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沈星淮去前区的餐厅吃早餐。
    康先生和康夫人中午时带着合同来和材料来找他。
    办完所有手续,沈星淮回到毓郡园已经是下午。
    离家门还有一段距离,沈星淮就看到了叶修钧的车停在路口。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是他的车,是因为他有一个醒目且浮夸的车牌号码。
    驶过他车旁时,叶修钧疯狂按喇叭,沈星淮示意司机停车,降下车窗。
    今天的叶修钧没再装知心好哥哥的人设,而是红眼破防了,眼神恶狠狠地,咬牙切齿:沈星淮,你耍我。
    沈星淮有些无辜:为什么这么说?
    叶修钧气息不稳:你骗我和我爸修什么停机坪,只是为了拖住我们是不是?L国的项目前期工作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结果我为了修停机坪,项目被叶修忱半路截胡,现在项目成了,让他白白捡了个大便宜!现在他尝到了甜头,我在公司负责的项目全都要抢!
    沈星淮摇头:你说的不对。
    叶修钧两只眼睛要喷火似的,声音越来越大:哪不对?你还想狡辩!
    第一,我是真的要买直升机,没骗你,等搬完家就买,至于停机坪,是你和你父亲自愿帮我的,你要是觉得亏了,我把钱付给你。当然我知道你会觉得这是侮辱你,你不会收。
    第二,L国的项目也是你自己放弃不去的,而且也不存在他捡了便宜的说法。说完沈星淮顿了一下,看着叶修钧的眼睛,问得真诚:你见过L国凌晨两点的夜空吗?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你去谈,也许项目还黄了呢。
    叶修钧头发都被他气得立起来:沈星淮!你欺人太甚!
    沈星淮耸耸肩: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叶修钧疯狂地拽车锁:下车!我要让你后悔。
    开玩笑,这种情况怎么会下车,沈星淮缓缓将车窗升上去,将叶修钧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隔在车外。
    浅浅地叹口气,看来叶修忱最近真没少抢他的活儿,把人都气变形了。
    但他来找自己也没用啊,自己又不是他们爹,哪里管得住:老张,开车,回去吧。
    买下禮公馆的第二天,明叔就开始着手安排搬家的事情。
    搬家的事沈星淮插不上手,但他自己也没闲着,前段时间买回来的铺子已经装修好,除了一间酒吧工期晚了两天,其他的都已经开张营业。
    沈星淮一直没露自己的身份,所有店都是聘人在管理。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沈星淮的木屋建好了,今天是住进去的第一晚。
    因为这间只做卧室用,房间里的装修陈设很简约,心思都用在了木屋的选料上,黄金以克论价,沈星淮这所木屋的建材用料也是如此。
    叶修忱今晚没应酬,回来的比较早,吃过晚饭以后在书房审方案。
    沈星淮充当起了兼职秘书,帮他把审过文件按照编号整理好。时间转眼到了晚上十一点,叶修忱终于忙完,放下手里的材料,按了按眉心。
    沈星淮拿出时间表摆到他面前,指尖点着一行字。
    叶修忱视线落在那行字上,明天是去医院做复查的时间。
    最近虽然工作很忙,但叶修忱觉得自己状态很好,如果沈星淮夜里睡觉时不在他怀里乱蹭,就可以睡整晚的觉。
    他一蹭,再无意识地梦呓哼几声,叶修忱听到了,就有些难睡。
    沈星淮最近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只知道叶修忱有时会半夜醒来去外边透气,并不知道原因在自己身上,有些担心: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叶修忱根本没打算去:过几天再约时间。起身去洗澡。
    沈星淮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嘴里还在叨念:去吧去吧去吧,明天我看了你的工作安排,上午有时间的。
    叶修忱刹住步子:我最近状态很好,没有异常。
    你有。我已经看到好几次你半夜出去,你是不是又开始失眠了?
    叶修忱看着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我那不是失眠,只是睡不着。
    失眠和睡不着不是一回事儿?
    行吧,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那你半夜为什么睡不着?
