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喂。
    确定?那好,替狗谢谢你的投喂。
    戚沉站起来,往餐桌那边走。
    雪郁无言半晌,他睁开眼,用水汽氤氲的眼睛瞪了戚沉几秒,后者依旧笑容满面。
    闻着飘过来的面香,雪郁真没那么舍得了,默默穿好鞋,坐在擦过的凳子上慢吞吞吃起面来。
    他看了眼电视机、外面的高楼大厦、头顶繁华的吊灯,终于有了远离小农村的实感,耳边不再是淳朴憨厚的乡音,而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这才是原主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
    雪郁吃完面,累了一天,草草洗了漱躺在床上,戚沉不用睡觉,外出熟悉了下新地方,回来时雪郁已经睡得滚熟。
    第二天,戚沉穿过门:醒了?去一趟超市吧,有一些需要采购的生活用品和食材。
    睡起来的雪郁迷迷瞪瞪看着眼前的男人,揉揉眼睛:哦。
    过了好几秒,他反应过来,立刻发火: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戚沉笑道:我不进来,你能睡到下午。
    雪郁小脸红扑扑的,抬起指尖指了指门,让戚沉滚出去,见戚沉笑着走出去了,他才慢吞吞坐起来穿衣服。
    放在前几天,甚至是放在今天早上,雪郁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戚沉搭伙过起日子。
    转眼是一年秋去冬来。
    大年三十。
    家家户户帖春联、放鞭炮。
    其实小区里禁燃禁放炮,但喜庆洋洋的日子,保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戚沉目光定定锁在拽着自己往厨房走的雪郁上,小寡夫把他拽到油烟机前,转过小脸,别别扭扭地抿了下唇:我饿了,想吃宵夜,那些春联明天再贴也行。
    戚沉挑眉,看了眼被握过的手腕:这个月吃过一次宵夜,不许再吃了。
    雪郁去过医院,这一年来一直严格遵循医嘱,禁止吸烟、喝酒、熬夜,晚上还要尽量少吃油腻的宵夜。
    只是尽量,但戚沉硬生生把尽量少吃改成了绝对不许。
    雪郁偶尔晚上饿了会背着他偷偷吃,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被戚沉人赃并获,并罚明天没有肉菜吃。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
    后来雪郁学精了,他不偷偷吃,他光明正大求戚沉。
    小寡夫抿着唇肉,小脸风情动人,他低下脑袋,娇白柔软的手指曲起来,软软握住戚沉的手臂,那我见犹怜的姿态,一如他刻意压软的声音:最后一次,我真的很饿。
    他都摆得那么可怜了,戚沉仍然铁面无私:不行,别闹了,去睡觉,嗯?还有对联没贴完。
    雪郁见他不吃这招,脸一下子冷下来:你有贴对联的时间,也不愿意帮我煮宵夜。
    戚沉挑起眉。
    果然,下一秒雪郁就开始冷着脸冲他发脾气:可以,你也别贴对联了,没人看,我现在出门冻死自己。
    这些天来,戚沉明面不说,实际很怕小寡夫吹着冻着,往常他一拿健康安全说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戚沉往往都会妥协,顺着他。
    可今天戚沉只轻叹了口气,笑了笑:想出去玩?别太晚回来。
    雪郁:
    雪郁气得不轻,当即扭头,开门走了出去。
    戚沉在他走后不久,打开厨房的窗户,抬起瘦长手指探了探外面的温度,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是个不暖不寒的天气。
    街上人烟萧索。
    雪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没脸现在就回去,他望了望四周,目光定在前面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咖啡厅上面。
    他垂眼,把下巴埋进领口,抬步正要走,砰地一声撞到一个硬物。
    是块硬邦邦不掺假的肌肉,它的主人身材高壮,即使穿着较厚的衣服,手臂、小腹的肌肉依旧鼓硕紧实,男人声音浑闷,低低问道:对不起,有没有撞疼?
    雪郁本来还低着头,听到这声音,愣愣抬起了眼。
    第42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8)
    在仰起脸的那刻, 雪郁确认了眼前的人是程驰。
    程驰也顺势看清了他的样子。
    男人僵了僵,神色刹那间变换了好几次,从开始的呆板到后面的不可置信, 冷风吹过,把他的声调吹得嘶哑低沉:雪郁。
    雪郁被叫得瑟缩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程驰眼神的变化,和当年在村子里紧盯着他时的炽热直白一样,但又多了点其他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 但应该是不好的东西。
    他看到了程驰的手,粗糙又宽大, 这些年不知道在做什么,竟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孔武有力,以前能单手举起一个他, 现在大概能举起三四个。
    衣着也比以前光鲜, 没有了小寡夫之前看不上的寒酸和土气。
    最重要的是男人此时手臂肌肉鼓动,像是强忍着没对雪郁做什么。
    不会吧, 刚见面就想打他吗?
