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床头一黑一白两父子,内心不约而同地跳出一句话:这样的爹,他们也想要。
    “本公……”秦成碧刚喊两个字,就被身边的杜长阳拉住了。杜长阳低声道,“成碧,算了。”
    “这一顿是小爷我请,凭什么让他夺了风头!”秦成碧不干。
    还不等秦成碧闹起来,手握钱袋的江凌已经转身到了秦成碧面前,笑道,“我义父不知这一顿是秦大哥请客,所以这些银子必不能用在咱们这条船上了,小弟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秦成碧气呼呼道。
    江凌笑道,“附近围拢过来这许多画舫,咱们不如让他们比拼一番,赢的那艘船的酒席,就用这袋银子结账?”
    “这个主意好!”
    “有意思!”
    “怎么个比法?”
    大画舫上,众少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秦成碧道,“对歌!哪艘船得的掌声欢呼声最大,咱们就给哪艘船结账!”
    “好!”
    “就这样!”
    姜二爷刚回到画舫中坐下,便听到儿子所在的大画舫上有人高声喊话,然后便闹哄哄地响起来歌声。
    不管成不成调,却足够热闹。姜二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帮臭小子,花样还真不少。”
    曹玉宝不服,“如果咱们的老子也像二哥这样,咱们能玩出的花样比他们还多!”
    柴易安则道,“二哥,玩笑归玩笑,教子归教子,凌儿今年才十一岁,你可不能纵着他胡来。”
    “你们放心,凌儿学不坏。”对自己的儿子,姜二爷拥有绝对的信心。不过儿子今晚来清平江这件事,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凌儿白天习文晚上练武,一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两个用,他绝不会浪费时间,能让到清平江上来的缘由是什么?
    他们的画舫走远之后,躲在大画舫内的柴林桑才擦擦额头的冷汗,问身边的小厮,“我爹没看到我吧?”
    “八少爷放心,四爷没往这边看一眼。”
    “那就好。”柴林桑小声吩咐道,“你命人准备小船,咱们速速回府!”
    “是。”
    好巧不巧,柴林桑弃船登岸躲开他爹,抬头却撞见了他大伯,险些吓得掉进清平江里。奉父命来捉四弟的嘉顺王府世子柴易晏抬手扯住侄子的胳膊,将他拖到平稳处问道,“你爹呢?”
    柴林桑抬手往江上一指,“大伯,我爹在那儿呢!”
    柴易晏示意侍卫去捉四弟,然后又问侄子,“你来此作甚?”
    我……柴林桑眼睛一转,有了个好主意,“我是来找江凌弟弟的!”
    柴易晏默默看着侄儿。
    柴林桑心里突突打鼓,低下头小声道,“大伯,侄儿真是追着江凌过来的……”
    弟弟能打,侄儿却不能打。柴易晏倒背双手望着堪比年节还热闹的姜冕,一语不发。
    就在柴林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爹爬上了岸,吓得柴林桑连忙躲到了他大伯身后。柴易安上岸后,规规矩矩地站好,“大哥。”
    柴易晏沉着脸问道,“父亲怎么吩咐你的?”
    柴易安早就想好了借口,一本正经道,“小弟的确是要出城的,可还没走到城门口就遇到了姜二哥。他非要拉着小弟过来吃杯酒,否则不放小弟走,小弟迫不得已就跟着来了。大哥放心,小弟吃完酒立刻出城!”
    柴林桑挑起大拇指,高,他爹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柴易晏侧身,挑着大拇指的柴林桑便出现了他爹面前,四目相对,眼睛一个比一个大。
    “小八是来找江凌的,你是被姜二拉过来的,嗯?”
