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经历了变声期,元始的少年声音里多了几分沙哑,褪去八分稚气。
    林楼不得不承认,他很庆幸元始的声音跟梦里那个小元始的还是有些区别的,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维持住面具上的笑容。
    将元始的悄悄话全部听见的尚裕森翻着白眼,这次月考排第666名的人竟然还敢说什么最后一名?别以为他不知道元始是靠廖铭作弊得到游戏第一名的。
    当然,月考排第2名的人还是比第38名的人强一些,林楼无情地仅靠自己就让尚裕森成为了最后一名。
    无视抖着壮硕身躯【嘤嘤嘤】的尚裕森,林楼按着手里的游戏手柄,突然扭头看向元始身旁的廖铭,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的笑容。
    班长,我们还没去你家玩过呢,要不今天我们去你家玩吧?
    尚裕森一听林楼这话,立刻来了兴趣,收起哭声期待地望着元始:带我!我也要去!
    元始懵懂地接收着尚裕森期盼的眼神,他讷讷地转向身旁的廖铭。
    其实廖铭的家跟尚裕森一样,也有很多个房间,足够让林楼和尚裕森过夜,根据礼尚往来的交往规则,他们在尚裕森家玩了,自然也该邀请尚裕森去廖铭家玩。
    邀请朋友同学来家里玩,曾是元始最常做的事情,因为这样父母的表情会变得很放心,小朋友们也会更加开心。
    廖铭的金丝眼镜镜片一如既往地厚重,林楼看不清楚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更无法从他平静的脸上读出任何情绪,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廖铭周围降下的低压氛围,比他当初提出要和元始做同桌时受到的压迫感更强烈一些。
    这还是林楼第一次在不借助元始的情况下便让廖铭心情不畅,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多了几分真意。
    林楼迁怒地想着,廖铭一定是知道梦里情景会是那样,才让他一个人进去的吧?
    既然他不高兴,那廖铭也别想高兴。
    见廖铭久久不回答,林楼朝向元始,一副不达目的就要伤心致死的表情:元始,我现在好想去你和廖铭的家里玩,可以吗?
    元始偷偷斜眼瞟着廖铭,这两天他们一直都待在尚裕森的家里,廖铭没有提出要回去,他即便心里有猜疑,也不会多问。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他可是主角林楼!任务目标!】
    因着系统昨晚的耳提面命,元始似乎已经能够听见小五激动的甜美嗓音响彻他的脑海。
    其实他应该要尽一切可能满足林楼的愿望,这才是他的任务目标,他明明是为了林楼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停给自己洗脑的元始为难地抬起头,快速地看了廖铭一眼,又别开视线,鼓起一口气,准备开口。
    林楼左右扫着两人,眼神中略带些针对廖铭的幸灾乐祸。
    终于下定决心的元始蹙着眉头,语气很是严肃,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他说的话。
    林楼,你想不想去我家?虽然我的房间很小,但应该够我们四个人一起玩的。
    【看吧,果然是这样!】
    明明期望落空了,可林楼却在心中发出兴奋的呐喊。
    林楼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清醒过,这一刻,他好似窥探到事情的真相了。
    他坚定相信两次出现的元始都是同一个人,他发誓,再也没有人能拥有这样一双令人动摇的双眼。
    他深知在那个预知梦中,如果没有元始一直在旁阻拦,他这种内心只想孤掷一注的疯狂偏执,必定会让他因为执迷于陈颖林而走向灭亡。
    既然元始已经在预知梦中让自己及时止损了,为何还要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现实世界中呢?
    通过刚刚的试探,林楼确信了,元始再次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廖铭!
    如果过去梦的假设成立,那么上一次,元始在他的梦境中换取到了一双腿;这一次,元始直接进入他们的现实世界中,他的利用对象变成了廖铭,他想要换的东西应该是更重要更难得的吧?
    虽然不知道元始为何失去了那段他们三人都记得的梦境记忆,但林楼认为,元始一定还对自己留有本能的感情,所以才会在自己和廖铭之间那么摇摆不定吧?
