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家那些没有心的人算什么哦?压根儿就不配让他生气。
    顾渊抬眼看向他家傅先生,端量着傅先生克制在眼底的、浓郁的怒意,轻轻挠了一下他家傅先生的手心:傅先生,你知道的,我不是缺爱的蠢蛋,他们算计不走我的肾。
    他当然知道顾圆圆不是蠢蛋,但这并不耽搁他生气顾圆圆不会被算计到,抹杀不了公羊家算计到了他家圆圆头上的事实。
    就万一呢?
    想着他恨不能捧在掌心里的伴侣被人惦记上了一颗肾,傅笙就有点拘不住在心底翻涌的戾气。脑子里飞速转着料理公羊家的N种可行性方案,傅笙低头亲亲顾渊平和的眉眼,缓声道:既然公羊涛这么说了,如果以后公羊家的人再来骚扰你,你不妨告诉公羊涛一声。
    公羊家的情况,顾渊有所耳闻。
    公羊老先生和老夫人伉俪情深,长子公羊海上手以后就把家业全权交给了公羊海料理。公羊海执掌家族产业时间长了,就有点将家族产业视为己有的意思。
    不知公羊涛是不是看破了他亲哥的心思,成年以后没有如公羊老先生的愿,进入公羊氏成为他亲哥的左膀右臂,而是应召入伍,在部队里生了根。
    因为这,公羊老先生对公羊涛十分有微词。
    顾渊敢打包票,关于公羊家的事儿他家傅先生只会比他知道的更多。傅先生让他承着公羊涛的情,叫他跟公羊涛告状,就十分有想叫公羊家家宅不宁的嫌疑。
    心有灵犀的.jpg
    顾渊笑着晃晃傅先生的手,示意傅先生看车外候着的老管家:咱不提那些不相干的人了哈,怪扫兴的。刘爷爷在外边候半天了,先下车?
    老管家多候一会儿倒是无所谓,但是,今天司二先生回国,看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他们做晚辈的不好过于失礼。
    更何况,顾圆圆说的对。
    根本没必要过多地谈论那些不相干的人,想法子料理 了就是。
    傅笙慢条斯理地替顾渊理好衣领,拎着兜帽扣在顾渊头上,掌心压着顾渊的头顶低笑:后备箱里有个花瓶,稍后拎着送给司二先生。
    花瓶,不是一般的花瓶。
    宋代的,汝窑的,天青釉的,这比鞋盒没大多少的盒子里装的他不是花瓶,而是异形RMB。
    傅先生真是有心了。
    跟傅先生准备的鹅颈瓶一比,他预备送给他小爷爷的武夷大红袍就好像有点忒拿不出手了。顾渊盯着躺在黄色丝绒里的天青色花瓶,破天荒地有亿点点不知如何是好。
    拎着这花瓶吧,这花瓶过于贵重了;不拎着吧,这又是他家傅先生的一片心意。
    就很纠结。
    傅笙合上礼盒盖子,拎了礼盒放到顾渊手里,不紧不慢地说:顾先生,咱们已经是合法关系了。
    合法夫夫,财产共有。
    但是
    在顾渊心里,傅先生的小钱钱还是他家傅先生的,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占他家傅先生这么大的便宜。顾渊紧紧地攥着手提袋提绳以防失手碎了鹅颈瓶,伸手去拦后备箱盖:嗯嗯,戒指我还戴着呢!不过我已经给小爷爷备好礼物了,就不用
    顾圆圆傅笙打断顾渊脱口而出的拒绝,攥住顾渊探向后备箱盖的小爪子,拉着顾渊往别墅门厅走,边走边轻声说,\司二先生没别的爱好,就好收藏瓷器。你把这鹅颈瓶拿给他做礼物,也算司老先生他们没白疼你,嗯?\
    他家小爷爷比他大伯小十八岁,比他亲爹大区区五岁。虽然从血缘上说,他家小爷爷是他家老潮男爷爷的幼弟,但实际上却是被他家老潮男爷爷当成儿子宠大的。
    没错,他家老潮男爷爷就是一个终极弟控。
    丝毫不夸张地说,有他家小爷爷在跟前儿的时候,他大伯那个长子和他亲爹那个幺儿都得使劲靠边站的。
    他大伯可以说是看着他小爷爷长大的,他亲爹则是从小跟在他家小爷爷屁股后边长大的,跟他家小爷爷的感情也都很不一般。
    所以说,他家傅先生这么说完全没毛病。他把他家小爷爷哄开心了,他家老潮男爷爷、他大伯、他亲爹,甚至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大哥都会跟着高兴。
    孝敬一个人,收获五份儿喜悦。
    挺划算的。
    但是,哄他家小爷爷开心也不是非得用傅先生准备的花瓶啊!