    柴易晏轻飘飘的一个“嗯”字,吓得父子俩同时一哆嗦,同时低下了头。此处人多眼杂,柴易晏也不多说,只吩咐侍卫送四弟出城,他则带着小八上了回府的马车。
    嘉顺王府的马车走后,躲在船上的姜二爷和曹玉宝面面相觑,哈哈大笑。笑够了后,姜二爷才道,“走吧,咱也散了。”
    “二哥,这也太早了吧?”曹玉宝不愿回府,他好不容易跑出来,回去又得被他老子逼着读书。
    姜二爷摇头,“柴大哥既然来捉人,就说明城中风声吃紧,咱们还是老实些为妙。”
    “那凌儿怎么办?”曹玉宝最听姜二哥的话,二哥既然铁了心要走,他也跟着上岸。
    姜二爷扔给驶船的赵老二一块银子,才道,“他们才几岁,无妨。”
    姜二爷走后,江凌跟着秦成碧等人一直玩闹到深夜才上岸散了,江凌梳洗罢回到自己房中,却见父亲躺在自己床上,晃悠他的大脚丫子。
    “回来了,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
    “丑时。”江凌把擦头的布巾放在架子上,走到床边把荷包递给父亲,“父亲给儿的银子共用去二十一两,这是剩下的,请父亲收回。”
    “你留着用吧。”姜二爷没接钱袋,有脚点了点床,“坐。”
    江凌抿唇,坐在床边,不待父亲发难便主动解释道,“儿去清平江是为了打探消息,不是吃喝玩乐。”
    姜二爷坐起来问道,“打探到了什么?”
    江凌压低声音,“儿怀疑秦成碧把孟庭晚和孟雅娇藏起来了,今晚过去,就说为了探探虚实。”
    姜二爷眉头微皱,“结果如何?”
    “在酒席上有人提起孟家和下落不明的孟庭晚时,儿看秦成碧不屑又略带得意,应是八九不离十。”江凌问道,“父亲觉得这事儿是秦相指使的,还是秦成碧自己的主意?”
    “私藏要犯是重罪,应是秦成碧背着家里人做的。”姜二爷推测道。
    江凌认真道,“孟家姐弟恨咱们入骨,若留他们在秦成碧身边煽风点火,对咱们极为不利。咱们得尽快除掉他们。”
    儿子才十一岁,说除掉俩人的语气却跟削两根萝卜差不多,这让姜二爷有点担忧,他抬手揉了揉儿子湿乎乎的脑袋,才道,“你只管读书,这事儿我来办。”
    姜凌本还想说几句,却被父亲一巴掌按在床上。
    “睡觉!”
    江凌……
    “父亲不回去陪母亲么?”
    “你母亲已经睡了,我今晚陪着你睡。”姜二爷躺好,懒洋洋地吩咐道,“给爹讲讲,今晚哪条船赢了?”
    江凌还是个孩子,又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便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可他讲得正兴起时,转头竟发现父亲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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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6章 特赦出狱
    万岁喜得两子,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康安城张灯结彩,东西南三市彻夜狂欢。生意人姜留嗅到了商机,她立刻召集雪霞晚和花想容的管事,三日内便向市场推出了普天同庆套装礼盒,三天的工夫,五家铺子便有四百余两入账,姜留乐得晚上做梦都在数银子。
    赚了钱,自然是要买好东西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于是乎,姜留征得祖母的同意,与三位姐姐一起出门闲逛。二姐姐的脚伤已经好了大半,虽还不能多走动,但乘马车出去逛逛还是可以的。
    姜家四姐妹出门第一站,便是西市。姜二爷上任后,西市的繁华程度已超越东市,成为康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姜家姐妹坐在马车里,一人捧着一碗甘草冰雪凉水,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的热闹。
    “甘草冰雪凉水”类似于现代的刨冰,是解暑又解馋的好东西,当然价钱也十分靓丽。不过现在姐妹四个有钱了,吃冰也不会心疼这几文钱。
    待转到西城兵马司大牢门口时,姜留竟发现这里的人比市中心看猴戏的还多。一打听才知道万岁大赦天下的圣旨颁下后,今天牢里符合“大赦”条件的犯人要被释放了。
    这个热闹得看,姜家四姐妹凑到窗口,没人捧着一个冰碗,边吃边往外瞧。
    “那个穿土黄衫戴薄纱帽的是不是孔全武?”眼尖的姜慕燕问道。
    “不是吧,我记得孔全武很胖的。”姜慕锦吸溜了一口冰水。
    胖胖的姜留把嘴里的果碎吃完咽下去,答道,“是他,他瘦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了,孔能要被放出来了。”
    孔能入狱,是因为当初他受人指使,不问青红皂白便抓姜松父子和江凌入狱,姜松在狱中时差点被孟家人毒杀。为此,姜慕筝非常恨孔能,听到孔能要被放出来,她的柳叶弯眉蹙起,小声问道,“六妹,孔能不是被判了六年囚刑么,现在还没满三年怎会被放出来?”
