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依旧让站在房里的雌虫抖了一下。
    果然搞砸了
    静谧的房间看起来被精心装饰过一番。全息投影在四处投下忽明忽暗的柔和光斑,四角摆放的香薰蜡烛悠悠地散发着清甜幽香,正对门的一整个墙面都被换成了落地玻璃。
    越想起刚刚站在这晴朗夜空下对自己微笑的雄虫,愧疚与自责将他淹没。
    他惹雄主不悦了
    他总是会惹雄主不悦
    越的前任雄主有些极端的癖好,他喜欢看虫流血,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伤痕,喜欢看濒死状态下的颤抖。他手下送走了不少亚雌雌奴,越作为体质强健的雌虫,总是在永无止境的伤痛中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着,麻木硬挺的身体与干涩无趣的反应从来不讨雄主的喜爱。
    直到被雄主厌弃逐出家门,越也只是习惯性地想着
    他又惹雄主不悦了
    滴
    清脆的开门声将越从回忆中拉出。
    门口站着的雄虫,依旧皱着眉头,手里拎着医药箱,在越疑惑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用这个把仿生膏卸掉吧。他举起一罐药瓶递给越,在医药箱中翻出治疗仪,放入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调至适宜的档位后,他抬起湛蓝的眸子,看向越: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是故意惹我心疼吗?
    他说的每一个字,越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越却听不懂了。
    爱惜自己?心疼?
    他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雄主越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生锈一般,转不动了。
    从看到雄虫拿来的不是教训雌侍的刑具而是医药箱开始,越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难以理解了。
    果然是这样!好啊,越,你的小心机很成功!战珹看着眼前僵硬的雌虫,倾身逼近,摄虫心魄的蓝宝石看向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虽然很有效,但,下不为例!
    越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如梦似幻的秘境里。
    雄虫再次把他按倒在床,命令他躺好不许动,而后熟练地操纵治疗仪覆盖他狰狞的伤口。
    珍贵的药品是雄虫专享的,体质强健的雌虫不需要也不配用这样的药品。但越不敢开口叫停惹雄主不悦,只能战战兢兢地享受着这不属于他的优待。
    好啦。雄虫停手后满意地看着不再流血的伤口,俯下身在张牙舞爪的伤口旁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越的身体一颤。
    怎么了?还疼吗?战珹立刻抬首看向越。
    雄虫关切的话语让越无所适从:不不疼谢谢雄主。
    从来没虫问过他疼不疼。
    不论是战场负伤,还是雌奴惩戒,从来没虫在意过越疼不疼,似乎大家都默认雌虫不死便不必在意,甚至连越自己也这么认为着。
    而现在,雄主问他疼不疼,明明治疗的过程非常轻柔舒缓,但这一瞬间过往受的所有伤痛都涌上了心头。
    越第一次觉得,好疼啊。
    不疼怎么会哭呢?战珹撑起身抚上越的眼角,刚毅的雌虫并没有流泪,但战珹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下一片酸软,依旧出声安抚道。
    对不起雄主我越急忙开口,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雄虫掩住了口。
    不用道歉,疼就哭出来,哭一会就好啦。雄虫侧身躺在了他身边,晴空湛蓝的眸子望着他,轻声地说着抚慰的话语。
    我小时候每次被爸爸教训都会躲到哥哥怀里哭,哥哥总会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我哭完就不觉得难过了。
    战珹学着记忆中家人的样子把越揽在怀里,轻轻拍抚着他的肩臂。陌生的温度从肩臂传来,规矩均匀地鼓动着越的心脏。
    越,你难过的时候就可以在我怀里哭。战珹满意地拥着怀里的雌虫,沉浸在初为雄主的成就感与满足感中。
    以后我就是你的雄主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战珹信誓旦旦地说着,哪怕他自己还只是一只还未成年的雄虫,他也有信心可以保护好自己的雌虫。
    毕竟他已经为此准备了许多年了。
    思及至此,战珹的眸色暗了下来。
    他已经等太久了
    空气中属于雄虫的信息素再度浓郁,越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地,呼吸却愈发急促,他抬眸看向他的新雄主,殊不知自己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深色的情绪。
    战珹感受到雌虫身上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渴求地看着自己,扑闪扑闪的眼睛看地战珹心里痒痒的。
    越这样的表情他是第一次见。
    越
    战珹轻轻地呼唤着越,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着。
    越
    雄虫的声音不再似初见时那般清脆悦耳,低沉地在越的耳侧响起,他贴着越的耳廓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夹杂的沉重迫切让越心头泛起阵阵波澜。
    层层叠叠,愈演愈烈,终是巨浪滔天,将越裹挟。
    我很想你。
    战珹抱紧了越,像是抱紧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藏。
    很想很想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思念搅得越的脑海昏昏沉沉。
    想我?
    为什么?
    我们之前见过吗?
