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青年微微低头,算是见了礼。
    皇帝被宦官扶着坐稳,苍白的胡须因为混乱的呼吸而颤抖着,抬头看向他,没有丝毫要质问他私闯御书房的意思,只问:你怎么过来了。
    燕王的罪状是臣揭发的,陈虎自然不会放过臣。江昭元平淡道,臣是惜命之人,特来对陛下尽忠。
    有能人可用,皇帝急忙吩咐他:快,快去调兵来把他给我拿下。
    江昭元慢悠悠的说:梁京的几处城门都已被陈虎的部下把控,从城外调兵过来,入城尚且要一个时辰,那时只怕叛军已经攻进宫里了。
    你想让朕在这等死?皇帝有些生气,他平日里十分信任这个没什么背景的新臣,哪怕江昭元骄纵些,他也念着人办事得力不愿计较,不想把人纵的越发没有规矩了。
    江昭元淡笑着俯身,解释说:皇上误会臣了,臣已经安排人去处理此事,只是仍需要皇上的助力。
    你什么意思?皇帝警惕的看着他。
    皇上且听臣一言。江昭元走到他面前,波澜不惊的瞳孔中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悠闲自在。
    另一边。
    破旧的木门根本抵抗不了多久,围堵在外头的士兵撞开了门闯进院子里,看到院子里站着几个护卫,再往里头有两个小姑娘,模样和他们要找的人十分相像。
    领头的人拿起手上的画像比对,确认之后,猛然下令:给我抓住她!
    护卫拼死抵抗,可几十个士兵围上来,他们只有六个人根本抵挡不了,没能阻拦多久便受了伤。
    玉黎清紧张的往后退,将若若护在自己身后,心里怕得厉害,仍旧要紧咬着牙关不能露怯。
    忽然,她想起江昭元曾在她身边安插的影卫,虽然是白日,但如今这危机关头,也只能试一试了。
    影卫何在!少女灵动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惧,大声的喊。
    声音落罢,前来抓人的士兵们面露疑惑,只片刻的停顿便猛地围上去,个个都想抓了人回去在将军面前邀功。
    士兵们来势汹汹,护卫已经阻挡不住,只得后撤,在两个姑娘面前站成一排人墙,以身来护她们周全。
    谁知士兵们还没冲到跟前,眼前便猛然落下一个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细数下来竟有二十多人,个个轻功了得,甚至连脚步声都没听到,就出现在了人前,结结实实的将士兵与身后的护卫和小姑娘隔开。
    眼见此景,玉黎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只知道江昭元手下有暗处的影卫,并不知影卫竟然有这么多人。
    影卫们没有多言,亮出兵器,开始清理足以威胁玉黎清安全的众人,院中顿时血光四溅。
    玉黎清侧过身去闭上眼睛,顺手把若若搂到自己怀里,捂住了她的眼睛。
    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鼻间甚至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她不敢睁开眼,甚至没办法挪动步子,身子有些发僵。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声无力的惨叫落下,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低沉道:属下来迟,还请小姐恕罪。
    多谢你们出手相救。玉黎清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却不敢看向旁边。
    那里躺着数不清的尸体,鲜血甚至快流到她脚边,低头看着脚边逼近的血流,她揽着若若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属下的职责,小姐不必言谢。影卫不带感情的回答着。
    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玉黎清忙问他:你们过来救我,那江昭元怎么办?他现在还好吗?
    小姐放心,影卫不止我们,大人身边同样有人保护。影卫回话,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外头街上兵乱的响动,他低声道,小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不安全。
    一大批人死在了这儿,异样迟早会被发现,转移的过程中,影卫们渐渐分成两队,只留下五人,其余的转身便消失在了街巷中。
    转移到更为隐蔽的一间空置民宅中,玉黎清才得以问出自己的疑惑,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甚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影卫将缘由讲给她,听罢,玉黎清更紧张起来,江昭元断送了燕王的前程,陈虎一定不会放过他,你们赶紧过去帮他吧。
    影卫镇定道:大人说了,若小姐出了城,便让我们护送您南下,若是不幸被卷入其中,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您的安危。
    那他呢?玉黎清不安道。
    大人说,只有小姐安全,他才能心无旁骛。
    像是把她的心思猜透了,江昭元早把一言一行都交代给影卫,也正是因为他交代的话,玉黎清才能静下心来,等待这场危机过去。
    见过刀光剑影,她心里止不住的害怕,她已经和江昭元错过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了。
    外头零散的叛军骑着马匆匆跑过,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儿和火焰烧过后飘下的灰烬。
    繁华的梁京变得寂静沉默,百姓足不出户,做生意的商铺也不敢开门,街上肆虐的叛军□□烧,无法无天,直扰的人心慌慌。
    宫墙下,迟迟等不到消息的陈虎已经没有了耐心,下令攻城。
    守宫门的禁军站在宫墙上万箭齐发,暂时压下了第一波进攻,可是对方人数众多,在陈虎的指挥下,叛军不多时便将宫门撞开,涌进去大开杀戒。
    眼看着宫门要守不住,禁军步步后退,禁军将领站在宫墙上往陈虎的方向射箭,却被他骑着马灵活躲过。
    万分危急之时,远处长街上传来了马蹄声,如有万马奔腾,齐刷刷的往宫门的方向来,禁军将领站在高处看得清些,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心中高悬的石头怎么都不敢落下。
    渐渐的,他看清了带兵前来的人是怀王,随后赶来的兵马将陈虎的守城军包围起来,一番厮杀。
    带领援军的怀王高声道:听闻叛军乱城,本王特来救驾!
