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稍稍回想,他便能想到,今晚的所有反常都是赫连恒与宗锦一早给他设下的局。他们是何时察觉到真相的,他不得而知;但目下的境况他十分明白,在这些人的围剿面前,自己插翅难飞。
    北堂列的目光冷冷扫过诸人,最后又折返回宗锦身上。
    小倌不,恐怕任谁也无法将面前这个镇定自若、语带狂傲的男人,与以色取财的小倌联想到一起。他站在北堂列面前,此时此刻的气势竟比不远处的赫连恒还要强上几分。
    真不愧是他一眼就相中的人。
    北堂列勾唇,忽地动了动手。
    就这点细微的动作,都让众人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伸手在腰带出摸了摸,从里面摸出小小的书帛,朝宗锦亮了亮:你说的是这个?
    不打算藏了?宗锦道,那就束手就擒,好好招供。
    唉,北堂列叹了口气,竟也没有半分要挣扎的意思,我没什么可招供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赫连恒:主上不,赫连恒,你是何时知道是我的?
    男人冷眼看他,表情里看不出半分波澜,似乎对他这句话没有任何惊讶,也不见一丝昔日君臣如今反目的遗憾与恼怒。他伫立在原地,沉静如山岚,就连话也说得很沉、很重:在你问我这句话的时候。
    之前都只是怀疑而已,北堂列苦笑道,是这个意思,对么。
    嗯。赫连恒道,你跟随我时间不短,无论结果如何,我会给你个体面。
    那可真是北堂列笑得更加难看,感激不尽。
    语罢,北堂列松开并拢的指尖,书帛轻飘飘地落向地面,跌进仍未干涸的血泊中。午时已到的字迹被血色浸染,直到整片书帛都变成浑浊不堪的黑红,再分辨不出上头的字迹。北堂列垂着头,以一种难以捉摸的飘忽语气突兀向宗锦发问:你还有话没有说完对吧。
    嗯?宗锦毫无动摇,似已笃定北堂列无处可逃。
    你察觉到是我,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北堂列笑着道,若是我没做那些多余的事,即便有景昭的证言,你也无法确定一切是我做的。
    他指的自然是金丝软甲,和在洞窟里替他包扎之事。
    虽说宗锦不想承认,但确实除了赫连恒与景昭,若是这赫连府里还有人关心他的死活,那便只可能是北堂列了。
    而北堂列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会留下把柄。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的原因是
    宗锦有刹那因思忖而晃神,而也就是这刹那,变数遽然而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粗衣男人突然弹起来,他双手与脖颈还绑在一起,根本无法逃脱;但他全然不在乎,就那么弓着腰,像头发了性的公牛似的猛然朝着赫连恒所在之处撞过去。
    想靠着这样简陋的突袭伤到赫连恒,是几乎不可能的事。那些精兵动作飞快,在宗锦朝那方向惊讶看去时,粗衣男人就已经被三把长刀插穿了腹部。他甚至没能碰到赫连恒分毫,就那么呕着血倒地了。
    而下一瞬,冰冷的杀意席卷向宗锦全身。
    他几乎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北堂列的刀便已经出了鞘,闪着锋芒的刀抵在他喉结上,瞬间便浅浅地割破了他的皮肤。伴随轻微的刺痛,北堂列闪身到了他的身后,粗壮有力的左手箍在他的锁骨处,刀锋在其上,威慑着宗锦无法挣扎。
    你!
    宗锦!方才还无喜无悲的男人,疾呼出声,北堂,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保命了。北堂列的声音就在宗锦耳边极近处,放我走,否则他一边说,一边将刀压近了些许。而这些许已经够了,够让宗锦脖子上的伤口扩大,血立刻往外涌,将他的喉咙、衣襟,都染成红色。
    即便宗锦没有被赫连恒八抬大轿的抬回府中,可府中谁又不知道这位是主君最最宠爱之人,连行军打仗都要带在身边,不愿分开。
    宗锦咬着牙,下意识便想挣扎逃脱。
    可他才有一点动作,耳边便传来北堂列的低喝:我不想伤你,你不要逼我。
    你以为赫连恒会因为我,放过你么?宗锦喘着粗气艰难问道。
    若是往常时候,即便先有粗衣男人吸引注意力,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被北堂列制住。但今日有所不同,今日他喝了不少酒。神智虽说还清醒得很,可身体懒怠、反应变慢,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事。北堂列控制着他,目光始终落在赫连恒身上:怎么样,是放我走,还是让他给我陪葬?
    你跑不掉的在旁边迟迟反应过来的江意,咬牙切齿道,你骗了我,骗了所有人背叛主君无论你跑多远,我一定会亲手把你抓回来
    别管我!宗锦奋力扬声道,抓了!
    北堂列的刀离得太近,他仰头说这话,刀刃便更往里嵌进两分。宗锦霎时吃痛地收了声,眼神却炙热,看着不远处僵持住的赫连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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