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之耽兮, 不可说也。”
    男子一旦沉于情爱, 就总是不能自拔。
    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更是多年来他的真实写照。
    “看够了?”陈砚抽走她手中的那张纸条, 折叠几下放回盒子里,语调漫不经心的,“当时瞎写的,不用放心上。”
    “不过那句想你是真的。”
    宋静原明白,这是陈砚在安慰她。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愿意把这些秘密拿给她看。
    知道她会多想,知道她会难过,所以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不在意。
    -
    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砚手机响了起来。
    是郑辰打来的,他知道陈砚最近都和宋静原呆在一起,轻易不会打扰,估计是公司上的急事。
    陈砚捏了捏宋静原耳垂,懒散地和她报备:“我去接个电话。”
    “郑辰的。”
    宋静原点头:“好。”
    他起身,又和其他人嘱咐:“我出去一趟,你们可不许忽悠她喝酒啊。”
    “我们哪敢啊!”一行人齐刷刷道。
    宋静原手里的果汁喝了大半,面前还有一小盘坚果,是刚才陈砚无聊的时候给她剥的。
    吃了能有三五个,宋静原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起身走到陆俊远旁边,碰了下他肩膀。
    陆俊远回头看见是她,爽朗道:“嫂子什么吩咐?”
    包厢里吵得厉害,她把音量放大了几个分贝。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可以吗?”
    “行。”陆俊远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跟着宋静原往旁边清净的地方躲了躲,“怎么了?”
    “我记得刚才你说,你和陈砚一起复读是吗?”
    “对啊。”陆俊远抓了抓头发,“第一年发挥得太差了,我就又来了一次。”
    “不过我和砚哥不在一个班级,我在一班,他在二班。”
    “说起这个还挺有意思的,当时下一届的十几个班级里,一班的教学资源是最好的,我们复读的那几个都想托关系进去,像砚哥这种成绩好的,年级领导重视,想都没想就给他分到了一班,但是被他拒绝了,非要去二班。”
    “二班挺乱的,有好几个刺头都在,经常被开大会通报批评,最开始我还担心砚哥会受影响,后来发现是我想多了。”
    “有几次我下课路过他们班,看见砚哥一个人坐在座位,那帮刺头在后面说笑哄闹,他好像听不见一样。”
    “对了,我手机里有几张砚哥复读那年的旧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好。”
    照片很快传了过来,一共三张,宋静原先点了保存,然后一张一张看过去。
    第一张是在教室门口偷拍的。
    拍照的时间估计是清晨,窗外天光还没完全破晓,教室里只有陈砚,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桌边摞起来的书几乎要和他一样高,他规规矩矩地穿着蓝白校服,攥着一支黑色水笔,低头写着卷子。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一半眉眼,他好像又瘦了许多,下颌线条锋利流畅,白炽灯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格外安静疏离。
    第二张是运动会。
    班级牌上用加粗红字写着“高三二班”,周围同学都在为跑道上的运动员加油呐喊,陈砚孤身坐在人群之外,身上穿着白色校服t恤,手里拿着一本英语词书背诵,专心至极。
    最后是一张成绩单。
    是复读那年第一次期中考,宋静原在最上面一排找到了陈砚:
    030219  陈砚  高三(二)班  语文:126分  数学:140分  英语:138分  理综:278分  总分:682分  年级名次:1  班级名次:1
    宋静原一瞬间有些想哭。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陈砚。
    刚要关上手机,宋静原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将成绩单放大,目光盯在那串数字上,确认了很久。
    陈砚的学号是030219。
    她又向前滑动,陈砚的座位是靠窗第二排。
    这些看起来不足为奇的细节,拼凑在一起却变成了另一个秘密。
    宋静原不禁瞳孔一缩。
    崎高学号采用六位制,03代表高三年级,02是班级,最后两位随机生成。
    而0219正是宋静原曾经用过的学号。
    如果不转学,她在高三的学号就是030219。
    她原来的座位就在靠窗第二排。
    而且从前学校举办运动会或者其他大型活动的时候,宋静原总会捧着一本词书坐在人群外背诵。
    在陆俊远说陈砚非要去二班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有了疑惑,复读为的就是在原有基础上取得进步,陈砚没理由拒绝那些优待。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在复读那一年,陈砚继承了她的一切。
    他把自己活成了她曾经的样子。
    宋静原眼眶有点酸,声线发颤:“那你知道,陈砚最后被哪所学校录取了吗?”
