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江槐声音沙哑,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那么聪明敏感的人,此刻纤长的指尖微微颤着,紧紧握住她的手。
    “去做手术。”明霜抚过他的眼角,“江槐,以前我就说过,你的身体,不由你自己做主。”
    ……
    医院,病房,黄集等得心急如焚。
    江槐的高级私人病房位于走廊尽头。
    “怎么样?”他急着问李青纹。
    “已经是全国最好的眼科医生了。”李青纹声音也有些疲惫,“手术很顺利,但是效果还并不知道。”
    “先别去探望。”他指着病房说,“公司那边暂时封锁了这个消息,谁都不知道。”
    “先让病人保持一个安静的环境和舒心的心情。”
    明霜来时,走廊静悄悄的。
    李青纹说,手术效果还不知道,但是,暂时的失明是避免不了的。江槐习惯了井然有序,习惯了任何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侧目看向房门,是女人的脚步声。
    窗帘紧紧拉着,缝隙隐隐透出微光。
    他转脸看向病房外,漂亮的眼完全被纱布包裹住,只露出清瘦的下颌,秀颀笔直的鼻梁,和那双纤薄诱人的唇,在光线里半明半暗。
    那双唇,是她在江槐长相里,最喜欢的部分。也是十七岁那年,在走廊里第一次遇到江槐时,她第一眼看到的。
    视觉被剥夺,听觉和触感被无限放大。
    “霜霜,如果我好不了,彻底变成废人了。”他转脸看着她,轻声说,“你会离开我吗?”
    明霜在他床边坐下,声音很轻,很软,“如果我说会呢。”
    他纤长的指骨陡然收紧,刚做完一场结果未卜的手术,失去视觉,正是人最脆弱的时候,也是在这时,他的不安全感到达了顶峰。
    “可是,江槐,你会让我离开吗?”她轻轻抚摸过他的唇。
    江槐离不开她了。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把她留下陪他。倘若明霜不要他,他会自绝于这个世界。
    “江槐,你一直是这样,我去了你的初中。”明霜说,“看到了你的笔记本,你上次说不记得的那个。”
    “还有我和你分手后的所有事情。”明霜声音温和,“你去了英国找我是不是,你记得你文身的日期,记得你和我分手的事情,记得你小时候的一切。”
    “明霜,你现在,才来和我说这些。”他声音沙哑,脸上毫无血色,“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一直装作不知情,装□□他,江槐又何尝不知道,她早已经知道了这个谎言,不知情不过是在骗他而已。可是,他舍不得戳穿这一切,想要继续享受她对他的好。
    明霜哄骗着他来接受了这个手术,然后在这个时候,把一切都说出来,要抛弃他,这是她对他的惩罚和报复?
    因为他变成了废人,还对她说谎。
    “江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会对我说谎。”女人声音传来,清澈冷凝,“你这样时,会咬自己的下唇。”
    那一天,江槐带着行李箱,出现在她家门,和她说话。他下唇上有被自己咬出的淡淡的齿痕。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实在太过于深浓,即使他说忘了,他看她的眼神,和那天,被她分手时,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明霜从未遗忘过。自始至终,也再没有第二个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他说自己失忆,来她家的第一天。
    她就知道了。
    可是,还是把他留下了,把这个‘失忆’的江槐,留在了自己身边。
    溪水重新流淌,颜色重归于世界。
    他从绝望里,被一分分拯救而出。从谷底,带到顶端。
    “江槐,疼么?”她纤细手指抚过他的面颊,停留于此,轻声问。随即,整个人身子一轻,已经被江槐抱起放在床上,他一声声反复叫着她名字。
    “不疼。”
    “别不要我。”他声音沙哑,灼热地吻着她,在一片黑暗里,他看不到她的脸,男人手指冰冷修长,“霜霜,我是你的。”
    明霜手指停留在自己衣襟上,他什么都看不到,那张清冷如霜的容颜,被纱布包裹住了漂亮的眼,她凝着他,轻声说,宛如宣判,“江槐,给我。”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有第一次。
    接下来应该会有不少十五宠小槐的情节,因为这个男人真的已经千疮百孔,差不多坏了,十五说爱他他也不敢完全信,患得患失,你搞不懂他会做出什么来……而且失明状态也还会维持一段时间。
    需要十五来慢慢修补qwq,然后还有几个伏笔要解决。
    还是二十个红包,么么。
    ————
    第八十一章
    江槐看不到。此时此刻, 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感官被无限放大。月光主动落入了他怀里,他却无法窥探到分毫, 明霜带着他的手缓缓探寻。他动作起初很生涩, 男人洁净修长的指尖蘸着月光,却一步步沉溺, 越发主动,逐渐失控。
    明霜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没去接,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是陈鹤轩的来电。她把公司里的事情都扔给了他,说有事电话, 自己却跑来了医院看江槐。
    明霜看到身下男人的模样, 微微叹了口气, 她把手机拿了过来, 接起了电话, 打开了免提。
    电话那边传来了醇厚的青年声线, “你现在在哪?”