    常出来转悠的姜留是姐妹四个中消息最灵通的,“因为万岁喜得两子,所以大赦天下的力度比历次都大。那边贴着大赦的条件,上便有一条是:‘服刑未过半,但已满四成、悔过表现良好者,亦可赦免,回家自新’。”
    “原来如此。”姜慕筝轻轻点头。
    牢里服刑的犯人并不是每天都被关在牢里吃闲饭,还要在狱卒的监督下轮流出来劳作,有重大工程譬如开渠、修城墙、开山等项目时,他们会被戴上脚镣拉过去干苦力。“表现良好”便是指外出做苦力时不惜力气做活。
    孔能是不是不惜力气了姜留不清楚,但她知道孔全武为了让孔能被评为“表现良好”,十分不惜力气和银子。
    待兵马司衙门的侧门打开,姜二爷带着副指挥使贺道斌、典史瞿伦学走了出来,围观众百姓和等候家人出狱的众人激动的激动情绪达到了顶点。见到爹爹一本正经的模样,姜留也忍不住小激动,爹爹好帅啊……
    “奴家等了一个时辰,姜大人终于终于出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忍不住激动着。
    “怎么样表姐,我们西城的指挥使大人比你的君堂哥如何?”一个小姑娘问她的好友。
    “君堂哥更好看!”她旁边的小姑娘固执道。
    ……
    姜留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个小姑娘争论谁更美时,她爹爹已经训完话,由贺道斌开始宣读特赦囚犯的条件,并逐一向百姓们解释条件的含义,最后是瞿伦学开始宣读特赦囚犯名单及其符合哪条特赦的条件。
    瞿伦学每念到一人,这人的亲眷便发出欢呼声,后边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凑热闹,欢呼声越来越大。姜二爷听得玉面含笑,迷得姜家马车外的君堂哥的小妹妹忍不住跟着尖叫。
    瞿伦学念完之后,姜二爷又说了两句,便命人打开牢门,梳洗干净换了新衣的囚犯们列队而出,姜留一眼就瞧见了众特赦犯中的孔能。
    无他,因为这厮被关了两年半,脸只比原先小了两圈,竟没瘦得脱相,看来这两年多他在牢里过得不差。孔能随着众囚犯磕头谢恩,姜二爷一挥袍袖,孔全武便第一个冲向了自己的儿子,抱住他哇哇大哭。姜留的大舅母孔氏也不知从哪钻出来,也上前一下下地拍打弟弟的肩膀,眼泪直往下掉。
    孔全武的满头白发和消瘦身形与儿子形成鲜明对比,让人瞧着竟觉得他才是刚从牢里被放出来的哪个,令人唏嘘。
    余下犯人的亲属都围拢了上来,或哭或笑。也有无人来接的囚犯,爬起来后茫然四顾,然后低下头,一人黯然离去。还有不少没等到亲人被特赦的人围拢到姜二爷身边,追问、哀求、哭泣声不绝于耳。
    在这些人中,姜留和姜慕燕发现了她们的大舅王访渔,与王访渔站在一起的都是被关押在西城兵马司大牢的,安孟株连案的囚犯亲眷。
    姜二爷耐心给他们解释,“安孟一案还未最终定案,他们不在本批被特赦囚犯之中,待三司拟出章程,很快会有消息。”
    “姜大人,很快是什么时候?”有老妇泪眼连连追问。
    姜二爷回道,“慢则十日,快则三日。”
    “可否请大人恩准,让小妇人去牢里看看我闺女?”老妇人又问。
    姜二爷点头,吩咐贺道斌和牢头,“安排下去,牢里未被特赦的犯人,今日皆准两位亲人探视。”
    “是。”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众人谢恩后,纷纷围拢在贺道斌和牢头眼前,等着进牢房探视亲人。
    王访渔向姜二爷抱了抱拳,便转身走向了抱着小舅子痛哭的岳丈。见到姐夫来了,孔能立刻嚷嚷道,“姐夫,今日咱们怎么着也得摆两桌喝个痛快!”
    王访渔脸一沉,孔氏便抢先开了口,:“摆,摆!弟妹已经在家准备着,咱们回家!”
    见大舅跟着孔家人走了,姜慕燕便与妹妹商量道,“也不知外祖母能不能得到消息,咱们派人去升平坊送个信?”
    这是应该的做的,姜留点头。派去送信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报说王老夫人身体不适无法出门,只托他们带来一包衣物,请姜家姐妹代她送入牢中,交于秦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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