    雪郁忍不住低下小脸。
    程驰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仿佛要剥开他的衣服, 完全不见当年听话迟钝的老实样, 这个想法一出,雪郁就听见程驰受了委屈似的低浑声音从头顶飘下来:你不信守承诺。
    雪郁懵然抬头, 男人已经收起了奇怪的情绪,垂着眼, 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抛夫弃子的负心汉, 他扯扯唇角:你那什么表情, 我怎么你了?
    程驰闻言嘴角又耷拉下去。
    雪郁呆了, 飘雪的冷天下, 还出了点细汗:不是,我真忘了,你抬头,别搞得我像坏蛋一样。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被几次追问,程驰总算开了口:我回去找了你很久,他们说你搬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年没见,男人高度、宽度都拔长了一些,可那副失落难受的五官神态,依旧像用脚垫拱盆的小狗:你说过会等我回来的。
    所以即便突然来到全然陌生的大城市,他也靠这句话撑了下去。
    他一直等,一直等到闫莉兰放松警惕、解了对他的禁制,第一时间回了村子。
    可小寡夫已经不在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小寡夫搬走的人。
    如果不是今天碰到,他不敢想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雪郁。
    生气、难过、浑浑噩噩,他预想了很多遍如果再撞见雪郁,自己一定要把雪郁抗回村子,就算被骂人贩子也无所谓,可真正碰到了,他却舍不得。
    空气寂静了好几秒。
    雪郁雪郁脚拇指抠紧了。
    程驰不说他都忘记了,毕竟当初他说的那句话,也是看程驰想听,程驰想听,他就说了,但完全没放心上去,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之后会再见到程驰。
    雪郁心虚地乱看:那个,本来想等的,但后来有事,也没方式联系你。
    男人一如以往蠢笨,明明小寡夫做贼心虚的小表情都那么明显了,他怀疑都没怀疑,盲目信了:真的吗?你走之前,有想过我。
    雪郁胡乱嗯了声。
    程驰喉头轻滚,多日死寂的心情被三言两语拨得泛起活水,他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黑衣黑裤的人影朝这边跑过来。
    那人长相凶,下巴有一道蚯蚓似的疤,冲冲跑到程驰面前,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哥,你怎么还在这里?要用车了,赶紧走吧。
    他直起腰拍了拍程驰的臂膀,一扭头,对上了雪郁白兮兮的小脸,两人对视了有两三秒,他倏地收回视线,闹了个结巴:哥、你,你在和人说话,那我、在车上等你。
    程驰默不作声拿出一串钥匙给他: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去吧,我有点事。
    把人打发走,程驰重新看向雪郁。
    雪郁表情严肃,仿佛在程驰和那人谈话间撞破了什么机密似的,眼睫毛扇个不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突然有钱穿上档次衣服、有同伙、同伙脸上有刀疤、和有刀疤的同伙互相称兄道弟
    雪郁心里不祥预感飙升,狐疑地吞咽了下:程驰,你要是在做什么非法勾当,我会报警的。
    程驰愣了下,没说什么,反而盯住了他因为紧张不停舔舐的鲜红唇肉,还是很喜欢,他最喜欢雪郁的嘴巴,小小的。
    见男人神情不变,没有半分被他吓到的样子,雪郁皱起眉问:你不怕?
    程驰摸了把鼻尖,坚毅的脸膛有些滚热,声音闷闷的,不知道是在说给别人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你长得太可爱了,说这话没什么威慑力。
    雪郁愤愤抿唇,有病吗?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你要是真涉了黄赌那些,我立刻报警,你怎么还能乐得出来?
    他在问程驰有没有做了不该做的,程驰却在想他最近一年嘴巴有没有被新男人滋润过。
    程驰见小寡夫表情转阴,忙把不合时宜的思想排出去:没有做违法的事,我力气大,被人看中当了保镖。刚才那个人也是,他今晚本来要和我一起去接人。
    雪郁一愣,听程驰这么说,先是松了口气,没干坏事就好。
    而后他抿唇,隐隐想起什么。
    戚沉平时爱看一些关于金融的东西,他有时也跟着看两眼,财经新闻上经常有图文报道,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照片,手持千亿的老板旁边跟着个粗壮高大的保镖。
    因为肩腰比一绝,还比普通人高,所以雪郁多看了几眼,不过那些照片只截取主要人物,保镖即使被拍到,也只露了个肩膀,脸是看不到的。
    没想到那就是程驰。
    牛蛙,还当了保镖头子。
    程驰紧盯住雪郁,上上下下来回看,看够了,才低声问:雪郁,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今天是除夕,你不用陪你
    后面虽然紧急刹住车,雪郁还是通过口型看出他在说男朋友,无语片刻,自动滤过这句话,回答道:我饿了,想出来吃点东西,你不去接人不会扣工资吗?
    程驰摇头,宽阔肩膀落了雪,他顾不上擦,对着娇小的小寡夫说:不是非去不可,你想吃什么,要不来我家吃吧?现在没有饭店开门了。
    而且他也有私心,想多和雪郁待一会。
    雪郁显然有些犹豫,一路走来,饭店确实没几家是开着的,再说输人不输阵,他不会现在就回去见戚沉那笑面虎的,雪郁舔了下唇,抬起眼看程驰:你家远吗?
