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仗着名门正派的虚名罢了,等办得了事,且看看你有几分真本事!
    聂白虹其实才出山没多久。
    聂氏一脉跟从母姓, 且以女子为家主, 每一位后人都必须入天人境之后, 方能成婚。
    因此聂白虹虽然双十年华, 她的母亲却已然年逾花甲。
    只不过天人境之人到底年岁几何,常人并不知道, 也看不出来。
    聂白虹此番下山历练,是为了能有所顿悟, 为日后突破天人境做些准备。
    她的武功在天人境之下已经不得寸进有近半年的时间了。
    不过她这次要去办的事, 却和习武练功没什么关系。
    她也是奔着玉玺去的。
    只是与其他人不同, 聂白虹要抢玉玺,既不是为了权欲,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报恩。
    别看聂氏一门均是武功高强, 但聂家对子女却并不骄纵。
    聂白虹幼时习武,也和聂隐娘当年跟随无名神尼时一般无二。
    小小的人,每天要与猿猴比爬树, 与鱼儿比游水,与飞鸟比飞行之术,更要与豺狼虎豹相斗、与鹰隼搏击。
    正因有着这样十年如一日的苦练,聂氏一脉才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然而武功是一日日练成的,聂白虹总不可能刚出生时就有现在的武功。
    一次她进入深山当中,与猛虎相斗,因一时疏忽,便被那大虫挠了一爪子,登时皮开肉绽,行动间力有不逮。
    那时恰有一人带着军士游猎,一眼便看出了聂白虹的不凡之处,出手相帮。
    聂白虹那时不过八岁,却能在深山老林里行走自如,自然也是有一番傲气的。
    况且聂氏后人从不平白受人恩惠,聂白虹抱拳谢过之后,取下腰侧匕首,送给了对方,直言恩人来日有难,便将此匕送于某某处,聂氏后人必会相帮。
    也是最近几天,她才知那人姓名。
    因为那人寄来匕首的同时,也在信中附了姓名。
    竟是河中节度使李从珂。
    按理说,争夺玉玺原本算不得是恩人有难,但聂白虹不愿欠着人情,故而也乐得赶紧报恩了事。
    林鹿春不知道这从西域跑出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要谋夺玉玺,竟就这么和她擦肩而过了。
    两方人马一个向西,一个向东,越走越远。
    几日后,聂白虹仗着轻功好,隐匿功夫又高明,早早地就到了李从珂所说的地方,期间并未遇见阻碍。
    她看见不少兵马在山中安营扎寨,便知李从珂与那秦宵必然也在山中,心思一转,奔着中间大帐就去了。
    与此同时,李从珂与石敬瑭就在帐中,温着一壶酒,暗藏机锋地谈论着围捕秦宵的事宜。
    两人心中都觉得对方碍事,但又碍于是陛下吩咐,不得不装出一副同僚的友爱来,实际上却都对对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李从珂一向不将秦王李从荣放在眼里,他深知此人虽是皇帝长子,却残忍好杀、行事莽撞,不得人心。
    至于毛都没长齐的李从厚,就更不必提了。
    正因如此,李从珂虽然对养父李嗣源忠心耿耿,却也不耽误他觊觎着养父百年之后留下来的大位。
    相比于李嗣源那几个不中用的亲生儿子,李从珂最忌惮的反而是石敬瑭。
    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却屡建奇功,现如今更是位极人臣。
    李嗣源对他石敬瑭有知遇之恩,许了他高官厚禄,或许还没什么。
    可是将来皇帝驾崩
    这种功高震主的大臣岂非心腹大患?
    秦宵此僚狡诈非常,依我看,妹婿不如与我兵分两路,围堵这贼子。李从珂举起酒杯,笑意不达眼底。
    石敬瑭所带军士更加悍勇,心中早想甩脱了李从珂,自己为泰山大人立功。
    然而此刻,他却忍不住心中生疑。
    原因无他,李从珂此子一向是无利不起早,这阵子亦是如此。
    前面几天这人都带着兵,紧紧盯着他石敬瑭的动向,生怕功劳都被他一人贪了去。
    怎得今日竟主动说要分开行事?
