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怎么说话呢!他喝道,却是想起之前自己并非没有替它相亲,只是它似认定当初那一匹,死活不肯接受旁的母马。
    这种事就不要告诉她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当初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好好做到,毁诺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才说完,老天爷就特给面子的降下一个大雷,差点没把随安吓得爬到床底下。
    我没说不做,这不是一直没机会么。她战战兢兢的讨饶。
    褚翌嘴角笑意若有似无,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描画。
    有点遗憾的是经过刚才的天雷,她将脚丫子缩了回去,还把被子也披到了身上。
    他情不自禁的暗骂一句胆小鬼,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炭盆里头的炭都烧红了,帐子里温度上来,她身上的被子渐渐的滑了下来,可惜从他的方向,看不到她的脚丫了。
    想到刚才自己的窘况,他忍下走过去的渴望,起身步出账外。
    晚上吃的是羊肉锅子,随安又流血又流汗,还被雷吓,五脏六腑都饿得难受,揉着发麻的腿坐在一旁,只管埋头狂吃。
    卫甲上了一壶酒,褚翌看了看道:拿下去,赏你们了。
    卫甲连忙道谢,喜滋滋的下去,跟卫乙分享不说,还又偷偷说起褚翌的八卦。
    卫乙道:我看今儿将军跟随安定是闹了别扭,刚我进去的时候,随安一个劲的揉膝盖,将军的脸色也不好看。
    卫甲道:我觉得将军还是对他多有宽仁体贴的,不过之前两人定是闹了一场,要不随安怎么会走?将军也是,看来还是不会哄人。
    你怎知将军不会哄人?
    啧,要是将军肯惯着他,他胆子会那么小?从前我们乡里里正家婆娘,个头比随安还小呢,嫁给里正,就以为自己成太后了,恨不能把我们乡里民众都踩到脚底下
    如此说来,也有些道理。卫乙抿了一口酒,忽地嘿笑道:这酒可真好,比我们昨夜喝的那个强多了。
    卫甲夹了一筷子羊肉,一边嚼一边道:可不是,所以说随安没走成,将军就心情好了,你看还赏了我们酒喝。这可比赏我们钱还稀罕呢。而且,你知道吧,我觉得将军这是赏我识相,我要是当真应了随安,把我的帐子让出来,不知将军还让不让我见到明天的太阳
    卫乙冲他竖了竖大拇指:说的很是,你多喝一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同床
    随安跟褚翌俱都不知卫甲跟卫乙已经给他们俩排了好几出戏。
    到了晚上睡觉,却又尴尬了。
    昨夜两人一个先醉一个后醉,睡了一宿,尚且算是凑合,可今夜两人都未喝酒,加上随安亲戚又至,两个人竟各自都有些不自在。
    可榻只有一张。
    外头仍旧下着雨,要是叫人此时加一张榻,大家不免就会想到昨夜为何没有加榻的问题。
    随安此时方想起昨夜的樱桃小嘴事件,真是郁卒了个彻底。
    褚翌比她有决断,见她扭捏,就道:要么你睡地上,要么你睡床里。
    现在地上虽然没湿透,那是因为铺了青石板,可也够凉得,她不要命了才会睡地上,再说她都亲戚造访了,就不信他能重口到直面淋漓的鲜血,我当然睡床上。不知是说给褚翌听,还是自我打气,说完就爬到床里头去了。
    这张榻虽然宽大,那是相对一个人来说的,两个人躺下就有些挤了。
    褚翌长手长脚很快就将她捞到怀里,忍不住想起那个下雨天留客天的段子,觉得老天爷这是替他留她。
    就这一床厚被子,你若是想着凉,就动吧。褚翌要挟。
    随安老实了,结果他反倒不老实,将手伸进她的衣摆里,她立即按住,拧眉:干嘛?
    别不知好人心,听说女人来那个肚子都凉,我给你暖暖。他的呼吸喷在她耳旁。
    随安呵呵两声,我谢谢你。将他的手抓了出来。
    近一年的军中生活已经让他的手粗了不少,摩挲在身上确实温暖干燥,像带了电流一样。
    但她身下正汹涌澎湃呢,他一摸她就血液加快,她还怕自己失血过多呢。
    大概她的口气太不屑,两人之间的暧昧消弭了不少,褚翌跟着呵呵笑道:养了这许久的胎,看来也是白养了。
    随安没忍住,噗嗤一笑,复又道:要不咱俩还是通脚头好了。
    褚翌撇嘴:你没洗脚。下着雨一切从简,只用了一点热水擦了擦脸。
    随安不服:你也没洗。
    想一想两个人互相抱着彼此的臭脚,她又打了个寒颤。
    褚翌看到立即道:你给我过来些。
    随安不肯,还要挣扎:我那是
    行了,他不听她说完,就伸出手重新将她圈到怀里:你都这样了,我不嫌弃你,你就感恩戴德吧!
