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之醒倒是不这么想,出声表示:“那又不是她技术的问题,后悔这个就没必要了,我也不觉得她以后就不能开了,搁我听到那样的消息,我也开不了车。”
    谈之醒点了个问题:“她最大的问题是,那会儿心情不好不该开车,她应该找你,要么找我,只是……”
    只是她为什么不说,估计是因为他们一直瞒着她,不舍得她知道,所以她就不想他们担心了,她大概率觉得自己能抗住吧。
    想到这,谈之醒一晚上的理智忽然有些扛不住,心疼到有点崩溃地深呼吸。
    宁硕也闭上了眼没有出声了。
    会好的吧,他的迦楠宝宝会好的,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像六年前那样,带着想念飞赴南加,孤单又热烈地爱了他六年,会甜甜地藏他怀里雀跃地喊宁~硕~哥~
    第58章 迦楠不哭~(双更合一)
    是夜一场暴风雨席卷了刚入春的充京城, 气温一下子降了六七度。
    一夜至黎明时分,大雨初歇,些许骄阳千辛万苦从厚厚的云层里挤了出来, 若有似无地散落在市区各处。
    宁硕一夜坐在病房门口, 一刻都没离开。
    清早看着医生进去他就站在门口等,人出来后告诉他, 目前生命体征平稳, 再继续观察。
    兴许是自家的医院吧,所以说完一些正常应该告诉患者家属的情况后, 医生还多说了一句:“宁先生宽心, 注意自己身体。”
    他没说话, 目视着那一小扇玻璃内病床上的人, 直直看着。
    医生点个头带着护士就悄然离开,去找谈慎履说情况了。
    谈之醒刚好打完电话回来, 见医生走远了,马上走近紧张地问宁硕:“怎么样?还…行吗?”
    宁硕点点头。
    谈之醒松了一大口气,又说起自己去打电话的事:“你要是想见那几个东西,就下午吧, 下午那一家子狗玩意我就给你凑齐了。”
    宁硕再次颔首, 转身又在长椅上落座。
    谈之醒走到他原来站着的位置去透过那扇玻璃看里面他家小迦楠。
    不看心情还好,一看那戴着呼吸机,身上插满管子的人他就一下子不好了,眉头深拧, 心痛, 只能转开脸不去看了。
    眼见宁硕还在, 身上只着一身单薄的毛衣, 他不由道:“你去休息吧?到时候人出来了你进去了, 那老子真是忙死了。”
    “再待待,你走吧。”宁硕弯下身。
    谈之醒看他挺直的脊背徐徐软下去,像一束稻梗被风雨席卷得立不住。
    手肘抵在双膝,沉郁且疲惫的脸色看不太清,却显得整个人更加令人心焦。
    谈之醒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自己先离开了,打算去休息会儿,等人走了换他来守着。
    一早上去监护室门口走动的人非常多,来来往往的,都看完病房里的人就看外面那似乎完全不动的年轻男人。
    谈慎履也劝不动他。
    中午随意吃了几口毫无胃口的饭,宁硕就随着谈之醒与重新于锡城过来的谈之醅去了派出所。
    人一被带出来,那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就叫嚣着他们这是非法拘禁,“老子什么罪都没犯凭什么抓我?!!你们是干什么的?!”
    宁硕抽着烟站在那儿环视三个人,夹着凉意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俩老的上面。
    中年男人被关押了一晚上,面容略显憔悴,但是脾气已经被酝酿出来了,对上他的眼就怒不可遏地喊道:“你们凭什么无故拘留我们?!我不过就是给我女儿发了条信息,犯哪条法了?她钱还没打过来呢什么叫敲诈勒索!!你们这是诬陷!”
    女人也紧跟着腔呵斥说:“她要是把钱打来了我们就再也不找她了,她死活都不关我们的事了,不然我们就还是她的父母,死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的存在。”
    那好儿子也跟腔:“就是!有本事让她不是我们家的,不然她必须赡养我父母!!不然我就去告她!告死她!”
    宁硕走过去,抬起脚一把踹在他腹部上。
    被巨大的冲击撞得人飞滚到了墙边,摔倒在地上,身子蜷缩起来。
    那俩老夫妻还没反应过来,宁硕走近又一脚上去压在他胸膛上,听着人痛苦哀叫又拎起来狠狠再次一脚踹在了膝盖上,把人掀翻到了远处墙脚。
    “砰”的一声巨响,人滚落在地上。
    “!你干什么??!你给我住手!!”那俩夫妻俩终于回神,女人一边怒吼让他别打了一边歇斯底里地骂着他们,“你们这群混账!你们要干什么?!”
