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愿意的。玉黎清看着房中亮着的蜡烛,烛火一晃一晃的,火焰下积聚的蜡油像泪珠一样滴落下来。
    她轻声说,注视着摇晃的灯影,仿佛失神一般,我喜欢他,自然希望他能做一个正人君子,而不是满身杀孽,六亲不认的逆臣。
    几句话直听得若若后背发凉,小姐您说什么呢,听着怪吓人的。
    玉黎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解释: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哦。若若呆呆应下。
    院子里,海棠树下的阴影中,少年感受着阵阵寒风,他刚准备踏步走进月光下,忽然顿在了原地。
    距离书房不过几步的距离,开了缝隙的房门根本挡不住声音,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每一个字都听到了。
    满身杀孽,六亲不认的,逆臣。
    她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不,不。少年的唇齿止不住的颤抖,他捂住嘴,急促的喘息,不只是慌张还是恐惧。
    他以为只有他自己是重生而来,难道清清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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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庭院中月光微凉,茂盛的海棠树在秋日里落下枯黄的树叶, 早没了夏日的翠绿,夜风卷起几片干枯的黄叶在朦胧的月光中起起落落。
    走出书房的少女扶着门框,看向自己亲手种下的海棠树, 眼神温柔似水。
    见它由春入夏, 由夏入秋,也曾有过一树花开的繁盛, 入了凉夜,渐渐生出些时光易逝的凄凉感。
    重获新生时是在春日末尾, 而现在已然是秋末了, 不知觉间已经过了小半年。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太多, 变化也太多,但好在她计划的是都在一步一步进行着, 不管有没有选上皇商, 新布料都能重新成为玉家布庄的门面,填补丝绸的空白。
    父亲既然准许她去做这件事, 必然也是认可了她的能力,想来不久之后, 她就能把产业的管理权从玉晟手里全部拿回来了。
    越想越觉得开心, 玉黎清走进卧房, 解下衣衫准备上床休息。
    没有人注意到庭院外的墙边,少年躲在墙后的阴影中,不敢面对玉黎清。
    他本是过来想见清清一面, 顺道还要商量商量明日与江明远见面的事, 可现在, 他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在院中听到的话,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再怎么逃避也无法否定现实。
    她的确说了,不希望他做一个逆臣。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前世所有的疯狂都被藏在心底,从未对人吐露半句,可她却都知道
    想起二人初见时,清清来到门边,看着他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那时他还不懂,只以为是清清见了陌生人有些抗拒,如今才明白,她的心里是有多么害怕。
    她死了,是因为救他而死的。
    江昭元因为自己的野心和疯狂,害死过无数人,无一不是被他利用、谋害,最终身首异处,死前还要咒骂他不得善终。
    他从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他的心沉重而空洞,对旁人的感情无法感同身受,唯有鲜血和痛苦的嘶鸣才能让他感到快活,他的心硬的和石头一样。
    他唯一的目标便是向上走,将人掌控在自己手心里,看恶人俯首臣服,见善人委曲求全。
    尘世在他眼中没有黑白之分,所见之处尽是一片污浊,所有人都在追名逐利,利欲熏心,不惜父子相残,兄弟相争。
    唯有一人游走在漆黑的尘世之外,她那么不起眼,在偌大的侯府里没有一点存在感,江昭元甚至没有心思去理会她。
    可她始终都在那里,不争不抢,像在黑夜里亮起的一盏灯,弱小到只要稍微起一点风就能把她吹灭,可她从未离开过,亮着暖暖的一团光,渐渐照进了他心里。
    她如同一道澄澈的河流,潺潺地抚过他的胸口,洗涤了他身上的污浊。
    再不会有人如她一般对他温柔体贴,真心相待,从她身上所感受到的温暖,对江昭元而言是那样陌生。
    她是那样的纯净而美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开在洒满了阳光的枝头。
    江昭元就那么看着她,第一回 生出了担忧如果她知道他手上沾满了鲜血,知道他冷血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定会选择离开他的。
    亮在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对他而言弥足珍贵,他隐瞒自己的真面目,为了不让她的心被自己的污浊沾染,也为了留下她。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妥善,却从没想到,清清会死在他面前。
    那是他的噩梦。
    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后悔,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为什么不早一点从沉溺权力的漩涡中清醒过来,他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直到失去她才明白,自己并非事事都能万无一失,只算错这一次,就够他悔恨终生。
    是清清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和悲痛,而自己给她的,就只有欺骗和濒临死亡的恐惧。
    少年倚着墙缓缓滑下,泛红的眼眶中不住地涌出泪水,像滚烫的热泉,一道接一道地划过眼角。
    他无声的哭泣着,复杂的感情萦绕在心头,心痛仿佛如刀割一般。
    他以为只有他自己是重生而来,以为是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清清也是重新回来的。
    他无法想象,清清是用怎样的心情和他相处,明明因他而死,却还是再一次接纳了他,选择与他相爱。
    少年低声抽泣着,从墙边离开。
    踏着月色,心中一片悲凉。
    他没脸见清清,与她纯粹到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真心相比,自己从头到尾的算计简直是自作聪明。
    一路含着泪走回意柳园,正在院子里收拾的方毅见到公子回来,一脸惊讶,又见他脸上有泪痕,担心是不是玉小姐生了气把公子赶了回来。
    忙关切道:公子,您没事吧。
    江昭元抬手拭去脸上的泪,低低斥了他一声,滚!