    刚刚他分明都看清了,元始差一点点就答应自己,却在看了廖铭一眼之后,改变了主意。
    不行,还不够,林楼咬死了口腔内的脸颊肉,尝到一点血腥味后,他冷静地松开牙。
    好,那我们就去元始家吧。原本一脸不达目的不放弃的林楼迅速地转换了表情,轻松地说道。
    好耶!尚裕森最先欢呼出声,比起廖铭的家,他更好奇元始的家。
    虽然他之前听说过元始的某些八卦,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元始根本不是那样的人,那些完全就是谣言,就元始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能会暴力勒索同学呢?
    尚裕森大手一挥,直接叫了辆车来,自觉为大家安排起行程。
    四人整装待发之时,刚坐稳的元始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地址在哪里,他不抱希望地呼叫了一声小五,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又急急地翻了下自己的人设表。
    直到这时候,元始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人设表变成了一片空白。
    当初他只顾着看世界故事,还没来得及看人设,就投入到下身复建运动中去,现在想看都看不到了。
    廖铭替无措的元始卡好安全带,压了压他翘起来的卷发,自然地对司机报了个地址,解决了元始的燃眉之急。
    时刻关注着两人的林楼没有错过这一幕,刚刚元始茫然的表情完全没有逃脱他的观察,当然,他也知道元始家的地址,甚至还去过。
    第51章 假【喜】
    等到四人到了目的地后,仰起头从铁围栏外往里面看,无人打理的院子里已经是杂草丛生,久未修剪的花朵沉甸甸地压在地上,一派败落姿态。
    不知道门禁密码的元始呆呆地站着。
    好在廖铭把元始带走的那天,并没有关上大门,走在最前面的尚裕森轻易地推开虚掩的门,刚走进去一步,便被满屋子的灰尘呛了一下。
    尚裕森捂着鼻子,奇怪地问:你们都不关门窗的吗?这得积了多久的灰啊。你们家也没另外请人来打扫管理吗?
    什么都不知道的元始尴尬地揪着耳朵旁的羊毛卷,对自己的人设表一无所知的他能做的事情只剩下摇头。
    元始第一次如此庆幸王医生让自己少说话。
    注视着元始一脖子绷带的尚裕森也没觉得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回答,他自顾自地走进去,又问:元始,你的房间在哪里啊?
    元始顿时兴高采烈地睁大双眼,要说这个他可就精神了!他加快脚步走到最前面,领着尚裕森往楼上走。
    走在最后面的林楼左右扫视着周围,在他的预知梦境中,元家人并没有出国。
    难道这就是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区别吗?还是因为利用对象的不同而产生的变化?抑或是廖铭做了什么?
    毕竟这家人对元始一点都不好。
    几人上楼的时候,看到楼梯间上挂着一张全家福,上面并没有元始的身影。
    林楼转念一想,刻意当着廖铭的面,指着照片上一高个子的年轻男子问:元始,这个是谁?
    元始歪着头,思考了三秒:表哥。
    噢那这个是谁?
    叔叔吧。
    那这个呢?
    表婶婶?
    听到这心虚又破绽百出的回答,原本只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从廖铭的脸上猜出什么的林楼愣住了,清楚元始家庭成员关系的他只觉得一阵战栗从脚底穿到头皮,他死死地控制住兴奋与激动。
    他好像在无意间触摸到了最深的真相!