    叶修忱被问得答不上话,半天叹了口气:明天上午去复查。
    ***
    早晨出门很顺利,没有堵车,沈星淮和叶修忱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
    做了各项检查以后,韩与戎将他们俩请进咨询室。
    韩与戎仔细地看过检查结果:修忱你这段时间保持的很好,但工作忙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保持心情愉悦放松。
    叶修忱不太喜欢他这里,每次都是匆匆来,又匆匆走,这次也想这么做,拿了复查结果想走人。
    但一旁的沈星淮却没动。
    韩与戎看出他有话想说:沈先生,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沈星淮看看叶修忱,抓着他的手又把人拉回椅子上。
    叶修忱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说。
    韩与戎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会心一笑:是你们之间的相处出现不愉快?修忱最近的工作似乎有点忙,你们是不是
    没有不和谐!沈星淮脱口而出。
    怪不得韩与戎能和林萧是朋友呢,这俩人的脑回路一模一样。
    韩与戎笑了下:沈先生误会了,我是想问你们是不是相处的不太好。
    沈星淮被他笑得脸颊发热,低下头,暗戳戳地拽了拽叶修忱的袖口,示意他快说自己失眠的事,把这个话题赶紧岔过去。
    叶修忱接收到他的暗示,微微踌躇了下,还是开口:是我偶尔会睡不着。
    韩与戎脸上的笑容收回大半:又出现失眠的症状了吗?
    叶修忱出声纠正他:是睡不着,不是失眠。
    韩与戎皱眉,问出了沈星淮昨天就想问得话:失眠和睡不着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很大区别,叶修忱心里分得很清楚。
    哦?韩与戎眉头展开很感兴趣地看着他:哪里不一样,你和我说说。沈星淮也好奇,眨眨眼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叶修忱眼中有些不耐:失眠是被动不睡,睡不着是我自己主动不睡的。
    听了他云里雾里的答案,沈星淮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韩与戎抿唇琢磨了一会儿,转而看向沈星淮:沈先生,要不然,我和修忱单独聊一会儿?
    沈星淮知道心里咨询是比较私人的事,第个人在场会影响治疗:好的,我去外边等。
    沈星淮出了诊室,韩与戎能明显感觉到叶修忱比刚刚放松了一些:修忱,你失眠,呃是睡不着,和沈先生有关吗?
    叶修忱睨了他一眼:有关,但不他的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的什么问题?
    叶修忱眸光幽深地看着他,但没说话。
    韩与戎考虑了一下,换了一种问法:那通常你都是什么情况下睡不着的?
    叶修忱还是不说话。
    韩与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修忱,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会帮你,你不能这样不配合治疗,想想沈先生,他那么关心你,如果知道你抵触治疗,他会担心失望的。
    叶修忱语气又冷又不耐:半夜醒了睡不着。
    终于开口了,韩与戎循序渐进:那什么情况下会半夜醒来?做噩梦?还是本身睡得就不好。
    叶修忱被他问得烦躁:都不是,是半夜被人蹭醒的。
    韩与戎恍然:哦,是半夜被蹭醒的。说完才发觉不对,语速有些急:蹭?蹭醒的?谁蹭你?
    问过后他又后悔了,自己的反应太不专业了,清了清嗓子,让自己专业起来:抱歉,是沈先生对吧,你们同床,他半夜有时会打扰到你。
    两个人同床睡觉经常会有这些情况发生,你谦让一点,躲开睡,但不能赌气不睡。
    叶修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要不是叶老先生非推荐他做自己的心理医生,早把他辞了。
    韩与戎看出他眼神中的嘲讽,后知后觉:怎么,我说错了?
    叶修忱心有些累:我不是赌气不睡。
    韩与戎听得认真,并且在心里仔细分析。
    半晌头顶的隐形灯泡亮了,他开窍了:修忱,你是有生理方面需求对吧?没有向沈先生表露?
    没有。
    韩与戎语重心长:修忱,你和沈先生都是成年人了,有需求很正常,你不能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需要表达,多沟通,多交流
    沈星淮在休息区等得着急,终于见到叶修忱和韩与戎出来,匆匆走过去:韩医生,怎么样,严重吗?
    韩与戎先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叶修忱,转而安慰他:沈先生放心,我刚刚和修忱聊过了,情况没有很复杂,只要你愿意积极配合,会很快好转。
    沈星淮:???
    沈星淮脑袋上长出大大的问号。
    叶修忱出现问题,却要自己积极配合?
    请问韩医生,我要怎么积极配合?
    第31章
    沈星淮话问出口,看到韩与戎脸上的笑,心里立刻后悔了。
    笑可以邪魅,但是不能邪性。
    结合他刚刚的话,沈星淮越琢磨越瘆得慌。
    上次他看到有人生病要其他人配合还是在一本灵异小说里,童男祭天的桥段。
    自己虽然是童男,但真的不适合参加这类活动。
    他义正言辞地向韩与戎发出提醒:韩医生,请相信科学,切勿封建迷信!
    韩与戎脸上露出一瞬茫然:沈先生,我是唯物主义者。
    难到自己想多了?沈星淮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那韩医生,你说的配合是什么?
    韩与戎清了清嗓子,看样子要准备长篇大论:配合就是
    叶修忱目光闪到一边,握空拳挡嘴咳了声,打断了韩与戎的话,
    随后揽住沈星淮的肩膀,边走边说:赶时间,我下午还要去公司。
    觉得赶时间也不差这一会儿,总该问清楚再走:等韩医生说完好吗?
