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怒,不要像个野兽一样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人前暴露凶性。
    但他忍得好辛苦!垂在身侧的手指冰凉且不受控制地颤抖,西装下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氤湿,耳边尽是被放大无数倍的心跳声。
    沈星淮敏锐地感觉到叶修忱的表情不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越过自己那和蔼可亲的老父亲,径直走到修罗身旁,轻轻勾住他的手,一脸坦然地看着众人:警察同志,我没有被囚禁。
    叶修忱被牵住的手僵了,微微侧头,对上沈星淮那双明亮的眸子。
    沈星淮能明显感受到他焦躁的情绪,依赖地贴着他的侧身,甜丝丝小声地叫他:哥哥,不生气。
    叶修忱心里那簇焦躁跳动的火焰窜高寸许,倏地熄灭。
    溺在水里即将窒息的人,被一双手托出水面。
    沈宏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的表情比见鬼还惊悚,刚刚得意的神色荡然无存。
    沈星淮没管渣爹是什么表情,只将视线转向民警:我们是恋爱关系,我借住在男友家里是自愿行为,没有人强迫囚禁我。
    你不是沈宏话说了一半,又丧气地闭上了嘴。
    他明明是胜券在握,但沈星淮的一句话转眼就让他一败涂地,他和陆衍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沈星淮会选择站在叶修忱那边。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叶修忱。
    民警转头严肃地看向沈宏:这位先生,当事人已经否认囚禁的事实,您的报案诉求不予受理。
    沈宏见大势已去,转而改口:星淮,你怎能这么任性,恋爱不告诉父母,还不明不白地住到别人家,真的是太不懂分寸了!快和我回家。这次虽然没把叶修忱送进去,但能把沈星淮带回去送给陆衍,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说着又想去拉沈星淮。
    我在这很好,不回去。沈星淮又往叶修忱身旁贴了贴,紧紧抓住男人的大手:哥哥,我不回去。
    这次手的主人没有僵着不动,而是回握住他的手,看向沈宏的目光带着浓浓威压:沈宏,违背他人意愿,限制其行动自由这是什么行为你应该比我清楚。
    沈宏举起的手停在半空,满面尴尬,嘴角抽动半晌,最后手无力地垂下,半晌转向民警:警察同志,我不同意他们的事,请二位帮忙把我儿子带回家。
    两位民警看着沈宏,抱歉一笑:沈先生,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方便发表意见,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不方便再打扰。
    两位民警干脆转身,沈宏愤而无奈,更不敢独自留在叶修忱家里,只能也跟着离开。
    沈星淮和叶修忱站在大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离去的警车,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沈宏今天会这么做,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看来恶人们的较量已经开始了,叶修忱很快就会发疯搞事情,害得仇人家破人亡,但同样也会作死他自己。
    叶修忱的目光落在沈星淮的身上,情绪复杂难明:你刚刚
    沈星淮在此时收回视线,拉住他的手:快和我进来,我有重要的事!
    第8章 定个小目标
    沈星淮拉着叶修忱进门,不顾家里其他人的视线,径直把人扯进电梯:我们去楼上!
    叶修忱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沈星淮了。
    前几天沈星淮没得到陆衍的示意,暂时选择顺从自己还说的通。
    可是现在陆衍已经明确表示会帮他,今天沈宏会带着警察来找自己,显然也是陆衍背地里指使的。
    既然已经有人愿意帮他撑腰,他为什么还不趁机离开?
    电梯门关上前,沈星淮还特意嘱咐明叔:不要来打扰我们。
    明叔顿了一下,用一副我是过来人的口气保证:沈先生,少爷放心,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
    沈星淮看着楼层按键,自言自语:去五楼,没人。
    电梯停在五楼,沈星淮还拉着叶修忱的手,表情认真且急切: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叶修忱被握住的指尖勾了勾:都可以。
    那就去你房间。
    沈星淮先一步进门,冲身后的叶修忱示意:把门关上。
    叶修忱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随手把门关上。
    沈星淮霸道地命令:过来。
    ?叶修忱停在门口,眼神复杂到可以列出一道函数方程。
    沈星淮不满他还端着架子,催促他:几天没见面,你怎么还害羞了?站在那干嘛,过来呀。
    叶修忱迟疑着迈出一步,沈星淮嫌他动作慢,拉着胳膊把人摁坐在床边,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哥哥,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有人在搞你。就知道你整天无差别发疯没察觉,幸好有我提醒你。
    叶修忱:
    你知道是谁吗?沈星淮决定好人做到底,帮帮他。
    是陆衍。
    沈星淮眨眨眼,原来猜到了:对那你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吧?
    叶修忱目光暗了一瞬,原来是想放长线,继续留在自己身边给陆衍做眼线:我应该怎么办?
    沈星淮拍拍叶修忱的胳膊,是鼓励,也是安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所以,我们也搞他!
