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进行左冠状动脉吻合。
    可是没有无菌丝线!
    叶丰往窗外看了一眼,大门外还是没有动静,转看向穆冰莹,用头发。
    那怎么
    来不及了,不缝合马上就会会引起失血性休克,再等下下去就完了,立刻进行血管吻合手术,有事我担着!叶丰拿起剪刀,递给穆冰莹,冰莹,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长头发,剪一些你的发丝下来,拿到旁边消毒,配合我完成手术。
    穆冰莹拿起剪刀就剪断辫子上的皮筋,散开头发,直接剪了三股辫的一股下来,拿到旁边消毒。
    她不知道顾长逸究竟是受了什么伤,又有怎么样的危险,只知道他的皮肤已经开始发凉,几乎快和她抬过的烈士一样冰凉。
    在这种情况下,要全力配合叶丰,这样才能把顾长逸救回来。
    手术开始进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哥!
    顾飞跃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一看到三人紧张而认真忙着手术,大哥额头布满了冷汗,面色和死人一样惨白,鲜血流满了半张手术台,需要用血袋来不断灌输维持生命,他举起手臂,我和大哥血型一样,我可以输血!
    护士抽空回应:暂时不需要。
    叶丰专注吻合动脉,当打完最后一个结,出血量得以止住,迅速接过穆冰莹穿好的普通线针开始缝合外部伤口。
    一场开胸大手术,放在城市里的医院,是一项能让整个部门重视的手术。
    但在这炮火轰鸣,硝烟弥漫的前线,在这物资匮乏惨重的战场上,在这座被临时采用的居民楼,这所小型后方医院,就这么大胆而艰辛的完成了。
    顾长逸早已抵抗不住麻药昏睡过去,穆冰莹忍着颤抖,与另一名护士一起收拾手术台。
    叶丰体力虚脱坐在一旁,接下来三天要密切观察和排斥反应。
    穆冰莹双眼紧盯顾长逸惨白的脸,结婚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虚弱的样子,没想到这一见,就直接见到了虚弱到极致的状况,能度过七天就没事了吗?
    叶丰点了点头,要能度过七天,应该就没事了,当然还需要转到医院去做密切检查,毕竟条件简陋,缝线用的还是你的发丝。
    顾飞跃拿了水和饼干给叶丰,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特战营的医护人员怎么就你们两个?
    叶丰接过食物吃了好几口,恢复些体力,才说话:敌军炸毁了381支点的临时医院,断了963高地上特战营战士的后方支援,我是根据团长之前商定好的计划,带人退到这里等待,临时组织好了这处救治点,但没想到我们的人分散了,才导致人员短缺。
    护士补充道:半路上遭遇空袭,损伤惨重,只能找各地医院借调。
    太惨重了。顾飞跃叹气,没有再继续问,战场上一切都是瞬息万变,不可能照着设定好的计划走,只能凭借现有的资源去应变,我听外面的战士说,他们摧毁了963高地的指挥部。
    不是直达敌军首领老巢,他们怎么可能会伤成这样。叶丰将手里的饼干都塞到嘴里,救援军只送来了这么些人,起码还有一半待集齐,目前不知道是失踪还是牺牲。
    听了这话,穆冰莹站直身体,看向外面,刚才她就发现少了很多人,穆晖,曹丑牛,瓦尔,马山贾等人,都没有见到。
    这里穿过红河,是距离963高地最近的救治点,如果走散了,不知道会送到哪里的医院。叶丰撑着墙站起来,伤员们还得转到地方医院去,我在来之前已经联系过野战医院和地方医院,这里地方太小,药品不算充足,一旦剩下的人来了,就没地方待了。
    穆冰莹搬了椅子坐到顾长逸身边,以前小时候物资同样紧缺,甚至可以说相当匮乏,那时候村里很多人都喊苦喊穷,来了战场才知道,原来还有比那种苦和穷更让人无力绝望的条件。
    顾飞跃发现大嫂的面色几乎是在肉眼之下,迅速转白,忙走前道:大嫂,你身体不舒服?
