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蓟大城给女王找男人的消息一经传出,城里的男人纷纷吓病,此乃后话不提。
    先说褚翌自从祝祷完褚秋水之后,心胸开阔不少,终于下定决心同随安好好相处就命卫甲将宋震云的来信给了她,并且让卫甲暗示随安,上次给宋震云银子,让宋震云得以摆脱麻烦的人是他!
    卫甲去西路军见卫戌,两个人先说起前些日子褚翌的一个幕僚挨了闷棍的事
    卫戌心中一动,突然问:那这些流言是将军命人散布的?
    卫甲没有瞒他,道:差不多吧!
    卫戌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至于随安见了卫甲,卫甲则没有说褚翌散布流言的事,随安也没有提她打了一个造谣者闷棍的事。
    卫戌十分可恶的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随安朝卫甲打听小陈跟李成亮的事,这个卫甲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李成亮虽然挨了顿打,但是并没有死,反而被署以官职,去了褚翌设置的新县任县丞,负责保护这些百姓。
    小陈则会在过段日子之后重新回来西路军。
    太能拍马屁了!卫甲叹道。
    随安知道小陈跟李成亮都好,就放心了不少。转头问起卫甲之前战败的那场战事。
    这个卫甲就不敢乱说了,支吾道:你要是想知道,何不去问将军?对了,险些忘了正事,有你的一封家信,辗转到了将军手里,将军就令我给你送过来!看看,将军对你好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探望
    随安一怔,伸手接过信,心里有点疑惑。她在上京并无其他亲人朋友了,有谁会给她写信呢?
    可一打开信,还没有看内容,她就愣在了那里,然后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世上如果有谁了解褚秋水的话,她是其中一个。
    她如果是家里的顶梁柱,那褚秋水就是构筑成家的砖跟瓦。砖跟瓦都没有了,顶梁柱也就没了用处,昔日能够遮风避雨的家就再也称不上是家了。
    就像他的死那么的简单跟突如其来一样,再见到他熟悉的笔迹,随安也是一阵恍惚,仿佛其实他还活着,活在世界上的某一处地方
    唯物主义告诉她,这不可能,但她同时也会抱怀疑态度,若果真是绝对的唯物,那她是哪里来的?她的关于现代的记忆那么鲜活生动,难道现代的一切其实是她的一个梦境?
    如果是假的,那也太真实了,真实到她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死前那个骗子惊恐的眼神,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仅仅是被推了一下就倒霉的磕在台阶上死了吧?
    她愣愣的望着信纸上的字体,眼中的泪水不断的涌出来。
    一旁的卫戌看着眼神一沉,伸手将她手里的信拿了过来。
    卫甲自然是知道信的内容,可他没料到随安会一看信就哭,就怀疑的寻思随安看信的速度也太快了,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目十行?又想,难怪说女人是水做的,甭看随安平日大大咧咧的,可这眼泪,也是真多!
    卫戌跟卫甲都不太明白随安为何会哭。
    随安只是觉得褚秋水一死,自己再也没有了归宿。
    没有了家,没有了家人,没有了可以愿意无条件为之付出的那个人。
    你这是怎么了?卫甲忍不住问。
    随安摇了摇头,伸出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从卫戌手里拿过信读了起来。
    一读就更疑惑了,周蓟大城在哪里?宋震云什么时候跟她借过钱?还是二百五十两?!她哪怕多给一两或者少给一两呢,也不会这么缺德的就给个二百五啊!再说,她也没有这么多银子,想着信是从褚翌那里传过来给她的,她就抬头看着卫甲。
    卫甲摸了摸脑袋道:是有一封信跟你要钱的,当时几经周转才到了将军手里,将军怕你分心,就直接将银票给了出去
    随安点头嗯了一声,看了看信中的银票,拿出三张给卫甲:你替我还给将军吧。
    卫甲就故意开玩笑道:早知道借出去二百五十两,才几个月就赚了三百两回来,当初那个钱就应该我来出。
    卫戌哼笑:你来出?你有么?
    随安知道这两个人是在故意逗自己,也就跟着笑了笑,却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哭。
    卫甲卫戌毕竟都是糙汉子,见她破涕为笑,也就以为事情结束了,便都不放在心上。
    不过卫戌以为随安是被宋震云的五百两银子感动,就暗自琢磨,将来随安出嫁,自己这个差点成了兄长之人,论理论情,都应该给她准备一份嫁妆
    卫甲自然没考虑那么多,不过他把三百两银票给了褚翌,并说这是随安还的钱。
    褚翌正在喂兔子。
    最近他终于重新抓了一窝白兔子,毛色雪白,只有腹部一点嫣红,褚翌每天喂食之前都要抓出来赏玩一会儿。
    闹的卫乙跟卫甲八卦:将军莫不是想把兔子养肥了再吃?可那猎户说这种兔子怎么喂都长不大,你说我要不要跟将军说一声?