    我们?叶修忱语气意味深长。
    对啊,我和你是一伙的!
    叶修忱的目光又开始列函数方程式:一伙的?那你想怎么搞他?
    沈星淮愣了一下:嗯?怎么搞他,你怎么还问我呢?
    你才是最擅长搞事情的人啊,整本书里有名有姓的都被你搞得家毁人亡,你怎么还和我谦虚呢?
    沈星淮觉得他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一名合格的盟友,考验自己的搞事情能力:我们收购他的公司,把他和他的同党都赶出临城。陆渣男和他的同伙恶有恶报,但公司里那些无辜员工的饭碗还可以保住,这个办法简直绝妙!
    收购陆氏?现在陆氏和叶氏的产业市场占比不相上下,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收购?
    不相上下?差不多有钱?
    沈星淮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阵,钱是死的,但人是活的:那你卷他啊,努力赚钱超过他,买下他的公司。
    陆氏现在的市值保守估计七千亿。
    沈星淮听得认真,七千亿不算太多,也就是他原来世界买个星球的钱。拍拍叶修忱的肩膀:那我们先定个小目标,你先赚七千亿。
    可能是他拍得有点重了,叶修忱呛了一下:咳!七千亿?
    沈星淮读懂了叶修忱眼里的诧异,考虑到可能是自己低估了他的能力:少了是吗?那我们凑个整,一万亿。
    叶修忱:
    一万亿也少了吗?沈星淮觉得叶疯批对自己的要求好高啊,他好有自信,看来自己选中了一只潜力股:暂时先赚一万亿吧,等这个目标完成了,我们下一个目标在定得大一些。
    叶修忱深吸一口气:你之前是不是在印刷厂工作?
    沈星淮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印刷厂?
    冥币印刷厂。只有那里才会张口闭口万亿打底。
    沈星淮摇摇头,如实告知:没有在那里工作过,为什么这么问?他小脑袋瓜思考了一下,眼睛瞪大了一圈: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印钞的经验对不对?果然是法外狂徒!想到的搞钱方式都这么暴力。
    不过他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办法,觉得不太行,虽然这世界是一本小说,但钱也不是说印就能印的吧:这个办法太不靠谱,你再想想别的。
    叶修忱半晌无语,和他幽幽对视。
    沈星淮以为他还不死心,又把人从床上拉起来:这个办法真不行,你想点靠谱的,现在时间还早,去公司谈生意吧。
    拽人上楼的是他,推人下楼的还是他,叶修忱坐上车才回过味儿来:晚上六点,我叫人接你去老宅。
    沈星淮隔着车窗比了个OK:嗯,我知道,哥哥要努力工作啊!
    身后的明叔和一众佣人有些同情地看着自家少爷,刚刚交完公粮,又要出去赚粮票,恋爱好辛苦啊。
    叶修忱派来的车十分准时,五点准时到家门口,载着沈星淮往叶家老宅而去。
    车子从正门驶进,沈星淮透过车窗看着夜幕下的老宅。
    老宅风格古朴肃穆,每一寸砖瓦都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深厚底蕴。
    沈星淮刚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他的叶修忱,立刻变成快乐的小崽崽,飞扑进叶修忱怀里,甜甜软软地叫哥哥。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化身成惊呆的土拨鼠,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纷纷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研究着沈星淮。
    在他们眼里,叶修忱就是个瘟神,不敢靠近,也不会去靠近,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对叶修忱这样亲昵。
    叶修忱低头看看拥在怀里的人,拍拍他的腰背,示意站好:待会见了祖父,他问你我们得事,该怎么说,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沈星淮扬起脸,笑得又乖又甜:实话实说呗。
    叶修忱脸上表情到是没什么变化,声音却沉了:你要怎么实话实说?
    沈星淮一派天真:我们感情甜蜜,如胶似漆,我爱死哥哥了。
    叶修忱嗤了声,声音倒是没刚才那么冷了:进去吧,祖父在等我们。
    沈星淮笑眼弯弯,顺势牵住了叶修忱的手,秀细的指尖扫过掌心,在叶修忱心头撩一阵酥意:走吧。
    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让叶修忱脚步有瞬间的顿挫,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半晌又抬头看沈星淮。
    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叶修忱牵着他向里走。
    宅子前堂修得像宫殿似的,沈星淮和叶修忱走在回廊里,能清晰地听见脚步声的回音。
    叶家老宅的面积,让沈星淮找了归属感,他就喜欢这种宽敞大气的房子。
    叶修忱停在一处门前,大门被他推开。
    厅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牵着手走进的二人。
    今晚沈星淮穿着浅麦色的西装,叶修忱的西装是更沉稳的墨蓝色,里边搭配和沈星淮西装同色系的衬衫,设计师还特意将纽扣、袖口、领带夹都变成了情侣款。
    两身西装整体高贵内敛,二人的亲密感体现在每一处细节搭配之中。
    沈星淮样貌本就昳丽无双,举止清悦矜贵,给人一种不可高攀的距离感。
    叶修忱将他带到叶老先生面前,难得轻声慢语:祖父,这是星淮,我男朋友。
    叶老先生亳不避讳地将沈星淮从头打量到脚,末了露出满意的微笑。
    其实得知消息的当天,他就已经派人查过沈星淮的背景,虽然家势和叶家比起来普通了一些,但他个人履历十分亮眼。
    国际级著名演奏家,在专业领域造诣不凡,在名誉成就方面不是商圈里这些富几代们能比拟的。
    如今见到本人,沈星淮形象气质又如此出众,叶老先生自然满意。
    沈星淮从叶老先生的表情看出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礼貌问好:祖父好。
    叶老先生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来,你们坐我旁边。
    为了让叶老先生安心,不被看出破绽,叶修忱一反常态地主动替沈星淮拉开椅子,手虚虚地扶着他的肩膀坐下。
    沈星淮被人伺候惯了,很自然地接受了叶修忱的殷勤,但桌上的其他人,全都瞪着眼睛惊掉了下巴,阎王还会替人拉椅子吗?
