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斯垂眸沉思。
    不,他见过道林格雷现在的模样。
    他的女儿就因为这么一个混小子就要与他对立分裂,还想要抛弃诺斯家族的荣光,他对道林格雷本就厌恶无比,听闻道林格雷放弃一切想要得到被他伤害之人的原谅,诺斯男爵只想冷笑。
    他特别命车夫将他带到贫民窟的路口,看着如今混迹在平民窟中的道林格雷模样。
    那天是个雨天,他坐在干净豪华的马车内往外看去。
    昔日俊美富贵的美少年穿着一件难看的苦修衣,那件衣服就像是一件粗糙的毯子包裹住他,却盖不住他的全身,苦修衣的衣摆不知道刮在哪里,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他的两条小腿。
    他没有穿鞋袜,脚插在泥泞的积水小巷里,小腿上溅满了污泥,他正和一群肮脏穷苦的人在从小巷里往外舀积水。
    贫民窟的地势随着小巷越往深处,越低洼,也越容易积水,他们只能这样用手将积水和淤泥舀出来。
    他们往外泼着肮脏的积水,全身上下都被淋湿,却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居然嬉嬉笑笑,一脸愉悦。
    之后,他就看到一位女修士带了些面包和腌黄瓜分给他们。
    那面包一看就是最粗糙的面粉做的,一定坚硬无比,难以下咽。
    可他们却端来了水,用水浸湿干面包,愉快地吃了起来。
    他甚至吃惊地看到那位女修士居然陪着他们一起吃了起来。
    贫民窟里的人似乎对女修士说了什么,女修士起身,为每一个人祈祷,她甚至亲吻了这些沾满污秽、身上说不定还有传染病和虫子的穷鬼的额头。
    女修士同样亲吻了道林格雷的额头。
    道林格雷摸了摸额头,露出一个像是小孩子得到表扬一样心满意足的笑容。
    诺斯男爵见过道林格雷,他一向是精致的,纵欲的,像是被包裹在金银珠宝绸缎蕾丝中的珍贵人偶,人偶的内部却藏满了坏死的毒蛇。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传说中将道林格雷变成这副模样女人的可怕之处。
    他紧紧盯着那位从始至终都背对着他的女修士。
    能够让道林格雷变成苦修者,能够亲吻平民窟中的每一个人,不管他是小偷、强盗、妓女、乞丐,还是流浪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女修士已经足够令人惊叹。
    坐在桌子前的诺斯男爵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盯着副官,幽幽道:看起来,你是真的很佩服威克汉姆小姐啊。
    副官:是的,威克汉姆小姐让我感觉到天使尚在人间。
    诺斯男爵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的模样。
    不过,他很快道:让威克汉姆先生进来吧。
    副官:大人,他是威克汉姆小姐的弟弟,说不定也有什么本事,您真应该听听他的话,回到都城后,就去找威克汉姆小姐看看吧。
    诺斯男爵眼神微沉,暗示道:你觉得她会不会因为她弟弟的事情对我不满?
    副官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
    诺斯男爵疑惑地盯着他。
    副官一脸严肃道:虽然男爵阁下你抢占了威克汉姆先生杀敌帝国主帅的军功;又因为他杀了一整船帝**官而大出风头的事情感到不满;甚至,还想要将这个军功也占据了,只不过因为您实在做不到,只得暂时打消念头;还在把威克汉姆先生叫来时,想要磨一磨他的锐气,故意让他在外面等候很长时间;还罚诚实的威克汉姆先生去跑步
    诺斯:
    你可以闭嘴了吗?我觉得我可以直接去死了。
    副官接着道:但是,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绝不会对您的痛苦视而不见的,就像她能毫无怨言地去拯救道林格雷先生一样,只要您向她求救,她一定会救你的,尊贵的男爵阁下!
    诺斯男爵在副官说到中途的时候,就一脸忍受不了的模样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等副官全都说完,他整个人都麻了。
    好家伙,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坏的挺离谱?
    居然那我跟道林格雷相提并论,这是对我的羞辱了!
    诺斯男爵痛苦地搓着自己的脸。
    副官:男爵阁下,我说的句句属实,威克汉姆小姐跟一般人不一样,她是能够温柔对待自己仇人的真正圣女。
    诺斯男爵考虑好久,叹了口气,好吧,你去把乔治叫进来吧。
    即便是看在威克汉姆小姐的份上,他也稍微对乔治好一些吧。
    不,应该是看在自己的命的份儿上。
    同一时间,威克汉姆小姐已经走进诺斯府邸,并在弗里德里希诺斯的亲自陪同下前往克里斯蒂安诺斯的屋子。
    弗里德里希诺斯按着门把手,推门之前犹豫再三。
    他转过头对乔说道:威克汉姆小姐,我相信您,也请您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和声张。
    乔轻声道:我明白,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蒙上眼睛。
    弗里德里希诺斯无奈摇头,这倒是不必,我相信威克汉姆小姐。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您是最温柔,也是最坚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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