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没有,刚刚装进去了。
    少女笑的可爱,灵动的眸子映在少年眼中,相视而笑,此刻眼中只有对方,再无他人。
    一阵夜风吹过,撩起玉黎清的裙摆,她打了个哆嗦,轻揉一下江昭元的头发,已经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嗯,你也早点睡,明天见。江昭元乖乖点头。
    这一回他没再委屈,也没有落寞。
    目送他离开,玉黎清嘴角的微笑就没掉下来过。
    不知道为什么,好开心。
    是因为她把江昭元装进心里去了吗?
    玉黎清隔着胸膛揉揉自己的心,脑海里回想着少年乖顺的模样,止不住的开心。
    转身回房,看到庭院里空空如也,她停在卧房门前唤了一声,都别躲着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旁杂物房里走出两个丫鬟绿柳和莺歌,若若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玉黎清转头问:你们刚刚听到什么了?
    莺歌恭敬道:奴婢们犯困了,没听到也没看到。
    绿柳和莺歌都是从小就服侍玉黎清,与她同岁,专门在春堂轩里收拾卧房和书房,是玉黎清信得过的丫鬟。
    听她们这么说,玉黎清没再多问,笑着说:那就成,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是。两个丫鬟离了院子。
    玉黎清推门进了卧房,正解衣裳,若若跟着进来了。
    有事吗?玉黎清看着她。
    若若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来,这是老爷身边的朱阳拿给我的红花油,让我给小姐抹抹。
    她这么一说,玉黎清才注意到自己屁股的确有点隐隐作痛。有时候摔疼就是这样,刚摔的时候疼一下没什么感觉,等到第二天有了淤青,便疼得更厉害了。
    那就抹点儿吧。
    玉黎清脱了衣裳趴到床上,两条小腿一来一回的摆动,雀跃的心情藏都藏不住。
    若若拿了板凳坐到床边,一边给他抹药油一边问:小姐和江公子说话这么开心?话中略带笑意。
    玉黎清枕在胳膊上,笑出两个小酒窝来,他长得那么好看,看到他那张脸,能不开心吗。
    只是因为脸?若若躲在书房里时多少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玉黎清沉默了。
    好像被她问住似的,把脸埋进胳膊里,闷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人还挺可爱的。
    他的眼睛很好看,脸也很软,刚刚揉过他的头发,触感好像柔滑的雪缎。
    最让她开心的是,他能听进去她的话。
    只要能沟通,他就不是孤身一人,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数日后。
    夏季炎热,在私塾里只读半个上午,午后便下学,各自回家去解暑。
    令玉黎清惊喜的是今日周嫣像是有什么急事,没有编排她便匆匆离开了,少了一个说闲话的,耳根都清静了许多。
    收拾好书本,玉黎清也准备离开私塾,外头太阳太大,在屋里都要被闷坏了。
    刚走出屋,身后有人追过来,柔声问:清儿,你现在有空吗?
    玉黎清转头见是池月。
    笑着答她:我父亲刚给了我一个小织坊让我管,我正打算去看看。
    你父亲让你管织坊?
    尽管从小就知道清儿活泼爱闹,可听到这消息,池月还是有些惊讶。
    像她们这种富家千金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出来读私塾的已经是少数,抛头露面去管家业,更是寥寥无几。
    是我自己想去,求了父亲好久他才答应。玉黎清不好意思的笑笑,毕竟事情才刚开头,还没做出成果,又问她,我现在不着急去织坊,你有什么事吗?
    池月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往外走。
    边走边说,我兄长在诗园里办了诗会,你和我一起去给他捧个场吧。
    玉黎清不解:殷哥哥可是扬州有名的才子,人缘那么好,他的诗会上一定不缺人吧。
    池月偏过身子来,在她耳边说:你堂兄也在那儿。
    玉黎清小声嘀咕:怎么到处都有他?
    不光在玉府进出自由,还时常出现在各种宴席上,今日连诗会都掺合进去了。
    从廊下走出,池月抬袖遮住头顶的阳光,忧心道:你堂兄与我家并无来往,前两天我见他身边的小厮来跟我兄长说话,今日兄长就邀他参加诗会了我担心他接近我兄长是另有所图。
    诗会上男子居多,池月性子柔弱,担心兄长又不敢自己一个人过去,这才来寻玉黎清一同前去。
    玉黎清拍拍她的后背,你别怕,我陪你过去看看。
    正好也叫她瞧瞧,玉晟在搞什么鬼。
    第19章
    刚过午后,外头太阳晒得厉害,玉黎清上了池家的马车,坐在马车摇团着扇,才勉强消散了些暑气。
    夏季燥热,车夫也不敢把马赶的太快,慢悠悠的走着,倒也减去不少颠簸。
    马车里,池月忍不住好奇问:清儿,你怎么突然想去学管家业的事儿了?
