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气头儿上呢!”廖春玲切齿道,“哥,父亲来找咱们家之前,先去了姜府,你知道他去找谁么?”
    大舅和二舅都去衙门了,父亲刚来康安,不知道母亲在姜府内,父亲去姜府自然不是去见母亲。看妹妹的神色,父亲求见的应也不是外祖母或三舅,廖元冬忍着头痛想了想,推测道,“去找二舅母?”
    二舅母现在是乐安侯夫人,身份地位比以前高了一大截。
    廖春玲摇头,“不是,他去见留儿表妹!留儿表妹没见他,也没让人给母亲送信儿,哥可明白留儿表妹此举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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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书香叹茶的打赏,今日第一更送上。第二更在晚上十点。实在抱歉,昨天没有更新。工作出了点问题,昨天上午紧急出差,在外边跑了两天才算告一段落,这会儿在酒店里码字。昨天一直在淅淅沥沥的下雨,今天真的好热,大家注意防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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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0章 廖氏父女
    听了妹妹的话,廖元冬愣住了。父亲去姜府不找外祖母,也不找二舅母,却找留儿表妹,他想做什么,他不知道姜家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留儿表妹么?招惹别人还好,招惹留儿表妹是会没命的……
    见哥哥傻呆呆不吭声,廖春玲气得跺了一下脚,鞋上绣得逼真的桃花颤动,似有花瓣飘落,“哥,我跟你说话呢!”
    “啊?啊……”廖元冬回神,脑袋一阵眩晕,“父亲找留儿表妹做什么?”
    “父亲进京还能为了何事?”廖春玲反问一句,也不等哥哥再开口,便直接道,“留儿就在府中,她不见父亲也不给母亲和咱们送信,甚至还可能想理由让母亲在姜府待到后晌才出来,就是想看哥会怎么做。哥,时到今日,你还觉得二舅让母亲和父亲分家,是害了母亲和咱们兄妹仨么?”
    “不是。”廖元冬缓缓摇头,他每动一下脑袋,头皮上的伤就一抽一抽地疼、一阵阵地晕,提醒着他,父亲推倒屏风后露出的,睚眦目裂的脸。廖元冬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亲在廖家受没受委屈,你我心里都明白。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但二舅看到母亲过得不好,立刻做主让母亲与父亲分家。二舅不只把母亲这盆覆水收了回来,连我这个廖家女儿也带回康安。若不是父亲坚持要你,你也不肯跟着回来,二舅不会将你留在太康。”
    说到激动处,廖春玲的声音都是抖的,“回京之后,大舅和二舅给母亲置办田产、宅院,外祖母和二舅母、三舅母明里暗里贴补母亲,让母亲可以体面过日子、安心养胎。这几年,表弟和表姐们有的,我和二弟都有。可父亲这些年为咱们做过什么?”
    廖元冬站起身,“妹妹不用说了。我去照顾父亲,不让他到柿丰巷去。等他的伤养好了,我……我送他回乡。”
    廖春玲含泪带笑,“哥打小见了父亲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能劝得住他?走吧,咱俩一块去,有些话该说清楚了。”
    廖家兄妹出医馆,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乘车返回临渠客栈,来到父亲客房外。
    书童云深推开门,请两人入内。
    不管长辈是否有错,长幼尊卑之礼不可不循,廖氏兄妹进屋先行礼。
    “父亲,孩儿回来了。”
    “父亲,女儿带兄长治伤回来了,您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地上的血迹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房内倾倒的屏风已被扶起摆好,但布制的屏风画面上沾染的血迹仍在,很是醒目。
    端坐在桌边,手握圣贤书的廖青漠抬眼,见长子换了衫帽,根本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紧绷神经微微一松,怒火又蹿了起来。不过是头上破了点皮罢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却非要带他去医馆丢人现眼!
    坐在房内的廖青漠都不用出门,都知道外边人会怎么评说。因那帮无礼小人,已经站到他门外来嚼舌头了!
    廖青漠深吸一口气,“云深,出去守着。”
    待书童打开房门,廖青漠看到门外假装路过、望天看地的十几个人,火气更大了。听到云深和廖春玲带来的小厮将人赶走,外边安静下来,廖青漠才沉着脸问道,“伤势如何?”
    不等廖元冬开口,廖春玲已带着怒火道,“回父亲。哥哥头上的‘磕’伤裂开了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还伤到了头骨,郎中说须卧床静养一候。”
    按大周记时法,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三气为一节,两节为一季,四季为一年。郎中看诊开药,多以一候为一疗程。
    听到女儿语气不善,廖青漠的脸也沉了下来,“既然如此,元冬回去静养五日便是。”
    廖元冬坚定道,“父亲,孩儿无事,孩儿留下来给您侍疾。”
    廖青漠眉头微微舒展,语气也有了丝温度,“为父的伤无大碍,你先回家,待为父的伤好了再回去看你。”
    “父亲这次进京,怎没提前给我们送信?好让我们去城门口迎您。”廖春玲的目光落在父亲趿着鞋的右脚上,“若我们去迎您,您也不会因为寻不到路,在玉门桥上被人挤倒踩伤了。”
    廖青漠的脸又变了色,厉声问道,“谁跟你说为父的脚是被人挤倒踩伤的?!”
