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尚有门内事务要处理,关于他亲爱的傅师弟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因此简单寒暄了几句,三人便作了别。
    傅衍揽着戚珃御剑而行,从丹鼎峰至神火峰朱雀山不过是数十息的功夫还不忘似真似假地灌了一口飞醋:倒是不知何时你跟大师兄关系这么好了。
    戚珃后脑勺对着傅衍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的问:你不知道?
    什么?
    最初他们为我相中的道侣就是容师兄啊。戚珃忍笑静待身后人的反应。
    傅衍沉默了一瞬,兀然动手将戚珃转了180,面对面把人揽在怀里重重地拍了下戚珃的屁股:惯得你无法无天了。
    戚珃扬眉,似嗔似怒:也不知道是谁心眼跟针尖似的,连你大师兄的醋都要喝一喝。
    傅衍忍俊不禁,笑着揉了一把方才下狠手拍的地方:谁让你们相谈甚欢了?
    正在空中飞着,戚珃并不敢如何挣扎,只抬手轻轻拍了拍傅衍脸颊,警告:老实点,我可没有被人围观的癖好。
    傅衍低笑出声,到底没告诉戚珃他已然设了屏障了。说笑间已是回了朱雀山,也许到底是有些在意的,在落地之前傅衍还不忘问了戚珃一句:你以往不是有些怕大师兄的?大师兄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看你竟是不怕他了。
    你大师兄实力护犊子,比师父还像恶婆婆,我自然是有点忌惮他的。戚珃哼笑,现在嘛
    傅衍收起飞剑,灵识外放覆盖了整个洞府又瞬间收回:现在如何?
    戚珃任由傅衍牵着他往洞府里走,顽笑道:现在嘛!他成了我准师嫂,我自然无需怕了,毕竟我大师兄在护犊子这方面并不输于他。
    准师嫂?
    嗯哼,回来的途中不是与你说过容师兄恐怕是遇到了情劫?戚珃唏嘘,所料不错的话,你大师兄应是正在苦恋我大师兄而不得呢,我大师兄向道之心坚若磐石,他对我大师兄动了心思,也是可怜。
    傅衍并不愿相信,然而想到掌门师伯的话却又不得不信了几分,他知道戚珃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当然他这个道侣面对八卦也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因此特意叮嘱戚珃,不过是你胡乱猜测的罢了,即便是真的,你也不准随意插手。
    唔。戚珃含混不清地应了,好在在朱雀山等候多时的肖遥璟前来拜访,才顺利避过了傅真人的盘问,不然他十有八九得和盘托出。
    肖遥璟来天佑星百余年,除了最初几年留在丹鼎门了解天佑星的状况之外,余下这些年总共才回来过两三次,回来也不过是来问黎阳的消息而已。虽然肖遥璟自己没交代,但他做了些什么戚珃心里还是有些底的。也是阴差阳错,肖遥璟这些年竟是一直在墨门作威作福,当然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毕竟以肖遥璟那出神入化的偃师之术,随手指点一下仅靠机关术传承的墨门弟子便能令墨门弟子受益无穷了。
    有人供他驱使,戚珃又一直闭关,近些年肖遥璟一直没来丹鼎门。肖遥璟这次来却是接到戚珃的传音匆匆赶来的,见着傅衍安然无恙先是松了口气,然而未见到黎阳肖遥璟的心又提了起来:我舅舅呢?