    卫甲道:等将军养养再说,先前不是也养了许多,都半肥不瘦的放走了?没准这一窝也是如此呢。
    现在这一窝兔子已经被喂熟悉了,见了褚翌就整整齐齐的凑过来,褚翌也总是先拿着看一番,然后将她们按大小顺序排好,然后一一喂食。
    见了卫甲递来的银票,褚翌被气笑,没好气的问卫甲:她还说什么了?
    卫甲摇头,然后面露迟疑。
    褚翌就问:难不成还有其他事?直接说便是。
    卫甲这才道:是随安刚看信的时候,哭了一下。
    褚翌皱眉,什么叫哭了一下?是感动的哭,还是委屈的哭,还是高兴的哭?
    打发走了卫甲,他还在琢磨,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头全是随安的泪水,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干脆就起身,反正深夜出行也不是头一次。
    随安近日休养的好,警惕性比以前也强了不少,一听到帐子有动静,立即坐了起来。
    褚翌弯腰进来,一边低声啰嗦:弄个帐子这么低,跟进了鸡窝似得!
    随安一见是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继而一愣,是被自己这种放心了的感觉给弄诧异了,凭什么她看见褚翌就不会担忧害怕呢?
    但她的心自动将这个不可捉摸的疑惑给屏蔽了,反而默默吐槽:不是说阴险狡诈的人都不长个头么,怎么褚翌就不止长个头,还长心眼子?又想,嫌我这里是鸡窝,你别钻进来啊,黄鼠狼才钻鸡窝呢!
    褚翌这次来,准备的比上次充分,带了火折子,还随身带了一大支蜡烛。
    看见随安坐在榻上,就皱眉道:你没睡啊,没睡怎么不点灯?态度是随意而自然的,但口气就令人想破口大骂了。
    随安自从在上京冲他发一顿怒火之后,对他的害怕恐惧就消散了不少,闻言顿时怒怼道:有人进来我还能睡的着?
    褚翌本来因为琢磨她为何哭而弄得心烦意乱的,听了她这句生机勃勃的话,顿时笑了:没睡好啊,省得我还得叫醒你!
    随安嘁得一声,扭头翻了个白眼,站起来穿鞋子:将军这么晚过来是有何事?
    褚翌看见她穿鞋,才想起看她的脚,可惜天气渐渐变凉,随安早就穿上了袜子,五只白兔似得脚趾自然也看不到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说开
    褚翌在心里哼了哼,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缺个养兔子的小兵
    这一会儿功夫,随安已经收拾完毕起身离开睡榻,见褚翌不知神游何处,也不理他,就把帐子掀开。
    褚翌看着那张小小的木榻,有点心不在焉的想,这么轻薄,上去摇晃两下估计就散了架目光再落到略有些凌乱的被子上,心思更是深入不知上头还有没有她身上的那种好闻皂角香味想钻进去闻一闻。
    这么一想,身下顿时支了起来。
    褚翌身形一紧,抿了抿嘴,突然觉得手上一疼,低头一看,原来是蜡烛油滴了下来。
    鬼使神差的他张嘴就将蜡烛吹灭了!
    顿时帐子里头陷入一片黑暗,反倒是外头因为还有篝火燃烧,显得有些光亮。
    随安皱眉回身,不知他又发什么疯,不过她还是警惕的站在门口。
    帐子里黑了下来,褚翌终于自然多了,他倒退两步坐在榻上,然后抱怨:你这榻也太矮了,这跟坐地上有什么区别?
    随安照旧不理,只是问:你来有什么事?眉目间不见一点客气。
    褚翌的手悄悄将背后的被子抓起来凑到鼻子底下一闻,顿时舒坦不少,还是原来她在褚府的时候住处被褥上的香气她没有变。
    心思不单纯,自然就顾不上生气,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过来,我问你。
    随安不想去:蜡烛怎么灭了,我找找火折子。
    刚才蜡烛油烫了我的手一下,被我吹灭了,我真有事要问你,过来!褚翌耐心十足。
    随安心想,在军营之中,到处都是士兵,褚翌应该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就走了过去。
    褚翌问:白天看到信为什么会哭?
    随安有些诧异的望了他一眼,当然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能看到他眸子里头亮光。
    心头有一丝怪异,当然更多的是戒备。
    她咬了咬唇,歪过头看了外头说道:是风将沙子吹进了眼睛。
    褚翌不信:胡说!声音里头略带了一丝烦躁: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每次总是这么着,你糊弄了我多少次了!
    他一烦躁,随安比他还烦,顿时不耐道:跟你说什么?咽下那句你是我的谁?!,她握了握手,恨恨道:我为何会哭,自然是因为想起我爹才哭的!