    其中必然有诈。
    石敬瑭看了一眼帐中滴漏,往常这时候,再饮一两杯酒,他就该回自己帐中去了,可是今日,他察觉这李从珂眼中似有焦急之色,心中愈发不想就这么轻易走了。
    偏要看看这老小子搅什么鬼。
    他面上一副愧疚之色,双手端起酒杯,语气仁厚地问道:可是妹夫进来行事有何不周之处?陛下命我二人联手追捕此贼,哪有让兄长以身犯险之理?若是兄长心有不满,大可说出来,所谓酒后吐真言,你我乃是半个兄弟,敬塘又岂有记仇的道理!
    李从珂心中暗骂这人虚情假意的功夫,却与那刘备摔孩子有得一拼。
    往常这人说不上几句话,便忙不迭地往外跑,今日竟像裤子黏了浆糊似的,坐在这里不走了!
    李从珂心里其实急得像是着火了似的。
    昨日他接到飞鸽传书,得知聂白虹今晚便到。
    他昔日救下聂白虹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这聂白虹却是年轻气盛,答应要为他办一件事。
    聂家后人为人一向孤傲,若是被石敬瑭遇见,必然不肯遮掩。
    如今都快到亥时了,石敬瑭若是再不走,八成便会与聂白虹碰上。
    到那时,他岂会放过这白捡的功劳?
    世上的事多是如此,李从珂心里越是着急,事情却偏偏照着他最不想的方向发展。
    聂白虹闪进帐中的时候,就看见帐中两名武将,一个脸色青白交加,一个一脸果然如此。
    光看面色,石敬瑭反倒像是那个静待她到来的人。
    只不过聂白虹毕竟不傻,李从珂坐在主位,当然是这大帐中的主人。
    她冲着李从珂一抱拳,说道:不知那秦宵现在何处?聂某这就去将玉玺取来。
    言谈之中,仿佛玉玺已然是她囊中之物。
    石敬瑭听了这话,心中惊疑不定。
    原本若是放在平时,有人说这等话,石敬瑭必然会以为那人是在胡吹大气。
    可今日李从珂如此反常,必然就是为了等眼前的女子。
    且这女子必然是他拿到玉玺的极大筹码。
    姓聂
    石敬瑭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将自己知道的姓聂的江湖人都过了个遍,最终想到这女子可能的来路,不由瞠目结舌。
    他再怎么不问江湖中事,也知道大唐曾有一位聂氏隐娘武功卓绝,百余年后,仍旧威名赫赫。
    眼前这女子也姓聂,想必就是聂隐娘的后人。
    李从珂也被聂白虹的狂妄吓了一跳,但又不好得罪,只说道:聂女侠何必如此心急,倒不如歇息一番,明日再做计较。
    可。
    聂白虹隐隐瞧出这两人面和心不和,想着多耽搁一日也不妨事,答应一声,便由着李从珂唤来一名牙兵,领着她去了安排好的营帐。
    原来兄长请了如此高人,当真是交友广阔。石敬瑭已然知道了这救兵的身份,言语中不免暗含讽刺。
    李从珂也深知如今已甩不脱此人,便也出言相讥,妹婿才真是气运惊人。
    两人相视一笑,眼睛里都是冰寒一片,再饮下一杯酒,石敬瑭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狗奴坏我大事!
    石敬瑭一走,李从珂就忍不住掷了手中金杯,一甩袖子,往屏风后走去。
    相比于这几人在营帐中喝酒吃肉,又有床榻可睡,藏身林中的秦宵与各路高手可就惨得多了。
    反而是摩侯罗仗着身量小,拿了一件大袍子就支起一个小帐篷来,整个人钻了进去,好不自在。
    如今各派高手纷踏而至,你倒有许多心思做这些末节小事。
    鬼三如今在林中挨着蚊虫叮咬,再一看摩侯罗老神在在地待在他那耗子窝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你就不懂了,既来之则安之,我摩侯罗自问武功比之各派掌门,那是大大不如,为今之计,唯有见机行事,急又有何用呢?
