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桌上一道菜也没有,傅安洲:“没有吧,有肉吗?”
    刚子:“对对!拿块肉来。”
    “家里有肉干。”顾弈吃劲地支撑着肩上的刚子,想也没想,“在我书桌的抽屉里。”
    青豆赶紧往上冲,拉开抽屉,看到一沓熟悉的信,但她一眼也没多留意,拿了肉干就往下跑。
    下到楼梯,她才眨眨眼轻怔地回头望了一眼,又迅速回神,拿着半包肉干往门口跑。
    猫咪轻嗅食物,被刚子眼疾手快抓了下来。上去有序,下来无序,毕竟是成年男性,稍有动作一晃,真的扶不稳。顾弈高,站底下托人不能倒,刚子跳了下来,他颈上的青筋还暴着。
    刚子把猫放在草丛,吃着肉干观察它:“三花,母的。”
    傅安洲:“怎么知道的?”
    “三花基本都是母的。”
    顾弈撑着腰,呼吸急促地喘着气,看向程青豆,没有说话。
    傅安洲问她,吃饭了吗?
    青豆愣了一下,摇摇头:“没吃呢。”
    “我们吃完了。”刚子说,“顾弈给我们下了酱油葱花面。”
    “哦。”青豆失神,捏着衣服下摆思索地游离接话,“这是他拿手的。”
    “嘿!对!让他再下一碗还不给了。”刚子没吃饱。
    “干吗不给啊。”青豆叉腰,神气地挤出一边酒窝,“我还没吃呢,再下一碗。”
    顾弈又看了她一眼,也不贫嘴,跑去给她下面了,还扬声问刚子:“你还要吗?多下一份。”
    刚子:“再给我来半碗。”
    傅安洲没好意思说不够,进厨房看了看,“还有面吗?多的话我也再来点。”
    顾弈嫌弃:“都是猪啊,比我还能吃,半卷面我都饱了。”
    刚子:“放屁,你饱是因为吃了个苹果垫的!”
    想想也是。煤气罐汽不够,他拿的打火机点火助燃。须臾,锅里滋滋烧起水,回头,青豆倚靠沙发扶手上,一张脸浸在夕阳里,发丝毛茸茸的,像只困惑的猫咪。
    如果没有刚刚肉干的事儿,他会以为她在背键盘五笔。
    顾弈朝左右说:“我去上个厕所,水开了帮我把面下下去。”
    刚子:“大的?”
    傅安洲掩唇轻笑。他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粗话。
    顾弈没回答,往二楼房间去了一趟。再下来,水还没开,青豆蹲在草丛摸猫咪。
    见顾弈下来,她径直上去了。
    青豆在公交车上就有点尿急,此刻才想起来要上厕所。排去充盈,她认真又郑重地洗了个手,往顾弈房间走去。
    刚刚她着急,拿了肉干就跑,那抽屉没合上,此刻已经被人稳妥地推了进去。
    她上前,拉开,刚刚叫她眼熟的那沓信没了。
    第92章 1995·冬 ◇
    ◎醉后不知天在水2◎
    奶猫上树这件事成了未解悬案, 最终他们认定,是猫妈妈叼上树的。不然寒假里也没有学生恶作剧,奶猫又是如此之孱弱,怎么会自己爬上如此高大的香樟树。
    吃完面, 天几近半黑, 他们三人打起星之卡比。顾弈不在状态, 把手柄给他俩,自己跑出去找那只小猫, 想知道还在不在。
    青豆听他们讲游戏规则, 看可爱的游戏角色弹跳,还挺起劲的。难怪家属院里的家长, 为防止孩子在台球厅录像厅学坏,会买任天堂拴住他们。青豆觉得, 这东西比滚来滚去的台球好玩。
    玩到九点,他们意犹未尽, 伸伸懒腰, 精神上热身撤退。
    傅安洲问青豆, 要不要一起走?
    青豆往正给小猫抓虱子的顾弈瞥去一眼, 见他没反应, 便跟他们一起走了。
    青豆捞起门口挂衣架的白围巾,一圈一圈, 细致围上, 非常好学生地咬着唇,惦记起未完的功课。
    很难得, 顾弈一句话也没留她。
    初四他驱车载他们一家回南城, 告别时, 青豆不够自觉, 径直和家里人上了楼,没留他俩的单独告别时机。
    顾弈特意去李阿姨的公用电话那儿打了个电话,把她叫了下来。
    青豆以为什么大事,结果他只在唇上落下一记蜻蜓点水,对她说,以后记得,不然就是三毛钱。
    电话三毛一分钟。这个二流子,他在威胁她!
    青豆这回记得了来着......可他......