    顾渊顺着他家傅先生的手劲儿紧走两步,晃着傅先生攥着他小爪子的手,拖着长腔笑道:嗳!傅先生,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也是容我把茶叶拎上啊!
    傅笙斜睨着眼(zhuan)波(gui)流(zhu)转(yi)的小夫人,直接把车钥匙递给了老管家。请老管家受累帮顾渊去车里拿茶叶,傅笙手上用劲儿把顾渊拽进门厅,帮顾渊摘了大大的兜帽,不紧不慢地说:顾圆圆,你再跟你老公见外,你老公可就要生气了。
    啧!
    傅先生可真会,生气还带预告的,等等
    傅先生竟然是认真的?
    简直犯规.jpg
    夭寿了!就算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夫的关系,他也真心不敢招他家傅先生生气啊。就他家傅先生那么狗,他要是真明知故犯,他家傅先生生气以后不定怎么料理他。
    嘶!
    顾渊揉揉突然有点发酸的腰,快速权衡了一下利弊,把装着花瓶的礼盒提手塞到他家傅先生手里,拿捏着腔调哼哼唧唧:勒手。
    顾圆圆的肉皮子虽然嫩,但那也是一双能把玻璃磨出八心八箭的手。说这足有一指宽的礼盒提手勒手,那纯粹是糊弄鬼呢!
    似笑非笑地睨着顾渊看了一瞬,傅笙接住花瓶礼盒,顺手也接过了老管家取来的茶叶礼盒,拉着顾渊进门。
    *
    大客厅里,司老先生司政、司二先生司牧及其伴侣叶焜坐在同一张三人沙发上摆弄着相机,翻看相机里的风景。
    司老先生司政堪称眉飞色舞,一张一张地给司二先生司牧讲照片里的故事,司二先生司牧嘴角噙着笑,时不时地搭上一嘴,半点不耐烦也没有。
    叶焜端端正正地坐在司牧身边,指尖轻抠着膝盖,安静得好像一幅画。只有被司牧问到头上,叶焜才会绷直腰背轻声应上两句。
    司老先生的长子司明辉挪动完黑白格子上的后,抬眼瞄着他家小叔两口子轻叹口气,问仿佛真的把注意力全放到了棋盘上的明轩先生:他们在国外也这样?
    明轩先生慢悠悠地挪了下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小叔心里头有数的很,你就甭替他操心了。说完,见他家大哥盯着他皱起了眉心,明轩先生无奈地补了一句,我保证他们感情好得很,他们就是喜欢这种相处模式而已。
    掌控与被掌控的相处模式?