    说完又疑惑道:对了,你用的什么东西?不会到处淌吧?
    随安闭上嘴,决定当没听见,反正她撕他衣裳的愧疚早就没了。
    褚翌捏了捏她的下巴:不说话?
    随安干脆打起呼噜。
    褚翌微微一笑,松开手,重新将手放到她肚腹上,闭上眼听着外头的风雨声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褚翌醒得比随安晚。
    睁开眼听见她拿着一把剑在帐子里头比划,还在嘴里念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嘿嘿哈哟!
    褚翌无语,觉得这一辈子想让她当个娇羞小娘是没门了,且连窗户也不大能够指望。
    所以说,他究竟喜欢她哪一点,他也不知道啊!
    真是日了狗了。
    他们先回府衙呆了几日,收拾行李,大肆购买当地土特产,然后再随大军一起班师回京。
    两个人都穿了常服出门。
    买这些东西,既能体现心意,还有便宜,省银子褚翌拉着她去买当地特产。
    我想回去躺着。她这两日都不想动弹。
    华州有好纸,栗州也有,栗州纸结实,你没见过吧,要去看看吗?
    好吧。
    褚翌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呆子。虽如此,却真的带她买了不少她看中的笔墨纸张等物。
    给亲戚们的礼物足拉了两车,随安忙着包礼物,贴条子,又忙活了大半日,明日就要出发了。
    褚翌找她说话:过了华州,你先带人跟行李走水路回上京,我在路上恐怕要比你晚些日子。
    随安点头,又问:那老夫人跟太尉那里?他的态度她总要传达到位。
    褚翌让她附耳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随安咧了咧嘴,被褚翌拍了下脑袋:你吃那么多,怎么不长个?
    随安望着他看不到顶的脑袋眨了眨眼,分明是他长得太快!
    每当他二人在一处,卫甲跟卫乙都闪得远远的,并且这俩人私下对随安都保持距离,不敢太过亲近唯恐被将军视为情敌,然后冤死,或者被将军视为情人,然后捅死。
    大军从栗州出发,还要汇合华州一部分返京将士,虽然留下了将近一半军力,可这走的人数目也十分可观,尤其是还有一些缀在队伍后头的行商走亲戚之类的普通民众。
    随安的亲戚已走,又变得生龙活虎,骑在马上,自我感觉英姿飒爽,威风八面。
    因为大队人马都是步行,她骑着马反倒快了不少,就拉着缰绳往回小跑一段,这一跑,却遇到了一个久违的熟人。
    道这人是谁?正是年前说来西北走镖的李松。
    说起来也是他时运不济,本来往西北来回也就半年功夫,偏他们这一遭赶上了東蕃攻城占据栗州。
    他们先时一直被困在栗州,因为走镖的队伍大都是青壮,在栗州的时候死伤倒不大,只是人人都吃不饱,饿的体虚,東蕃人本是留着他们收粮的,要不是褚翌攻城,说不定等待他们的也只有被压榨完体力后死路一条了。
    李松经了这一次,也有投军的心思,只是因为走镖要有始有终才没有对了旁人说出口,但他的目光是经常追随着将士们,这一看就瞧见了随安。
    起初他还不大敢认,后来越看越觉得像,就走到路边,等她又骑着马过来的时候,试着唤了一声:随安!
    随安不妨有人唤她,定睛一看,连忙下了马:松二哥,怎么是你?
    李松见她男装打扮,笑道:我先还以为是个跟你模样相似的,不料还真是你。
    两个人寒暄起来,彼此都说了自己的事。
    随安自是将她年后逃出褚府的事隐瞒了,只说她是奉老夫人跟褚太尉之命过来给褚翌送药
    李松则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说着又不免庆幸:亏得褚小将军那一战,否则我恐怕这辈子都要留在栗州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写信
    李松问起褚秋水,随安便把褚秋水的近况也说了:想他读读书,也算有个事做,就将他接到上京,房子则托给了你家我婶子照料,以后你成亲就在我家宅子住好了。
    李松苦笑:这一路货物也损了,我们回去还不知能拿到多少钱,本想着
    天无绝人之路,以后一定会否极泰来的。她见他垂头丧气,心里也难受。
    李松从小做活,并不是蜜罐子里头长起来的,长吁短叹过后就问:小将军好说话吗?你说我去投军,他会不会收?
    随安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见着他问一句?不过你要是投军,也得告诉李婶子一声吧?
