨房去,嘴里那句不用麻烦还是咽了回去。
    用微波炉热了牛奶,还加了一勺蜂蜜,端到夏宸衍床前:要喝完,喝了会睡得好些。
    一饮而尽。
    嘴边沾上洁白的牛奶沫,迟凛喉头一动,迅速撇过眼:睡吧, 还是还难受睡不着就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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