    没事,不用担心。穆冰莹抚了抚胸口,连舒几口长气,将刚见到顾长逸那一刻产生的崩溃情绪,还有手术中心脏承受到的压力,全都疏散出去,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缓解喘不上气,呼吸困难的反应。
    大嫂,来了战场,我才发现你有一颗大心脏。顾飞跃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真是特别让人刮目相看。
    穆冰莹笑了笑,刚才已经要撑不住了,叶丰喊得太急,一投入紧张的手术中,就什么都忘了,再到手术成功,忙着善后,走过了可怕紧要的关头,突然就觉得,很多事情不需要那么大的情绪,必须得稳住,积极去解决才有可能取得好结果,这算是一种真正有用的自救方式。
    顾长逸笑着点头,大哥知道你来了,潜意识里肯定会跟着一起努力。
    叶丰去外面清理过血迹进来,看着沉睡的顾长逸道:他的求生意识一直很强,身体素质各方面也比常人要强得多,对于常人来说很严重的手术,放到他身上,相对来说,成功率会高一些,冰莹,我们得对他有信心,不用过于沮丧。
    在这种时候,这样安慰的话,对于穆冰莹来说非常起作用,一个月来看到太多战士转瞬即逝,可能前一天状态有所转好,第二天人就没了,深刻体会到生命流逝的速度有多快,所以她的内心最深处,其实压满了恐慌,她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深想的恐慌,决定了要时时刻刻守在顾长逸身边,要守着他好起来。
    深夜,繁星满天。
    芭蕉叶在夜风中哗哗作响,木棉花在月影下荡漾,菠萝田里的虫儿唧唧轻唱。
    小竹楼灯火通明,手术台边医护人员连夜为战士们做着手术,不曾停歇。
    手术上的专业事项,穆冰莹比不上专业护士,现在人手算得上充足,不需要她帮忙,另一方面抬牺牲的战士,她不是专业医护工作者,面对陌生人可以冷静,但面对熟悉的特战营战士,她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更没办法抬起他们冰凉的身体,等着送去安葬。
    穆冰莹站在窗前,看着满天星星,上一次看到这么多星星,还是穆溪村捕蛙比赛那天晚上,和顾长逸一起坐在田野草丛边看到的。
    时隔近三年,那晚自负无赖的穆炎和谦虚沉稳的穆晖,已经成了全军敬佩的战斗英雄,
    只是一个受着伤,陷入昏睡,一个下落不明,不知死活。
    而顾长逸,却不知道能不能度过接下来的危险期。
    穆冰莹闭上模糊的泪眼,为牺牲的特战营战士默哀。
    第一晚上,穆冰莹不敢合眼,守着顾长逸注意他的一切动静,觉得这一晚是活了二十多年,最长的一个晚上,幸而没有不好的反应,平安度过。
    战士们既受了重伤,身体也消耗到了谷底,除了痛到无法入眠的人,其他人全在昏睡。
    时到中午,卡车救援队感到,要转移顾长逸和重伤战士到地方医院。
    穆冰莹还在整理药箱,听到院里传来争执声,从窗口一看,是穆炎和傅景萧被战士们拦住,不知道吵些什么。
    让开,我不去医院,我要上前线!
    救援队的医生劝道:司令部下达命令,务必将107基地特战战士转移到地方医院,前线战况已经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穆炎提着枪背着装备硬要往外走,这才一天,怎么可能就要结束了,我的伤不用去医院,我要去找战友,上前线继续战斗!
    傅景萧身上缠着纱布,军装都没完全穿好,就提着枪要跟出去。
    穆冰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猜到了一些事情,走上前抓住两人的胳膊。
    穆炎突然被抓住,下意识想抬手甩开,一转眼看到是穆冰莹,顿时瞪大双眼,冰莹!你怎么在这里!
    傅景萧急忙转头,脸色浮现震惊,你怎么在这!
    你们听从命令去医院。穆冰莹看向傅景萧,尤其是你,你背后中了两弹,脸色白成这样,站都快站不稳了,还想着去前线!
    我们要去找穆晖。
    刚才对着医护人员态度强硬的穆炎,这会看着穆冰莹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带了哭腔,接着便绷不住了,抓着穆冰莹大哭起来,穆晖他,他为了掩护我们走断后,我回头看到他腹背中弹了,我要不去找他,他肯定活不成了,冰莹,他肯定活不成了!
    穆晖之前为了救我,胸口中了刀伤还没好,这一次又为了救我们断后,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丢下他和其他为了掩护我们走的战友。傅景萧惨白着脸,干裂着嘴唇,眼神坚定,让团长和重伤的人去医院,我们要上前线。
    穆冰莹忍着眼泪道:你们不走,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去医院,你们这是在耽搁他们的生命。
    穆炎哭声一顿,傅景萧焦急的神色也跟着一顿,两人转头看向一旁,原本躺在病床上的战友,全都挣扎着要起来去拿枪,拒绝救援队的帮助,明显是想着一起带伤去前线。
    全体听命。
    躺在床上的龙海,突然出声,特战营战士瞬间打起精神,几乎在同一秒,转头看过去。
    龙海白着脸道:团长有令,下高地后配合救援队的安排,不允许让救援队同志为难,现在全部上车,目标地方医院。
    是!
    看着两人立正服从命令,穆冰莹松了口气,没有多说其他话,转身和救援队医护人员进屋安排顾长逸上车。
    转移到地方医院后,医药品充足,设备齐全,战士们得到精密的检查和安静的休养。
    最让所有特战营战士担心的顾长逸,在第三天晚上,一直昏睡的他终于醒了过来。
    穆冰莹急忙扑过去,长逸。
    在同一间病房休息的叶丰,从床上弹起,喊人过来检查。
    顾长逸抬起手握住穆冰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力道完全不像是失血过多,做完大手术还昏迷近三天的人。
    穆冰莹却一点都不嫌他握得紧,激动地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又哭又笑摸着他的脸,双手反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经过一系列周密的检查,医生们确定顾长逸安全度过三天危险期,并且没有出现任何不良排斥反应。
    在那样简陋的地方做了这么大开胸手术,还用了头发丝吻合血管,居然没有出后遗症,身体各方面数据还非常良好,医生们惊讶的同时,庆幸他的身体底子较好。
    叶丰的激动,不比穆冰莹少,当时那么大胆用发丝吻合血管,他是背负着整个从医生涯,甚至是整个生命去下的决定。
    现在成功了,对于他来说,也是创造了一大奇迹,医学生涯不但不会受到影响,反而会添上光荣的一笔,更重要的是,他真正报答了顾长逸的大恩。
    再吃一点?
