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论货殖营生,母极甄氏却是远不如我等。”
    “官商一人,我已与鹰狼卫商议妥当。”
    随即从怀中一处极为隐藏的地方抽出了一封颇小的文书,递给了糜竺。
    “此为许安亲笔所签名之委任令,这些印章,分别是户部、道政府的印章,兄长请看,这里便是许安之玺印。”
    糜竺心脏狂跳,他从糜芳的手中接过了那文书,只是薄薄的一张的黄纸,但是他却是感觉格外的沉重。
    顺着糜芳所指的方向,糜竺也看到那一方印玺,还有许安的签名。
    “只要我糜氏愿意归附,可以获得官商凭证,明庭已经确定会于徐州再行开海,第一处开港地点,在于东海郡临海之处,靠近郁洲山(云台山),港口名字已定,名为‘海宁’。”
    糜竺目光闪烁,心中飞快的计算着利益得失。
    八成的家私、九成的田地、林场、来换取一个官商的名额到底是否值得。
    糜竺闭上了眼睛。
    答桉其实已经显而易见。
    汉室这一艘大船,现在就算再如何的修补,也已经改变沉没的命运,他也无意做什么汉室的忠臣,为汉室而殉国。
    他只是一介商贾,虽有官身,但是却是难以改变这一情况。
    陆康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此事由你安排,务必小心谨慎……”
    “糜氏所有资源你都可以利用,不要出现任何纰漏。”
    糜竺已经是被彻底说动。
    两害相较取其轻,土地、僮仆、矿场、林地、湖泊,这些明军打来,他们若是随着一起撤离,必然是无法带离。
    到时候只怕是要遣散大部分的僮仆,土地那些无法带走的东西,也尽数会被明庭所占据,他们也就能携带一部分的钱财南逃入江淮。
    寄居篱下的日子本就不好过,更何况他们出身商贾,在本乡本土尚且遭受排挤,到了南方,恐怕境况更差,这亿万的家私,不仅不是财富,只怕是会让糜氏成为被人窥视的猎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引来群狼,最后被生吞活剥,彻底吞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糜氏宅邸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为外人所知。
    没有人想到糜氏居然会和鹰狼卫早有勾连。
    就在糜芳和糜仁商谈之后不过半刻之钟,糜氏一队前往朐县的商队离开了郯县,顺着平整的官道一路向东,因为糜氏的关系,这支商队一如既往的一路畅通,甚至连任何的盘查都没有遇到。
    ……
    徐州之地,人心惶惶。
    各地都在征募民夫,大量的军卒被集合起来,在将校的带领之下驰援徐州北部。
    徐州北部的战事已经打响,明军在许安的带领之下,正在进攻平昌城和诸县。
    一旦平昌城和诸县两城被破,那么徐州将会完全丧失抵抗的能力,明军将可以顺流而下,长驱直入,一路攻入琅琊郡,而后挺入东海郡,深入徐州的腹地。
    官道之上,除去北上的军卒之外,便是大量逃避战乱的民众,他们恐惧战争,也知道战争会带来什么。
    陆康没有如同曹操一般,将这些民众故意遗留在北方。
    明军当初的举措可谓是教科书一般,十余万的流民根本没有对明军造成太大的困扰,也没有拖慢什么速度,反而被明庭尽数吸收,化为己用,陆康自然也吸取了教训。
    徐州各地的武库被相继打开,大量新募的军兵被武装了起来,一杆长枪或是一柄短刀便是军兵。
    这些刚刚被募集,根本没有多少经验的军兵,或则说是拿着武器的农夫更为贴切一些,就这样被推上了战场。
    只是……
    所有人都在注意平昌城和诸县,徐州各地的军队,都在快速的向着这两城赶赴而去。
    他们都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北部的两城,被明军的主力,被许安的大纛旗所牵引了过去。
    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徐州东面辽阔的大海之上。
    ……
    东北海中有大洲,谓之郁洲。
    郁洲山虽然名为山,但是实际上是一座濒临陆地的大岛,岛上定居有不少的居民,皆以渔猎为生,一生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海上山中,虽然相隔内陆不远,但是却几乎与内陆没有什么交集
    郁洲山西部的朐县,这里曾经短暂的作为徐州水师的水寨,因此繁华了一段时间,但是此后,随着徐州水师的北离,便不复盛况,这里的水寨也荒废了下来。
    海面之上,小巧的渔船在波涛之间看似颇为惊险,实则稳定非常,丝毫没有倾覆的样子。
    长久以来以捕鱼为生,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海浪的颠簸。
    李仲看着空空如也的渔网,颓然的躺在渔船之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天空暗沉,不见烈阳。
    他的年龄并不大,实际上他今年都还没有成年不过只有十七岁,若是往常,他现在只是这个年龄,他的长辈会带他出海捕鱼,毕竟没有那么多经验。
    但是当初徐州水师成立,广泛征募渔民入军,郁洲山内的众多成年男子只有少数没有被征召,其余人都被强征入伍,这种事情,根本容不得他们抵抗。
    一整日都没有收获,让李仲无比的懊恼和痛苦,没有收获,就没有吃食,家中只有几亩薄田,虽有租种的田地,但是租税沉重,他的父亲被征募入军之后,这些繁重的活计都落在了他和母亲的身上,小弟只有十岁,只能在地中稍微帮忙一下。
    田地收成不佳,只有依靠打鱼来填补一下缺口。
    只是这渔猎却并不容易,忙活了一整日的时间都没有任何的收获。
    李仲闭上了眼睛,腹中的饥饿让他感觉身体虚弱,难以动弹,只想休息。
    在海浪的推动之下,渔船轻轻的摇晃着,李仲竟然就这样一个人在渔船之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
    这一觉,李仲感觉无比的沉重,甚至无法睁开眼睛。
    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头被抬了起来,随后一股甘甜的水流顺着喉咙缓缓流入了他的胃中。
    意识才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哪里……”
    李仲抬起了头,看着暗沉天空,他不明白,为什么天空是竟然变成了黄色。
    难道他已经到了死后的世界,这死后的世界也有天,也有地吗?