    那不就是
    司明辉好歹也是年近古稀的人了,什么世面没见过?以前是没往那方面想,这会儿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其中关窍,一时间就有点欲说无言。
    合着这么些年他这是净替他家小叔瞎操心了。
    明轩先生趁着司明辉分神,干脆利落地赢下一盘:我赢了。
    司明辉好气又好笑。
    扫了一眼败局已定的棋盘,抬手指着明轩先生笑骂一句赖皮鬼,司明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嘱咐明轩先生:公羊家那几个孩子为了多得几分家业就差撕破面皮了,这一遭竟然还这么上赶着来认圆圆,恐怕有什么隐情,你私底下嘱咐嘱咐圆圆,让他当点心。
    明轩先生扬眉,敛起刚才的随意姿态,捏着黑色的王问他家老大哥: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司明辉未置可否,指着棋盘要再来一局。
    明轩先生摆好棋子,抬眼看着他家老大哥,慢悠悠地说:哥,圆圆可是你亲侄子,你要是听到什么可不能藏着掖着
    嘴上说着话,也没耽搁明轩先生走棋。
    明轩先生堂而皇之地给他家老大哥喂了一颗棋子,再说了,这棋你可都吃了。
    司明辉:个小兔崽子!
    他爹把他小叔当成儿子拉扯大的,他算是跟他爹一脉相承,也是把他家这个叫他不省心的弟弟当成儿子管教大的。
    因此,司明辉看着他家弟弟,总有一种老父亲心态。
    指节敲着棋桌,司明辉哼笑一声,刚要抬手戳着他家弟弟的额头笑骂他家弟弟一句,就听见他家二小子亲亲热热地招呼顾渊的声音。
    全家人聚在大客厅,就是在等顾渊他们小两口回家,好一起开饭。这会儿等的人终于到家了,司老先生也不跟司二先生两口子看照片了,司明辉也没心情跟他家臭弟弟下棋了,司明辉的夫人初雪也不拉着没过门儿的儿媳妇晏佳怡说体己话了,司文旻也不卑躬屈膝地盘(hong)他家那个拿闹离婚当情趣的夫人了
    一家十口人十双眼,齐刷刷地看向被傅笙牵着手进门的顾渊。
    全方位,无死角。
    被二十只眼睛同时盛情凝视的感觉
    有点酸爽。
    饶是早就习惯了受人瞩目,顾渊还是不免僵着嘴角,晃了一下神。等他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趁着他晃神的功夫,他家傅先生已经代他把花瓶和茶叶都以他的名义孝敬给他家小爷爷了。
    顾渊:
    别问,问就是他家傅先生狗起来的时候都从不手软,帮他做人情的时候就更不会手软。
    天青色的鹅颈瓶托在司牧那双十指修长的手里,仿若静立于掌心上的妙龄少女,妙龄少女披着天青色薄纱,在暖黄的灯光下映出了几分旷古的温婉。
    司牧小心翼翼地把鹅颈瓶放回礼盒里,笑着说:圆圆这见面礼送得太贵重了。
    送都已经送了,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他就没有继续纠结占了他家傅先生便宜的必要了。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顺着他家小爷爷的话音儿,把成效最大化。
    顾渊眉梢轻动,牵动嘴角,瞬间堆出礼貌而又不失乖巧的微笑:知道小爷爷喜欢这个,傅先生特意去寻的。
    说着,顾渊眉眼间挂着藏不住的甜滋滋看了他家傅先生一眼,笑着跟司牧说,不过是我们做小辈儿的聊表一下心意,小爷爷可千万别推辞。
    他们这样的家庭,还真不差一个鹅颈瓶的钱。
    重在心意。
    司牧看了一眼他家笑没了眼睛的大哥,轻笑一声,合上礼盒。用装着天青釉鹅颈瓶的礼盒从叶焜手里换来一个大大的红包,司牧笑着递给顾渊:你们订婚的时候,我们被事情绊住了,没能赶回来参加你们的订婚宴。这是补给你们的红包,算是我跟阿焜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好家伙!
