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里托尼奥摘下魔术帽,拐杖不轻不重地在地板上撞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充斥整条走廊。
    红发少年转动脖颈,缓缓将视线投向剧团长。
    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定定地看着默里托尼奥,后者不躲也不闪,任由他看。
    几秒后,西索从鼻腔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哼笑,紧绷起来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可以啊
    他迈开步伐,朝着默里托尼奥走去,没有再分给你丝毫目光。但在与你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枚扑克牌突然擦过你的鼻尖直直钉入木栏。
    咚地一声。
    扑克牌带来的小股气流掀起了你的碎发。
    不要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
    你背对着西索,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你猜他一定是在冷笑。
    你愉悦地弯起眼睛,什么也没说,走近那枚被钉在木栏上面的小鬼牌,伸手轻轻触碰。
    只是普通的扑克牌啊。
    不是特制扑克牌你就没什么兴趣。
    你还是第一次看到西索用小鬼牌,以前见过的除了红心就是鬼王牌,后者他通常用在最后一击。
    这张小鬼牌难道是死亡预告吗?
    你的情绪始终维持在一个极高的兴奋值,手指划过老旧斑驳的木制扶栏,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
    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反复叫嚣:
    【警告!玩家行为超出人物性格设定!】
    直到你回到房间,游戏系统都还在不停警告,经久不息的机械音扰得你渐渐冷静下来。因为见到熟悉眼神后沸腾的情绪也慢慢平息。
    好吵啊
    要修正就修,别再烦我了。
    烦人的系统音戛然而止,没有进行任何修正。你还刻意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等到。
    奇怪了
    最开始你用琳娜身体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出格的行为都会被强制修正;
    这次你在情绪刚开始波动的时候就听到游戏的警告了,却什么也没发生。
    为什么会这样?
    琳娜和玛莎有什么不同吗?
    你稍加思索,抬手摸到额头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了这具身体受了伤,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算了,这个不是重点。
    你想到自己刚才被西索眼神影响的那一幕,头疼地按住额角,这个才是有点麻烦了
    你刚刚脱离「大小姐」的身份恢复原本记忆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
    你被那一年的游戏生活影响得太深了。
    说话用词,处事态度,包括看人的眼神,甚至连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带回了现实。
    你花了一周的时间强迫自己暂时遗忘游戏里的习惯,尽可能地把它们深埋心底,并把自己当成拍摄结束后需要出戏的演员。
    这才勉强找回一点身为「萨拉」的感觉。
    结果现在就被西索掘土一样翻出来了。
    你幽幽地叹了口气。
    按理说,你在现实生活得更久,不应该被虚假的游戏世界影响得那么深。
    但你对「大小姐」的行为习惯有种天然的熟稔感,接纳得非常自然。
    就像是
    你真的存在这样的过去。
    但这是不可能的,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你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的指尖有节奏地轻点桌面,嗒,嗒,嗒,直到你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大小姐」思考问题时的固有习惯。
    不行
    还是先退出游戏吧。
    你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尽快摆脱这道影响,一定会什么东西被你彻底刻进骨子里。
    选择,退出游戏。
    【温馨提示:特殊结局进程中无法退出游戏】
    【温馨提示:玩家可以尽情愉快地享受游戏】
    草,一种植物。
    接下来你都尽量呆在房间里,尝试着依靠远离西索来达成目的,但收效甚微。
    即使你见不到西索,有关于他的消息也会通过剧团成员的嘴巴疯狂向你传达。
    几天后
    你正翻着一本猎人游记在看,这是一本幻兽猎人的自传,上面记录了他去过的所有地方,包括你从前在书里见过的万冰窟还有湿野林地。
    走廊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你倚靠在书柜上面,头也不抬地问:小琳娜,怎么
    猛地反应过来,声音乍然消失在喉咙里。
    来人拽住你的手:什么琳娜,我是露露!
    在你愣神时,她扯着你就往外跑,岸田骨折了,马上就是公主酒店的表演,该你救场了!
    你跟上她的速度,说:岸田和安田的是抛物杂技,我只练过一两次,恐怕不行。
    那就别的节目
    她还没说完,脚步渐渐停下,看着排练场地里的景象发出一声惊疑:咦?
