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并未长时间的坐船,是以并不清楚原来走水路不止颠簸,还晃晃悠悠,坐上一日,整个人都头晕脑胀,没几日就牙龈肿胀,全身酸痛。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她却迅速的瘦了下去。
    随行的人也有不少同她一般毛病,大家虽然每日海鲜鱼肉的吃着,可人人都瘦了足有七八斤。
    队伍里头最胖的老周小肚腩都看不到了,惹了众人笑话:这一趟出门,你倒是将孩子生下来了啊!
    随安想起跟褚翌说的养胎的笑话,想着褚翌听说她小日子来了,说养了这许久的胎,看来也是白养了脸上的笑容又增了三分。
    在她,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着相处,倒比腻在一处亲亲我我的更叫她自在。
    当然,在外头,她也是有些个放纵了,若回褚府,如同栗州那边同床而卧是决计不行地了。
    这般同众人说说笑笑,路上一日一日的熬着,也便到了上京。
    他们进京的时候,正好赶上刘贵妃娘家的大喜事。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晴空万里,本是极好的一日,可不知怎的,突然平地一声雷,吓了众人一跳。
    喜娘更是跌在地上,好不容易起来,想着自己职责所在,便连忙悄悄问一声新娘可受惊了。
    新娘倒是坐的牢稳:并未受惊。
    街上众人不免指指点点,于这层喜事上蒙上一丝阴影。
    其实这同一日,还有另一重婚事,便是李玄印之女,终究嫁入东宫,成为太子的嫔妾之一,此事是随安后来知晓。
    她进了褚府,正好赶上柳姨娘穿着茜红小袄打发了小厮去街上买瓜子:各样给我称上半斤,下剩的钱便都赏了你了。
    小厮眉开眼笑,袖了银子转身跑了。
    紫玉正好听见,笑着道了一句:姨娘好大方,下次有这种好事儿,您尽可使唤我,我又得了姨娘的好,又得了银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小蹄子,你又在这里排揎我!柳姨娘笑着骂道。
    随安老远听见,转过游廊更是直接遇上,避无可避,笑着行礼:柳姨娘好,紫玉姐姐好。
    柳姨娘见了她亲热的一把儿抱住,对了紫玉道:真真儿我这眼光比不了九老爷,更比不了老夫人,你说我怎么就没这么个机灵的丫头,可把我喜欢死了
    紫玉也笑,不过心里想的却是柳姨娘平白得了一座好宅子,还不用林家住进去添恶心,这可都得谢谢当日随安解围,却是自己上赶着差点下不来台。
    想到这里笑着对柳姨娘道:您欢喜谁不好,偏喜欢这个,旁的二等三等的丫头,我还能做的了主拨给您使唤,就是我自个儿,那也是恨不能见天的看着姨娘
    又扭头对了随安:你这一去,院子里少了许多乐趣,看你样子,也着实辛苦了。
    随安艰难的从柳姨娘的怀抱里挤出一只手,苦兮兮的道:十斤,我足足瘦了十斤!
    没出门的柳姨娘跟紫玉便都哈哈笑了起来,一个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一个说:老夫人一早就晓得你进城了,念叨了好几回,想知道九老爷的消息,你快随我去吧。
    随安便辞了柳姨娘随着紫玉进了徵阳馆院门。
    虽已经入冬,可徵阳馆院子里头十分热闹,到处穿红戴绿的小丫头,紫玉见随安看,便在旁解释道:是老夫人说家里欠些热闹,这些才进来的三等丫头年纪还小,尽可以穿的红红绿绿,不用跟我们比,镇日穿的老气。对了,你晓得不,林姑娘嫁人了呢!正是今日出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府
    林颂鸾出嫁与否,随安这会儿并没有八卦的兴致。并非她沉闷无趣,实则是因为她做了这么许久的船,上了岸,脚步虚浮,到现在都有种踩在棉花的上的感觉,只想着回完事赶紧回去躺在自己床上。
    可紫玉的话不能不接,她默念了一句这是工作,就笑着抬头:在路上碰见来着,看上去很热闹。
    紫玉看了眼四周,悄声道:还有你不晓得的大事呢,等晚上你上我屋里来睡,我跟你详说。
    随安就诧异道:难不成林姑娘这婚事还有些隐秘的内情?
    说话就到了正房门口,小丫头道:老夫人说随安姐姐来了,直接进去就行,不用通禀了。
    随安就推了紫玉一把:九老爷一切都好,不日就会还朝。你还是进去帮我通禀一声。
    紫玉进了门就扬了声笑道:奴婢给老夫人道喜,九老爷一切安好,咱们大梁最年轻的小将军不日就要还朝了!
    这样的话,老夫人是极其喜欢听的,她笑着对了徐妈妈道:替我好好赏这个丫头,会说话儿。
    徐妈妈早准备了好几个封红,就是预备着随安先回来禀报,老夫人高兴赏人用的,闻言便拿了最大的一个给了紫玉,也给老夫人道喜:奴婢也恭喜老夫人!恭喜九老爷!