    摩侯罗当然不会告诉鬼三,自己的武功已然只比江无天差上一点了。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已然受了林鹿春点拨,知道这扮猪吃虎才能真正领会蛰龙功的妙处。
    更何况让自以为武功高强的鬼三顶在前面,还能为他省不少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哼!被摩侯罗的话转移了注意力,鬼三冷笑一声,说道:这群所谓的江湖正道,最是冠冕堂皇。平日里装得倒是无欲无求的,玉玺之事一出,他们还不是像苍蝇似的,闻着味就来了!
    不过鬼三说得话,却并不是全对。
    正道六派里,崆峒、华山、昆仑的确是来了不少高手。
    可是少林、峨眉却并未参与其中。
    丐帮虽然也派了人来,但也没派几个高手,显然也并没有多么上心。
    无为山庄的人为何会参与此事?
    与此同时,林鹿春在客栈里看着密报,忍不住说道:他们不是最不喜参与江湖中事吗?
    第45章 你争我夺群英齐聚 契丹狗贼所图甚多
    江鹤同闻言递给了林鹿春一封密信, 这是凤鸣堂传过来的,说是前阵子无为山庄的人在庄中抓住了铃谷七怪。
    他们怎么会招惹无为山庄?林鹿春接过密信, 不等看就说道:张颠的武功在江湖中已经是罕有,无为山庄庄主萧九溪就更不必说了。可铃谷七怪的武功
    林鹿春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江鹤同一眼,发现对方正低头查看着其他密报,不由松了口气。
    好家伙,差点说漏了嘴!
    她常日里跟在师父身边,又没和铃谷七怪交过手,怎会知道他们武功如何呢?
    这铃谷七怪既然当初被正道群雄追着打,想必武功算不得多好吧?林鹿春讪讪地把刚才的话圆了回去。
    她不知道, 江鹤同低垂的睫毛下, 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
    林鹿春话里的破绽他当然注意到了。
    只不过一时之间, 他还想不到她刚才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是因何而来。
    其实从离开洛阳起, 他就注意到了一些让他想不通的事。
    比如说,碰到乱匪的时候, 他的小徒弟表现得总是很稳重,有时甚至连兵器都不会碰一下。
    她就这么放心跟在他一个将死之人的身边吗?
    呦呦, 你近日武功进境如何了?
    林鹿春冷不防他这么一问, 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伸出胳膊,师父一探便知。
    这事说来实在是巧合。
    修炼蛰龙功,以外人的眼睛来看,修炼者经脉中的内力先是越来越强, 小成之后便越来越弱。
    偏偏林鹿春前阵子把功力传给了摩侯罗,原本已经大成的功夫倒退了许多,江鹤同一探她脉门, 便觉得她内力比初练之时强了不少。
    江鹤同看过的秘籍极多,可却从没有见过哪两种心法可以同时修炼,更想不到林鹿春并非是内力变强,反而是内力倒退了,于是心底那一点刚刚兴起的疑惑转瞬就被压了下去。
    进境不错。他收回了手。
    林鹿春知道这次已然蒙混过关,放下心来,低头去看手里的信纸。
    密信上说,无为山庄的几个弟子前阵子在庄中发现了铃谷七怪,立即把他们交给了庄中长老发落。
    山庄里的几位长老审问之下,得知铃谷七怪潜入山庄,是为了一本秘籍。
    可惜无为山庄中人都知道,藏书阁里一本心法也没有,自然也就没把这次偷窃放在心上。
    不料审问之中,铃谷七怪见鬼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一点江湖义气也不讲,心中大为不忿,便把鬼一也供了出来。
    铃谷七怪十年前虽然凶名赫赫,但到底也是旧事,几人在江湖中,早已不如江无天和他那几个手下的名头大了。
    这鬼一突然要从无为山庄盗取秘籍,虽然铩羽而归,但却着实让人忧心。
    毕竟铃谷七怪坏事做尽,却也没练过邪功,可江无天的手下就说不准了。
    几位长老原本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又怕这鬼一重蹈江无天之覆辙,到底也不好撒手不管。
