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极其般配,朝中不喜江俞的大有人在,早就听闻他内宅不宁,还没看到南燕的一腔祸水东流,却见他们如胶似漆,有些堵心。
    任锦沉着一张脸,手下的酒是一杯续着一杯,喝得又急又快。
    “江大人和妻子的感情真好,在下是羡慕不已啊。来,我敬江大人一杯,恭喜江大人与夫人!”荀双才注意到坐在他们对面的男子,她定睛一看,这人的样貌怎么和破庙里的书生一样。
    只见江俞颇为不爽的饮下酒,“多谢丁大人,内人受伤不可饮酒,心领了。”
    丁陵此刻早已不同往日在破庙被威胁恫吓的青衣书生,一改面容高中探花被天子赏识。被封做尚书郎,才干是不置可否的,但为人迂回又比朝堂上的老古板善于谏言,一时风头正盛。
    朝中最受任锦信任的两位忠臣,就座于高台左右,杯盏交错间,江俞已为她顶了数十杯酒。常人都说心怀万千愁绪才更易喝醉,而他将上好的杜康来者不拒,替她是顶了酒,亦或是埋了愁。
    浇愁之人心中苦闷,而偌大的殿堂中,也不止他一个。江俞杯酒下喉咙,一向自持的脸上也逐渐迷离,面色酡红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荀双晃着他的衣袖劝道:“别喝了吧,我们回去吧。”
    江俞顺着她的动作,把越来越沉的脑袋搭在她的肩上,荀双推也不成,不推又尤嫌旁人刺眼的目光。
    任锦看到此幕,跌跌撞撞的冲下高台,向她扬了一杯酒,“这杯酒就让寡人敬江夫人一杯,好有本事的女子啊。哈哈哈!”
    他敬酒一杯,旁人就纷纷也附和,荀双知道自己酒量的深浅,捏着酒杯似烫手一般,偏偏身上的江俞也不老实,一把搂过她的腰像座重山一样靠在她纤弱的身上。
    只好借着大袖挡了半杯酒,“多谢圣上抬爱。”
    酒水淌到水红的裙底,洇湿一片痕迹,落在高台上的柔仪皇后眉间,她轻蹙娥眉,示意身旁的宫娥将任锦扶上来,柔柔得道:“皇上醉了,快去拿醒酒汤。”
    一片体贴让任锦听来更觉得讽刺,他一把推开宫娥,指着荀双醉醺醺的说道:“不要对寡人指手画脚,寡人没醉!看看,人家江夫人才是世间女子的典范,皇后你要向她讨教才是。”
    这话煞的一向温柔的皇后脸都僵了,他的话一出,丝竹声霎时停下,荀双愣在原地,尴尬到无地自容,好像千百双眼睛都戳着她的脊梁骨,将她高高挂起作为猴戏一样看着热闹。
    而江俞酒还没醒,朦胧中听到任锦不阴不阳的刁难,开口道:“圣上此言差矣,双双怎能为世间女子典范?她是臣的妻子,只能成为臣唯一的妻子典范,不可做天下人之典范。”
    荀双推了他一把,借机向座上的帝后请罪,“请圣上恕罪,臣妾斗胆一言,皇后端庄仪态大方,天下万民无不奉您为国母。臣妾能一睹帝后尊容,已是十生积福,感激不尽。臣妾蒲柳,嫁与江大人就满心欢喜,足矣。”
    这一溜话说下来,才让张柔仪的脸色好上许多,她扶起荀双,笑道:“真是个妙玉似的人儿,难怪江大人和皇上都称赞你,日后要多多进宫陪伴我。”
    她又吩咐道:“赐江大人醒酒汤。”
    荀双接过宫娥端来的醒酒汤,掐住他的两腮就强硬的灌了下去,一气呵成丝毫不带停顿。
    江俞蒙着满脑袋的疑问,酒醒了一小半。见他身子骨能走了,荀双向帝后又道:“江大人喝醉了,臣妾失礼先行告退了。”
    说了一会儿的荒唐话,她便扯着江俞行过礼,奔着宫门就去了。可她哪识路,拍了拍还在迷糊的江俞,“醒醒吧你,还装呢!”
    江俞一瞬便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双双真是聪明,是何时看出夫装醉的,真是聪敏,不愧为我江俞的妻子。”
    荀双推了一把他,“哼!你的手不安分,哪里像酒醉的人!”
    江俞越贴越近,贪恋着温香软玉,扯过她的身子吻上朱唇,将一嘴的酒气渡的一干二净。
    被酒气糊的口腔满满的,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被夺取了大部分的理智,她被吻的有些晕晕的,倏忽间好像又能听到庭宴中的歌舞声,慌乱推开他,“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快些回府吧,我累了。”
    江俞看着眼前羞红了大片面容的娇美女子,不愿放手,扯着皓腕干脆耍起泼皮的架势,道:“你不认路?”
    荀双默不作声,盛着满眼盈盈的羞愤。
    江俞仿佛都要溺在她身上,玩味的说道:“那你亲亲我,我就带你出宫。”
    羞愤交加下,她踮起绣鞋,攀上他的劲腰,轻轻叩下一个吻。再要离开之时,江俞可不许了,缠过细腰又索了片刻,才算放开气都渡不匀的荀双。
    他走在荀双前头,她的脚都被吻的发软,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暗骂,‘登徒子!浪荡!无赖!泼皮!’
    刚到宫门,就见江府马车上的琉璃灯在夜里流光,在此等候许久的晚晚见到二人,行礼道:“奴婢见过少主,少夫人。”
    江俞正想扶她,荀双快他一步,不等扶着就上了马车,推着江俞不许他登车,“我看你醉得厉害,还是骑马去醒醒酒吧。”
    拽着晚晚,让她上了车。拍了拍车身,“快走!”
    而被挡在马车外的江俞不急也不恼,向车夫点点头。马车才驶离宫口,唯独留下一个江俞。
    坐在马车里坐立不安的晚晚,向外不停张望,“少夫人,那少主一个人回去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荀双哼了一声:“他一身蛮力,心思又活泛能吃什么亏,让他上了车吃亏的应该是我!”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道上,已渐渐看不到那高墙青瓦,此时未到熄灯就寝的时候,京都两侧却静的异常,两排的民居竟无一户点起灯。
    暗处中,黑衣人拉满弓弦,一枚冷箭雕翎划破寒凉的夜里,正向车厢中的荀双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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