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端端大惊失色,“怎么,霜子,你终于愿意和我们分享这种细节了吗?”
    明霜,“你想听完全非弹性碰撞还是量子黑体辐射?”
    “nonono!”许端端立马大no特no,“不要对本文科生说外语了谢谢。”
    “赶紧说点黄的我爱听。”
    明霜,“?”
    “没有黄的,只有量子。”
    许端端笑得在床上翻滚,“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出去就都是看书讲题目?”
    “他能不能点化一下你啊,让你肚子里也有点文化。”
    “我肚子里文化可多了!”明霜说,“我还是比较聪明的,就是有点晕书,什么时候等我克服了这个弱点,我说不定考第一呢。”
    “可拉倒吧你。”许端端半个字不信,“那野猪都能上树了。”
    “对了,前几天,我听到江千樟还在放狠话呢,说是要之后给你好看。”许端端神神秘秘说,“你知道吗?他最近又换了一个女朋友,和你长得有点儿像。”
    明霜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别拿这种挫人恶心我好不好。”
    她最恶心的就是这种男人。
    ……
    和许端端煲完电话粥,明霜想去一楼厨房拿点点心当做夜宵,明家有专门的甜点厨师,最近又换了新人,手艺很好。
    明霜从小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碟子巧克力蓝莓蛋挞,边吃边往自己房间走,不料在客厅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明立诚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不久,西装还没换下,林崇之随在他背后,两人正交谈。
    明立诚今年正巧五十,生得五官英俊深刻,只是不苟言笑,双眉之间有道深深的褶皱。
    他看了眼明霜,明霜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往楼上走。
    “站着。”他说。
    明霜咬了一口手里蛋挞,垂着眼,敷衍地叫了声,“爸。”
    “最近你们是不是要学考。”百忙之中,明立诚竟然还有余心记得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让明霜有些意外。
    “你以后要出国,也得拿个高中毕业证。”明立诚说,“不要太荒唐了。”
    明立诚不是话多的人,说了两句就走了,他还要赶回去顾婉宁那边陪她。明家房子多,从国外回来后,顾婉宁就借口说方便和姐妹出去玩,暂时住在北望河那边的别墅去了。
    林崇之回头看了眼明霜,明显想说什么,但是没开口,匆匆随着明立诚离开了。
    偌大的屋子装潢精致,富丽堂皇,只是空空荡荡,明霜赤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听到自己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的回音。
    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她蛋挞也不想吃了,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在床上缩成了小小一团。
    ……
    和江槐坐同桌久了,偶尔在远处看他,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檀附每学期结束时都会有总结大会,主要是表彰和总结优秀学生。明霜听着冗长的领导发言,在台下昏昏欲睡,直到看到江槐走上礼堂。
    她揉了揉眼,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周围人都在看江槐。
    这是阳光很好的一天,前几天暴雨似乎完全没有留下痕迹,青空如洗。她远远看着江槐,少年校服穿得规整,礼貌中透着冷淡与疏离,是教科书般的好学生,檀附这级的招牌。
    明霜甚至看到隔壁不远有女生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明霜不高兴地想再度起一个事实,江槐其实是很受瞩目——甚至可以说是被很多人仰望的。
    还并不是她的所有物。
    她属实不太喜欢。
    解散后,吴青苗和陈璇走在一起,远远看到江槐,有一瞬间,明霜和他并排走着,不过人潮涌动,人实在太多,他们像说了一两句话,又像是只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吴青苗盯着看了会儿。
    两人实在是太不搭界,无论是从外形,性格还是气质。
    江槐从长相到性格,都极为冷淡,似乎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没什么人能走进他的心,吴青苗从很早以前起就知道,她脚尖在地上磨了磨,什么都没说。
    他不会喜欢人的。即使喜欢,她觉得,也不会是这样的一个女生。应该是一个和他同样优秀的上进女生。
    终于捱到放学。
    江槐路过教学楼门口的香樟时,感觉校服后摆被人一拉。他一转眼,看到少女那双琥珀色的猫儿眼。
    “你现在有空吗?”
    半晌,江槐说,“有。”
    “那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小妖怪朝他眨眨眼,一脸神秘莫测。
    出了学校大门,这一代是檀城中心商圈,周围人来人往;明霜带着他走过地下通道,左拐右拐,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越来越大,周围光线变暗,但是可以看到周遭霓虹闪烁。
    “游戏厅。”明霜看到门口摆着的两台街机,打了个响指,“来过吗?”