    正巧庄主萧九溪近日要外出,与少林寺宏远大师论道,听闻此事,只觉是举手之劳,答应去少室山的路上,探探这鬼一的行迹。
    萧九溪武功极高,又将无为山庄的逍遥游轻身功法练到了极致,从山庄离开没几天,就探到了鬼一的踪迹。
    于是便一路追着鬼一,往西南而去。
    至于他具体为什么追着鬼一不放,蛛网毕竟也是由人组成的,不可能万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这二人武功如此之高,于常人而言称得上是来无影去无踪,能发现两人踪迹已属万分不易,若想连两人在荒山野岭里追逐之时发生的事都查清,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萧庄主一向闲云野鹤、与世无争,能让他追着不放的,必定是中原武林最不可容忍之事。江鹤同皱着眉头说道。
    他没说的是,鬼一要做的事,或许比修习邪功还要严重。
    否则上次围剿江无天之时,无为山庄根本没有派人参与,怎么这次却直接是萧九溪这个庄主亲身上阵了呢?
    江鹤同将毛笔蘸了墨水,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整张信纸的蝇头小楷,绑在一只海东青的腿上,往凤鸣堂而去。
    信中,他吩咐凤鸣,让他派几个舵主去盯着玉玺的动向。
    萧九溪反常的行为,总让他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另一边,无为山庄庄主萧九溪一路追着鬼一的踪迹,往扬州而去。
    若说他为何紧追着鬼一不放,那可就有的说了。
    萧九溪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这次的事他却非管不可。
    说到底,再怎么清静无为,他也不能眼看着契丹人拿走传国玉玺。
    事情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这一日,萧九溪已离开无为山庄三日有余。
    因着要追查鬼一的踪迹,他这一路上走得反倒不快。
    这鬼一轻功极佳,但却因内力深厚,所过之处,都会在树干上留下足尖的踏痕。
    萧九溪问了庄中弟子,得知铃谷七怪被发现之处,断定这鬼一九成九也是从此处逃跑。
    功夫不负有心人,萧九溪一路追查之下,还真找到了鬼一的踪迹。
    他不知鬼一心中打了什么主意,不欲打草惊蛇,待追得越来越近,便飞身上树,在树枝掩映中,遮掩了自己的身形。
    正当他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打算一探究竟的时候,下方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萧九溪凝神一听,竟发现这几人说的是契丹话。
    几人言谈之中隐约提到大王、太后,想来必然是那契丹狗皇帝耶律德光与太后述律平。
    这几个契丹人出来的太巧,萧九溪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再一想起鬼一也在这附近,不由心中大凛。
    他连忙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不出片刻,就见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于林中现身。
    萧九溪观其面貌,发现他面相与铃谷七怪所说一一相和,知道他就是鬼一。
    眼下这鬼一与契丹人已然汇合,萧九溪又岂能不知道这狗贼勾结外族,意欲对中原不利?
    他凝神静听,便听见鬼一对那几个契丹人说道:你们的皇帝耶律德光不是一直想入主中原吗?如今在下手中有个大好机会,就是不知你们能否拿出诚意了。
    那几个契丹人用契丹话叽里咕噜商议了好一阵,最终派出一人用汉话说道:我们陛下一向爱惜贤才,阁下若真能为我契丹入主中原效力,陛下又岂有不重赏的道理?我听闻阁下如今在中原遭人追杀,汉人有眼无珠,阁下这等功夫,若投奔我大辽,便是封侯拜相也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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