    回去我和你说。叶修忱肩宽个子又高,这样揽着沈星淮的肩,将他大半个身子都圈在进怀里,半抱半拖地把人带走:听话。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韩与戎安心一笑,刺头病人这次倒是对自己的建议采纳得很快。
    沈星淮被他拥在怀里走得急匆匆,时不时转头看他,他现在就想知道韩与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没问出声,叶修忱突然刹住脚步,沈星淮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也向前方看。
    韩絮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挡在正门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尤其是看到叶修忱亲昵地搂着沈星淮的肩,眼神里甚至流露出怨毒的杀意。
    沈星淮被他眼神盯得脊背发冷,身体无意识地靠紧叶修忱。
    他上次见韩絮还是在一个多月前的酒会上,自从他和陆衍匆匆离开后,再没听过有关他的消息。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两侧脸颊瘦得凹陷,挂着两个很重的黑眼圈,最异常的是他看人的眼神,透着浓重的阴冷和诡异。
    仅仅一个多月而已,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韩絮僵了几秒后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头顶的棒球帽又向下拽了几分,开口像含着炸药在说话,语气特别冲: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你们高兴了!
    叶修忱目光在他身上定了两秒,神情淡漠,侧身让开位置:请。
    他身后大堂正中间心理咨询康复中心几个大字格外刺眼。
    韩絮的眼睛死死盯在他的脸上,眼神带着非正常人才有的偏执与癫狂:叶修忱,你得意什么?你不过也是个疯子!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沈星淮皱眉打量着韩絮,他精神真的出现了问题,叶修忱根本什么都没说,他却说嘲笑他,而且还说反了,一直嘲笑别人的人是他自己吧。
    韩絮的精神状况极度敏感,敏锐地感觉到了沈星淮的视线,目光刀似的向他刮过去,恨意已经满的溢出来了:沈星淮,都是因为你!话说完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发狂,挥着拳头直奔沈星淮的脸。
    但他连沈星淮的边也没沾到。
    叶修忱动作又快又狠,沈星淮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韩絮已经像片抹布一样被甩飞出去,脊梁撞在工作室的门柱上,落地时嘭得一声,整扇玻璃门都跟着打颤。
    韩絮卷缩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他刚刚出拳的那条胳膊死气沉沉地垂在身侧,看样子脱臼了。
    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工作室的所有人都跑过来。
    韩与戎看到眼前的场景定了一瞬,第一个跑过来挡在叶修忱前面:修忱,你冷静。
    叶修忱的视线越过他,看向韩絮,眼中尽是不屑:我很冷静,不冷静的是你的另外一位病人。
    沈星淮靠在叶修忱怀里白着脸,刚刚韩絮冲过来的动作没吓到他,但是眼神吓到了。
    韩絮被赶来的其他工作人员搀着,手捂着自己那条垂着的胳膊,本就憔悴的脸上此时青白瘆人。
    韩与戎犹豫了下,很为难,但还是压着声音向叶修忱解释:修忱,这位先生他
    关于他的事,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将沈星淮护得更紧了些:我们走,他的医药费和赔偿金我会负责。
    沈星淮被一路护着上车,他才放手。
    叶修忱一言不发,冷冷地靠在座椅上,沈星淮也没出声,刚刚遇到韩絮属实意外,更让他吃惊的是韩絮现在的状态,他的病情,真的很严重。
    刚刚他被叶修忱摔得那么重,一只胳膊脱臼,面颊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这样一副憔悴的模样,但沈星淮离开前无意间看他,竟然发现他低头在笑。
    他的笑让沈星淮很不舒服,诡异扭曲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还忍不住皱眉头。
    吓到了?叶修忱坐正腰背,离沈星淮很近,声音擦他耳边拂过。
    沈星淮抿着唇瓣,轻轻点了下头:有一点,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想取消和陆衍的婚约,他父亲不同意,把他关了起来,还把婚期提前到下个月。叶修忱说话时,放在腿上的手指尖动了动,然后默默握紧了。
    心思还在刚刚的事情上,沈星淮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刚刚那个状态,恐怕心理治疗作用不大吧,应该去精神医院。
    叶修忱冷笑了声:韩絮家里人不会送他去医院的,至少他在和陆衍结婚之前不会。
    沈星淮懂他话里的意思,韩家只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不需要儿子。
    不想再继续谈论,韩絮变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路。
    车里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沈星淮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没问清楚韩与戎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对了,韩医生到底让我配合什么?
    叶修忱冷漠的目光起了波澜,看向窗外:他胡说,别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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