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晚已经看到好几个熟人了。
    成泽晃晃手中的酒杯,眯着眼笑:“算是吧。”
    云姝有些疑惑,算是吧是什么意思,不过对方既然选择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她就不追问了。
    成泽又问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不去和其他人跳跳舞?这可是难得的游轮宴会,光坐在这有些可惜。”
    云姝解释道:“刚才站累了,坐在这休息一下,而且我和很多人都不认识,不想和他们跳舞。”
    其他参加宴会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找到认识的小团体。
    云姝顿了顿,忽然发觉一件事,她对陌生人通常都有较强的警戒心,更别提进而加深关系成为朋友,但无论是成泽、苏昱泽还是温明涵,她都能非常自然的和几人聊起来。
    他们似乎总能恰到好处的把握分寸,一点一点拉近彼此距离。
    这大概就是祖母口中常说的高情商,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人际关系。
    成泽笑笑,假意打量周围:“怎么不见那位裴先生,难道他将你一个人丢下了?”
    云姝一时间想不到理由,只得含糊道:“他有事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
    她总不能告诉成泽,裴野牧和警方合作抓走私交易去了。
    成泽看着乖巧坐在沙发上的美人,洁白无瑕的颜色非常衬她,连编理由时思索的小表情也很可爱,就如她鬓间簪着的那朵白玫瑰,纯洁,诱人。
    腐败的城市卷盛开出一朵芬香无比的诱人之花,这是拥有再多的情报的他也无法预见的事。
    倘若这朵白玫瑰于人前完全绽放,整个雾城都会为之沸腾。
    雾城的人追求名声,追求权利,追求金钱,追求美色,追求高高在上的一切,而云姝无疑凌驾所有之上,她是无可比拟的珍宝,让所有人为之痴迷。
    如果有人伤害她,肯定就要付出代价喽。
    橙红色的鸡尾酒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成泽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低垂的眉眼意味不明。
    云姝眼眸微微瞪圆,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他说,他知道交易地点。
    云姝脑中清醒的思绪瞬间杂乱,成泽这句话打破了她对他的认知。
    以前他说,自己的工作和搜集信息有关,云姝以为他是哪家公司的市场分析人员,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至少普通人可不会知道这种事。
    这样一想,她认识的几个人好像都挺神秘的。
    成泽在一旁悠然地摩挲下巴,深觉这副震惊的小模样也很可爱,像一个抱着胡萝卜回家的雪白兔子,结果中途被人类发现,小尾巴一颤一颤。
    她根本就找不到不可爱的时候。
    成泽满意地下了个定论。
    云姝迟疑道:“你、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只是恰好偶然得知这件事。”雾城最出名的情报贩子理直气壮道,“因为牵扯到你,所以就多留了一份心思。”
    成泽的态度实在太自然了,云姝分不清真假,但能感觉到他对她没有恶意。
    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不怀好意,也不会将消息现在说出来。
    思及此,云姝眼巴巴地望着他:“你能告诉我交易地点在哪吗?”
    她可以直接告诉裴野牧他们,不管消息是真是假,都是一条线索。
    成泽笑道:“当然可以。”还未等云姝高兴,他又道,“不过你拿什么来交换呢?”
    交换?
    云姝发愁地打量自己,好像没有能交换的,她试探道:“下船后给你写支票,行吗?”
    想来想去,她只有钱比较多。
    成泽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闷笑出声,“写支票,你是想包养我吗?”