    什么时候?
    在哪里呢?
    越没来得及细想,思路便被战珹的动作打断
    越明明看起来很硬朗,竟然也能这么柔软啊。
    战珹低沉的嗓音带上一丝笑意,缓慢地说着。
    听着雄虫的话,越的脸红得发烫,他无所适从地抓紧床单闭上眼睛跟随本能地配合着雄虫的动作。
    啊
    突然,越的喉头发出一阵短暂而又急促的喘息,越惊诧地睁开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急忙咬紧了下唇,那股传至四肢百骸的触电感还未消退,让越心头微颤。
    别忍着,越,我喜欢听。
    越不再忍耐,顺从地喊出了声。战珹听着越低沉的声音,感觉自己全身的热量都在奔涌翻腾,支起身在越迷离的眼神中吻上了他的额头。
    越,你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战珹:星际XXXX年XX月XX日,天气晴,我嫁()给爱情了
    第3章
    再迈进战家主宅时已经是七天后了。
    越跪在战家家主战赫钦和雌君埃文的面前回忆着那如梦似幻的七天。
    雄虫的分化往往需要三至五天,而战珹足足分化了七天。
    在这期间,战珹没有让任何虫进别墅服侍,和越甜甜腻腻地待了七天。
    卧室,餐厅,浴室房中的每一处都留下了两虫亲密的痕迹。
    吃饭时,战珹会让越坐在桌子上,一边喂他一边在他身上似有若无地点火,吃完后把碗碟一推,就将越按在桌上开启下一餐。
    洗澡时,战珹会从身后抱住越劲瘦的腰,描摹他的肌肉线条,一路抚至秘境,再探入一番嬉闹。
    睡觉时,战珹会将越环在怀中,脸颊贴着他的后颈,在他温热的身体里入眠。
    桩桩件件,时时刻刻都是银靡又荒唐,让越一想起便会面上发热。
    战珹十分温柔,没有打骂他甚至会亲吻他,让越受宠若惊。越头一次体会这样不掺杂疼痛的纯粹欢愉,一时难以区分这是真切的回忆还是虚幻的梦境。
    即便这是他连做梦也不敢有的妄想。
    待战珹的信息素趋向平稳,战珹照例带越回了主宅去面见家主,刚踏进主宅,战珹就被家庭医生请去检测分化结果了。
    在来之前,越做好了心理准备。战珹是一只A级雄虫,他的第三次分化本应由S级的雌虫来引导,分化成S级的可能性才会高一些。越作为一只B级雌虫,引导战珹的分化对他的等级突破起不到一点助力。
    越不知道战珹为什么会让他来当引导雌侍,但他知道战珹看到检测结果后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轻则打骂,重则处死。
    对于雄虫而言,将怒气发泄在雌虫身上无可厚非,而雌侍雌奴更是命比草贱,折损一二就能平息雄虫怒火已是幸事了。
    越心里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战珹生气的样子。
    战珹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无法想象那双湛蓝的眼眸里蒙上阴霾与狠厉的颜色。
    或许,会和战家家主现在的表情相似吧。
    坐在高椅上的战赫钦一言不发,他看越的眼神里有不满、厌恶甚至是杀意,低沉的气压让在场所有虫不寒而栗。
    战先生,小少爷的分化报告出来了。
    家庭医生小心翼翼地将一份报告递交到家主手上,战赫钦只看了一眼,就将报告甩到了越的面前。
    雌虫敏锐的动态视力让越捕捉到了报告结果上A级无突破的字样。
    顷刻间,雄虫带着滔天怒火的精神力向越袭来,越跪都跪不住了,狼狈地倒在一旁,头疼欲裂。
    越心下了然,战赫钦要杀了他。
    住手!
    熟悉的精神力像是一股暖流涌向越的四肢百骸,替他抵御了战赫钦的施压,疗愈着战赫钦在他脑内造成的创伤。
    刚成年的雄虫像是一阵风一般跑来,毫无顾忌地屈身抱住了越,看着越苍白的脸色,湛蓝的眼眸中一阵明暗交错。
    抱歉,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战珹丝毫不理会四周低气压的氛围,亲啄越汗湿的额头,在越的身上摸索着,检查他有没有受皮肉伤。
    雄主
    没有谩骂与殴打,有的是精神力的抚慰和温和的话语,越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自己的没用,雄主堪堪停留在A级再无突破机会,雄主才是最难受的吧?他非但没有责怪我,惩罚我,还保护我,安抚我,而我却这般揣测他
    对不起,雄主
    越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涌动着陌生的情绪,他说不清,只知道道歉。
    别怕,有我在呢。
    年轻的雄虫以为他受惊过度,把他揽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战赫钦是大坏蛋,咱们赶紧走,下次你见他就跑,千万别让他逮住,不然他又要发疯。
    说着战珹扶起越,自顾自的向战赫钦鞠了一躬领着越转身就走。
    站住!