    屋里一片欢笑,外头随安听得也跟着勾起唇角。
    不一会儿屋里出来紫玉,笑着将她拉了进去。
    一番分说,老夫人也道:刚才紫玉说你瘦了,我还没觉得怎么,这一见面险些认不出来,你也累了,回去且先歇息,等老太爷回来,说不定还要传你问话。赏了随安十两银子。
    婢子是不惯水路,说受苦,还是将军他们受苦受累,若是没有他们驰骋沙场浴血奋战保住天下太平,婢子们说不定还要受比如今千倍百倍的苦楚。
    一句话说的老夫人眼泪汪汪,徐妈妈就道:您真是没有白疼她,难得她这份明白。
    随安继续道:若是九老爷不嫌弃,婢子都愿意去军中,做一员小将,守卫疆土,保家卫国!话语铿锵有力。
    屋里的妇人们却笑了起来,连老夫人也破涕为笑。
    徐妈妈见状笑道:这前头说的绝好,你要是不说后头一句,咱们的眼泪也不算白流。
    行了,快回去,紫玉你叫人帮她打了热水,洗洗尘土,先歇歇神,这孩子是真瘦了!
    随安行了礼告辞,回了屋子,先燃起炭盆,烤着火惦记褚秋水,不知道他的炕怎么样了,今冬保不准是个大冷冬。
    不一会儿果真有粗使婆子送了热水进来,她泡在水里,浮浮沉沉,终于将胸部解放出来,不用天天束胸,看着自己这飞机场也就比煎蛋略鼓
    其实太大了当然也不好,起码跑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看着就辣眼,可太平了也是不好,前世好歹有个B,现在说A都是吹牛。
    又想着,亏得褚翌并未发觉,他要是晓得了,不定怎么嘲笑她呢,就是为了不叫他嘲讽,她日后也得跟他保持距离,否则被他来上这么一句,简直就叫人没活路
    可要是真的嫁给旁人?
    依着褚翌的性子,没准能直接弄死她。
    两个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她能做无事状,他能么?或许他能做到,但他会肯去做吗?
    出路,出路她喃喃的撩着水,灵机一动:就说在军中见识了生死,往后都开始吃素,嗯,先头的名义么,可以打着给褚翌祈福保佑他平安,等褚翌成了亲,再渐渐流露出想自梳的念头,若是有必要,就暗示徐妈妈自己喜欢女人
    想到这里,她一个大大的激灵,她方才被柳姨娘抱住,柳姨娘胸前那两大块好险没让她上天。
    到时候若是需要表现的喜欢女人,她真怕自己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可这算是比较万全的法子了,就不信褚翌能跟她死磕上!
    再看看自己胸前,未免捶胸顿足的哀怨道:老天爷你为何不干脆一点让我穿成个汉子!愤愤的砸了水面,结果洗澡水都砰进自己嘴里
    从浴桶里头爬出来,头发没有擦干,她就钻进了被窝,抱着热滚滚的汤婆子舒服的喟叹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酣甜,紫玉过来推醒了她。
    她揉着眼睛嘟囔:姐姐打发个人过来就行,怎地亲自来。手劲儿那么大,又那么凉,摸她脖子,跟被蛇爬过似得,简直是噩梦啊啊啊!
    老太爷回来了,在徵阳馆等着呢,我打发丫头过来看,在门外喊了几声也不见你出声,这才过来的。
    随安点点头,摸了摸头发倒是全干了,就起来迅速的穿衣挽发:这就走吧!
    行,你睡了这许多晚上正好让我跟你说你走了之后林家的事儿!紫玉心心念念的便是八卦。
    随安的回答则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褚太尉已经接了褚翌的信,此次见随安,不过是再确认一下,问了问褚翌的身体,刘倾真的态度等等,就打发随安下去。
    随安临走跟老夫人告假:婢子外出许久,想请上半日假去看看父亲。
    老夫人道:准你一日,你若是早回来,就早点歇着。声音十分和蔼。
    徐妈妈就道:听说今日紫玉几个置办了酒席为随安接风,奴婢也自请去凑个热闹。
    婢子不敢。随安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却被徐妈妈跟紫玉笑着拉了出去。
    褚太尉则跟老夫人说起宫里的事:太子不顾体面纳了李氏,我看这位李姑娘也是半推半就,与太子妃娘家那位其实也没什么情谊。
    什么情谊,命都要没了。李玄印病的这样重,却还牢牢把持着肃州,東蕃这才饶了远路,却对肃州秋毫无犯,哼,他一旦病死,这肃州说不定立时就自立出去!
    肃州因为紧邻東蕃,朝廷跟皇帝怜惜那里百姓,税收都是免了的,可就是如此,养大了李家的野心,在肃州处处设立名目敛财,财富多了,人的妄念也跟着多了起来。
    听说李玄印的一个孙子进京给姑姑送成亲的礼了?
    嗯,这是不知又有什么事呢!