    “如果你想包养我,我非常乐意,不用钱也行。”
    云姝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包养,只是我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交换了。”
    成泽眼中出现可惜的意味,似乎在遗憾没有被包养。
    “但是错了哦,你拥有的远比你想的多。”他笑着递出手,“想要知道消息,今晚的第三支舞就请送给我吧。”
    云姝怔住。
    成泽做苦恼状:“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和那两个人跳,不和我跳,我可是会伤心的。”
    说着,他将人拉起来,“休息已经有半个小时,体力也该恢复了。”
    云姝茫然地随着他的动作滑进舞池,今晚的发展一直超出她的预料,先是碰见温明涵,随后碰见许诚周,现在成泽又提出了一个几乎不算条件的条件。
    演奏的音乐悠扬动听,舞池中的人来来回回,双人舞蹈不曾停歇,裙摆飞扬,舞姿轻盈。
    一曲结束,云姝再次询问交易的具体地点,成泽不再卖关子,慢悠悠吐出一个地方。
    云姝连忙拿起手机,编辑短信发过去。
    裴野牧盯着手机上的消息,和他刚才推测出的地点一样,那个消息贩子还真会找机会。
    他垂眸,快速敲出一行字,点击发送。
    【知道了,辛苦你了。】
    云姝舒气,自己终于能安心了。
    成泽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指尖轻点两下,若有所思,随后突然道:“休息一下,等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时候的男人依旧笑容温良。
    然后。
    云姝绷着脸,蹲在地上,白色的裙摆沾染上些许灰色,被她团在手心。
    整个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下面是刚刚见面的交易双方,每边都有四五人,几乎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两行人手中都提着密码箱,款式非常像。
    云姝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成泽居然带她来到交易地点,他像是对这艘船非常熟悉,领着她左转右转,就到了这里,两人正躲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不出意外的话,下面的人不会发现他们。
    但这像是在钢丝上行走,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充斥着惊险与刺激。
    云姝还知道,在这里的其他位置还埋伏着警员,都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因为下面那群人个个都配着枪,黑色的枪支昭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云姝有些心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成泽拍拍她,眼中漾着笑意,像是在问是不是很有趣。
    云姝瞪他,一点也不有趣,这可是走私场所,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那种,两人赤手空拳,完完全全就是吃枪子的命。
    成泽无辜摊手,他就是想让她亲眼看看这群人倒霉的模样。
    随意编造消息,影响别人生活,可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总要得到惩罚。
    不过比起下面,还是云姝自己团成一小团的模样更吸引他,像是幼嫩的白玫瑰花苞,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
    云姝小心挪动身体,透过狭小的缝隙悄悄注视下面的场景,由于距离过远,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话语。
    大概是图纸和武器之类。
    简单交谈过后,双方派人向前一步,打开箱子,其中一个箱子放着武器和图纸,另一个箱子里面是叠放整整齐齐的纸币。
    双方又各自派人验货,光头拿起纸币翻了翻,又扔回去,露出笑容。
    最后,双方领头人笑着交谈,显然对交易很满意。
    成泽眼神淡了淡,他懂唇语,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两人在说这次的计策不错,大多势力的注意力都在朱丽叶宝石上,交易得以顺利进行。
    看来这两人很自信。
    就是不知道等会能不能保持这份自信。
    周围忽地传来动静,非常小的动静,像是轻轻撞击到管道上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空旷的场所却格外响亮。
    交谈声唰地止住。
    云姝心中一提,不是她和成泽弄出的动静,那就只能是警方那边,估计有人不小心碰到了。
    “谁在那里!”下面的人立马戒备,拔枪上膛,打开保险,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一个方向。
    局面瞬间变得糟糕,本想尽量压低动静,结果反而引起对方注意。
    董彬额头冒出冷汗,刚才一个同事失误,导致现在最糟糕的场面。
    没办法了,他咬牙直接下决定,和同事一起冲出去捉拿走私犯。
    “警察!现在放下你们手中的东西,全部蹲下!”
    走私双方对视一眼,眼神阴狠,交易地点竟然泄露,但东西已经到手,他们也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干这行的都是刀尖上走过来的,直接提着箱子,打算暴力逃走。
    很快,枪击声响起,不过次数很少,更像是对对方的警告。
    到底是游轮上面,所有人都心有顾忌,不敢放开手。
    砰——一颗子弹射在墙上,墙体赫然多出一个洞,还在冒着烟。
    成泽遗憾叹息:“看来雾城警方还需要多训练。”
    到这一步都能出岔子,浪费了一场好戏。
    云姝捂着耳朵,尽量缓解内心紧绷情绪,用眼神询问他现在怎么办。
    “先离开。”成泽领着云姝撤离,重新回到宴厅。
    这里已经不适合待下去。
    对峙的场面胶着,逐渐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枪声太明显了。
    不远处的侍者踉跄着退后,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去通报,听闻消息,他刚说完,原本悠闲自在的宾客露出慌乱的表情,纷纷要求游轮返航。
    开玩笑,游轮上有枪还得了,他们岂不成了困兽。
    罗先生铁青着脸,令人返航。
    云姝和其他宾客待在一起,成泽不知何时离开了,裴野牧单手抄着兜,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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