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似乎从这种香火愿力的流向品味到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有完全弄懂其奥妙,只感觉耐人寻味。
    除此之外,这种从人类身上散发出来的香魄居然也拥有活性,是他早已有所预测,但却又未曾切实观察到的,没有想到,竟然亲身经历了一场。
    其中关键,就在于祭,还有……信!
    这与自己自创的众妙化香有所联系,但却处在第二重境界,属于意识香一类。
    李柃突发奇想:“如若我能凝聚这种香魄,化为香火,会发生什么?”
    “神道莫测,于冥冥之中连接众生因果,实为修仙正途所不取也,但若不沾这些因果,自己崇奉自己,自己祭拜自己,自己享用自己的香火……”
    “这岂不与阳神天仙的神魂自增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柃突然激动起来。
    这还真有可能啊!
    只可惜,感知层次和神魂变化都没有达到第二重,众妙化香诀草创,也只是刚刚搭建好一个大体的框架,具体到如何摄取众妙,如何化香,甚至是凭本能更多一些。
    李柃暂时也只好收敛这份思绪,将其埋藏心底。
    但无论如何,等将来自己把众妙化香诀修炼至第二重,定要试上一试。
    不知过去多久,李柃以闻香异禀所感知到的香魄洪流越来越虚淡,渐渐又恢复至平常万物气味交混的状态。
    薪柴所燃之火,开始熄灭了。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祭典告入尾声,李柃不想散场的时候跟人挤,就带着驸马府众人提前离场。
    一路车马辚辚,不紧不慢的往回而去,李柃和九公主在宽大的车厢里面谈论今日见闻,随驾还有丫鬟从银壶里面倒出冰块,奶油,果粒,现场制作冰糕,供他们享用。
    就在这时,车队突然停下。
    李柃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怎么了?”
    不一会儿,一名孔武护卫走了过来,隔着车帘禀报道:“驸马爷,有人在路上争执,堵住了道,是否要轰他们走?”
    李柃道:“不必,堵了就等等吧。”
    旋即继续与九公主谈笑。
    反正马车里面又宽敞又凉快,他才不着急上火。
    孔武护卫应了一声,传令随从们原地等候。
    众人不动声色护住他们所乘坐的马车,暗中戒备起来。
    自从上次被渚元国人掳走,驸马府对李柃出行的护卫安排更加周密,许多作小厮,奴仆打扮的人实际上是精悍锐士。
    前后马车上除了出行吃用,还备着机弩等军械,甚至还有高手配上了霹雳子和各种法符,实力不容小觑。
    李柃看了身边的九公主一眼,隐秘放出神识探视前方,在十丈边缘,模糊发现争执当中的其中一方。
    “嗯?”
    竟然是那个让李柃颇有几分印象的异闻司百户左忠良。
    他顿时改变了主意,对外面道:“去问问看怎么回事。”
    第34章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不一会儿,护卫回来,小声解释道:“好像是一名异闻司的武官带人纵马疾驰,差点冲撞了史公子的车驾,史公子正逮住他骂呢。”
    李柃道:“武官纵马,若非跋扈恣睢,便是军情紧急,那史公子是什么人,何以敢不依不饶?”
    护卫道:“驸马爷,史公子是太仆卿家的公子。”
    李柃道:“原来还是个有根脚的,轰他走,请那武官过来说话,记得客气一点。”
    九公主见状,不由疑惑问李柃:“异闻司的人马?”
    李柃道:“最近香事局和异闻司有些往来,能帮忙就顺手帮下吧。”
    官道上,左忠良被史公子逮住来骂,一时走脱不得,也渐渐有些不耐烦。
    忽见人群分开,几名身穿锦衣的豪奴簇拥着一名彪形大汉出来,对那正在骂他的史公子道:“史公子,你们挡着我家主人道了,快让开罢。”
    史公子闻言火上浇油:“什么,让道?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是谁!”
    跟班很有眼色,忙拉住他道:“公子,好像有些不对,这个人我见过,是驸马府的护院头目。”
    史公子更怒了:“驸马府,哪个驸马府?开玩笑,难道老子还怕了区区驸马不成?”
    他这话说得有底气,王城底下,权贵遍地,谁还不是个皇亲国戚来着?
    “呃,是李驸马……”
    骂声戛然而止,史公子仿佛被猛踩了一脚的皮球,当场就瘪了。
    驸马和公主的确不算什么,他们这些世俗王朝的权贵也是有靠山的。
    但,正得势的老祖门下红人不好惹啊。
    史公子心里亮堂,当下夹紧了尾巴。
    “看来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了,那就赶紧的吧。”护院头目把他们主仆的对话听在耳中,也懒得多说什么,转向左忠良,“还有这位百户,我家主人有请。”
    左忠良犹豫了一下,旁边同僚提醒道:“百户,这些人非富即贵,不好得罪,还是去看看吧。”
    左忠良道:“那好,你们先走一步,我去去就来。”
    等到左忠良近前,李柃已经从马车下来,面带笑意道:“左百户,你们这是有何公干呀?”