    傅衍与肖遥璟交代了一番事情的经过,随后双手捧着金色圆球送到肖遥璟眼前:自那之后黎阳前辈便一直是这个样子,我用尽心思也没能得到半分回应,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等肖师兄拿主意。
    戚珃见肖遥璟盯着金色圆球不接亦不语,便道:肖师兄与黎阳前辈情分毕竟不同,可有什么法子?但凡有法子助黎阳前辈恢复,需要怎么做你尽管说,我与傅师兄绝无二话。
    肖遥璟抬眼看了戚珃一眼,沉默着接过金色圆球,紧紧握在掌心,明明心里难过的想哭,脸上却依旧露出了笑:无需白费力气了,舅舅这是提前回去了,待我也回去自然能与舅舅重逢。
    见傅衍欲言又止,肖遥璟摩挲着手中的圆球,不紧不慢地解释:无需担心,这结果我是有预见的。想来你们心里已有猜测,你们想的没错,这确实是件仙器,原本是舅舅送予我防身的,舅舅附了一缕仙识在上面就是以防万一。也是我没用,竟是累他将仙识折在了凡界。
    傅衍心下愧疚,歉意道:到底是我拖累了黎阳前辈。
    肖遥璟摆摆手,宽慰道:世间因果皆有定数,你无需自责。何况我知道我舅舅,定是他自愿如此的,否则没人能强他。
    傅衍道:肖师兄不与我计较是肖师兄心胸宽广,然而我并不能推卸我的责任。
    不说这个。肖遥璟眸光在傅衍与戚珃二人身上流转,调笑道,你们二人小别胜新婚,可是要抓紧时间敦伦?我看戚师弟眸色含春,已是有些等不及了。
    戚珃恼恨地咬牙,看见肖遥璟紧握在掌心里的金色圆球却又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只哼笑道,你放心,时间大把的,你便是想给我们讲讲你跟黎阳舅舅仙界恋爱史以及日常二三事也是可以的。
    免了,你有闲情我却是没有逸致,我回墨门闭关了。肖遥璟说着召唤出一鹰形傀儡,足御巨鹰刚欲飞走却又调转回来,语重心长地嘱咐傅衍:傅师弟,你可不能总是由着戚珃的性子胡来,千万莫因贪欢耽搁了修行。要知道我破关之日必是飞升之时,我还想与你仙界再聚呐!届时,我好生给你们讲我跟我舅舅的仙界恋爱史。
    说罢,肖遥璟便破空而去,没了踪影。戚珃只来得及对着虚空丢出了三把刀,恨声道:我真是多余心软。
    傅衍笑着揉了把头顶:肖师兄说得也对,咱们是要抓紧时间双修,毕竟是要带着你一起飞升的,多一分实力多一份保障。
    戚珃被傅衍禁锢在石壁上,哼笑,道貌岸然。
    双修无岁月,久别的道侣二人窝在洞府里十三日依旧没有出关的征兆。井天鬼地却是在洞府禁制外急的团团转,二人急得实在无法可想了不得不抬手触了禁制,然而他二人并未被准许进入洞府,只在盏茶功夫之后傅衍略显慵懒的声音自洞府内传了出来:何事?
    井天忙躬身回禀:主人,近日自山下传来不少传言,有说主人自秘境里得了随身仙府的,也有说小镜湖秘境坍塌皆因主人取走了秘境根基的,还有说小镜湖秘境是被戚前辈收取了的,各路谣言说得都有丁有卯的,更气人的是咱们宗门内都有不少弟子信以为真了。
    傅衍闻言沉吟片刻,问:门内哪峰弟子传的最多。
    井天愤恨:自然是地火峰。
    傅衍的声音并无甚变化:知道了,你们且去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92章 了却凡俗事【二】
    无风不起浪, 这股子邪风能吹起来必是有原因的,傅衍思量了一番,没提传言之事, 只是笑问戚珃:如无意外,百年内必将飞升, 你可要回五华派与几位师兄告别一番?
    井天回禀之事他听得一清二楚,显然是有人在算计他们, 戚珃却是不信傅真人会如此仁善宽厚不与那背后之人计较的, 遂扬眉揶揄:才刚用完便要把我丢出去当幌子,也是忒狠的心。
    傅衍捏住戚珃的耳垂儿,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我几时说过我用完了的?
