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担心的是按照皇室的处事方法,会有那么容易让栗子救人吗?怕是更难轻易放过他们吧。
    一整个白天,栗子都留在无名楼。
    留下没做别的什么,多是在跟我闲扯。
    我们聊得尽兴,瓜子都嗑了不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没有愁心事,相聚只为欢谈,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让他再回去了,我希望他能留下来,留在他也喜欢的江湖。可是我心里清楚,他心有牵念,不管是对李家还是对虞姑娘,牵念如同羁绊,束缚着他的自由,便让他不得不回头。
    我平生最不爱插手别人的选择。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终将孑然奔赴自己认定的命运。
    山高水阔,秋月春风,他若要走,我能做的,只有为他送别。
    他总共在无名楼里喝下了三次解药,时候已经不早了。彼时夕阳正浓,火焰漫天。我对沈堕说:我去送栗子,送到皇陈公子那里,我就回来。
    沈堕点点头:好,那我去外头找找我爹娘,等会一起吃晚饭。
    嗯。
    我带着栗子离开连星阁,栗子自己轻功好,用不着我帮忙,是我执意要送他。
    他知道陈公子的临时住处,我们到地方后,找了个没有护卫看着的墙角,他朝我挥挥手,便自己翻墙进去了。影子融进黑夜中,转瞬即逝。
    我能感受到周围藏着很多影卫,正在暗处盯着我。但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也没打算跟他们纠缠,先走再说。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栗子翻墙进院后没走远,而是藏在某间屋顶,借夜色,望着那送他过来的人离去了才放下心。
    这地方没有护卫看守,说明附近一定有很多的影卫。他武功不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更不知道万一打起来,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如他自己所言,他的确是个最最平凡的普通人,太多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幸好,那些影卫没有真的动手,或许皇帝另有打算吧,没想伤害她。
    他叹了口气,正欲离开,忽听身旁有细微的声响,接着是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很沉,很闷。
    好安静。
    月光透着冰凉。
    他壮着胆子朝那声源处望去,一如深渊般的浓夜之中,沈堕站在另一个屋顶上,面朝着他,背对皓月,身姿挺拔如树影,晃一眼还以为看错了。
    他看见沈堕脚边躺着一摊不不,是一个,是一个人!
    那人死了吗?
    隐隐约约看那衣裳,应该是皇帝带来的影卫。
    沈堕一脚把那人的尸体踹下房顶,随着咚的一声,尸体像被什么灼烂了似的,迅速地瘪了下去,等别人循着声音发现的时候,估计连块布都不会剩下了。
    太安静了,静得可怕。
    栗子心中突然升起一个骇人的念头。
    或许影卫刚才并非不想对江荆禾动手,而是想动,却没那个命了。
    风吹来。
    不寒而栗。
    沈堕抬起那比夜还深邃无尽的双眸,眼里满是嚣张肆意与张狂。张开嘴,没有出声,唯一道传音随风入耳
    敢告诉她,就让你陪葬。
    我回家之前绕路去了一趟点心铺子,离我那如意酒馆很近的,以前我常去光顾。
    掌柜的瞧见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跟我闲扯了好多,才依依不舍地去忙着招呼别的客人。
    这里虽然不像都城那么繁华,但夜里也照样有生意做,毕竟客人大多是走江湖的,白天黑夜,对他们说来不过是换种光景罢了,总归都是行在路上。
    我买了些百花饼和绿豆糕,装在油纸袋子中拿走。没别的特殊原因,就是嘴馋了。踏着夜色上山,一边往连星阁去,一边在路上吃点心,点心酥脆的碎屑迎着风掉的满哪儿都是,我也全不在意。
    沈堕那御用厨子老白,做什么菜肴都挺不错的,就是做点心吧,总是少了点香酥的味道。我还偏偏就爱吃点心,只能偷着买,偷着吃,不能带回去让他们瞧见。不然老白知道了又得伤心了。
    等我吃完,也正好到了无名楼的门口。楼中烛火满堂,隐约传来两位前辈拌嘴的声音,热闹而温馨。
    我蹦着跳着跑到沈堕跟前,他往我身上瞅了一眼,当场就发现了端倪。
    问我:跑去偷吃什么了?
    我低头一瞧,赶紧拍拍衣裳:什么都没吃!
    沈堕眸色深沉,像是能洞悉一切。伸过手来,拇指轻轻擦过我的嘴角。
    我心跳一紧,以为他擦掉的是我嘴上沾的点心渣,顿时心虚。正想老实交代,他却宠溺地笑了一声,手指力度一偏,顺势捏了一下我的脸。
    吃饭了,等你呢。
    他说完先一步往里走去。
    我回过神来,冲上去朝他后背给了一拳:你又诓我!
    饭后,我在窗边坐着,点着烛火看书,看着看着眼皮打架,没了精神。
    我拉过旁边沈堕的手来放在桌子上垫着,然后把脸放在他手上,闭上眼睛小憩。
    同样在看书的他摸了摸我的脸: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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