    你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西索站在场地中央,双手灵活地抛动着道具,速度快得几乎能看见道具残影。
    围观的剧团成员都屏住呼吸,紧紧凝视着他的动作,但本人却极其放松,唇边似乎还有笑意。
    在这种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他还能抽空对着面露不满的安田说话:你的排练我看过好几次哦步骤已经全都记住了。
    最后他接住所有掉落下来的道具,视线斜斜看向安田,唇角向上勾起轻蔑的弧度:怎么样
    安田被他的挑衅气得黑着一张脸不说话。
    受伤的岸田在旁边小声劝他。
    好、好厉害露露目瞪口呆。
    你没有再凑上去,最终默里托尼奥开口定下由西索代替岸田出演抛物杂技,其余节目不变。
    公主酒店专门空出一个大场地留给剧团成员化妆,你独自坐在二楼角落翻看那本猎人游记,露露忽然鬼鬼祟祟地窜到你身边。
    玛莎,快看。她戳了戳你的胳膊。
    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光秃秃的一片白色视角正巧被柱子完全挡住了,索性站起身走到防护栏的边缘往下看。
    那一瞬间。
    你全身血液涌动起来。
    手里的游记「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可你根本顾不上它,双手紧紧握住防护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化妆的那个人。
    他抹开遮挡视线的碎发,另一只手捏着劣质的颜料画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他抬起手,粗糙的笔头触碰到脸颊,紧接着,描绘出你无比熟悉的图案。
    红色的星星,绿色的水滴。
    小丑的象征在他的脸上变成最合适的装饰。
    他画好以后从怀里取出两枚璨金色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耳饰。那双金色的眼睛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它们,几秒后,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你的双手越握越紧,硌手的木制棱角在你的掌心里勒出深深的痕迹。
    尾部是桃心的标志
    中间是金中带绿的古力克玛瑙。
    你像是背诵标准答案一样喃喃自语。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在剧团成员的催促中,红发的少年将手缓缓靠近耳垂,带上了那枚耳饰。
    他在这个间歇和那只仰头看你的小狼重合。
    你站在原地,双手慢慢捂住脸。
    温热湿濡的触感很快从眼眶滑落到掌心里。
    你仿佛陷入一个汹涌的漩涡,情绪像失控的风暴一样在胸腔里肆虐,须臾间,本就只是勉力坚持的东西轻飘飘地就被摧毁了。
    嘴唇一张一合,有什么声音从你口中冒出来。
    露露意犹未尽地看着剧团成员离去,这才转头看向你,隐约听到你在说什么话,好奇地凑过来。
    明晃晃的灯光从大厅顶部照下来,你恰好站在一个角度奇妙的位置,影子从你的后脚跟蔓延到走廊角落,再顺着雪白的墙壁慢慢往上爬。
    最后固定成一个深灰色的怪异形状,像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紧紧粘附在上面。
    她靠近你,问:玛莎,你在说什么?
    你极轻地笑出声来。
    乌黑柔顺的长发沿着肩线流淌下来,严实地挡住你的侧脸,只能从缝隙里看见白皙的手指。
    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你的声音仿佛浸着某种晦暗不明的情感,从四面八方渗进她的心底。
    快看啊
    你略略张开五指,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从缝隙里凝视西索离去的方向,里面映着薄光。
    微微压低的嗓音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尾部是迥异于往常的沙哑,甚至还带着古怪的笑意。
    是我丢下的小狼
    露露不由得愣在原地。
    后背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战栗感。
    公主酒店的演出很成功,中途安田突然变换了一个表演动作,想看西索出丑。但他不仅完美地接住了挑衅,还将同样的动作还了回去。
    结果安田却没有接住西索的反击。
    观众们嘻嘻哈哈,把这个失误当成了特别的表演,场面相当欢乐,没有一个人对他做出指责。
    他站在富丽堂皇的酒店舞台上,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把他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西索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对面,手里随意地拋着道具,脸上挂着讥嘲的笑容,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羞耻与难堪顿时铺天盖地涌上心头。
    他差点跪倒在舞台上。
    事后,当大家沉浸在演出成功的喜悦中时,安田静静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打算趁着如墨的夜色离开剧团,走到门边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玛莎?