    思及便宜道侣那开了闸的猛兽似的行经, 唯恐那不知餍足的猛兽再次出笼, 戚珃干笑了声,一本正经的错开调笑接了傅真人最初的话茬,自然要跟师兄们拜别一番,旁的不提, 多少也能赚些程仪不是?
    且放过你。傅衍忍俊不禁,揉了把有些凌乱的发髻,拍着戚珃脸颊轻笑, 起来, 给你束发。
    戚珃懒洋洋地从便宜道侣的大腿上起来, 背对着傅衍坐直了身子:咱们几时去五华派?定了日子知会我一声, 我也好提前跟大师兄打个招呼。
    嗯。傅衍自鼻腔里逸出了一个音节, 跪坐在戚珃身后, 慢条斯理地梳理着戚珃那满头青丝, 直至把作反的发丝都理得柔顺了,才道, 你现下就问下言师兄罢,若他们没有外出云游,咱们便即刻动身。
    戚珃闻言并未多言,扬手撒了一只传音纸鹤出去之后才问了声:那些传言便不理了?
    不过是些无凭据的传言,理他作甚。傅衍用神木簪子将发髻稳稳地固定在戚珃头顶,自背后环着腰将人拉进怀里,漫不经心地道,跟些跳梁小丑计较没的失了身份,制造些机会叫那幕后之人跳出来,从根源上解决了此事便是。
    戚珃朗笑:师兄所言甚是,实在没有千日防狼的道理,将狼宰了方为正道。
    傅衍心中愉悦,指尖挑起衣襟,往里轻滑:孺子可教也!若是此行能成行,离了宗门地界便想法子了结了此事,免得夜长梦多。
    戚珃轻哼:搞事情哦?
    傅衍低笑:怕了?
    戚珃捉住想要肆意越界的手,斜睨道貌岸然的道侣:请您正经一些,我实在是不想跟您说着正事便拐去大战三百回合了。
    傅衍遗憾地收回手,指尖滑过淡色润泽的唇:还不是你勾我。
    戚珃哭笑不得,总觉得分别百余年后自家这便宜道侣愈发像大尾巴狼了:日后我必对您退避三舍,免得乱了您的道心。
    傅衍收紧手臂,哼笑着威胁:你敢!
    戚珃笑着举手告饶,接住飞入洞府的传音纸鹤,借机终止了这个走向诡异、眼见便要擦枪走火的话题:赶巧了,师兄们皆在。
    傅衍遗憾地松手,拉着戚珃起身替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法衣:且先记着账,日后必定一并讨还。
    戚珃张开手臂任凭自家道侣侍候着,满含笑意地抱怨:你也是忒不讲理,这账也能说记便记,征得我同意了么?
    出嫁从夫,你只需听我的便可,无需征得你同意。傅衍说完,便一本正经地招来自家两个徒弟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交代完了,徒弟一走,手指便捏上了赌气小媳妇的脸,笑着哄道,乖,不气啊,为夫带你去打家劫舍抢好东西去。
    戚珃瞬间破功,招出祥云踩在脚下:这哪里是风姿绰约的仙人,分明是个不择手段的魔头啊。
    傅衍不以为意,笑着踏上祥云:投夫人所好罢了。
    戚珃笑笑,未置可否,却是笑问傅衍:随我去五华派之前你可有要去的地方?
    傅衍扬眉:何出此问?
    莫要装傻。戚珃哼笑,若是直接去五华派,离了丹鼎门的地界那便是五华派的地界了,你不想在丹鼎门地界搞事情给你大师兄找麻烦,我却也不愿我大师兄操劳的。
    傅衍不禁嘴酸:你可是真疼你那大师兄。
    戚珃笑骂:不及容师兄疼你多矣!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快想去哪儿!
    傅衍轻叹:我心里着实记挂乐正卿,唯恐夫人多心才未敢多言。
    戚珃嗤笑:少故作姿态,既然记挂他便先去寻他好了。
    傅衍故作不悦:你竟然不吃醋?
    戚珃彻底服了自家这大尾巴狼道侣:醋醋醋!