    程驰说:不远,走几步就到。
    没夸张,走几步就是走几步,很近,程驰家应该是全款包下的,不比雪郁的差,雪郁边观摩着小区的建设,边腹诽那大老板对自家保镖简直就像是亲爹对亲儿子。
    楼道的灯不算亮,雪郁像还没断奶的小猫崽,亦步亦趋跟在高壮男人后面,程驰余光觑见小寡夫四处打量的目光,宽大手掌忍不住握了握。
    雪郁会喜欢这栋房子吗?
    如果喜欢的话,他都可以送的,不和他结婚也送。
    程驰面色平稳,手臂却迸起根根青筋,揭示了他此刻的紧张心情。
    玄关有一次性拖鞋,雪郁换上后抬起了头,正对上程驰的卧室。
    卧室很符合粗糙男人的风格,乱中有序,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墙上挂着的那件布褂,面料看上去便扎手,要让小寡夫那身娇嫩皮肉穿上,不用说有多遭罪。
    雪郁脸上浮出困惑。
    别人墙上都挂着勋章或者值得纪念的东西,就他在墙上挂个布褂,像什么话。
    你怎么把褂子弄墙上啊,没衣柜吗?
    程驰微愣,后颈升起的滚烫温度快能和开水媲美,他喉结克制地滑了滑,闷声说:我喜欢那件衣服。
    雪郁挑起眼尾,不太能理解:随你高兴吧。
    新年将至,街上店铺该关的关,程驰没准备多少食粮,只简单给雪郁煮了碗面。
    雪郁快饿晕了,不挑,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小寡夫脸蛋浮出血气,挑筷子的手纤长干净,坐在体积不大的椅子上,人也小小的,软发搭在白皙后颈,不减当年的娇媚。
    程驰的肩很宽,极有男性气概,此时僵得如弓弦,他在雪郁并起来的腿上看了会儿,忽然不过脑地说了句:雪郁,你不穿裤子比较好看。
    雪郁冷不丁听到这话,吃面的动作瞬间停住,差点被呛到。
    他羞恼地抬起小脸看向程驰,不是没领教过程驰的口无遮拦,但他以为一年过去会有所好转的,怎么还愈演愈烈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驰一看惹人不高兴了,坐直,嘴笨地补救:不是什么都不穿,就是你在乡下穿的那种短裤
    只遮在腿根,特别好看。
    雪郁还在乡下时,每天晃着两条纤长风韵的腿从一众乡村野夫面前走过。
    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角落里,有个糙汉在偷偷看着他,满心想把他两条腿扣在自己腰两侧,最好一天一夜不分开。
    雪郁眼尾挑起扫了他一下,又慢吞吞收回:你判断一个人好不好看的标准,就是看他穿的长裤还是短裤,是吧?
    程驰讷讷反驳:不是,你怎么都好看。
    雪郁不想和他探讨这个了。
    吃饱喝足已经快十点,程驰抱着其他心思把雪郁送回了他家楼下,雪郁整理了一下衣摆,转过小脸,和程驰说自己回去后会把钱转给他。
    程驰没吭声。
    雪郁当他默认了,转过身就走,只走了一步,他第六感忽然作祟,倏地抬起头看向二楼。
    那扇极大的落地窗前,勾勒出只有他能看到的颀长身影,那道身影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雪郁更准确的说,还有他后面的程驰。
    第43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9)
    雪郁脸色红了白, 白了红,最后变得一言难尽,他知道等会少不了一顿检查。
    果然,一进门戚沉就淡着神色, 对他说:张嘴。
    系统之前有句话说得没错, 戚沉是笑瘫,不管高兴还是愤怒, 他一般都是笑着的, 一旦不笑了, 那比世界末日还来得可怕。
    雪郁本着抗拒霸权的想法,叛逆地当没听到, 凭什么戚沉让他干什么, 他就得干什么, 要深究戚沉只算得上暂住在他家的客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戚沉非但没低, 还抬起来了。
    戚沉冷脸, 他也冷脸,抬起脚,想往另一边空道走。
    裴雪郁。
    雪郁瞬间被叫得腿软了软,他抿抿唇, 屈辱地停住脚步,在男人透着难以言喻危险的目光中, 把头抬到对方能看到的地方,颤悠悠分开唇缝。
    总有一天要把这祖宗送走, 雪郁唇肉发着抖, 边愤怒想着边在男人的指示下把嘴巴张大了点, 对着别人袒露这处多少有点羞耻,他很不习惯,软红的舌尖怯怯动了两下。
    他本来以为戚沉会先问他在哪里看见程驰的,但戚沉显然对那人没兴趣,他往雪郁浸着香的里面看了几眼,干干净净的,但他仍声音平静地问:吃什么了?
    雪郁闭上微酸的嘴,老实回:饺子面也没吃多少。
    再说只吃顿饭又不能真死了,戚沉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婆婆妈妈的。
    他没说出来,但戚沉也能在他脸上看出他在编排什么:既然今晚多吃了一顿,明晚那顿也可以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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