    方毅赶忙把嘴闭上。
    看着少年进屋去的背影,落寞而悲伤,仿佛压抑着激动而疯狂的情绪,全都积压在心底,几乎快要被逼疯。
    月色如此美好,却没人能静心观赏。
    春棠轩里,玉黎清还没躺下就听外头丫鬟来报,小姐,侧门边有人说要见你,说是织坊来的人,有要事等小姐去处理。
    什么急事要天黑了过来请小姐过去?若若正在给玉黎清卸下妆发,听到外头丫鬟这样说,便主动问了两句。
    天才刚黑不久,小姐刚准备早睡,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这还没躺下,怎么又来了事。
    小丫鬟站在门口答话:他没说,只说是事关布匹成败,请小姐过去定夺。
    听到这里,玉黎清拦住了若若为她解下耳环的手,既然他们这么着急,那我就过去看看吧,可别耽误了要事。
    没时间再把弄散的头发梳回去,玉黎清简单用发带束了一下头发,把脱下来的外衣穿回去,走去了侧门。
    小姐,你走慢些。若若跟在身边小声提醒。
    玉黎清身子轻盈,走在前头一刻都等不了,来到侧门边,开了个门缝看向外头,原来是账房先生过来了。
    见他神色匆匆,玉黎清忙问:发生什么事了,是布料出问题了还是织布机坏了?
    听到小姐的声音,账房先生走过来道:都不是,是染坊的管事抓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小子,天刚黑的时候就在染缸旁边动手动脚,还好管事今晚在那儿守夜,抓了他一个现行,这会儿把人捆了关着呢。
    玉黎清警惕的左右看看,问他:这事儿没让旁人知道吧?
    账房先生答:我们不敢声张,害怕打草惊蛇,怕明天一早又生变数,所以才急匆匆过来请小姐去定夺此事如何处理。
    那家染坊现在是管事在主持大局,玉晟有的时候也就过问两句,今晚抓到了动手脚的人,若她不早点去处理,明天事情传到玉晟那里,他肯定会跑过来横插一脚,到时如何定夺就不是她说的算了。
    你们做的很对,我这就过去。玉黎清忙让若若去准备马车,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在侧门外坐上马车前去染坊。
    寂静的夜色中驶过一辆马车,好在路上平坦,车辙滚过没有太大动静。
    一路来到染坊,坊里下工之后便只有几个守夜的人仍在此处,院子里零星点了几盏灯笼,走进大门口后跟着账房先生进了后院。
    院子里站着三个人,是管事和守夜的两个伙计在焦急等待着。
    见到玉黎清过来,管事赶忙凑上来,小姐,您可来了。
    玉黎清侧脸看他,疑惑道:管事为何如此慌张?
    管事皱眉道:我管着玉家的染坊有十几年了,虽说也会出点小错,但可从来没耽误过大事,今天染坊里出了这样的异心之人,是要打我的脸啊。
    先前染坏了一批布都没见他这样紧张过,看来染坊里出了心怀歹念的恶人,管事也觉得很不妥。
    她平静的安慰道:管事不必过于担心,既然抓到了人,问清楚他的意图再多加防范就是了。
    管事一边带着人往里走,一边道谢说:多谢小姐先前让人提醒我留意,不然我还真抓不到这个内鬼。
    也是因为小姐让他留着心眼,所以他才请小姐来定夺此人的罪过,暂时没有惊动老爷和晟公子。
    玉黎清问道:他有没有弄坏什么?
