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生涩的八音盒木偶,洛颜一卡一顿的转身直面梁潆。
    两个前一秒还气势嚣张的共犯女孩, 此刻已如鹌鹑一般缩到了一旁, 连个眼神都不敢给洛颜。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木香蔓藤上, 飒飒作响。
    一阵夹着湿气的冷风, 从洞开的门口灌进来, 吹在洛颜的脸上, 冻醒了她混沌的大脑。
    这么大的雨, 连身处屋内的她都觉得冷,殷雅从小娇生惯养, 若是这么生生淋上一夜, 恐怕
    诚然娇气又爱作怪的殷雅确实不讨人喜欢,洛颜也知道傅凝和肖琳厌恶殷雅的原因。
    那会儿在运输舰上带头辱骂傅凝的殷雅, 洛颜也觉得她做错了, 对她很不喜。
    可终究他们一起患难过,如今又一起来到这颗陌生的星球,洛颜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只希望他们多少人来的, 到时多少人走, 一个也别少了。
    抬起头, 直视似笑非笑看着她的梁潆。
    找盐之行的几日相处, 让洛颜自认对梁潆有几分了解。
    对方并不像其他人想的那么喜怒无常, 那么可怕, 在正常情况下, 梁潆其实都挺好相处的。
    你想对我说什么吗?梁潆看着对面一再深呼吸, 一脸仿佛英勇赴死表情的女孩,不耐催促。
    还真别说,若非她现在困得厉害,洛颜这副明显在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小模样,怪可爱的。
    我洛颜好不容易张开嘴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眼角的余光里,肖琳冲她比了几个嘴型。
    当心连你也被扔出去
    洛颜看懂了肖琳的嘴型,一时间更紧张了。
    垂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握成拳,洛颜干咽了一口唾沫,我只是想问问,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能让殷雅进来避避雨吗?
    顿了顿,洛颜强迫自己不要退缩,能不能再给殷雅一次机会?
    偌大的木香蔓藤屋里,不知何时肃静下来。
    数十双眼睛齐齐盯着对话的洛颜和梁潆。
    梁潆眨了眨酸涩的眼,说:不能。殷雅在我这里已经没有机会可用了。
    我们老祖宗有个词造得好,叫事不过三。梁潆比出三根手指,你算算我警告过她几次了?雷擎又警告过她几次?加起来有没有三次?
    梁潆收起手指,嘴角一扯,扫视过所有孩子,机会用光了,就没有了,对她是,对你们每个人也是。
    好了。梁潆拍了拍洛颜僵硬的肩膀,吃完土豆好好休息。
    说罢,梁潆没再去看洛颜,和雷擎颔首示意了一下,就带着小狮子离开了。
    这一夜,伴着风声雨声和嘤嘤的哭诉声,很多人都辗转难眠。
    傅凝,你说殷雅她会最后那个死字,肖琳没能说出口。
    她很讨厌殷雅没错,但只要一想到殷雅可能会死,肖琳的心里就会特别的不舒服。
    那种感觉像极了负罪感,就好像殷雅是她害死的一样。
    睡在她身畔的傅凝睁开眼,说:不会的。
    傅凝的语气笃定,梁潆只说殷雅在她那里没机会了,但是在我爸爸在我们这里,她还有机会。殷雅确实做错了许多事,但都不是大错,罪不至死。我爸爸她不会让殷雅死的,你放心。
    肖琳是信赖傅凝的,听到傅凝这么说,她拍着胸口吁出一口气,那就好。
    静默片刻。
    傅凝突然轻声问:肖琳,你来过生理期吗?
    肖琳明显怔了一下,来过啊,我去年开始的,你呢?
    傅凝说:今年年初。
    两个女孩同时沉默,然后,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个女孩又同时开口,你下次来什么时候?
    傅凝说:我才来,时间还不是很规律,但应该是在近期。
    肖琳则喃喃着算日子,末了,低叫一声,苦涩地说:好像就是这两三天里,怎么办,什么都没有,要是来了岂不是得弄一身血。
    昏暗中,傅凝的眸光闪了闪,我们这么多女孩,有这个苦恼的肯定不止你我,这个问题肯定要想办法解决的,毕竟那个梁潆也是女的。
    肖琳一喜,道:对啊,她也是女的,而且好像在这颗星球上住了挺长时间的,她肯定有办法。
    傅凝嗯了一声,说:我打算明天找她问问。
    那我跟你一起吧。肖琳立刻很义气地说。
    然而,这一夜似乎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傅凝和肖琳在窃窃交谈过后,逐渐睡去。
    两个女孩都没有察觉,屋外殷雅的哭声已经停了许久。
    夜半时分,一道拔高的咒骂声惊醒了熟睡的孩子们。
    天杀的,真是它来了!
    那是梁潆的声音。
    半睡半醒间,犹如惊弓之鸟的孩子们,骚动起来。
    他们疑惑又害怕,对梁潆口中的那个它既好奇又害怕。
    它到底是什么?