    战赫钦忍无可忍地吼出了声。这只雌虫把他一向听话的弟弟骗得将等级分化抛在脑后,不顾雄虫颜面闹绝食,现在甚至连自己的话都无视了。
    而他甚至只是个低贱的,被雄虫逐出家门的B级雌虫。即便战赫钦不关注花边新闻,但他也知道越在星网上的光辉历史,这样的雌虫连进战家做雌奴都不配,竟然还敢勾引战珹,简直是胆大包天!
    听见战赫钦的怒吼,战珹离去的脚步非但不停,反而越来越快,他迈出家门时还回头对着战赫钦做了个鬼脸。
    雄主
    埃文知道此时自己开口就是撞枪口上了,但他不想看战赫钦再和战珹起争执了。
    埃文:事已至此了,小少爷他年纪小,您别和他置气,他刚成年玩心大,现在正在兴头上呢。
    战赫钦气郁心头,但事已至此,他纵使把那只雌虫杀了也改变不了战珹的分化结果,只会徒增战珹对他的不满,他沉默着看了埃文一眼,终是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了。
    埃文将视线收回,望向战珹与越离去的方向,眸中一片晦暗交错,疑云凝结,愈来愈沉。
    回到别墅后,战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越的身体,生怕战赫钦趁他不在的时候对越下手动刑。
    越一心记挂着战珹的精神力等级,心中愧疚难平,但战珹已经给他立下规矩,不许他随便跪了,他无措地杵在原地,像根木头一样僵硬。
    你是多迫不及待想回军部啊,这就站起军姿了,明天回军部后可有得你站的。
    战珹觉得好笑,眯起眼晴刮了一下越的鼻尖,打趣地说道。
    明天?
    越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还能回军部吗?
    雌侍没有自主权,除非家境困难需要雌侍出门工作养家,或是雌侍的军衔很高可以给家族壮大势力,否则雌侍们这辈子都只能呆在别墅里伺候雄主,再也无法踏出家门半步了。
    越只是区区一介少校,没法给战家带来什么权势,以战家的家业也远轮不到需要他来赚钱养家,甚至单凭战珹A级雄虫的身份,政府和雄虫保护协会每年都会送来一笔不菲的慰问金,来保障他的优渥生活。
    越从没想过,雄主竟然允许他回军部继续工作。
    是厌倦他了吗?
    战珹确认了越身上没有新伤,连肩膀和腹部的旧伤也都已经收口结痂了,放心地靠进了柔软的沙发,将越拉到身旁,扳着越的手指数着: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你,但婚假只有9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只能放你回军部了。
    战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有这么夸张的分化期,足足七天都像是晴虫上脑的变态一样,白白浪费了婚假,本来还想拿出绅士风范和越培养一下感情,现在想来,自己在越心里的形象怕是不容乐观。
    战珹急忙补救道:不过我会来接你下班的。
    越立刻摇头,诚惶诚恐:不,不用的,雄主,怎么能让您来
    除了雌君以外,雌侍和雌奴是没有婚假的,只不过军部会为他们保留9天军籍,9天后军籍自动注销罢了。不论因为什么原因,雄主能允许他踏出家门已经是足够仁慈了,让雄主来接自己下班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哪个雌虫敢这么骄纵,第二天都要上星网头条被狠狠批判了。
    为什么我不能来!战珹皱起眉头,感受到身旁的雌虫因为自己的表情身体轻微地抖了抖,战珹立刻软化了态度,摇着越的手臂,放轻了声音:让我去嘛,明天大半天都见不到你,还不让我一下班就能看到你嘛。
    面对雄虫的轻声细语,越的大脑轰地空白一片,反应过来的瞬间,刚毅的面孔刷地红了起来。
    雄主这是在撒娇吗?
    雄主如果不想让我去军部,我可以待在家里伺候您的。
    越小声说着,观察着战珹的表情,雄虫又皱起了眉头。
    那怎么行!战珹想也不想否决了越的提议,态度坚决,不可回转。
    果然还是不想见到我吗
    越听着战珹的话,心底落寞难掩。
    战珹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穿军装的样子这么帅,当然要去啊!更何况下个月你们还有模拟赛,我还想要一睹你在模拟场上大杀四方的风采呢! ?
    不止一次,越不止一次地觉得,雄主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雄主这是在夸他帅?
    比起身材高大体质强健的雌虫,雄虫们普遍更偏爱体态柔美的亚雌,他们更娇弱温顺,容易满足雄虫的掌控欲。
    而雌虫中,军雌更是不受雄虫的待见。他们的身体硬朗,手感比不上亚雌;他们的性格沉闷,趣味度也比不上亚雌;他们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凶狠残暴的一面更是让雄虫抵触排斥。雄主竟然觉得他穿军装好看还想看他作战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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