    你原本安静地站在外面吹风,听见声音后缓缓侧头看过去,眼睛好看地弯起来。
    是安田啊。
    语气和从前全然不同。
    安田没发现你的奇怪之处,步伐微微一顿,还是朝你走了过来: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吐出来,仿佛要把什么沉重的东西从身上卸下来似的。
    西索那家伙,轻轻松松就把我十二年来苦心练习的东西学会了我没办法跨过这个坎。
    柔和的月色下,这张白日里对着西索怒目而视的脸意外地放松下来。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垂下头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登上舞台了,真是废物。
    微风拂过,隐匿在夜色中的树叶簌簌作响。
    你的目光扫过他,翘起唇角,温声道: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必妄自菲薄。
    声音里似乎透着安抚的味道。
    等他朝你看过来,你说道:况且能够十几年不变地坚持做一件事,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安田先是一愣,然后慢慢低下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玛莎其实无法理解我的想法吧?毕竟你也是一个月内就完美复刻空中绳索的天才。
    你恐怕也在心里嘲笑我吧?
    说的也是啊
    天才怎么可能理解普通人的痛苦?
    他咬了咬牙,被西索在舞台上羞辱的愤恨又重新涌上心头,猛地抬起脸想要朝你发火,却在对上你平静无波的眼神后哑然无声。
    抱歉
    安田苦涩地垂下头,情绪低落,微微弓起脊背的模样像是被生活击垮了,我在迁怒你。
    你完全没有被他的态度影响,甚至心情颇好地露出一个微笑:是吗?没关系。
    漂浮的云层渐渐堆积成一团,清亮的夜月被厚重积云挡在后面,只余下丁点朦胧的月光。
    夜晚的风持续不断地徐徐吹来,风中似乎携带着咸湿的海味,和从前那个城市完全不同。
    真好啊。
    你站在建筑物的屋檐下,看着眼前这人颓丧的姿态,好奇地问:安田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他微微一愣:大概,会开一家店吧
    顿了顿,又好笑地摇头否认,还是算了,以我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好好经营店铺。
    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安田回头望着「默里托尼奥剧团」的临时驻扎地,眼里浮现出欣慰和怀念的情绪,再次从心中呼出一口沉重的郁气,移开了视线。
    总之,我该走了,以后你们加油吧。
    你缓缓拉开笑容:好啊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临别前,安田冲你笑了笑,开玩笑道:玛莎今晚很不一样啊。我刚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会直接把我拽到托尼奥面前去,稍微担心了一下。
    能这样安静地分别实在是太好了。
    你微微歪头,柔声道:不会哦
    话语里透着股浅淡的笑意,我不会阻止的。
    安田没再说什么,挥手向你告别,转身朝着道路的另一边走去,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又长又细。
    你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转到不远处的一摊小水洼上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缓缓抬起右脚。
    啪!
    溅起一簇小水花。
    早就想做这种事了呢。
    你心情愉快地勾起唇角,听着脑海里从见到安田开始就连续不断响起的「超出人物性格设定」的警告声,又轻轻往下踩了一脚。
    映着月光的水花在你的脚下溅射开来。
    就好像月亮也破碎了。
    真的好吵啊。
    第二天,剧团里的人都发现安田离开了。
    他在房间里留了一张字条,说自己不打算再进行舞台表演,想要去找点其他的事情做。
    为什么要偷偷离开?连送别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和安田关系不错的团员都很不高兴,他难道是怕我们会死皮赖脸地把他留下来吗!
    这当然说的气话。
    但也有真心实意在发火的人。
    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杰西卡暴躁开口,他倒是一走了之,直接就把自己的搭档扔下了!
    受伤的岸田听见自己被提起,挠了挠脑袋,其实我倒是还好啦反正别的我也可以表演,只要安田他自己能过得开心就可以。
    他看了一眼杰西卡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小心翼翼:所以我,呃,不太在意
    杰西卡:
    杰西卡: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眼见她真的要发怒了,她的搭档连忙把她架到一边去,对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岸田说:别介意,别介意,她的性格就是这样
    岸田看着他们,愣愣地回复:哦哦
    杰西卡很重视她的表演搭档,他们是一起从一家背景肮脏的孤儿院里逃出来的,里面的人会长期给那些孩子服用催熟身体的药。
    因为每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固定的买家。
    她小时候的身体极其虚弱,承受不住药力,每次吃过药都会发高烧。后来搭档就偷偷连带她的药一起吃下去,长成了极度肥胖的体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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