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惶恐,怨恨,彻底击垮了理智。
    做乖孩子的后果,只会让我失去她。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隐藏下去了。
    我必须让她知道,我爱她。
    舞会上,她在偷听,我在告白。
    周围所有人仿佛都隐了形,全世界只剩下我与她。
    从那一刻开始,单纯的继母子关系,再也不复存在了。
    我已彻底暴露自己的心意,而她,则默默假装不知情。
    当我抱向她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后背一僵,耳朵微微泛起红。
    当我握住她的手,她总会试图挣脱,在我越攥越紧后无奈放弃。
    当我有意无意地表露出情愫,她总会假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真可爱。
    仿佛,只要她一直逃避下去,我的感情就会自动消失似的。
    没用的,尹望舒。
    我对你的爱,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加热烈,更加疯狂。就算我死了,也会在地狱里继续爱你。
    眼看她和段锦书越走越近,我再也忍不下去,终于捅破了那层纸,愚蠢而又冲动地威胁了她,甚至承认了很久之前就在派人跟踪她。
    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人都能雇得到,什么样的事都能办得到。
    包括,制造车祸。
    我顾不上会不会因此被她怀疑,只想牢牢抓住她,得到她。
    然而,她还是推开了我,不耐烦地让我去找个人恋爱。
    恋爱。
    可是,我只爱尹望舒啊。
    要怎么去跟除她之外的人恋爱呢?
    我每天带不同的女孩回家,亲热,温存,冷冷观察着尹望舒的反应。
    她在瞪我,她在拧眉,她在板着脸。
    每一个表情都那么诱人。
    我将舌头伸进别人的嘴巴里,心中却在一遍又一遍幻想着侵犯尹望舒。
    莫槐,你这个人渣。
    女孩们这么评价我。
    嗯。
    我不仅是人渣,还是变态,垃圾,败类。
    接触过众多同龄女孩后,我愈发确定,自己只想要尹望舒。
    唯有尹望舒,才能勾起我心底那些恶劣的,龌龊的,不堪入目的欲望。
    可她却正式接受了段锦书。
    潜伏在我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的黑暗面,再一次涌了上来。
    疯狂地,想囚禁尹望舒。
    就像我曾经无数次幻想的那样,把她绑起来,锁起来,关起来,把她从人间拽入地狱,无视她厌恶的眼神,尽情地爱抚她,亲吻她,占有她,在她绝望哭泣时,温柔地舔去她眼角的泪。
    她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口饭,都要由我亲自喂给她,用嘴喂给她。
    在囚禁她之前,我还要杀了段锦书。
    挖了他的眼球,这样他便再也无法凝视她,砍下他的双手,这样他便再也不能拥抱她,把他的头颅剁下来,装在精致的礼盒里,送给尹望舒。
    反正,我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再多杀一个人的话,也没关系吧?
    可我不能。
    不能囚禁尹望舒,也不能杀掉段锦书。
    我什么都不能做。
    她说她爱他,就像当年爱上了父亲一样。
    我曾经亲手毁了她的幸福,如今,难道还要再去毁一次吗?
    我只能毁掉我自己。
    将锋利的刀刃插进掌心,让鲜血与疼痛唤醒理智,唤回那一丝残存的善念。
    莫槐,认命吧。
    莫槐,放她走吧。
    莫槐,一个人待在地狱吧。
    那两年,尹望舒沉浸在恋爱中,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健康正常。她不再酗酒,不再颓废,会低头盯着手机傻笑,会在家里摆满鲜花,会积极地下厨学做甜点,会化上最漂亮的妆去约会。
    她是快乐的,真好。
    即便,她快乐的理由并不是我。
    我也在正常地上学,社交,毕业,工作,出差。
    但只是看上去正常而已。
    有学妹向我搭讪时,我心想,尹望舒上学时会不会也这么跟学长搭过讪?她在这个年纪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以她那么明媚张扬的性格,有了喜欢的人后,一定会坦坦荡荡告诉对方的。或许,她还霸王硬上弓过,毕竟是个混混大姐大。
    我脑补着,想象着,忍不住扯起嘴角,仿佛亲眼见到了二十岁的尹望舒。
    以至于学妹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
    有应酬需要喝酒时,我心想,尹望舒肯定不喜欢喝这么苦的酒,她更偏爱带着淡淡甜味的。高一那年,我偷喝了一口她放在冰箱里的酒,被她劈头盖脸一顿狂批,连脏话都不小心飙出来了。而我只觉得,她拧起眉认真发脾气的样子,好可爱。
    “未成年不许饮酒!”她凶凶地警告我。
    凶完之后,她又担心我会失落,轻轻拍了下我的头,笑着哄道:“好啦,等你长大后,阿姨再陪你一起喝。”
    这就是尹望舒,非常容易心软的尹望舒。
    曾经,她只会对我一个人心软。
    可现在,她有了段锦书。
    他们会接吻,会拥抱,会上床,一切我不敢对她做的事,他都可以做。
    不行。
    我办不到。
    我正常不起来。
    我在人前平静地微笑着,内心却在排练自己的无数种死法。
    去死吧。
    为什么不去死呢?
    用刀尖划过皮肤,用绳索勒住喉咙,将脑袋浸入水中,把自己关进封闭的黑屋,曾经别人用来虐待我的方式,如今被我拿了过来,自己虐待自己。
    我恍惚想着,父亲之所以不爱我,保姆之所以虐待我,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我长大后会成为一个怪物。
    他们并不是冷漠无情,而是在执行正义。
    我此刻的自虐,也是在执行正义。
    我渴望自己的头颅被挤压碾碎,血肉像烟花般绽放爆裂。
    但我暂时不能死。
    我不怕疼痛,于我而言,疼痛是快感,是刺激,是享受。
    也不怕生命的终结,死亡代表永恒的解脱,多么值得向往。
    我只怕,自己死后,尹望舒也会跟过来。
    我怕她会伤心,会崩溃,然后去履行自杀协议上的约定。
    仿若玩笑般签下的自杀协议,却是套牢我们最深的枷锁。
    因为,一人死了,另一人也会死。
    那个曾经想拉着王后一起死的魔王,变得胆怯,变得懦弱,他想让王后活着,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就算他日日被酷刑折磨不得解脱,也无所畏惧。
    于是,我取出那张自杀协议,仔仔细细触摸着纸张,反复回忆着尹望舒写下那段话时的表情与动作。
    她握笔时曲起的手指关节,低头时垂下的细碎头发,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
    好想她。
    明明她就跟我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我依然,每天都好想她。
    我颤着手,将那张协议点燃,烧毁。
    烧掉我们最初的羁绊,也烧掉了她赐予我的希望。
    没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
    如果她想嫁给段锦书,那我就为她铺上红毯,为她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以继子的身份,送她出嫁。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拍上漂漂亮亮的婚纱照,不留下任何遗憾。
    等她结了婚,有了新丈夫,生活幸福美满,一定不会再被自杀协议束缚住。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一个人放心地去死了。
    可段锦书出轨了。
    我派去跟踪他的人,拍到了一个女孩强吻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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