    穆冰莹手里端着一碗小米粥,喂着顾长逸。
    不吃了。顾长逸自己拿着媳妇的手帕擦了擦嘴巴,擦完之后又立马握住她的手。
    这些天,除了吃饭上厕所,不管穆冰莹是闲着还是忙着,只要她挨近了床边,顾长逸就会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碗都还没放下。穆冰莹一点儿都不嫌他烦,将粥碗放到床头柜上,用手帕仔细帮他再擦一遍嘴角,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
    顾长逸像是看不够媳妇似的,一直盯着穆冰莹看,仔细观察,他的眼底深处还有着丝丝恐慌。
    每天细心照顾他的穆冰莹,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她感同身受理解他,理解他差点失去彼此,失而复得的心情,眼睛累不累?
    不累。顾长逸看着媳妇眼下的乌青,心疼道:你辛苦了,受了这么多苦,累坏了吧。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媳妇居然会跑到战场上来,还在后方医院做了大半个月的救援工作,知道的那一刻,是既骄傲又心疼,他媳妇真是一个大宝藏,每次都能让他发现令人钦佩的闪光点。
    我这点苦,跟你比起来算什么,前几天看到你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我真的吓坏了。穆冰莹抚摸着他的手,平复心中的后怕,不想再提起这种会影响心绪的事,转移话题道:说起这事,我想起来当时出现一种感觉,觉得好像该是我躺在手术台上,做着开胸大手术。
    话音刚落,手指突然被骤然收紧,穆冰莹吃痛叫了一声,轻点轻点。
    顾长逸连忙松开手,鼻息紊乱,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穆冰莹摇了摇头,就是莫名其妙的,可能是受之前叶丰话的影响,他不是总是说,幸好我手术做的早,要是再晚点,就要做开胸大手术了吗。
    顾长逸鼻息更乱了,嘴角弧度不自觉压下来,这是他这些天最不敢去仔细想的事情。
    上辈子这场战争,他几乎没有受伤,这次却被对方狙击手击中了左胸,虽然避开了心脏,却打破了左冠状动脉血管,如果不是叶丰果断,如果不是他媳妇来了,他可能已经休克死亡。
    这不由得结合媳妇怀孕生下儿子的事情,想到即使短暂更改剧情,也无法扭转结局的事,甚至,受伤这件事,让他想到了是不是因为强行逆转剧情,受到了惩罚,这种危险生命的惩罚。
    因此,手术前看到媳妇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到恐慌了,怕他就这么死了该怎么办。
    他不是怕死,是怕他死了以后,媳妇过他上辈子后半生的日子。
    第208章
    怎么了?
    穆冰莹突然察觉到顾长逸情绪低沉, 急忙放下手里的碗,捧着他的脸检查,累了?再睡会儿。
    不累。顾长逸握住媳妇的手,这几天睡的够多了, 拆了线就可以出院, 回去见儿子。
    穆冰莹真想动手打他了,板着脸道:你当是受了一点点皮外伤?你做的是开胸大手术, 术后没有出现任何反应是你身体底子好, 也是运气好,伤筋动骨都要养个上百天, 你这怎么也得养上小半年, 不能不当一回事。
    看到媳妇生气,顾长逸笑了,那也得出院养,不能在医院养着吧。
    叶丰说了, 起码得观察半个月。穆冰莹拿起盆里的毛巾,拧干水分,帮他擦手,你心脏那缝的线是我的头发丝,不是无菌缝线, 得观察一阵子,看会不会出现排斥反应。
    不会有排斥反应的。顾长逸说完, 看到媳妇脸色又沉下来, 转而道:你的头发丝在我身体里,怎么可能出现排斥反应。
    穆冰莹没好气看他一眼, 你又知道了。
    当然。顾长逸抓起她的手放到左边胸口的纱布上, 温柔道:以后我不论是吃饭睡觉, 正常生活,还是执行跟祖国人民有关的光荣任务,都得靠你的发丝去支撑。
    穆冰莹心头一热,反握住他的手,俯身趴在他的颈间,静默许久后,才道:希望不会再有战争。
    顾长逸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心,没有回应。
    当顾长逸彻底清醒那一刻开始,穆冰莹就知道想让他好好休息的想法,是美好的,却是不现实的。
    作为特战营的首长,在全营战士伤亡惨重,几乎没有一个轻伤的情况下,一醒来就有成堆的任务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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