    一簇火光出现在门口,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内嘈杂的窃窃私语倏地一收。
    举着火把的雷擎查看了一眼屋内孩子们的情况,确定无虞后,他安抚地说:没事,你们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离开前,雷擎给挂在门口的金属罐里加了几颗油棕球,让满身是孔的金属罐重新为屋子提供光亮。
    受了惊吓的孩子们,望着雷擎离开的背影,都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那个梁潆发生了什么事?肖琳一边掩嘴打哈欠,一边含糊地说。
    她才刚睡着,就被吵醒了,现在整个脑袋都是昏沉的。
    傅凝也没比她好多少,原本黑白分明的眼里都生出了蛛网一般的血丝。
    傅凝声音沉沉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只希望她没事。
    梁潆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单从雷擎对她敬重的态度就能窥见一二。
    不说她身负双系异能的特殊性,单单她对这颗星球的了解就不是他们乃至雷擎爸爸可比的。
    梁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很不好过。
    所以,希望梁潆没事吧。
    傅凝对梁潆的为人处世没什么意见,虽然从表面上看来,傅凝仿佛对梁潆的态度有些冷淡,但那是傅凝慢热的性格使然。
    实际上,傅凝还挺欣赏梁潆这个人的。
    在此之前,傅凝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一个甚至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人,可以对她的爸爸雷擎上将发号施令。
    就像一个女军官似的。
    而成为一名女军官乃至女上将,一直都是傅凝心里远大的梦想。
    肖琳没有傅凝想得那么深那么多,睡意倦浓的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有人出事罢了。
    无关殷雅还是梁潆,无关喜欢还是讨厌,她现在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遂,顺着傅凝的话,她也祈愿了一句,希望无事发生,一切安好。
    那么,梁潆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夜对于梁潆显然是难熬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明明很困,特别困,困得两只眼睛不停地分泌生理性盐液,可偏偏她抱着小狮子躺下后,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这种情况又演变成后来的手烫、脚烫,浑身都烫得厉害。
    烫得梁潆连小狮子都不抱了,四仰八叉地舒展开四肢,散热。
    好不容易熬着熬着,梁潆就快要睡着了。
    腹部突然狠狠一抽,一瞬间,犹如千万支利箭向梁潆射来,且箭箭射中梁潆腹部靶心。
    梁潆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捂着腹部,疼得呻/吟出声。
    梁潆自认,从小到大苦吃过不少,对疼痛的耐受力不差。
    可是刚刚那一下,真的,好他妈疼!
    而梁潆很快就发现这种疼痛并不是短暂、一次性的,它是绵绵不绝的
    这时候的梁潆已经依稀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了。
    但是打从她十五岁来那个,此后基本上小半年才会来一次,且次次都是无知无觉的来,少少的流上两三天血后,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懂这方面事情的人告诉过梁潆,她这种情况其实不好,很有可能没办法怀孕生孩子。
    可梁潆不以为意,生活在末世代,每天都过得朝不保夕的,怀孕生子这种事,想想其实真挺奢侈的。
    梁潆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不用每个月那几天都要苦恼,量少,处理起来也方便。
    更何况,梁潆听过不少女孩子可怕的痛经经历。
    说是有痛到直不起腰的,有痛到下不了地的,还有痛到直接晕厥的
    且还是每个月都要痛,吃啥都不管用的那种。
    没有这种烦恼的梁潆那会儿听得直咂舌,末了,她还信誓旦旦的和发小小梅说,如果有一天她这么痛的话,她绝对会想法子把身体里那个让她痛的地方整个儿切掉。
    反正她本来就生育困难,有没有那个地方其实差别不大。
    然而现在,真正尝到了痛经之苦,梁潆已经痛到记不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戏言,她太痛了,满身大汗,手指在木香蔓编成的藤床上不住抓挠。
    痛到极致,梁潆恨不能扒开自己的腹腔,看看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痛,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狮子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梁潆的痛突如其来,他口不能言,根本弄不明白梁潆因何而痛。
    他见梁潆按着腹部,便凑过去想看看情况,却被梁潆扬手挥开了。
    走开!
    过度的疼痛让梁潆出口的话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和烦躁,扬手的力度失了控制,啪的一下打在小狮子的脸上,把小狮子的头都打偏了。
    小狮子被打蒙了。
    堂堂贝斯特二皇子何曾被人这样打过脸。
    心里的火气腾腾的往上冒,却在下一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入鼻腔,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小狮子哪还顾得上生气。
    梁潆受伤了?
    她在流血?
    哪里?
    伤口在哪里?
    脑海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焦急的小狮子不顾梁潆的排斥和阻拦,执拗地用脑袋去顶梁潆紧按着腹部的手,并且四处嗅闻。
    然后,夜视能力绝佳的小狮子看到了在梁潆裤子上蔓延开来的鲜红。
    他愣住了。
    痛得额角青筋直蹦的梁潆,再次推开小狮子的脑袋,并大吼一声,天杀的,真是它来了!
    湿湿热热的感觉随着她的这声大吼,一股一股的狂涌而出。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关心。
    第46章
    梁潆, 出什么事了?