    在他身侧是两位将军,平日也颇受皇帝器重,禁军将领这才放下戒心,同他里应外合,将叛军尽数绞杀。
    陈虎原本志在必得,却被半路冒出来的李辉给打乱了计划,自己已经封了城门,李辉的人马怎么会这么快赶过来?
    心中一慌,连□□的马都站不稳了,艰难地应付着城墙上射来的羽箭,身后逐渐逼近的士兵,一步一步蚕食着他的兵力。
    不过半个时辰,陈虎的守城军便死伤大半,余下的也只是苟延残喘,下跪求饶。
    李辉从马上跳起,亲手拿下了陈虎,二人一番打斗,陈虎累得气喘吁吁,败于李辉手下,被扔给了士兵,将手脚捆了起来。
    解决了宫门外的叛乱,收拾战场时,宫里适时走出来几人。
    走在最前头的大宦官手上拿着金黄的圣旨,身后跟着六个小太监,步履匆匆,颇为郑重。
    在他们之后,身着涧石蓝裳的青年慢悠悠的跟过来,步伐矫健却轻松,仿佛这场闹剧与他无关一般。
    走出宫门,他的视线对上站在人群的李辉,二人相视,眸中皆是胸有成竹。
    投降的叛军被拿下,众人看到宦官挟圣旨前来,见圣旨如见皇帝,纷纷下跪听旨,连陈虎也被逼着跪在地上。
    看到众人都跪齐了,宦官才缓缓展开手上的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怀王李辉为宗室首嗣,此次缉拿叛军,护佑圣驾,功不可没,天意所属,授以册宝,立为太子,以平四海之心。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太子监国,钦此。
    闻言,李辉抬起头来,眼中带光,双手接下宦官双手呈过来的圣旨,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
    听到了皇帝的旨意,禁军将领和另外两位将军却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先前朝堂上一直在争论两个小皇子谁适合做太子,从没有人想过皇帝会立自己兄长的长子为太子。
    但这份旨意有理有据,怀王的确有功,皇帝年迈多病,也的确需要人为他分担政务,相比较于两个小皇子,李辉是最合适的人选。
    尽管震惊,但没有缘由反驳,众人只得遵从。
    一片沉默之中,蓝衣青年站起身来走到李辉面前,半跪下身,平静道:微臣参见太子。
    听到他的话,众人也很快反应过来,齐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名正言顺地得了太子之位,又得了人心,李辉十分满意,微笑着扶起江昭元,淡淡道:多谢江大人。
    果然,得江昭元者可得天下。
    眼见此景,被捆住的陈虎如梦初醒,暴怒喊道:你们,你们这是串通好的,拿我当垫脚石,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王八羔子!
    一将军转身怒骂:你个乱臣贼子还敢胡言乱语,还不堵住他的嘴!
    江昭元平静的看着陈虎愤怒的表情,淡淡地问李辉,敢问太子,谋朝篡位,该当何罪?
    李辉回头看陈虎,回答:死罪。
    听罢,江昭元走上前去,对着奋力挣扎的陈虎,什么话都没说,从袖中掏出了短剑,一剑捅进陈虎胸膛里,了结了他。
    陈虎目瞪欲裂,一脸惊恐的死相,胸口迸发出鲜血,没撑多久便断气了。
    青年干净的蓝衣上染了鲜血,他低头看去,表情颇为嫌弃,随手将短剑扔在地上,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人敢向他要说法。
    朝臣皆知江昭元的心思诡谲难测,今日亲眼见了才知,他下手残忍冷血并非空穴来风。
    陈虎已死,将士们打扫战场,李辉派出了人去清理逃窜在梁京中的叛军。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洗去了刀光血影,梁京慢慢有了人气,街上又重新走了行人,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的百姓们也打开门查看外头的情况。
    江昭元陪同李辉进皇宫去向皇帝谢恩,他并未在宫里久留,听到影卫传来了清清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出了宫来。
    宫门外,衣着鲜亮的少女提着裙子跑过来,裙上的双耳结随着她的动作一扭一晃,摇曳生姿,耳上的玉坠被高起的阳光照着,折射出迷人的光彩,映在她粉嫩的肌肤上。
    江昭元!她跑到他身前,双眸含泪,气息不稳,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小脸埋在他胸膛上,紧张问:你没事吧?