    “徐州。”
    他的问题,得到了回应。
    李仲这才注意到他的身旁,两名身穿着甲胃,头缚着黄色巾带的军卒正坐在船上。
    “徐州?”
    回忆犹如潮水一般袭来,李仲想起了自己好像是在船上昏睡了过去,恐怕自己是飘到了其他的海域。
    “那为什么……”
    李仲正想问这天为什么是黄色,但是这个问题他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发现,天空的颜色其实并没有改变,遮蔽在他上空的,并非是天……
    而是战船的船帆!
    李仲环顾四周,这个时候,他终于是发现了自己的处境,看清了自己周围的环境。
    就在四周的海面之上,赭黄色旌旗几欲遮天蔽日。
    千帆竞渡,百船争流。
    数以百计的的巨舰大船,遮蔽了他所有的视野,根本难以望不到头尾。
    第八百七十四章 轻疾制敌
    徐州、东海郡、朐县。
    朐县东侧,那一处被闲置已久的水寨,此时再度变得繁忙热闹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飘扬在营寨之中的旌旗不再是火红色的汉军旌旗,而是变成了明亮的赭黄色。
    吕布手按雁翎刀,龙行虎步走下了战船。
    成廉、魏越两人带着一众身穿棉甲,头戴铁胃的护卫紧随于其后。
    吕布微微抬眼,他在刚走下战船之时,便已经看到码头之上,一名身穿着赤红色锦衣,头戴铁冠的男子在码头之上等着他。
    吕布双目微凝,他的视力很好,虽然相隔较远,但是他还是看清楚了那锦衣的形制,上面绘制正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
    “鹰狼卫?”
    吕布眉头微蹙,他们刚刚才占领了水寨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鹰狼卫便已经找到了码头,还在敌境,堂而皇之的穿着鹰狼卫的礼服,这一切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鹰卫驻徐州东海郡千户官邓灵参见冠军侯。”
    刚走到近前,那身穿赤鹰服的男子便已先行礼。
    吕布抬起手同样回了一礼,此人的身份已经是被检查过了,确实是鹰狼卫驻守东海郡的千户官,无论是画像还是标志、腰牌、印信都已经确定。
    鹰卫有自己的一套专属暗号,还有密码,随军的鹰卫反复确认,没有一丝一毫的问题。
    邓灵自然注意到了吕布不解的神色。
    “我在徐州隐藏的身份已经暴露,因此转入了地下,掌控情况,一直呆在朐县,这身衣服是在等候将军的时候换上的,本来是没有必要的,但是这件礼服已经很久没有穿上了,实在是有些想重新穿回来。”
    邓灵笑了一笑,解释道。
    “这一次冠军侯来此,我想,以后应当能够长久的穿下去,不需要再扮作其他人的身份,可以做回自己。”
    吕布神色微缓,鹰狼卫的工作,就是在刀剑之上跳舞。
    他作为一军的主将,明庭之中的高官,他也对于鹰狼卫有一定的了解,他没有半点轻视鹰狼卫。
    深入敌境,查探消息,还要将其传递回来,随时可能都会有陷入绝境的危险,一刻也不能松懈。
    很多时候,在作战之时,他也是因为鹰狼卫所绘制的堪舆图,还有那一份份极尽详细的禀报和敌军的布防图,来制定战略,决定该如何进攻。
    饶乐水一役,关键时候,是鹰狼卫的情报,让他找到战机,也是因为鹰狼卫用人命换来的情报,抓获了中部鲜卑的妇孺,使得他能够于北山祭天、饮马瀚海,甚至完成了前人从未完成过的事情。
    战后,所有人夸耀都是他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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