    雷擎顶着风雨,站在梁潆的那间小屋外高声问询。
    在他的身后,站着同样听到响动前来查看的两个贝斯特人。
    和大屋以及两个贝斯特人所住的小屋不同, 梁潆的这间小屋没有安设门, 是纯密封的。
    所以,除非屋内的梁潆撤除一部分木香蔓, 否则屋外的人根本进不了小屋。
    隔了好一会儿, 小屋里都没传出任何回应。
    雷擎蹙眉, 正要再开口示意一声, 如若梁潆依旧不作声, 他便只能强行破开这些木香蔓。
    就在这时,小屋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道细弱的, 夹带着喘息的声音响起, 雷擎,我没事, 你回去休息吧。
    不细听, 根本听不出说话的是梁潆。
    雷擎的眉蹙得更紧了。
    显然,梁潆的出声非但没能让雷擎安心,反而使得他的心里愈加疑窦丛生。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大对劲, 你确定自己没事?
    而彼时, 小屋里的梁潆艰难地在藤床上翻了个身。
    腹部阵阵绵长的绞痛终于过去了, 梁潆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积蓄了一点力气后, 梁潆再无法忍受几乎被粘稠经血浸透的自己。
    生理期刚来就这么大的量, 这种情况梁潆从未经历过。
    她能感觉到不止自己的衣裤被经血渗透大半, 还有不少沿着饱和的裤管滴落到地上。
    过于浓重的血腥味甚至招得温顺的木香蔓都蠢蠢欲动。
    意识到这一点的梁潆, 立刻严令木香蔓不得吸食自己的经血。
    这就好像驯兽者绝不会拿自己的血肉去驯养野兽一样。
    对于野兽, 那不是示好是示弱;那不会令它听话, 只会让它更加的野性难驯。
    梁潆掏出衣兜里的旧布袋,借着小屋里昏暗的光线,摸索寻找着。
    在哪里?难道没带?一边在旧布袋里翻找,梁潆一边低声喃喃。
    小狮子凑了过来,梁潆撩起眼皮看他,视线在他染血的爪子上顿了顿。
    应该是刚才混乱中不小心沾上的。
    梁潆空出一只手,柔柔摸了一把小狮子的脑袋,歉意道:刚才有打疼你吗?
    小狮子蹭了蹭梁潆湿凉的掌心。
    梁潆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解释说:我来生理期了,一个对于人类女性而言相当麻烦的时期,以后要是再碰上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就尽量离我远一点,免得又被我误伤,知道吗?
    小狮子甩了甩尾巴。
    梁潆垂下眼帘,正要继续翻旧布袋,突地,她像是忆起了什么,再次看向小狮子,眼神很有几分微妙。
    你的爪子,等我情况好点再带你出去洗,绝对绝对不准舔。梁潆无比认真道,很脏,你要是一个没忍住舔了,让我发现,你我的缘分就尽了,懂?
    之所以梁潆会这么说,主要还是考虑到小狮子再聪明也终究还是兽,钟爱吃肉的兽。
    再加上雷擎又曾告诉过她,贝斯特炼兽在战场上狂化吃人的事迹,这便让梁潆不得不警惕。
    梁潆的话刚出口,小狮子的身形就僵了。
    待到梁潆话音落地,小狮子脑袋里的贝斯特二皇子小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裂了。
    这个人类雌性她在怀疑什么?
    想他堂堂贝斯特二皇子难道还能忍不住去舔一个人类雌性生理期的血腥分泌物?
    梁潆的这种警惕对他简直就是一种兽格上的侮辱!
    不过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人类雌性的生理期居然这么难熬。
    贝斯特二皇子先前就知道人类雌性有生理期一说,但他只以为和贝斯特炼兽成年后阶段性的求偶期一样,就是一种很普通的生理周期。
    万万没想到,人类雌性的生理周期不但疼痛难忍还会大量出血
    小狮子月华色的眼眸看向脸色苍白,脸颊上糊着一绺一绺湿泞发丝的梁潆。
    算了,她都这么惨这么可怜了,自己就大度一点不跟她计较了。
    小狮子在心里默默决定,原谅梁潆这一次对他兽格的侮辱。
    这边厢,翻找旧布袋的梁潆,腹部又开始隐隐绞痛。
    就在这时,小屋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雷擎洪亮不失关切的问话。
    梁潆意识到应该是自己之前的那声大吼把人给招来了,忍过一阵剧痛后,她便哑着嗓子安抚性地回了一句。
    梁潆的本意是想劝退雷擎。
    毕竟外头还下着大雨,而眼下小屋里的情况似乎也不适合让拘泥男女有别的雷擎进来。
    更何况,不过就是来了生理期而已,再痛应该也没至于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奈何在听到她的回应后,雷擎非但没有走,反而因为她的声音有异,似乎更担心了。
    梁潆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不说点什么安下雷擎的心,对方可能会强行破开木香蔓查看她的情况。
    终于在旧布袋里找到了需要的种子,梁潆面上一喜,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她朝屋外直言道:我真的没事,只是来生理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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