    “让她来!!”至今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女人只能说道,“让我那个不孝女儿滚过来!我倒要问问她是不是真的那么没心肝,看着她父母被人这么欺负。”
    谈之醅忽然冷声道:“这些话再出现一个字,今天你们一家子就一起沉入充州海。”
    冰冷如刀的一句话砸下,两个中年人被吓得哑然失声,瑟瑟发抖地看看他,又看看被打得在地上抽搐的儿子,紧张又担心。
    窒息的环境里徐徐传来一阵低笑。
    两人一下子都朝门口那一直在抽烟的男人看去。
    这些事谈之醒不好动手,他跟没看到一样,眼睛时而看看天花板,时而看看手上的烟,眼前呼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脸,冷漠的笑意谁也看不到,只有笑声忍不住突兀地传了出来。
    看宁硕打完了,谈之醒终于懒洋洋踱步走了进来,做了最斯文的一步。
    站在那俩中年人面前,对上他们紧张又布满恨意的眼,他薄唇捻动,道:“她跟你们没关系,说了多少次了,人当年就已经被你们杀死在了那个台风夜。现在的人是我们家救活的。是改变不了身子里流的血,但那又怎么样呢?既然强行要认,把人给我折腾成这样……”
    “折腾成什么样了??”女人马上质问道。
    谈之醒:“昨晚离开咖啡厅后出了车祸,生死未卜。”
    几乎是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中年男人就立刻严辞否认道:“那关我们什么事?!她自己出车祸关我们什么事?你凭什么算在我们头上??她都不认我们了出车祸你却要算我们身上,你真可笑,你们自己找她去!她和我们没关系。”
    谈之醅冷着脸走上前来,被最后一句刺得眉头深皱,越过谈之醒一脚狠狠踹了上去。
    男人被这一脚直接掀倒在地,倒地痛苦哀嚎,只是年纪大了,这一下子力气大,连声音都发不太出来。
    他老婆尖叫着跑过去蹲在地上,一边要扶起他,一边怒喊着一句句质问他们要干什么,“你个混账你连老人都打!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谈之醒微笑:“那不是被逼的吗?别说打了,我家迦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还都得死。”
    女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谈之醒:“我也不会乱来,那些罪名,我会正经地请个律师,一个个都会给你们算清楚的,绝对,绝对没有一个会冤枉你们。”他环视一圈,看着一家子,“不过刑期我可以先告诉你们,你们几个,这辈子就在里面安享天伦了。”
    女人脸色惊恐,呼吸急促。
    谈之醒挂了半晌的笑意终于收敛,慵懒的语气夹着些许咬牙切齿:“就不用费尽心思找人赡养了,我替我们迦楠,给你们养了。”
    女人要张口,却在他如冷箭一般的笑眼里,颤着唇没能发出一个字。
    回去的路上,宁硕在副驾座里有些昏昏欲睡。午后的骄阳穿过挡风玻璃落在他脸上,除了刺眼,照不清他脸上的阴暗。
    谈之醒看得出他很疲惫,身心俱疲那种。
    他试探性地问:“送你回宁洲湾吧?歇一歇。”
    “不用。”男人淡淡的声色吞吐出两个字。
    谈之醒掀起眼皮透过中央后视镜,和后面那拿着手机在处理工作的谈之醅对视。
    两人无声交流了些信息,随后谈之醒收回眼神,就默默准备把人送回医院去了。
    宁硕偏头看了眼后座:“许澜科技在锡城有个地产公司,你们有合作吗?”
    谈之醒意外地瞥了瞥他,怎么还有心思说工作。
    后面的谈之醅朝他挑眉:“没。这对家,合作什么。”
    “对家?”
    “嗯。最近城区的一块地皮,我有意,他们也感兴趣得不行。”
    宁硕点点头,转过脸目视前方:“那你就别让了。”
    谈之醅:“怎么了?你和他们有矛盾?”
    驾驶座的谈之醒这时候寻思了下,问:“许澜科技,怎么有点耳熟呢?”
    宁硕:“上次姓孙的,和许澜的那个女老板是一对,前者入股了许澜。”
    “靠,记起来了,原来是这玩意。”谈之醒嗤之以鼻,“那怎么了,怎么现在你又记起来了?”
    “上次我截胡了许澜两个项目,姓许的记在心里了,前一阵我和之醅去茶馆见他们的时候,被她遇见。托她的福,不然那一家子找不到迦楠。”
    谈之醒深深看了他一眼。
    后面传来谈之醅茫然的声音:“等下,前一阵有什么事?”
    “我都不想说,你看那小玩意是不是多灾多难,真是别提了。你问他。”谈之醒吐了口气,把油门踩到底。
    宁硕简单说了下那次的东京之行。
    谈之醅听完眯起了眼,意外了小半分钟,才出声:“那姓许的,怎么还想给男朋友报仇?她怎么想的。”
    宁硕:“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她那会儿因此损失了,是实实在在的。”
    谈之醒往后瞅了眼:“之醅,你应该理解有些女老板的脑回路的,你看看薄氏那位大小姐,不是你孩子都有了人还死活缠着你?属实不知道怎么想的。”
    “……”
    谈之醅不满地瞅他:“你开你的车吧。”
    宁硕轻笑了一声。
    谈之醒瞥了眼他,倒是一天下来,第一次听见他还算正常的笑声。
    不过一到医院他脸色又很沉郁了,好像全世界都阳光灿烂,就医院陷入在阴霾之中,一下子把平日万事不入心的男人拉到了泥潭。
    宁硕在同一楼层的病房里浅浅睡了个觉,一个小时就醒来一次,听完医生的报告再睡,一个下午都是如此,醒醒睡睡,恍若如梦,度日如年。
    夜色降临,充州又下起了雨。
    宁硕被吵醒,靠在床头看着百叶窗外泠泠如珠的雨幕,想起计迦楠有时候跟他晚上出去应酬,说平日的充州还有那么些国际大都市的繁华庸忙,可入了夜,在那些酒局里,确实挺奢靡危险的,是纸醉金迷又让人流连忘返的充京城。
    但是这夺目妖艳的充京城里出了个另类,她宁硕哥,他如风如月,对什么暧昧都没上眼。
    他记得当时跟她说,这另类你是不是,挺喜欢?
    她笑得非常甜,说是很喜欢,超喜欢,永远喜欢。
    宁硕下了床,洗漱了一番就去病房门口。
    她还是那个样子,露在空气中的双手缠着满满的纱布,那一节没有戴手表的腕骨又被利器插入,伤得尤其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淡下去的疤痕又该深起来了,他家爱美的小姑娘又得很伤神。
    宁硕尤其后悔昨天早上没有把表给她戴。
    身上也有很多管子,呼吸机静静给她制着氧,整个人仿佛脆弱得没了这些刺眼的设备,就是个没生命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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