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褚钰偏要跟着他进门,他也不能拒之门外,干脆回了锦竹院,先指挥随安:“将那东西收拾好了,别等用到的时候找不到了。”又叫武英,“去抱几坛酒过来。”
    随安心里不太赞同。
    褚钰这次喝醉的速度比上次还快。
    随安叫人准备了醒酒汤,先催吐,然后灌汤,一气呵成。
    褚翌神情慵懒的靠在椅子里头,随安朝他看了看,招手叫了卫乙过来:“把七老爷悄悄的背回去。”
    褚翌没有作声,很显然默许了她的话。卫乙二话不说,将褚钰背在背上,脚步轻快的沿着长廊跑出锦竹院。
    随安正要打水让褚翌洗漱,就见他站了起来:“去书房。”
    这次他没有独自思索,直接开口问:“大老爷是请太医没请来,还是干脆没有请太医?”一副打算秋后算账的口吻。
    随安愕然,看着褚翌认真的面容,虽然心里摇摇摆摆的仍旧想离开,可在这一刻,与褚家同舟共济的心思还是冒出头:“大老爷亲自坐车去请的大夫,而且很快就请了回来了。想必没有去请太医。不过,”她的声音低了低:“府里刚接了懿旨,要是传出老夫人生病的消息,恐怕会叫人说府里不满皇后娘娘的旨意……”
    褚翌轻笑:“难道你以为我会怕她?”声音里头尽是轻蔑。
    “我晓得您不会怕她,可这时候,鸡蛋磕石头硬碰硬又有什么天大的好处么?再说鸡蛋能果腹,可石头吃了只会死人,鸡蛋固然不如石头坚硬,但两者比较,要看怎么比,对不对?”
    褚翌的笑更加轻松了,不是为了随安说的道理,而是因为他想通了一件事。
    褚随安的聪慧敏捷,并不亚于男子,相反的,比一般的男子都强些。
    这要是个男孩子,学习一下,假以时日必定是个很好的幕僚或者军师人才。
    不过,是个女孩子,他也觉得很好,就像她说的,要看怎么比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冻脸
    林颂鸾这样的人,心计虽然稍欠,但阴狠有余,要知道有时候阴狠要比心计更能抢先一步,毕竟事情做完了,也就见输赢了。
    褚翌讨厌林颂鸾,不是因为林颂鸾太坏,而是他发现,两个人性情之中有诸多相似之处。
    有的人对与自己性情相似之人有惺惺相惜之感,有的人却觉得最好在世上独一无二。褚翌自然是后者。
    所以他努力的找了找他跟林颂鸾的不同,觉得自己比无耻的话竟然比不过她,顿时怒了,他最讨厌屈居下方。
    他定定的瞧了瞧随安,见她脸上肥嘟嘟的——“你怎么又胖了?”
    随安没觉得自己胖,愕然的抬头,见他拧着眉很不满的看着自己,满脸雾水。
    褚翌这才发现她的脸红的不正常,一斜身子伸手,老虎抬爪子般抄着她的脑袋拨拉到眼前。
    皱着眉:“你冻了脸!”
    随安伸手一摸,嘀咕:“难怪刚才觉得好痒……”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心绪大起大落,也没仔细注意,没想到把脸给冻了。
    褚翌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能再蠢些么,明明看着也很机灵!去拿烧酒来!”
    “不用,我用热水敷敷就行,您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下去了。”
    “拿热水来这里敷,我话还没说完呢。”
    随安有点犹豫。
    她要真是个土生土长的的古代人,蒙褚翌如此青眼,那都得肝脑涂地,可她偏偏不是。
    她身上还是保持了一点道德羞耻,褚翌的婚事定了,她再跟他在一起,就有种小三撬人墙角的罪恶感。
    可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再说她也实在没把握能说动褚翌。
    出去要热水,干脆连褚翌的洗脚水也要了来:“您烫烫脚吧。”
    “不用管我,你躺这里。”他指了指身边。
    随安不太情愿的挪了过去。
    严婆子端了热水进来,褚翌让她放在炕桌上,犹自带着热气的帕子往随安脸上一放,烫的她一哆嗦,差点伸手从脸上抓下来。
    褚翌看她的手在坐褥上抓了抓,唇角一勾道:“忍着些,一会儿就好了。”
    随安嘟囔:“您把我鼻子露出来啊!”
    严婆子在一旁就道:“姑娘这是冻了脸了?合该用些花椒水熏熏。”
    褚翌道:“她这才冻,要是冻结实了,就用那个。”
    冻结实了……
    随安心里默默的“切”了一句。
    严婆子见九老爷这是打算自己动手,就行了礼退下。
    褚翌一边揉着她的耳垂上的肉,一边笑道:“放了花椒,再放点盐,把你脸搁进去,正好煮出一盆猪头肉来……”
    随安:你心情好就好。
    褚翌见她喘气,弄得鼻子下头的帕子一张一合,显然是生闷气,低头偷偷笑了一阵,然后才说正经事:“你不用太担心,林颂鸾不会嫁进来。”
    随安脸上痒,心里却清楚明白,就道:“是老夫人担心,觉得亏待了你。”
    褚翌眉头一挑:“你不担心?”看她这两日的面色,就知她多么压抑了,女人就是小心眼儿。
    随安才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您有什么办法?”可千万别乱来。
    “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两个人讨论的是褚翌与别的女人的婚事,这叫随安心里真的有点生气,气自己不争气,气褚翌不拿婚姻当回事,口气也有点不逊:“我哪里知道。”
    褚翌笑,才觉得她聪明,有军师的才能,这就心思乱了,还是压不住阵。
    他有心教她,就缓声道:“皇后赐婚,有给刘家添堵的意思,也是觉得我们家不识抬举,不过你瞧着太子那样,蠢得就差在头上刻个春了,皇后又能精明到哪里去?被林颂鸾奉承几句就找不到北了。也不想想历朝历代,多少太子成了废太子……”
    随安脑袋一动,立即被褚翌压住:“别乱动。”他抓起她脸上的帕子扔水盆里头,重新换了一块。
    随安很不情愿:“这话也忒那什么了,您不该跟我说。”
    她瑟瑟的想:咱们俩什么关系呢?