    好一个心意对心意 ,他家小爷爷的言外之意既然我笑纳了你们孝敬的心意,那么你们也就别谢绝我这个做长辈的这点心意了。
    成功get到他家小爷爷言语间的深意,顾渊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他亲爹一眼。
    他家亲爹慢悠悠地收着黑白棋子,一派从容自若,半点暗示也无,顾渊搁心里大不敬地嫌弃着他家亲爹不靠谱,笑眯眯地接过他家小爷爷的红包。红包略有质感,里边装的东西想必价值不菲。
    然而,出于礼貌,他此刻不方便查看。
    顾渊顺手把红包放到他家傅先生手里,在心里赞叹着小爷爷看上去竟然比他亲大哥还年轻,简直是全家男人的颜值担当,弯着眉眼,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谢。
    司牧轻笑一声,扭头跟司老先生说了一句这孩子可乖,一准儿没随明轩,反手就又递出了一个大红包。
    上一个红包是补给他和他家傅先生的订婚贺礼,这一个红包是欢迎他回家的见面礼。他家小爷爷说了,只是一点心意,别推辞。
    短短两分钟吧,就又见心意。
    他用心意叫他家小爷爷收下了花瓶,他家小爷爷反手就用心意让他们收下了三个红包。
    没错,就是三个,第三个红包是单给傅先生的。
    趁着上楼换衣服的功夫,顾渊和他家傅先生拆开他家小爷爷给的红包看了一眼。他家小爷爷是真大方,国外一座庄园、一座私人岛屿、一艘游轮,还有一颗用他和他家傅先生名字命名的小星星。
    顾渊捏着那一摞文件,就感觉有点烫手。
    接风宴和乐融融,饭后又聚在大客厅里喝着茶吃着水果来了一场轻松愉悦的茶话会。从他家小爷爷两口子在国外的生活,说到他家老潮男爷爷参加骑行协会举办的环城计时赛拿了金牌,他家小爷爷又站在他家大嫂那边批1斗了他亲大哥一通
    顾渊这才知道,他亲大哥和他大嫂的婚姻竟然是他小爷爷牵的线。
    明批1斗暗撮合之后,话题就又转到了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二哥的婚事上,说着他二哥和晏佳怡的婚事,就莫名其妙地发散到了他和他家傅先生啥时候结婚上。
    顾渊:
    算是见识了他亲爹这一大家子的闲扯能力。茶话会的尽头定格在他家老潮男爷爷让他大伯母托她在接云观当观主的小叔帮顾渊和傅笙掐算举办婚礼的良辰吉日。
    大客厅里的落地钟钟锤敲过十下,他家小爷爷两口子舟车劳顿,先回房去休息了。顾渊觑着机会拽拽他家亲爹的衣袖,表示有话说。
    跟着他家亲爹进了他家亲爹的书房,顾渊把他家小爷爷包在红包里的文件往书桌上一摆,明轩先生就明白了顾渊的意思。
    明轩先生好气又好笑,屈指使劲敲了下臭儿子的额头,笑骂:你可别让我帮你把这些东西退给你小爷爷,我怕他拿鞭子抽我。
    鞭子抽?
    他家小爷爷那可是举手投足间写满温雅的人物,整个晚上都没高声说过一句话,怎么可能一言不合就拿鞭子呢?!
    顾渊脸上写着你是我亲爹,你也不能驴我,把文件往他爹那边推:您说的,遇事不决就找您。
    嗯,我说的。明轩先生慢悠悠地抬手,指尖压住在桌面上移动的文件,端量着对他越来越不见外的臭儿子,轻笑,这事儿爸爸替你决了。长者赐不可辞,好好收着吧,那岛挺适合你跟傅笙去度蜜月的。
    顾渊:
    他爸爸不愧是他爸爸,替他决得如此别致。
    难得见臭儿子在他跟前儿无语,明轩先生忍着笑揉搓了一把臭儿子的小揪揪,略微敛起眼尾的笑意,正色询问:今天去公羊家顺利吗?
    提起公羊家,顾渊情不自禁地轻哼一声。在他家亲爹隐含关心的目光里,顾渊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在公羊家发生的事儿,讲完,就把手机摆到他亲爹跟前儿,给他家亲爹看公羊涛发给他的消息:我就是跟您告个状,您也不用太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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