    江槐摇头,看向里面。
    从小到大,这种地方,与他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他对游戏没兴趣,而且性格喜静,也不太爱来吵闹的场合。
    “以前小时候,我经常玩这个。”明霜指给他看,很专业地看了看这两台机子的投币口,“可惜这款已经淘汰了,现在没人玩了。”
    她的三个发小都是男的,小时候明霜和他们一起野,小学时徐天柏有段时间特别迷街机,虽然家里都一个比一个有钱,他们那会儿还经常能为一个游戏币打起来。
    “徐天柏那会儿还不服气我呢。”明霜说,“非要和我单挑。”
    徐天柏应该是那天找她的那个男生。他记得,和明霜很亲密,原来是从小认识的关系。
    江槐记性很好,见过一次的人脸,都不会忘,他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赢了吗?”
    明霜嘻嘻一笑,“当然。”
    两人对着手搓魂斗罗,她用春丽把徐天柏打得满地找牙。
    女孩比画了一个ko的动作,眸子熠熠生辉。
    江槐一直听着。他还穿着檀附校服,高高瘦瘦的,又生得唇红齿白,整个人都显得整洁规矩,在周围环境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明霜在书包里塞了一身新衣服,已经早早找了个卫生间换好了。她眼下穿着宽大的t恤裙,露出两条洁白的小腿,鸭舌帽高马尾,一副非常老练的街头辣妹风。
    在这个对他而言陌生的新世界,她依旧闪闪发光。
    两人年纪不大,都生得好,周围有人频频回头——主要是看江槐。
    “不然,你也把衣服脱了吧。”明霜建议。
    夏天,他只穿着一件短袖校服。江槐脚步顿住,干净的黑眼睛看向她。
    前段时间,明霜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显然他还记得。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明霜忍着笑。
    看得出来,这确实是江槐从小到大没有涉足过的领域。明霜带他把所有机器都玩了一遍。
    不远处还有台球台。周围有人抽烟,有人喝酒,骂脏话,都痛痛快快酣畅淋漓。
    江槐站在背光的地方,凌乱的灯光从他脸上闪过,他依旧显得安安静静,一尘不染。
    明霜忽然升腾起一种带坏好学生的错觉——不过没有罪恶感,很爽,她很喜欢。
    玩过一圈后,两人走在了出口处,这里摆着几台娃娃机。
    “江槐,你喜欢什么?”明霜指着入口的娃娃机,“我给你抓啊,我是抓娃娃高手。”
    是给小女生玩儿的,里面五光十色,颜色都粉粉白白,江槐看了半天,又看向明霜,明霜看着他漂亮的脸,她发现了——江槐习惯用垂眼来掩盖自己情绪。
    明显是都不感兴趣。
    可是因为不擅长表达,而且习惯忍耐了,不想让她扫兴,所以也不说。
    明霜心里忽然又涌上恶作剧的想法,她装作没注意到,又说,“那你等着,那我给你弄一个最好的。”
    江槐,“……”
    他是真不会拒绝人。明霜暗笑,于是继续熟练操作夹子,很快成功抓上了一个特大号的美乐蒂,塞给江槐。
    她看着这一幕就想笑,还是坏心肠问他,“怎么,好看吗?喜欢吗?”
    半晌,她却听到很浅一声“喜欢”。
    明霜有些意外。她知道江槐不撒谎。
    更意料的是,江槐拿着那个娃娃,竟然也不显得狼狈。明霜在心里暗自吐槽,都要怪他这幅乖乖崽好学生模样太有欺骗性,做什么都显得是有道理,有背后原因的。
    但是江槐心情此刻很好,明霜能感觉到。
    因为刚才的一番运动,他也出了汗,校服领口少见解开了几颗。
    明霜瞟到他衣领下露出的半弯清瘦锁骨,精致安静地藏在美乐蒂脑袋后。
    他生得修长明净素淡,此刻唇格外红,苍白的面孔也因为运动泛起了血色,清纯里竟然显出一种说不出的蛊惑艳丽。
    明霜忽然有些后悔给他抓了个这么大的。
    走在出口,外头天已经黑了,明霜接了个电话,叫江槐等等她。
    晚风微微吹过少年额发。江槐拿着那个娃娃,站在原地,安静等着。
    从很小开始,他从习惯了没有结果的孤独的等候。
    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人世间,他的容身之所在哪里?在谁身边?哪里似乎都不是。
    ——可是,这一次,少女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路灯暖黄的灯光下。她气喘着朝他奔赴来。
    明霜变戏法一般,忽然从身后拿出了一束花,是一束小百合,娇嫩欲滴,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少年想起那天晚上的热汤,那两个字到了唇边。
    “其实这是别人送我的。”明霜说,“我不喜欢,就转给你了。”
    他瞬间僵在了原地,说不出什么感觉,方才泛起的隐秘的欢喜换成了冰冷,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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