    褚翌一无所知,“不跟你说跟谁说,咱们俩什么关系?!那是出生入死,鸳鸯戏水……”
    随安吐血。
    褚翌调戏了她一把,又接着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写信给栗州那边。李家也该动动了。他们不动,就逼着他们动。”
    至于怎么动么,当然是内外夹击,双管齐下,到时候李家一举事,皇后跟太子还有空管他的婚事?
    最好把太子送到李家爪子够得着的地方!
    褚翌一想到这里,就浑身兴奋了。
    觉得自己在阴谋诡计这一方面上更精进了一步!
    当下决定好好寻一件礼物送给三皇子。
    “随安?”他低头一看,她闭着眼已经睡了过去。
    褚翌静默,而后愤愤的蹦出一句:“可真是心大!猪头儿!”
    第二天随安刚醒,就听见褚翌嫌弃:“口水都沾我衣裳上了!”
    随安摸了一把嘴角,果然湿漉漉的,可自己趴着睡,流口水不是正常的么?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才留恋褚翌这样的人!
    林颂鸾想嫁给他,尽管嫁好了,她还要谢谢她呢!
    褚翌穿戴了,精神奕奕的去徵阳馆请安,往常因为这个时辰太早,父亲母亲未醒,都是他过来走一趟,没想到今天他才过来,就见屋里亮了灯。
    褚翌进门先看老夫人,见她眼底淡淡发青,知道这是没睡好,脸上的笑就收了收。
    褚太尉也醒了,正用热帕子擦脸,见了道:“今儿韩家宴客,我去见见宰相。”昨天他在宫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等到皇上召见。
    褚翌一顿,笑道:“那儿子就在父母跟前蹭顿早饭。”
    褚太尉知道他这是有话说,点头应了,饭后两个人就去了书房。
    褚翌还要进宫,便开门见山:“宫里懿旨已经下了,纵然陛下晓得前因后果,也不会直接令皇后收回,否则,皇家脸上要挂不住了,您去韩家,成则成,不成也不要勉强。”
    褚太尉有点感动,眼角水光一闪而过,觉得儿子超级体贴自己。
    褚翌却在想,宰相虽然与父亲交好,却实在是根鸡肋,盖因他读得圣贤书太多,是坚定的所谓“正统”的支持者,这种人,即便太子不去拉拢,也是太子天然的盟友,去求韩远铮,还不如看看贤妃那边能不能使上劲。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送礼
    褚翌走了一会儿神,方才对褚太尉道:“父亲跟母亲还要多多保重,这才是儿子们的福气。母亲那里既然是不舒服,不如就在家歇了。”
    褚太尉摇了摇头:“她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褚翌遂不再劝,他自来是个主意大的,又不同与其他人,见父母主意定了,便也起身告辞。
    出来后却不直接出门,反而回了书房院子问随安:“我的库里,有没有不显眼,又贵重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随安誊抄过名称册子的,他一问她就想到了:“有几件儿。”
    褚翌点头:“你寻出来,我挑一挑。”
    随安叫了武英武杰,同去锦竹院,不过片刻便提了一只包袱过来,褚翌刚要撇嘴,见她打开包袱,一下子露出其中七八只小巧的锦盒。
    随安先取下盒子上夹住的签子,看了一眼道:“这是一只扳指。”
    她笑着道:“这一只是满绿的翡翠扳指,向来难得,老夫人说这样的好东西,满大梁也寻不出两件能与这只比肩的……”
    褚翌笑骂:“既然这么贵重,你还拿出来!老子的家底啊这是。”
    随安看他拿在手里,又不放下,很明显要送东西的人也不是配不上这件东西,便笑:“左右是个装饰,真要用他拉弦,谁也舍不得。要我说,东西是好东西,也并非用不起,只是若一直舍不得拿出来,那倒没大用了。”
    褚翌听她这话,就知她大概猜到自己要送给谁,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问:“你晓得我要送给谁?说说看。”
    他眼里放光,随安立即心里一紧,顽笑着准备岔过去:“过年您见得人多,谁知道您要送给谁呢,反正不是送我,再说送我我也不敢要。”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呢,我还以为……”褚翌一笑,接下来的话却未继续说,将扳指重新放回盒子,看了一眼那盒子,外头朴素,里头精心,心里十分满意,就直接收在身上。
    “爷,您要拿走送人,到底送给谁啊,我也好入账。”
    “你不是猜到了?就按你想的那个写。”褚翌说着就往外走。
    随安只好把其他东西都重新兜起来放了回去。一面猜测褚翌送礼给三皇子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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