    江昭元回抱住她,将娇小的少女抱了个满怀,满足的舒了口气,温柔道:我没事。
    我都快被吓死了,你怎么对付得了他们的?玉黎清抬起头来,细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江昭元乖乖站在原地让她看,对于兵变的事也不避讳,解释说:清清先前不是给过我一笔银子吗,我用那些银子收买了几个人,那边一有动静,我就着手应对,好在,有惊无险。
    先前说要养他,也不是开玩笑的。玉黎清从钱庄里取了一大笔钱出来给他,没想到会被他用在这种地方。
    她家底丰厚,不在乎这点钱。只要能保他平安,多少银子她都花得起。
    那已经结束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与燕王的恩怨、朝堂上的权势争斗、皇权更迭,还有侯府的安危。
    这些加诸在江昭元的枷锁,将他困于其中的漩涡,总算结束了吗?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面露悲伤,再等我几个月,我答应过李辉要帮他稳住地位。
    只是得到太子之位还不够,李辉还想要更多。
    而江昭元也希望坐在最高位上的人是自己一手扶持上去的,他不相信李辉得到更多的权力之后会真的放他自由,要想得到长久的安稳,要么能绝对的掌控李辉,要么互拿把柄,势均力敌。
    玉黎清懂得他的难处,并不逼他,只紧紧的抱着他,埋在他胸口低语:我在扬州等你,只要你来,多久我都等。
    未来总是难测,好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在一处,此刻的分离,只是为了来日更好的相遇。
    经历了叛乱之后,玉黎清没有久留,同江昭元在宫墙下告别,便赶去了城门。
    在她去找江昭元的时候,护卫们已经在医馆把伤口包扎好,若若带人找回了丢掉的马车和马匹。
    一行人与商队在城门外汇合,按照预期,南下扬州。
    青山绵延,江水悠悠。
    随着商队在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回扬州时已经是八月末。
    夏季的末尾吹着清爽的风,山间的绿变的沉稳厚重,积淤在心中的不安与燥热在满眼青绿中尽数消散。
    回到家里,玉黎清如往常一般打理着家中的生意,除了秦钰和账房先生外,她另外提拔了一个心思巧妙的女工,让她了做小织坊的管事,平日里自己也会去同她一起研究新织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玉氏布庄的生意愈发兴隆。
    秋日发生了一件大事,池月出嫁了。
    得知池月与人订婚的时候,玉黎清激动的睡不着觉,大半夜跑去池府,与同样睡不着觉的池月躺在被窝里聊了一宿。
    池月的未婚夫,她也是认得的,便是那位萧校尉,萧信。
    二人年岁相当,性格一动一静,十分合的来。听闻两家相看时,池月被萧信直来直去的话说羞了脸,出门时,脸上的红晕都没消下来。
    九月份正是丰收的季节,池家与萧家办了亲事,玉黎清被邀请过去为池月送嫁,连在外任职的池殷也赶回来参加小妹的婚事。
    玉黎清偷得几日闲,为池月送嫁后,又请池殷吃了一顿饭,感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也各自有了归处。
    池殷看着一脸笑意的玉黎清,却知她心中落寞。
    从池殷口中,玉黎清得知了皇帝病重,如今是太子李辉与丞相把持朝政,而他们都知道,丞相身后是渐渐隐退的江昭元。
    池殷走后,梁京的消息,她就只能从影卫口中知晓。
    入十月,燕王妃被查出与陈虎暗中勾连,被太子降罪贬为庶人。
    十月中旬,池殷被提拔,从州府调进了梁京。
    十一月,老皇帝在病榻挣扎了两个月总算撑不住了,一日国丧,天下皆知。七日后,太子李辉登基,册封两个年幼的小皇子为王,一个送往西南,一个送去岭南。
    十二月,禹王回京面见新帝,初到时在接风宴上对皇帝不敬,后经江昭元从中斡旋,才勉强让禹王臣服。
    后来,玉黎清听说皇帝封了一位异姓王爷,认其为义弟,对其颇为看重。
    这件事她并非从影卫口中得知,而是听北上归来的商队说起的,是真是假,便不得知晓了。
    寒冷的冬日,走在路上呼一口气便有一团白雾扑在脸上。
    玉府外头热热闹闹的走过一队迎亲队伍,玉黎清在院子里听到声响,开心地出门来讨喜气,接了两个喜饼,分一个给若若,两个人啃着手里的饼,看花轿从眼前经过。
    瞧着那满眼的红,像是一连串的火焰,把干冷的冬日都烧暖了。
    看热闹看得开心,耳边却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仗着唢呐声吹得响,以为旁人听不到,声音便越来越大。
    快瞧,是玉家那姑娘。
    生的这么好看,人也聪明,怎么还没出嫁呀。
    玉老爷不是给他闺女相了一门好亲事吗,我听说她那个未婚夫长得可好看了,还是侯爷的亲弟弟呢。
    订婚都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人家江公子中了新科状元,又助新皇登基,如今正是朝中新贵,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呢,要说他娶个公主贵女我都信。
    就是,这男人有了钱又有了权,不变心才怪呢,说不准哪天就派人过来解除婚约了。
    玉家虽然富裕,可玉小姐实在是出格,谁愿意娶一个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做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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