    刚刚坐稳的沈星淮感受到周围不善地目光,略略扫过众人。
    除了叶老先生以外,桌上其他人都顶着一张奔丧脸,但偏偏又谁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他们没有好眼色,沈星淮也收了笑 ,他在梦里见过完整的剧情,叶修忱之所以会有这样偏激阴鸷的性格,都是拜他的这些叶家人所赐。
    在叶家,除了叶老先生以外,所有人都对他仇视欺辱,说尽了难听话,做尽了难堪事,这也是为什么叶老生先生去世以后,叶修忱会发疯。
    在临城存在了百年的叶氏豪门,被他亲手拖进坟墓,处在叶氏权利中心的人他一个都没留活口,甚至那些旁枝远亲各个也都家破人亡,下场凄惨。
    叶修忱不负众望,成为了他门口中的瘟神阎王,索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让整个临城都跟着陪葬。
    沈星淮看着这群人,默默在心里为他们点蜡,同时也暗下决心,自己今天务必要给叶老先生留下好印象,拿到免死金牌!
    宴席开始,因为是家宴,并没有其他繁琐的环节,菜上齐了叶老先生身后的佣人象征性地夹了一片菜放在叶老先生面前的餐碟内,示意其他人可以动筷子了。
    叶老先生的私人营养师为他定制了单独的菜谱,根据他的作息有严格的用餐标准和用餐时间,佣人夹的菜只放在餐碟里,并没有吃,他微微调整身子,和沈星淮聊天:你和修忱认识多久了?
    其余人表面上夹菜的夹菜,盛汤的盛汤,其实注意力全在沈星淮身上,恨不得将耳朵拉长听得清楚。
    沈星淮放下手里的餐具,亲昵挽住叶修忱的胳膊:祖父,我和修忱认识挺久了,彼此互相了解,虽然恋爱的时间不长,但是胜在感情深厚。转头望着叶修忱,满眼的柔情蜜意。
    叶修忱觉得他演过了,但又不好当着叶老先生的面明说,桌子下戳了戳他的腿,示意他收敛点。
    沈星淮被他戳得腿痒,捉住他的手指握在掌心,转头在叶老先生看不见的角度,奶凶地噤了下鼻子吓唬他。
    怕叶老先生看出端倪,叶修忱无奈,勾了下他的掌心算作回应,然后将自己手指抽走,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上,默认由着他了。
    叶老先生看着二人的小动作,眼里的笑容逐渐加深,开始时他还担心叶修忱为了哄他开心,随便找来的人应付自己,但看二人的神情举止,不像陌生人作假:彼此了解最好。
    说完示意身后的佣人:小郑,给修忱和星淮添菜,他们两个吃的不多。
    桌上的其他人纷纷看向他们俩,不善的目光中又多了嫉妒。
    小郑不是老宅里寻常的佣人,他在老宅工作了十几年,只负责侍候叶老先生起居,叶老先生也十分信任器重他,甚至叶鼎和叶修钧父子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
    今天叶老先生让他帮沈星淮和叶修忱布菜,摆明是在告诉在做的所有人,他认可了沈星淮。
    但有些人心里的弯弯绕早就拐成九曲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背地里却各个摩拳擦掌。
    餐桌上,道道视线都别具深意,沈星淮不经意间就对上了一道格外惹眼的目光。
    男人坐在他对面,靠在椅子上看着他,目光薄凉,漫不经心的样子。
    沈星淮也略略地打量了他一瞬,样子和叶修忱有五分相似,只是他的长相和气质都更阴柔一些,五官不似叶修忱那般俊逸深邃。
    他应该是疯批的哥哥叶修钧没错了。
    捕捉到他的目光,叶修钧眉毛轻轻扬了一下,嘴角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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