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病人半夜发病被急匆匆的送来,大夫面对这种场面也不慌, 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名白袍男子,长身鹤立, 生的仪表堂堂,就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冷硬的五官给人造成一种压迫感。
    此人正是凌聿庚。
    大夫,我家中有人生病,不知可否给我抓些药。
    楚舜发热太严重, 都开始夜半呓语杀什么鱼了,生病最容易让人心底脆弱阴暗的一面展露, 楚家恐怕不会有多关照他这个住在偏院的边缘人物, 不好抓药,他也不好贸然以现在的状态在他那四处游荡,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就干脆出来抓药了。
    济世堂烛火亮了起来,大夫给他抓药,问了一些关于病人的症状,余光往门边站着的男人身上瞥去,男人站在门外阴影处,那张脸瞧着好看,但看久了总有几分古怪之感,不像个真人,一张脸皮绷着,没有人味儿,浑身泛着一股子冷气。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他偷看的目光,偏头斜斜看了过来,烛火将他那张俊美的脸衬得更是诡异。
    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男人身上的衣摆却没有。
    这大半夜的,大夫活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大夫,很冷吗?凌聿庚问,不如我进来把门关上吧。
    不必不必。大夫讪讪的笑了笑。
    传闻孤魂野鬼,不得入主人家屋子,一旦主人应承他们进屋的请求,便是主邀他们进屋。
    我家中的人也是吹了冷风,泡了冷水,回去便病了。凌聿庚嗓音低沉的感慨,人的躯身体还真是脆弱。
    他声线没什么起伏,做系统做习惯了,唯有情绪特别激的时候,语调才会有些波。
    大夫背脊僵硬,作快了些,郎君还请稍等。
    嗯。凌聿庚应了声。
    不消片刻,大夫给他抓好了药,捆在一起,双手递给他,凌聿庚接过,在凡人面前显露身形,及其的耗灵力,他得快些赶回去。
    多少银子?凌聿庚问。
    大夫哪敢收他钱,道他急着回去,就先走吧。
    凌聿庚自然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系统,他从胸口拿出一锭银子,是从荷塘里捡上来的,他把银子放在大夫手中,多谢。
    白袍男子提着捆好的药包,往街头巷尾走去,大夫见不是纸钱,松了口气,看着他的身影远去,背影瞧着轻飘飘的,走着走着,便不见了人影,只剩下了药包。
    济世堂的门猛的关上了。
    吱呀一声,松垮垮的木门被推开,摇摇晃晃的,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垮了,昏暗的房间里带着潮湿的气息。
    好舒服
    烧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楚舜感觉到有一只手贴在了他的额头,带着点干燥的气息,指尖还泛着凉意,他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眼尾都烧的潮红了,眼前的画面是模糊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男人的下颚线。
    凌聿庚:醒了?
    楚舜:
    凌聿庚:醒来就起来把药喝了吧。
    楚舜:
    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表情看起来像是没有睡醒,眼中空寂,情绪像是一张白纸,虚无空白,似木偶傀儡般,嘴唇苍白,脸颊却过于红润,额角布着细细密密的汗水。
    凌聿庚见状把药放在桌上,拿帕子按了按楚舜额头上的汗水,少年一头墨发都贴在了脖子上,他伸手想要拨弄开,在那一瞬间,少年黑眸中霎时间回了神,喘过一口粗气,猛然攥住了凌聿庚的手腕,几近用了他全部的力气,手背上青筋都鼓了起来。
    但生病让他变得虚弱,在凌聿庚这儿,他只是握着他的手腕而已。
    楚舜做了些七零八碎的梦。
    错乱的记忆交织,让他头疼得厉害,他喘着气,身上冒着一层汗水,他伸手碰到了额头上的帕子。
    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把药喝了吧。凌聿庚说。
    楚舜躺在床上,垂眸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让凌聿庚的脸庞变得朦胧不清,他耳边听不清凌聿庚的话,喘着气缓了片刻,凌聿庚的脸才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冷硬的轮廓线条在暗沉的光线里都仿佛变得柔和了。
    凌聿庚挣了一下,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就松开了,凌聿庚伸手去扶他,这回楚舜没有再阻止,依着他的力道从床上坐了起来。
    凌聿庚端着碗送到了他面前,喝药。
    楚舜:前辈?
    凌聿庚:是我。
    碗里的药乌漆麻黑的。
    楚舜问这药从哪来的。
    换的。凌聿庚说,昨日在荷塘里捡的银子换的。
    楚舜往桌上看了眼,抿了下唇,伸手拿药,凌聿庚放在他手中。
    药碗却在楚舜接过去的那一刻,往一边倾斜,药一下全撒在了床上,浸湿了本就潮湿的被褥,药碗在床上滚了两圈,险些掉在了地上,被一只手接住。
    凌聿庚抬眸,对上楚舜的眸子,他眸中忽闪着,睫毛颤了两下,发热一夜的嗓子嘶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凌聿庚说,外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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