    李松点头:是,也不急在一时。
    他出门的时候是两身衣裳替换,现在上头补丁摞补丁,他自己看了都消沉。
    他乡遇故知本是喜事,他这回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随安陪着他走了一段,牵着马没有回去,不一会儿卫甲找来了。
    见卫甲看李松,她从想起卫甲到现在还不知她是女子的事,也不敢多说,只嘱咐李松:我晚上安营之后再来找你,回去看能不能帮你问问将军。
    卫甲进她与李松熟稔,本来在外头一直克制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据他多年生活经验分析,随安跟眼前这小子应该是青梅竹马,哇喔,有八成是将军的情敌,就算不是情敌也是潜在情敌。
    李松回了队伍,随安就问卫甲:找我有事吗?因为刚才感受到李松的郁郁,又见他一身狼狈,她心情也不大很好。
    卫甲方才想起正事,连忙道:将军叫你过去。
    知道是什么事么?
    卫甲给了她一个你觉得将军会告诉我找你有什么事?的眼神。
    随安实在没料到,褚翌的这俩亲卫一本正经的正太脸下竟然有颗逗比的心。
    她跟着卫甲一同策马去了中路军处褚翌所在的位置。
    褚翌一见她就皱眉:又去哪里野了?
    当然,人家不是深闺怨妇的口吻,而是严肃主人训斥不着调的宠物的嘴脸!
    随安本想开口说李松的事,但想着还是先问问褚翌这边有什么事,他要是打发她做事,她也好事后开口向褚翌讨这个人情。
    所以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您找我什么事啊?
    褚翌道:去马车里头磨墨。
    您要写信啊?干嘛不等晚上再写?虽是如此说,但她还是听话的走向马车。
    褚翌随后也上了车,褚琮正好经过,看见之后想起褚越之前说的:九弟的火大是需要这么一个人,微微浅笑。
    又见卫甲跟卫乙护卫在旁,分明了然。
    这三人都把褚翌想歪了。
    褚翌虽有睡了随安的心,但此时不合适,他还怕她闹将起来,让大家都晓得了,到时候被人看了笑话呢。
    马车里头随安一边墨墨一边嘀咕:方才怎么没看到六老爷?难不成他这次不回去?
    褚翌虽说了要写信,却还没动,而是倚在车厢上看着她,也就回话道:是,他留下。
    随安刚才本是随口一问,现在听到他的话,突然想到褚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留下,再一想这段日里头,他们处置的公文,顿时双眼发亮。
    褚翌轻声一笑,他就知道她比一般人都聪明,且不同于其他人的浑浑噩噩。坐到她身边,按了一下她的脑袋,提笔蘸墨写信。
    随安见他没打发自己走,刚开始还目不斜视,后来就忍不住伸头过去看,发现他是写给褚太尉跟老夫人的,至于内容,则说的是褚家不能与刘家为伍,还要摆明自己的立场,皇帝还活着,好好的做个忠臣就行了,虽然忠臣一般都衬托一些昏君。
    他写完,晾干之后命随安收进信封封口上了封泥。
    送信的人已经等在外头,随安伸出头去一看,竟是个熟人,原来护送她到栗州的护卫老李。
    褚翌不着急下车,她缩回脑袋正好想起李松的事,连忙同褚翌说了:一个同乡想投军,可没有门路又将李松走镖被围困栗州的事也说了,他对您特别感激!特崇拜!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投军的吧。
    褚翌却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目光流转,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才慢吞吞的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崇拜感激法?
    随安瞪眼,说到崇拜,她立即想到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可用在这里不合适,褚翌还活着呢,她要是敢说出来,估计见不到明天太阳的就是她了。
    呃,就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她还在绞尽脑汁,褚翌却突然生气:闭嘴!
    随安不知哪里说错做错,抿唇一缩。
    褚翌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车厢里头的空气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随安这回是真不知缘由,连救个急的话也不知从何处下嘴。
    褚翌却也不用她问,眯着眼道:你早先见了我不说,这会儿却来说告,显然是想等我心情好了,说不得就替你安排了你的小情郎是不是?
    随安张嘴结舌,猛地抬头磕磕巴巴的重复道:小,小情,郎?
    褚翌却陷入烦躁,自说自话道:对了,你与他还是同乡,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随安已经成了一只只懂重复的复读机:青梅,竹马?!
    褚翌则是越想越生气,一抬手就将她抓小鸡似得抓过来,两个人面面相看,目目相觑,距离不足十公分。
    此刻的褚翌已经摘了头盔,发丝微乱,眉头紧绷,仿佛一张嘴就能喷火的龙。
    距离实在太近,她几乎都能感受到他面颊肌肉上的怒气,实在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茫然,褚翌手下一松。
    她立即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但不敢拉的太远。
    褚翌向来睚眦必报,她这回儿一头雾水,以后他要是想起来说不定要怎么收拾她,这也就罢了,他万一将这怒气撒到李松身上,李松可就真冤枉了。
    想到这,她越发的小心翼翼,轻声问:您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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