    祥云划过浩浩长空,唯留下几声浅语轻笑碎在虚空里。洞府有两个徒弟打理,傅真人挥挥衣袖带着自家道侣走得十分潇洒。
    此番出行,旨在钓鱼。
    傅衍与戚珃并未隐匿行迹,离了宗门便不紧不慢地一直往南边飞去,遇着可玩的仙修城市便逗留几天,完全一副耽于儿女情长之态。一路游山玩水,不经意间,二人便离魔修地界越来越近了。
    仙修魔修自来势不两立,素来以天水河为界,仙修居河之北,魔修居河之南,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却也鲜有修士会大张旗鼓地越界。
    尤其是自百十年前那场浩浩荡荡的仙魔动乱之后,虽说以一场匪夷所思的合籍双修大典结束了动荡,仙修和魔修的关系依旧如绷紧的弓弦,时不时就会来上一场小摩擦,若不过是搅风搅雨的血魔门退出了征伐仙门的舞台,这一触即发的箭怕是早就射出去了。
    大冲突没有,小摩擦不断,说的便是现如今仙魔双方的关系了。
    因此,不论是仙修还是魔修,只要不是成心去对方地界搞事情的,过河之前皆会做些伪装。
    戚珃与傅衍一路玩乐,总算是在两个月后到了毗邻天水河的最后一座仙修城市天霖城。
    天霖城本是一凡界王国的王都,几经战乱,王国灭亡之后,这都城便由修士接掌,成了与天水河之南那座弥散着□□气息的合欢城遥遥相对的仙修城市。
    既曾为王都,天霖城内的建筑便依然残存着几分庄严与贵气。戚珃与傅衍漫步在天霖城内的巷道上,却并没有甚么观赏的心思,一个是逛过紫禁城的,一个是地位超然的国公之后,对曾经的王都当真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若不是需得在此城做些伪装,他们二人指定会过此城而不入了。
    穿过夹杂着不少天水河之南特产的坊市,戚珃与傅衍故作谨慎地进了一座茶楼,要了个包间。在包间里吞了敛息丹与易容丹,做了一番看上去极为用心的伪装,二人便相携离了天霖城的北城门,踏上了驶向天水河对案的摆渡小舟。
    天水河河面宽有百余丈,两岸险峰不断,河水湍急汹涌,仅能乘三四人的摆渡小舟仿若一片枯叶随着水波浮荡,却稳稳地飘向了河对岸。
    因未以灵元护体,待上岸时二人身上的法衣挂满了水珠儿,便连额间的碎发都被河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了。
    傅衍掐了个净衣咒又掐了个洁身咒甩到戚珃身上,随后烘干了自己:可是过瘾了?
    戚珃酷爱漂流,见了天水河上的摆渡小舟便心痒难耐,这才拖着傅衍与他一起如凡人一般过的河:嗯,爽快。
    此时二人皆变换了模样,对视之时竟有几分新奇之感,戚珃抬手捏了捏自家便宜道侣变得平凡无奇的脸:真丑。
    傅衍捏住戚珃的手,环视一眼便拉着他直奔茂盛丛林:颜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喂饱夫人。
    戚珃随傅衍拖着他走,却是凝神戒备着周遭:一言不合就开腔啊。
    傅衍拽着戚珃越走越深,神识锁定在身后若隐若现的气息上,嘴上却是漫不经心地应道:为夫一向是行动派。说着便将自家道侣抵在了一颗参天古木上。
    戚珃再次败于便宜道侣的道貌岸然,哼笑着啃了傅衍一口,便贴着唇传音还跟着?
    有便宜不占自然不是傅真人的风格,傅衍衔着贴上来的唇撕磨,还不忘回以传音嗯,怕是忍不住了。
    戚珃手按在傅衍胸膛作势欲推你?还是他们?
    傅衍攥住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深啃了自家道侣一口,哑声道:我忍不住了。传音却是说都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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