    廖元冬吓得一颤,他觉得头更晕了,胸中也泛起一阵恶心,只能闭紧嘴巴压住想呕吐的感觉。
    在廖家时,廖春玲跟哥哥一样惧怕不苟言笑的父亲,但现在廖春玲早不惧他了,见他这样只觉得心中凄凉,“女儿带哥哥从医馆回来的路上,听无数人说过。留儿表妹骑马从桥上经过时,您想挤上前;留儿表妹回府了,您又追到姜府去。父亲为何事找留儿表妹?”
    廖青漠眼里闪过一丝狼狈,“无事。”
    “原来无事么。”廖春玲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父亲,“女儿还以为,父亲是听说二舅加官封爵、留儿又与三品大将军任凌生订了亲,才去找她,求她帮您谋个一官半职呢。”
    心中打算被女儿当面揭开,廖青漠的脸立刻挂不住了,拍着厉声骂道,“放肆,简直是胡言乱语!!!”
    “哇——”
    被父亲吼了一嗓子,廖元冬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吐了一地,难闻的气味立刻在屋里散开。因廖元冬下意识护住了妹妹,飞溅的呕吐物只落在了他自己和父亲身上。
    唯一体面的新袍被儿子弄脏了,廖青漠气得脸色煞白,“你这孽子……”
    “哥!来人!”廖春玲扶住打晃的哥哥,把房门外的小厮喊了进来。
    门一打开,在几步外晃悠的房客、食客、店掌柜和伙计立刻凑到门前,“廖少爷没事儿吧?”
    “咱去给您请郎中吧?”
    “小老儿这就去给二爷送信!”
    “……”
    廖春玲扶着哥哥在椅子上坐下,连忙转身行礼,“多谢诸位叔伯关心我家兄长,他已用了药,静养几日便好,请诸位叔伯不必因此劳烦我二舅。”
    数张惋惜的脸又被关在了门外,廖春玲才转头直视父亲喷火的眸子,怒笑道,“我哥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袍,还请父亲恕罪。父亲做了两任县丞、两任知县,审案无数,应已看出我哥是因为头部受重创才引起的呕吐吧?”
    廖青漠的脸青白交加,半晌才道,“既伤成这样,还不快回去好生将养。”
    吐空了肠胃的廖元冬觉得好受多了,“多谢父亲,孩儿无事。妹妹先……”
    “我送哥哥回去,再来侍奉父亲。”廖春玲打断哥哥的话,转身给父亲行礼,“女儿起初误会父亲是来求官的,言语多有顶撞失礼之处,请父亲恕罪。请您放心,女儿回去立刻禀告外祖母和母亲,让她们明白您不是进京求官的,不让任何人看轻了廖家,看轻了您。”
    听了女儿这话,廖青漠气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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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1章 气到吐血
    若让这不孝女把话说出去,待他见了姜平蓝和姜家人,还怎么开口!廖青漠站起身喝道,“你站住。”
    一步没动的廖春玲收回胳膊,抬眸看向父亲,“女儿没动,请父亲示下。”
    没想到以前知书达理的女儿跟随姜平蓝回京几年,竟变得如此尖酸刻薄。廖青漠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这个女儿,满脸失望地试探道,“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
    廖春玲平静回道,“记得。我母亲是您的正妻,我姓廖。”
    没想到女儿比长子还难缠,廖青漠心中更没底了,“你……你……你就见不得为父好是不是!”
    廖春玲恭顺地垂下眸子,“父亲误会女儿了,女儿打心底里盼着您堂堂正正做人做事,越来越好。”
    听着父亲粗重的喘息声,廖元冬怕他再动手伤到妹妹,忍着眩晕把妹妹拉到身后,仗着胆子回道,“请父亲息怒,孩儿也真心盼着父亲越来越好。”
    生怕儿子再吐他一身的廖青漠瘸着后退一步,坐回椅子上,冷声道,“你们既盼着为父越来越好,便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是廖家子弟,为父风光了,你们才能得体面。”
    被妹妹扶着坐在椅子上的廖元冬让一阵疼过一阵的头痛激出了骨气,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孩儿愚钝,不知该怎么做,请父亲明示。”
    哥哥开口了,廖春玲便不再吭声,站在哥哥身边听着。
    廖青漠恼羞成怒,低声吼道,“你们真是被姜家糊弄傻了!若不是姜枫从中作梗,为父岂会丢官?若为父不丢官,你们岂会沦落至斯,任人嘲笑、欺辱!”