    玉黎清停下了手上的团扇,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很奇怪吗?
    是有一点池月不解道,你家在扬州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应当不缺钱财,你父亲那么宠爱你,还有你堂兄在旁帮衬,你怎么会想去打理家业呢?
    前世的玉黎清也是这样想的。
    依靠父亲,父亲早亡。
    信任玉晟,玉晟得手家产后,原形毕露,卷走钱财,玉家布庄百年基业就此倒下。
    寄希望于未婚夫,希望和他相敬如宾,度过余生,只落得个利箭穿心而死的下场。
    重生回来,她不想重走老路,也不想再把命运寄托在旁人身上。
    玉黎清反问:你觉得我堂兄能信得过吗?
    因着玉黎清与玉晟并不亲近,池月也对玉晟了解不多,只说:我也不知他能不能信,只是他从商,我兄长要考功名,我担心兄长欠了他人情,日后耽误仕途。
    池家是腐书网,池月的爷爷做过四品官,父亲是扬州的通判,而兄长池殷也在准备明年开春的科考。
    比起商人结交人脉通财路,池家更关注名声和品性,池月才担心兄长忽然结交玉晟是另有隐情。
    玉黎清叹气道:你怕玉晟接近殷哥哥是别有所图,应当也能猜到我在担心什么吧。
    池月想了想,放低了声音说:你是怕玉晟占了你家家业?
    说起此事,玉黎清也很无奈,我父亲打算在我出嫁之后把所有的家业都交给玉晟,让玉晟为他养老送终。
    这未免有些冒险。
    连你都知道这事冒险,偏偏我父亲相信堂兄,什么事都跟他商量,倒是我这个亲生女儿,还没嫁出去就成了半个外人。玉黎清伸直了腿,一歪身子靠在了池月肩膀上。
    池月摸摸她的头发,安慰说:别这么说,你父亲那么疼你,他做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你好。
    玉黎清盯着自己左右摇摆的脚尖,思绪也跟着晃悠。
    支吾道: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好,但我有胳膊有腿,脑子也不笨,为何就不能成为父亲的依靠呢。
    清儿,我知道你的心意是好的。池月柔声提醒,可是你已经许给了梁京的江公子,哪怕再用心经营家业,出嫁时也带不走啊。
    说来说去,又让绕回到江昭元身上。
    都是因为和他定下婚约,才有后来这许多麻烦。
    玉黎清垂眸说:以后的事会变成什么样都说不准我自有打算。
    听她说话的语气,池月好像听懂了什么,紧张问:你不会是想
    嘘玉黎清赶忙制止她,别说出来,给旁人听见就不好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心里也慌的很。
    池月乖乖点头。
    怪不得清儿上一回说不一定要嫁给江公子,原来早就想好了。
    她慢慢凑近了玉黎清,小声道:你这桩亲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周嫣总说你和江公子的闲话,不就是嫉妒你这桩好姻缘吗。你真的要退了这桩亲事,去做那劳心劳力的东家?
    玉黎清点点头。
    池月试探问:是因为,江公子对你不好吗?
    不不。玉黎清赶忙打断她的猜想,解释说,他人很好,是我不想去梁京,孤身在异乡会很难过。
    她没有必须要嫁给江昭元的理由,侯府和她家结亲就是为了钱,大不了解除婚约的时候多赔侯府一些钱财就是了。
    至于江昭元,他那么聪明,长得也好看,应该会有数不清的千金贵女想嫁给他,没了她,还会有别的未婚妻,这对他而言应该不算什么。
    少女眼中虽有忧心,眼神却很坚定。
    池月见她心意已决,柔声道:既然你有了打算,我就不再多说了,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来找我。
    虽不理解,但也愿支持她。
    月月你真好。玉黎清笑着挽住她的手臂,亲密的靠过去,蹭蹭她的胳膊。
    说话间便到了诗园,马车停下,若若在外头扶着玉黎清下马车。
    眼前的诗园不设围墙,隔着一道河,对面的园子里尽是葱郁的树木花草,耳边潺潺流水声,虫鸣鸟叫清晰可闻。
    玉黎清抬手接了一下池月,两人一同走上桥,守在入口处的下人见来人是池家和玉家的千金,恭敬将人请进去。
    进了园子,路两侧的茂盛树荫遮在头顶上,四周顿时清凉许多。
    诗园各处开着品种各异的花,有的红如烈焰,有的粉若晚霞,还有一树白玉兰开得正好,风一吹抖落几朵,携着花香袭来,周身便被清香的玉兰给笼罩。
    玉黎清惜花爱花,恨不得将满园的风光尽收眼底。
    走在路上四下赏花时,竟在林间小亭中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凑到池月耳边问:那是周嫣?她怎么也在这儿?