    褚太尉心里叹气,太子愚钝,实在不堪储君之位。他是认同褚翌的观念的,手里握着兵权,不管将来如何,总是有条出路。若是子孙平庸,做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当然好,可若是子孙有那样的才华本事,他还是很支持孩子出去闯荡一番的。
    老八这次回来,总该正经的将婚事办了。我想着,咱们只暗暗把好处拢到手里就是,等老九大军到了,府里赏一个月月例便好,至于庆贺,不如等到老八成亲,你说呢。
    老夫人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妄心
    随安真被紫玉拉去喝酒。
    众人盘腿坐在厨房的炕头上,随安讲一路见闻,她说的干巴巴的,很快就讲完了,紫玉早已跃跃欲试,将自己打听出来的林家的八卦说了。
    林姑娘的性子,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最是个不肯吃亏的,连嘴上的亏都不肯吃,嘿,我估计呀,今夜还有的闹腾
    随安拖着腮帮子听了,这才知道原来林颂鸾这婚事果真有许多波折。
    这么说来,刘家这位嫡子确实不大好了?
    好什么好?原来也是好的,可自从他亲娘去世,他一下子从蜜罐子掉进了盐窝里,连穿衣吃饭都待不会了,一大把年纪,惯会自说自话,自吹自擂,早些年好些人都说他得了失心疯,我瞧着他恐是一直做着被娘亲疼爱的美梦,不肯醒过来呢。
    说不定林姑娘能将他扳正了。有人道。
    哼,难说的很,若是能扳正,难到刘家竟不想法子?林姑娘又不是大罗神仙。紫玉哼哼,没见随安动静,一歪头,正好看见棋佩起了促狭心,沾了辣椒酱喂到打盹的随安嘴里
    众人第二日还要当值,玩闹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随安回去没脱衣裳就扑回床上,继续睡了过去。
    翌日起了个大早,拿了几件在栗州给褚秋水买的礼物就出了角门,先在街上吃了火烧跟豆腐脑,又买了两份火烧才去找褚秋水。
    一见面,褚秋水的眼泪都涌了出来,随安抬手招呼他: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喜不喜欢。
    哄一个哭泣的孩子,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转移他的注意力。
    褚秋水就擦干了眼泪,从炕上下来,嘴里抱怨道:你怎么这么许久都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生爹的气呢。
    随安随便嗯了一声,叫他自己去看那些东西,她则伸手摸了摸褥子下头,发现热乎乎的,既不烫手,也不算凉,便觉十分满意,暗道宋震云这份手艺真是不错,就是不知他如何会混到如今这种地步的。
    褚秋水看过了东西,收起来后坐下吃饭,吃完饭才想起闺女来家自己也没倒碗水,扭头却见随安已经泡了茶端在手里,表情就带了几分尴尬。
    随安翻了翻他正看的书,感受到他的目光,笑道:那肉火烧太腻了,爹爹过来喝杯茶。拿起茶壶给他沏了一杯。
    父女俩刚在炕上重新坐下,宋震云在外头说话:是褚姑娘回来了?
    随安连忙下炕:是宋叔过来了?您吃过早饭了吗?我买了两份。
    褚秋水紧跟着道:他在这里吃也不自在,你拿回去吃吧。前一句是对了随安说话,后一句是对宋震云吩咐。
    宋震云目不斜视的点头,将八仙桌上的饭食收拾的干净。
    随安只能追出来送到门口,给了他一个我爹就是这样人的抱歉眼神。
    宋震云没收到,窜回了自家院子。
    随安只想仰天长叹,换成她,恐怕会将那些剩菜剩饭扔褚秋水脸上。
    爹,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委婉点?
    他又不识字,些许认得几个,还不会写,我说的委婉了他听不懂。褚秋水抱怨道:我是你爹,还是他是你爹,你怎么为了旁人来数落我?还委屈上了。
    随安只得投降:好好,总是你有理。说了一阵子闲话,想起自己的打算,就拖着腮帮子问:爹你出来好几个月了,有没有想家?
    不想,这里比乡下好多了。褚秋水想也不想的回答到。
    随安点头,将来要是找女婿,大概还要找个性子跟宋震云差不多的才行。
    对了,我碰上李松了,他给人走镖,不料陷到栗州,困了好几个月,险些丢了性命。随安想起李松,就对褚秋水说道。
    褚秋水对李松的好感肯定比宋震云好,毕竟李松代替随安照顾了他许多年,情分非比寻常,在他心里,李松大概是仅次于随安的存在了。
    他回到家了吗?那我得回去一趟看看他。这孩子吃了苦头了。
    跟着班师的大军,这会儿才走了不到一半路,估计腊月里头能到家就不错了,他想投军呢。
    褚秋水立即道:投军不好,有生命危险。
    随安:实在没啥好说的了。
    过了一会儿,说不清是赌气,还是为那些浴血沙场的兵士叫屈,她高声道:将士保家卫国,在沙场上流血流汗,才有后方安稳,我没觉得投军有什么不好,我也想去上阵杀敌!
    褚秋水当成是她赌气,连忙低三下四的道歉:对,你说的对。
    随安反而上来脾气,一拍桌子:我说我要去投军,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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