    她斜坐上刚子哥自行车后座,等顾弈找个什么借口拽住她一会。谁知道这厮一点也没有打配合的意思。
    他们很默契地在朋友面前避开了亲密的举动,说话接触一如平常。
    顾弈两手托着猫咪,开了院落廊檐下的一盏照明灯,挥手跟他们说再见,让路上小心。
    青豆半张脸包在围巾里,眼睛一眨一眨,不知道顾弈又在搞什么花招。
    没有灯火的学校有点幽灵。青豆听风呼过耳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俩说话。刚子让傅安洲去了美国给他带个相机,听说美国便宜,傅安洲一口答应,又问青豆要不要。青豆摇了摇头。
    他们俩开始讨论哪个相机好,行至公车站牌下,青豆跳下车:“到啦。”
    傅安洲停下,说要陪她一起等到车子来了再走,反正他一点也不急着回家。
    青豆想说好,话到嘴边又转了个方向:“没事儿,你先走。”
    “过年这会路上没人。”他指的是危险。
    青豆一本正经地曲解:“是啊,就是没人啊,小偷小摸年前窜得最厉害,现在都回老家过年啦,没事的。”
    “真的吗?”傅安洲不放心,踢上撑脚,走到她边上。
    “真的!”青豆把他往自行车那推,“走吧走吧,你赶紧走吧。”
    他的表情在青豆的催赶中改换成调侃,“我懂了。”
    “懂什么了?”青豆收回手,揣进兜里。
    “哼哼。反正我懂了。”
    “啊?”
    傅安洲朝她眨眨眼:“行。”他将撑脚一撇,荡着车子,于夜风里扬声告别,“走了,开学见。”
    青豆揉揉眼睛,认真看向对面的校门后门,像是等车,又像是等人。
    黑夜没有光源,四下黑得只显密度区别。是有点吓人的,尤其在有心理阴影的前提下。但青豆站得笔笔直,胸中有一份格外的笃定。
    不一会,嗖嗖冷风里夹了道自行车牙盘转悠的响动,眼前飞来一抹深影。
    影子伺在夜里有一会了了,青豆翘起嘴角,往路上挪了一步。几乎在他停下的瞬间,他们鼻尖重重一撞,迫不及待地吻上了。
    脚下踩地划出去半米距离,带着青豆也倾斜踉跄。她贴着他的唇,扒着他的肩,痴痴笑他:“有病。”
    不得不说,程青豆虽然没什么大觉悟,但凡事一点就会。顾弈见她把傅安洲逐走,真的懊悔当初给了她那么多自由,她这样的人,就该给命题作文,不然随意发挥,就是鱼娘书生的结局。
    -
    顾弈载着她往礼堂骑去,青豆提醒,末班车是21点45!顾弈说睡他家。
    青豆:“不行的!现在是寒假,我不回家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冬日枯败,虬枝在视野里零落成一片萧条的线条。顾弈圈着她,故意逗她:“那就坐实怀疑!”
    而程青豆这么个人呐,就是孔夫子,就是不禁逗。
    “啊!你怎么这样啊!”
    青豆急得要跳车,挣得车子摇摇晃晃,蛇形前行。幸好路上没人,任他们这样肆无忌惮晃了几十米。
    青豆怎么会陪她疯。这可事关清誉!
    他出招:“打给电话,说你在素素宿舍。”
    “不行!”
    顾弈附到她耳边:“今晚留下,我带你去跳舞。”
    青豆紧锁眉心愣了一下,“啊?哪里?”
    舞厅吗?
    说话间,自行车溜到了礼堂。这间舞蹈房管理严格。虽然学校都是高材生,但素质参差不齐,没可能大门开放的。平日就算是学校活动需要场地排练节目,也必须去老师办公室登记领钥匙,再准时送回,不是熟脸根本借不到。
    但顾弈是谁,他和门房师傅熟悉,事先借到了钥匙。下午叫她来就是踩过点,把录音机都准备了。
    青豆迟疑,有点不敢,他诱惑道:“舞蹈房,就我们两个人。”
    青豆:“......”
    顾弈垂眸,扫过她恨恨的眉眼,也不逼她,踩着脚踏板当即调转了个方向,“随便你,反正我后天就走了,你要跳也没的跳了。”
    见她不语,垂着的脑袋都透露着不情愿,顾弈朝天叹了口气:“下次回来就是几个月之后……”
    青豆:“......”
    她想想还是应了。不是深更半夜多想跳舞,纯粹是不想拒绝顾弈。他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月,能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少。
    她问好几遍,过年为什么突然大老远来找她。
    他每次都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要么是家里吵架烦死了,要么是教授院没“活人”太寂寞,但那么多半真半假的答案里,他痞里痞气说的那句“想你了所以来找你”的答案最像真的,叫她反刍了好几晚。
    打电话的时候,青豆上半身都在抖,幸好是蓉蓉接的,换作吴会萍或者青松,她应该会磕磕巴巴直接露馅。
    蓉蓉对青豆天然信任。是呀,程青豆有什么好操心的。
    但近墨者黑......
    与顾弈在一起,青豆不断突破乖女尺度,越来越没下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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