    褚翌先是被她的语气弄得烦躁,继而心中一疼,目光落在她隐约模糊的容颜上,情绪就不受控制的惶恐起来。
    他是早就想到她或许会哭的,没想到她真的哭了,而且还把原因说了出来。
    她没说出实话的时候他烦躁,她说出来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安慰她么?
    当然要。不然他来这里是干什么?
    想到此,他立即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去搂住她。
    随安一个侧身躲开,一脸游移不定的盯着他,在他继续伸出手的时候突然啪得一声打了他的手一下。
    正好打在他被滴了蜡烛热油的地方,褚翌一个嘶声,刚才红肿地地方火辣辣的疼。
    随安缩了一下,然后迅速的闪到一旁,重新点着了帐子中原来有的蜡烛。
    见他的手背上有一片红肿,她才不好意思起来,垂下了头。
    不把握机会的都是笨蛋,褚翌立即走过去,这次将她揽住搂在怀里,她终于没有激烈的反抗,但是也没有回应,只木然的任由他动作,一声不吭。
    褚翌想起上次她哭了那么许久,觉得女人哭一哭也是可爱的,譬如现在她这样儿,他是心痛又无可奈何,要是她哭了,那他还可以哄一哄
    有一件事,早就想跟你说了,要不是你当日不告而别,其实我那天就要告诉你的褚翌说着也是轻叹一声,觉得造化弄人。
    他最难受的时候想过这或许是报应,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可他又不想认命,不想这么放开她,最重要的是:都这么久了,他也没喜欢上别的女人啊!而且,自从她那日痛骂了自己之后,他的心一直空荡荡的,像被摘走了一半似得,只会跳动,而感觉不到喜怒哀乐。
    我并没有跟林颂鸾拜堂褚翌轻声叹了口气,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说了:拜堂都没有拜,自然洞房也是另有其人,我本不愿意费事,没想到临末了却被那个死囚摆了一道,只好暂且留了林颂鸾的性命
    随安瞪圆了眼睛,她相信褚翌不屑说谎,可这种事也太荒唐了:老夫人怎么肯?
    拜堂的事父亲母亲跟兄长嫂嫂们是知道的,不过无人说,后头洞房的事,他们就不清楚了,只有卫甲跟卫乙知道。
    见她仰着头,身体变得不那么僵硬了,他才轻拍着她的背:你爹的事是我的疏忽,这个仇我一定会让你去报的,只是报仇归报仇,林颂鸾肚子里头的孩子,我已经选了几户庄户人家,等生下来就悄悄送走,至于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林颂鸾,我都没有意见,她在皇后面前胡说八道,我当初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没有直接弄死她
    随安被他的几句话闹得脑子里头全是浆糊,她扁了扁嘴,怏怏不乐道:她当初害我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爹还有孩子,凭什么我要杀她,就顾忌她肚子里头的孩子?
    褚翌一噎,心说你不顾忌她的孩子,难不成就不在乎老子的子嗣啦?干脆赌气道:那你回去吧,随便你!
    随安琢磨了半天才隐约将问题连贯起来,脑子略清醒了,就抓重点问他:那死囚怎么摆你一道了?
    褚翌刚才没说,现在当然是绝对不肯说了,只哼了一声,他虽然坑了我,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随安见他的别扭样就来气,凭什么她之前哄他,现在两个人都掰掰了,还要她哄,就不哄。
    对了,卫甲说之前还有一封信的?信呢?
    在我的住处。难不成你以为我专程过来一趟,是给你送信啊?
    喂,我的信,你凭什么留下?你这是侵犯人隐私知不知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误会
    侵犯我懂了,但隐私是什么?褚翌不耻下问。
    随安用鼻子哼了一声。
    褚翌挑眉,也不执意跟她纠结这个,就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道:下次专程打发人来给你送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再说我事情那么多,哪里能够特意记得你的信,就算特意记得,每日来回传递的书信成山,谁知道放到哪里了,要不你跟我回去拿好了!
    随安怎么听都觉得褚翌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装作没听出他话中隐藏的含义:那算了,我不要看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褚翌心里哼哼两声,没话找话的问:你还没说为何看到宋震云写信就哭,我要听实话!老子以前也不是没给你写信,怎么不见你掉泪?
    随安扁嘴不说,把褚翌气得来回转圈,几乎口不择言: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快就在周蓟大城里头勾搭上人,你看看那两封信,分明都是同一个娘们的笔迹,这才过了多久,先是无事找事的找你借钱,后头又一下子给你那么多钱,无事献殷勤,哼哼
    随安听他说一个娘们的笔迹,愣了一下,可下一刻就被他的龌龊想法给气飞了,于是也不客气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坏啊!什么无事献殷勤?就不许人家对我好些么?给我钱又怎么了?难不成都像你一样小气吧啦的才行啊?
    褚翌被她一顿抢白,气得头顶冒黑烟:你,老子何时小气吧啦了?老子的钱不都是交给你管了?老子问你怎么花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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