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宗锦和小石头便被赶了出去。
    见宗锦神情凝重,小石头还以为他是不高兴替人打水做事,安慰道:你做两天,刘管事人很好,也会帮你写信给家人的。
    哦,是吗?宗锦下意识地应声,我知道了。
    若真是替小石头带信寄信,刘管事为何不把信给小石头呢;若是说怕人知晓,小石头每日都来替他打扫,谁又会不知道。
    宗锦没有和小石头说穿,这里面疑点颇多。
    等夜里三一和小石头他们下工去休息了,宗锦仍没停下干活的手,拿着铁镐不停地敲着白石。像他这样,一言不发专心干活的人不少,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但他并不是吃饱了撑着想做多工他虽然手在做事,眼睛却始终盯着刘管事的住处。
    刘管事这些人,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住在采石场的,住三天,休一天,也正是如此,刘管事才有本事替小石头送信。
    他盯着盯着,便过了子时。
    采石场里无人说话,只有敲石料的巨大声响。
    忽地,刘管事那屋的有人走出来,将一盆什么东西倒在了堆放废料的坑里。宗锦心里暗暗道了声来了,接着便更警惕地开采着石料。待到刘管事的屋子再度闭门,他才丢了手里的铁镐,将敲下来的石料堆上小木车,推着往废料那边走。
    深夜,正是管事的人也困意绵绵的时候。
    宗锦非常顺利地跑到了废料坑附近,先装模作样地将废料倒进去,再趁着四下无人,自己慢慢爬进了坑里。手脚上的镣铐十足碍事,尤其是声响,他听着都心惊胆战,生怕叫人注意到他正欲行不轨。
    所幸无人在这附近巡逻,更没人注意废料坑里是否有人,宗锦就那么俯身在一堆堆的废料里找着。
    很快他便找到了两张揉成团的信纸。
    借着稀薄的月光,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仔细看了看里面所写的内容。然而结果与他预测得不差毫分,第一封是所谓娘亲写给小石头的,信上连落款都没有,内容和刘管事所说的相差无几,但同样有些部分是潦草凌乱的线,根本就读不出是什么字。第二封则是小石头的回信,宗锦仔仔细细地看完,落款处就是草草几个圈,根本不成字。
    小石头的娘,压根就没有收到过小石头的信;同样的,小石头的信也没有离开过采石场。
    宗锦将两封信都收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再顺着原路爬回来。他从废料坑里探出头,首先看了看四周有无人注意这边,再看了看刘管事的屋子里头油灯还亮着。
    他推着小木车,直接走到了刘管事的屋子前。
    他敲了敲门,里头冒出刘管事不悦的声音:什么事?
    宗锦压低了嗓音,故意粗犷地说:新来的几个在闹事,我过来禀报一声。
    紧接着里头响起脚步声,宗锦警惕地往旁边躲了躲,在门推开的瞬间,他高举双手直接往对方脖子上搂。刘管事要叫都来得及,就被粗实的铁链绞住了喉咙;宗锦直接整个人往他身上撞,将他撞回了屋子里,再勾腿将门合上。
    咳你咳咳别叫,我只是有事问你。宗锦快速道,你若是不配合,我就杀了你。
    刘管事涨红了脸,疯狂拍打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
    我说话算数,如果你要等我松开就叫人,人来之前我肯定能杀了你。他冷声道。
    刘管事吊着眼看背后如同恶鬼的人,只看见宗锦藏在阴影中模糊不清的脸。他连连点头,就快被铁链勒死;宗锦见着差不多了,才缓缓松开了点力,却没有让刘管事从锁链中完全脱出。
    咳、咳咳你好大的胆子
    小石头的娘,根本没给他写信,你在骗他。
    就,就为了这事?
    宗锦笑笑:我就是好奇,你和小石头非亲非故的,为何费这功夫。
    你不要胡说,那信就是他娘写来的。
    小石头的娘能因为贱籍告发自己的丈夫,可见对贱籍深恶痛绝;莫说是接小石头出去了,她恐怕都不想承认自己曾与贱籍育有一子吧。
    我看到你丢进废料坑里的信了,两封信字迹是一样的,小石头的娘不会也要你代笔吧?
    见刘管事无言以对,宗锦得意地勾唇,表情坏得可怕:采石场不能递信,但现在证据就在我手里,你说你上面的人,会在乎你是好心骗骗孩子吗?
    你想干什么,就这点事,你以为上面会怎么样,难不成会要了我的命?刘管事道,我和你们这些贱籍可不一样。
    帮我写封信,给我娘子,宗锦道,我便当不知,也不会告诉小石头。
    刘管事斜眼看他,惊讶道:就这样而已?
    或者放我出去?
    我做不了主,管出货的是孙明海。
    我知道,所以你替我寄封信出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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