    “若父亲觉得是二舅从中作梗害您丢了官,孩儿这就陪您去御史台衙门,让御史大夫将此事告到万岁面前,请万岁为您做主……”廖元冬一阵眩晕和恶心,说不下去了。
    廖青漠瞪大满是血线的眼睛,怒喝道,“无知小儿!他是京兆府尹乐安侯,是万岁眼前的红人,为父拿什么跟他斗?”
    看出哥哥不舒服,廖春玲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接过了话茬,“父亲有所不知,二舅封爵加官引得很多人心生妒忌。只要您证据确凿,这帮人定会在朝堂上帮您说话。告倒二舅后,您定会被重新被启用。父亲现在就写状纸,女儿去寻马车,我哥撑不住了,女儿陪您去御史台。父亲蒙冤受辱,女儿便是一头撞死在御史台衙门口的石狮上,也要为您讨回公道。”
    这两个畜生!
    廖青漠此刻的脑袋比廖元冬还疼、还晕,“办这种事都是背着人的,那些人与他沆瀣一气,为父哪来的凭证!”
    “您的考绩是否合格是杜阁老亲笔订下,然后交到吏部,经吏部尚书核准的。父亲是说杜阁老和吏部丁尚书与乐安侯沆瀣一气么?”
    廖春玲一本正经地“安慰”脸上难看的父亲,“您将这二人也写进状子里吧,此案不需凭据,只要万岁指派钦差去勒县和太康,查清父亲在六年两任知县位上都做出了何种功绩,就能证明父亲的清白。”
    廖元冬哑声附和,“妹妹说得对,万岁派钦差一查就能查清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廖青漠五内如焚,脸色通红。因为他两任知县,都没能作出能评为优等的功绩。朝廷每三年出数百进士,官位却是有数的,众人争夺得厉害。勒县任满后,若不是姜家帮他行走,他根本不可能谋到太康知县的位子。
    “父亲写好状纸后,女儿就陪您去御史台。”说罢,廖春玲做姿,要扶着哥哥起身告辞。
    若让这俩孽子就这么走了,否则他这辈子真就完了!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廖青漠假装哽咽道,“冬儿,玲儿,你们年纪尚小,不知这世道艰难。为父出身寒贫,寒窗苦读二十余载,才跃龙门入仕。入仕之初,为父也曾踌躇满志……”
    “可进了官场,为父才知官场黑暗。仅凭为父一人之力,怎能扭转乾坤?即使如此,为父仍不失初心,从未随波逐流,尽心尽力想造福一方百姓。”
    说到这里,廖青漠心中无处可诉的委屈喷涌而出,竟泪如雨下,“你们当真以为每三年一次的地方官员考绩的优劣,全凭其政绩决定么?不是!”
    “靠着逢迎拍马,重金疏通的人,不论其政绩如何,都能得优!为父不肯随波逐流,才会被人排挤,评不上优异。 为父这么多年,纵使无功绩,也有苦劳!”
    见自己都这样了,一双黑了心的儿女仍不做声,廖青漠只得舍出脸面哀求道,“为父之前因衙事繁忙,无暇顾及内宅,确实让你们的母亲……和玲儿你受了些委屈,为父已真心悔过。为父对天发誓,要拼着这一身的骨血,作出一番功绩,光耀我廖氏门楣。冬儿,玲儿,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你们给为父一次悔过的机会可好?”
    廖青漠掏出帕子擦去鼻涕眼泪,深情而专注地望着一双黑心肝的儿女,“你们是为父的骨血,为父定会尽心为你们的将来谋算,悉心教导冬儿读书做事,也会为玲儿你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嫁出去。为父还会亲自为安儿启蒙,教他成材。为夫也会善待你们的母亲,以后内宅全由她做主,为父绝不干涉。”
    廖元冬的眼睛也红了,“父亲,儿子支持您。”
    用帕子遮住脸的廖青漠刚刚露出一丝欢喜欢,便听不孝子又道,“孩儿在康安照料母亲、妹妹和二弟,您无需担忧家里。待您功成名就归来,向母亲真心悔过,定能求得母亲的谅解。到时咱们一家就能团聚,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廖青漠抓紧帕子,被气得肝火上冲,嗓子发痒。偏在这时,又听不孝女道,“父亲放心去吧,女儿也会帮着大哥照料好母亲和二弟的。”
    去?这对不孝的东西让他去哪?他能去哪?!
    廖青漠再也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待这阵咳嗽终于过去,惊见帕子上咳出的殷红血迹,廖青漠吓得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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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2章 表哥,还有救
    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他廖青漠刚满四十,竟气血亏空至斯……四十知天命……天命么?廖青漠托着血帕的手颤抖着。
    不,他廖青漠天纵之才,天命绝不止于此!!!
    都怪这两个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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