    左忠良面上带着些许疑惑,道:“这位公子是……”
    李柃道:“我是李柃,你们异闻司人应该知道我。”
    左忠良听到李柃的名字,不由吃了一惊。
    他虽然没有见过李柃,但的确对李柃大名如雷贯耳。
    这是老祖门下的红人,近来更是以香事局靠山大佬的身份和异闻司展开系列合作。
    连忙抱拳行礼道:“卑职左忠良参见李驸马,回李驸马话,我们接到线报,正要赶往南郊鸭嘴乡处置一桩淫祀事件。”
    李柃好奇问道:“淫祀?”
    左忠良道:“人命关天,我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请容后再禀。”
    “嘿,你这人……”护卫头目都快被他气笑了。
    李柃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左百户你先自便吧,请。”
    左忠良道:“谢驸马,卑职告辞。”
    旋即竟然真的转身回头,骑上马疾驰而去。
    “这种人竟然能做到百户,当真稀罕事。”护卫头目忍不住道。
    李柃看了他一眼,笑言道:“其实我在异闻司有相识之人,也听说过这位左百户的名头,以他功劳,资历还有本事,晋升千户都够了。”
    护卫头目道:“该!驸马爷您想与他多说两句,那是抬举他,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李柃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是公事为重嘛。而且没有将军百战死,哪来公子世无双?我李柃虽是一介闲人,但却对左百户这样的英豪人物佩服得紧。”
    “不过,你觉得他说的淫祀究竟怎么回事?”
    淫祀就是民间不合礼制的祭祀,一般是非法拜神甚至祭拜妖魔鬼怪的活动。
    李柃听闻,立刻联想到了魔道中人暗中散布的大粼江神信仰,似乎和官方正祭迥异。
    “鸭嘴乡?那不是小林的老家吗,不如找他问问看。”护卫头目提议道。
    不一会儿,林护卫被找了过来,得闻事由,面露惊讶道:“不会吧,自从官府严令禁止江神娶亲之后,已经十多年没有过这回事了。”
    “江神娶亲?”李柃和护卫头目闻言,不由都露出惊讶之色。
    林护卫道:“驸马爷,江神娶亲是山野乡民的野蛮陋习,乃是以人牲祭祀,溺杀少女于江河。”
    “我小时候就曾看到过这样的事情,但近些年来,官府一直明令禁止这类祭祀,也就渐渐消失了,没有想到好些年没有回去,还能死灰复燃。”
    护卫头目道:“这当中有部分是魔道作为幕后黑手所鼓动,可能会利用这一陋习收集女尸与怨灵。”
    “嘶……难怪异闻司人要赶去处置,这些倘若只是乡间愚民谋害人命都还好说,就怕又有魔道暗中谋划,要对周边城镇不利啊。”
    李柃看过不少异闻司的卷宗,又曾以精神探视过大粼江神的神国,当然也知道这些。
    他略作沉吟,道:“鸭嘴乡好像离这里不远,我们过去看看。”
    护卫头目劝阻道:“驸马爷,这不太好吧。”
    李柃道:“没事。”
    又道:“这么多人一起去不方便,除护卫外,其他人都先回去吧。”
    其实他是夜夜神魂出窍,到处乱逛,知晓了附近并无魔道出没。
    甚至根据神像的精神联系传递香魄,以返魂香之效用闻香定位,再次找到了林柔娘。
    当中也有曾经见到过的木特使那张地图功劳,他可以肯定,最近这几天,林柔娘和魔道高手们都在更南边一个叫做源水乡的地方,不会出现在这边。
    护卫头目听到李柃这么说,只好下令分队启程。
    等李柃重新回到马车内,九公主不由问道:“夫君,你要去看江神娶亲?”
    李柃道:“那等陋习有什么可看的,我是去看左百户他们如何处置,话说回来,为何说这些陋习背后可能会有魔道?”
    九公主道:“魔道之所以被称之为魔,就是行事多诡谲残忍,修炼方式也有伤天和,我似曾听说过,他们利用这种方式可以制造出品相极佳的玄阴女尸,水性本阴,女性亦阴,溺毙冤魂同样拥有着强烈的执念,能留存更多的阴煞灵力。”
    “以人为材吗?”李柃恍然微顿。
    难怪尸仙宗人和幽魂宗人总是狼狈为奸,这一整套谋害人命的把戏下来,堪称一条龙服务,连同尸骨和魂魄都利用起来了。
    鸭嘴乡离这边并不远,一行人分队之后,轻装赶路,很快就到了事发的地点。
    这处鸭嘴乡看起来并不富裕,沿途所见房舍矮旧破落,庄稼也不壮实。
    似乎是因为地势的问题,河道高悬,竟比乡民们聚居之地还高出数尺。
    一群人聚集在土方堆垒的河堤之上,正在争执些什么。
    左千户等人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困在中间,保护着一顶花轿,而在外面,头戴高帽,身穿五彩羽衣,巫婆模样的老妪高举拐杖,激动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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