    明霜说, “医院。”
    陈鹤轩问,“你病了?”
    “男朋友有点不舒服,住院了,我来看他。”明霜瞥了一眼江槐,她理了理自己头发, 想从他身上起来, 在床边坐下, 却被江槐制止, 把她重新拉入他怀里。他清瘦的下颌抵在她的颈窝处, 呼吸还有些急促,却不容拒绝地,要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他握着她的手指更为用力。
    电话那端,陈鹤轩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语气也微妙地变了,“明天有个重要合同要谈,客户是从京州来的,大订单,点名道姓要见你谈。”
    “可以。”明霜手指微微拢了拢头发,声音有些慵懒,甜润中带着一丝哑,“明天再说,今天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陈鹤轩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明霜挂断了。
    “满意了吧?”明霜看向他。
    “我变成这样了。”他别开了脸,“很多人比我好,他也比我好。”
    如果他恢复不好,一辈子都是这个模样,还能站在她身边?
    “你要这么觉得,那我就去找他了。”明霜看着他说,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江槐已经把她陡然拉了回来,苍白着脸,“……别走。”
    “霜霜,我给你玩,你要不要?”他哑着嗓子,领口松开,清瘦漂亮的锁骨,大片干净白皙的肌肤,都露在外面,对她不加保留。
    他竭尽所能,用自己仅存的一点点优势,想把她留在他身边。
    真是有病。
    疯子。
    离下一场再临的雨,只需要一片薄薄的云。
    ……
    明霜面颊绯红,忍不住微微咬住了唇。
    病房灯被关了,一片昏暗中,江槐清俊的面容有些模糊,他扬起脸看着她,那对纤薄漂亮的唇湿润着,眼睛上还缠着纱布。他身上那种清冷又破碎的感觉,在这一瞬间——他仰脸看着她时,到达了顶点。
    “江槐。”她叫他的名字。
    不用碰他,她能享受就好。痛苦会让他感觉到真实,只要她能体验到快乐,对他而言,就是无上的喜悦。
    他是肮脏,污秽的。她是他高高在上的神明。
    明霜面颊还是绯红滚烫的,江槐抚摸着她的面颊,又按住她,声音已经彻哑了,“霜霜,别离开我。”
    他还有用,可以服侍她。
    明霜却并没有应允。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切都要交由她来掌控。
    ……而后云销雨霁,一切散尽。
    明霜没有走,江槐苍白的面颊泛着微红,紧紧握着明霜的小手,他似乎从那种混沌疯狂的状态里终于回神,微微抿着唇,神态有种说不出的勾人味道。而她浑身懒洋洋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窝在他的怀里,允许他和她十指相缠。
    明霜睨他一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懒洋洋道,抽回了自己手,又靠在他怀里,“江槐,我就知道。”
    “你从来不是个好东西。”
    “你知道吗,你很……”她没说完,已经被江槐堵住唇。
    ……
    一周后,江槐决定出院。
    谁都没有通知,李青纹说,“手术很顺利,回家之后,江总注意休息,不太过劳累,一个月后再过来检查。”
    自然,江槐还是回明霜那里。那天后,江槐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不经意间,和她更为亲密。虽然说着那些话,他却开始越发的,以她的男友和未来丈夫的身份自居。
    江槐住下了,但是他的居所周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明霜在他的房间的窗前挂了一串风铃。
    外头是个小阳台,种着各色绿色植物,有好几盆各色百合,最多的还是白百何,风吹过来时,窗前风铃会发出细碎的响声,让他知道天气和时间的流动,让这个屋子显得更有生机。
    室内,为了适应他目前的状况,也做了一些调整。
    明霜专门叫人来,把家里的布置略微更改了一下,更方便江槐走动。
    他的眼睛,找了最好的大夫,但是也只能慢慢等一个月后的结果,急不来。
    江槐以前对生活条件的不在意,有时候经常让明霜不能理解。她对起居和食宿条件要求都非常苛刻,眼下,江槐和她住在一起,明霜自然也要给他最好的。
    “你赚那么多钱,又根本不去花。”明霜说,“有什么意思?”
    江槐低声说,“我想都给你花。”
    江槐以前确实是这么想的,有朝一日,他真的死了,他的财产都会留给她,让她下半辈子可以继续无忧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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