    因为今天下午的布还没上好色,我才留下来,结果就看到他在对染缸里的水动手脚,放了不少石灰粉进去,我没拦得及,给他得手了。
    管事越说越气,先前给小姐染坏了一批布,他还以为是一时疏忽导致的纰漏,没想到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气愤道:那颜色是昨夜师傅们调了一整晚的,本来准备试好了色,明天一早就把布料放进去,结果被他弄坏了一缸,只怕进度又要延后了。
    玉黎清了解情况之后,拍拍管事的肩膀安慰道:只坏了一缸还是有办法挽救的,怕的是居心叵测的不止他一人。
    说话间来到了杂物房门前。
    管事开了一个门缝,走进去后对玉黎清道:小姐,请。
    玉黎清和若若一同进去,账房先生也紧随其后。
    房间里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各类用品,很多都已经积了灰尘,小小的一块空地上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看着瘦瘦弱弱的,听到有人进来,立马警惕地直起身子来。
    他手脚都被绑的结实,嘴都被用麻布堵上了,脸上还有一块淤青,想来是管事抓人的时候上手打了人。
    玉黎清吩咐道:松了他的嘴。
    管事过去拿掉了堵在他嘴上的麻布,紧接着就听那小学徒道:我是冤枉的,你们抓我做什么?
    玉黎清站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俯视他道: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倒先喊上冤屈了。
    学徒环顾了四局,看到小姐身后还站着两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门口还有一个丫鬟挡着,知道自己没办法轻易逃脱,只小声说。
    小姐想问什么我都告诉您,只是求小姐在问完话之后把我放了吧。
    玉黎清微微挑眉,那好,我问你为什么要在染缸里添别的东西?
    我我是染坊的学徒,昨日看师傅调色调的辛苦,所以也想为师傅们分担一些,想自己试着上手调色。
    学徒说着,眼神躲闪,顺势躺在身后的杂物上。
    玉黎清还没发话,她身后的管事就已经气得不行,怒道:所有在染坊里的学徒,没干满一年都是不能上手调色的,就是满了一年,也要有师傅在一旁看着才能做,你在这儿待了也有几个月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被管事怒吼,小学徒畏缩着低下头,我是心思急了些,还请管事恕罪。
    玉黎清接话道:你糟蹋了那一缸染料,又耽误了我们出货的时间,造成的损失至少有五百两,你想怎么赔?
    提到要赔钱,小学徒的脸色立马变了,抬起头来问:我只是好心办坏事,怎么还得赔钱啊?
    玉黎清板着一张脸。
    你是好心还是黑心只有你自己知道,说吧,你想怎么赔?是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还是把你自己和家人都卖身为奴?
    听她说完这些,学徒的眼神渐渐从畏缩变成了恐惧,这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小姐饶命啊。
    玉黎清厉声质问:你想好了吗?要怎么赔?
    学徒都快要哭出来了,小人家中只有一间小屋,老父老母年纪也大了,干了一辈子苦力活,怎么能卖身为奴呢。
    看他一副可怜的模样,玉黎清更是恨铁不成钢,凶巴巴道:知道自己爹娘不容易,你还背着他们出来干这种事,就没想过东窗事发的后果吗!
    小人知道错了,求小姐放过小人吧。学徒从杂物上支起身子,一下一下的弯腰求饶。
    等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玉黎清稍微放缓语气。
    不是我不想放过你,只是你做的事是大错特错,如今咱们是私下解决,若是将你送上公堂,等府尹大人判下来,将你的名字往府衙前面那么一贴,不但你爹娘脸上无光,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人敢用你了。
    这小学徒惊恐的看着众人,知秋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些许的怜悯,能求人搭救自己,他不想落到这步田地。
    正在此时,玉黎清适时的说了一声:除非
    学徒立马把视线转回她身上,聚精会神的听着。
    玉黎清稍微向他面前俯了下身子,思考道:除非你是受人指使,不得已才办出这样的事来。
    听完他的话,小学徒皱着眉低下了头。
    良久的挣扎之后,终于开口道:是,是有人
    是谁?
    在玉黎清的追问之下,学徒说:是晟公子,他说只要我想尽办法拖延小姐的新布料出货,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银子。
    闻言,玉黎清心道:果然是他在搞鬼。
    可面对染坊的管事又不能将她对玉晟的厌恶表现的太明显,佯装着惊叹道:堂兄怎么会办这样的事呢?你有证据吗?
    有!小学徒把侧腰往前拱了拱。
    账房先生上去从他腰间摸出来一包粉末状的东西,送到玉黎清手里。
    学徒道:这是,是先前晟公子身边的阿力拿给我的石灰粉,只要去卖石灰粉的一查问便知,晟公子身边的人肯定去买过。
    人证物证俱在,账房先生和管事都不自觉的撇过头去,先前还觉得玉晟是个会办事的,没想到他能办出这样的事来。
    管事叹道:都是一家人,晟公子竟然搞这些暗地里的手段,实在是愧对老爷的看重。
    玉黎清也说:人心难测,我也没想到,堂兄会耍这样的阴招。
    管事忽然感觉很庆幸,今夜是让小姐来主持公道,才挖出了这样一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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