    “江北大学。”陆俊远没察觉到宋静原情绪上的变化,有什么说什么,“他第一年复读就是为了这个学校,所以我记得很清,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我们几个抢着想看看江大的通知书长什么样,砚哥却像藏宝贝一样,说什么都不给看。”
    “你是不知道他那个样儿多气人。”
    陆俊远模仿着陈砚的样子,语气吊儿郎当的,还带着几分张扬:“要看你们自己考一个回来,少来看老子的,再把老子通知书弄脏了。”
    “你就说他多烦人!”陆俊远愤愤不平。
    宋静原僵硬地牵了牵嘴角:“是挺气人的。”
    “再后来我们各自去了大学,也不太联系,今天是第一次碰见。”陆俊远笑了下,“不过还是挺怀念复读那一年的。”
    “我知道了。”宋静原垂下眼,声音很淡,“谢谢你。”
    “害,读书那会儿砚哥对我挺好的,所以嫂子你甭和我客气。”陆俊远摆摆手,“和砚哥好好的就行。”
    ……
    陈砚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
    他弓着腰坐在宋静原身边的沙发上,胳膊虚虚地揽上她,包厢里的彩灯在他脸上切割出半面阴影,身上那种放浪形骸的气质又冒了出来。
    宋静原闻到他身上沾了点烟草味,偏头问:“你抽烟了?”
    “被发现了啊。”陈砚勾唇笑了下,“我刚才在外面散了好一会味儿呢,你鼻子怎么这么灵?”
    “觉得呛?”
    “没有。”
    宋静原只是觉得他好像心里有事儿。
    “是公司上出什么问题了吗?”
    “算不上大问题。”陈砚懒懒地看着她,心情看着还挺好的,“一点小事儿,让郑辰去解决了。”
    宋静原点点头。
    酒喝得差不多了,这帮人又觉得没意思,嚷嚷着要唱歌。
    陈砚看时间也不早了,起身要带宋静原回去。
    “再玩一会呗。”张鹏挽留,“还想听砚哥唱歌呢。”
    “谁乐意给你们唱。”陈砚哼笑一声,“要唱也只给我媳妇儿唱。”
    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崎高晚自习时间刚过,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从校园里涌出来,在路边的小吃摊逗留,热闹又嘈杂。
    晚上气温比白天低,陈砚怕宋静原冻着,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送他们回去。
    车上开了暖气,车窗一片雾蒙蒙的,陈砚伸手刮她鼻尖,轻笑:“这回不在车窗上画画了?”
    “今天不太想画。”宋静原声音细细小小的,她心里压着口气儿上不来,什么兴致都没有。
    “怎么了?”陈砚把人搂怀里,“玩得不开心?”
    “没有呀。”宋静原说,“挺开心的,你同学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呢?”
    “你也是好人啊。”
    “我可不要你这好人卡。”陈砚亲她侧脸,“我只想当你男人。”
    聚会上陈砚被陆俊远他们灌了点酒,他酒量本身就好,又刻意留了点分寸,所以没怎么醉,就是喝了酒容易兴奋,眉眼间多了几分懒倦的意味。
    司机挑的这条路不堵,很快就给他们送回了浑河北路。
    宋静原去厨房给陈砚弄了点醒酒的东西,陈砚捏了捏她下巴:“我真没醉。”
    “我知道,但是这个喝了会舒服点。”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陈砚很给面子地全喝了。
    宋静原俯身要去收杯子,陈砚却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扯到沙发上,翻身压着亲了上去。
    他身上带着灼热的酒气,旖旎和暧昧在两个人之间迅速发酵蔓延,宋静原身上这件毛衣很短,陈砚顺着下摆把手伸了进去,粗粝的指腹摩擦上细腻的皮肤,像是电流触过,宋静原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浑身发软。
    陈砚轻轻磨着她的唇瓣,占据她的唇舌,手上动作不停,宋静原在喉间呜咽着,整个人被亲得迷迷糊糊,有些喘不上气。
    空气温度攀升,就在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宋静原推了推他肩膀,不过没什么力气,就跟猫挠了一下似的,软着声音说:“还没洗澡呢。”
    陈砚这才不情不愿地把人松了,帮着她整理衣摆。
    宋静原脸烧成一片,唇上带着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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