    池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周嫣正在同一个公子说话,只他们二人单独相处,让人不忍多想。
    像是撞破了什么丑事,池月慌张收回视线,兄长没说邀请过她呀。
    玉黎清不甚在意,拿着团扇遮住半边脸,盯着周嫣的方向想知道她在做什么,而周嫣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朝她的方向瞪了一眼。
    被瞪了一眼,玉黎清觉得可惜。
    这下没热闹看了。
    周嫣轻轻扯了一下那公子的衣袖,说了些什么,二人便离开了亭子,消失在了玉黎清的视线中。
    玉黎清虽然想抓周嫣的把柄,却不打算追过去打扰人家。
    只问池月:月月,你看清那个公子的模样了吗?好像有点眼熟,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别看了,他们孤男寡女独处,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池月侧着脸,好像十分避讳此事。
    孤男寡女,拉拉扯扯
    玉黎清想起了江昭元,他们在府里没规矩的瞎闹腾,甚至还一起睡过一夜,要是让月月知道,怕是要生她的气了。
    二人没再议论周嫣的私事,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间花厅。
    门窗大敞着,外头围着一圈花廊,架子上爬满了青藤和花枝,淡紫色的花挂在花架上,随风轻摇,清新淡雅。
    被花郎圈在中间的一块平地上,摆了好几张桌子,上头摆着笔墨纸砚,果盘酒茶。
    有人在挥毫写诗,也有人正与好友饮酒对赋,小小的花厅内外处处都是文人墨客,青年才俊,一水儿的男子。
    两位少女的到访,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她们,或笑或疑。
    察觉到陌生男子的视线,池月紧张的低下头,玉黎清往前走了半步,牵住池月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侧。
    小声安抚她,不用紧张,这些人都是你兄长的朋友。
    池月轻轻点头,依旧不敢抬眸。
    池家家教甚严,池月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及笄之后才能自由出门,从小被教育男女有别,如今连陌生男子的脸都不敢看,只敢跟在玉黎清身侧。
    玉黎清走在众人之中来去自如,见到熟面孔便笑着同人打招呼,问了几人,在一副画卷前找到了池殷。
    他一身淡紫色长衫,与今日的花厅盛开的紫萝十分相配,俯身在纸上动笔,仪态端庄优雅,颇有几分芝兰玉树的书生气。
    玉黎清隔着老远便招手喊他:池殷哥哥!
    池殷转过身来,看见二人惊讶道:清儿,小妹?你们怎么过来了?
    玉黎清带着池月走到他面前,笑说:殷哥哥办诗会也不请我们,莫不是怕我们来吃你的好茶?
    少女灵动可爱,池殷被她逗笑,左右介绍说:来参加诗会的都是我的同窗,都是男子,若我请你过来,只怕玉伯伯要生我的气。
    玉黎清把池月推到他面前,嘟嘴道:我可不是来参加诗会,只是陪月月来园子里避暑。
    有兄长在身边,池月才稍稍放松了些,解释说:是我让清儿陪我过来的。
    池殷低头看着小妹,替她将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温柔道:怎么了?
    就是被众人注视着,池月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来问吧。玉黎清主动道,听说殷哥哥请了我堂兄过来,难道他也是殷哥哥的同窗?
    听罢,池殷轻笑一声。
    说来惭愧。他放下笔,引二人到人少的花架下说话。
    解释说:书院里新来了一位小公子,文辞笔墨俱佳,前日考试策论,他高居榜首,被诸位先生交口称赞,我想结实他却不得门路,听说玉晟认识他,这才
    哦?是哪位公子能让殷哥哥都赞赏有加?玉黎清忍不住好奇。
    崇文书院里有数百名学子,池殷算是数一数二的才子,常年高居榜首,竟有人刚进书院便力压他,得了第一?
    池殷正准备讲述那小公子的风范,还未开口便见对面有人走过来。
    池殷看着走过来的人,微笑说:就是那位。
    玉黎清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花厅前众人嬉笑言谈,举杯肆意放纵。
    一位身着天水碧色衣衫的少年从人群中走过来,所经过之处,所有人收敛笑意,对他点头示好,方才还很热闹的花厅,忽然就沉寂下来。
    少年面容姣好稚嫩,眼神却稳重专注,对周围人的示好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径直向她走过来。
    待他走到面前,玉黎清从他眼神中看到些许怒意,皱着眉头,紧咬牙关,好像下一秒就要咬在她身上似的。
    少年开口质问:清清,你为什么站在他身边?
    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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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飒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崇文书院是扬州最大的书院,在大梁也数得上名号。
    其中有学子三百余人,书院里的先生德高望重、饱读诗书,曾教出过不少进士,时常有人远道而来入书院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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