    元始回答得支支吾吾的,连尚裕森都听出不对劲,不过他见到了林楼脸上根本无法掩饰的暗喜,便只当林楼是在故意逗元始,可另外一边的廖铭看起来好像很不爽的样子。
    为了保持和平,尚裕森决定出面打断林楼对元始的调戏,缓和一下这三角关系的紧张气氛。
    元始,洗手间在哪里?无意中给元始造成更大困扰的尚裕森表情很慈祥。
    元始皱紧了眉头,他此时真的是非常认真地思考,但无中生有实在不是元始的强项,他只能问尚裕森:你憋得住吗?这房子已经停水停电了。
    尚裕森斩钉截铁地回道:那我必须憋得住。
    说话间,四人已经走到了小阁楼上。
    小门是敞开着的,屋子狭窄得很,站在门口便可一览无遗,靠墙边上的断裂木床最是引人注目,还有那个发黄又散发霉味的布料衣柜。
    这就是传说中灰小伙住的房间吗?尚裕森又看又摸,没有开口调侃。
    林楼对这个房间并不陌生,想当初他还坐过这张木床,但他记忆中的房间是经元始布置过的,比眼前这个要干净温馨得多,不像现在这样,像一间邋遢醉鬼呆的破屋子。
    晃了一圈又吃了一嘴灰尘的尚裕森不想逛了,他提议一起出去吃午饭,由他请客。
    下楼时,林楼刻意在门口多逗留了一会儿,果然元始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从廖铭的身边屁颠颠地走向他。
    第52章 真【喜】【枝枝】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在了最后面。
    林楼偏过头,靠在元始耳边,问了一个他由始至终都没问过的问题。
    你没搬过来这里之前住在哪里?
    元始艰难地望着林楼,他不明白为何今天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统统都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没有一个不是超纲题。
    林楼看着元始脸上难以掩饰住的迷茫为难,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不知不觉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倘若元始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凭空降落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你们要吃什么?我先预约,要不我们吃粤菜吧?比较适合元始。尚裕森举着手机,回头打断两人无声的对视。
    林楼最先回过神来,他赞成地点头,加快脚步走到尚裕森身旁,说:就吃粤菜,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我先定位子。
    被轻易放过的元始踌躇地磨蹭到廖铭的身旁,他现在已经不敢再靠近林楼了,生怕林楼再问他那些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在车上时,元始难得没有雨露均沾,反而让廖铭坐在中间,自己一人缩在车门上盯着马路绿植一言不发。
    殊不知,他这样的举动更让林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到饭店的时间点,正是午市最热闹的时候。好在林楼提前定好了位置,也点好了菜,四人上桌后,刚倒上茶水,菜便陆续送了上来。
    因为林楼的主动招呼,被迫坐在他身旁的元始很是担惊受怕,但林楼并没有再问他什么,反而频频给元始夹菜,类似菠萝咕噜肉、金瓜酿芋泥这些合他口味又适合他吃的,还替他提前凉好一碗银耳雪梨炖肉糜汤,让他得以好好地吃了一顿软糯甜口的美食。
    元始在吃饭时是很专注的,沉浸在美味中的他,完全没注意到林楼屡次朝廖铭投射过去的挑衅目光。
    林楼眼中的落井下石几乎要化成大字报写在脸上,他倾力于让廖铭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元始的利用对象。
    他是被元始遗忘的那个梦境中的,而廖铭是正在进行时的现实世界中的。
    廖铭,千万别觉得自己在元始心中有多么特殊。
    尚裕森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紧张地看着恨不得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的林楼。
    廖铭是他们之中最高的,拳头也是最大的,尚裕森很纠结,如果等一下廖铭掀桌子揍林楼了,他究竟能帮林楼挡几拳呢?
    好在这顿饭平安无事地吃完了,经过卡丁车绑架事件后,尚裕森不敢再提议出去玩,他早已聪明地想好了一个最安全的玩法回家打游戏。
    林楼和廖铭不约而同地瞥了眼元始脖子上的绷带,同意了尚裕森的提议,元始一向听从廖铭的话,也没有发出异议。
    因为第二天就要上学,四人打完游戏、吃完晚饭便分别整理好书包,早早地准备休息。
    尚裕森正在房间里领取游戏礼包。
    林楼不知去哪里了。
    已经洗完澡的元始坐在床上,头上包着吸水巾,微仰着头方便廖铭帮他换脖子上的药。
    廖铭,谢谢你。浑身舒适到双眼眯成两条缝的元始软软地说道。
    不客气。专业地按下吹风机开关的发廊之神垂下眼,毫不吝啬地对着他唯一的顾客露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来。
    等到两人躺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来自林楼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第53章 异【喜】
    林楼隔着门板说:元始,周五晚上的话,我还没跟你说呢。
    元始对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眨眨眼,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你等我一下。
    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廖铭按下床头壁灯开关,奶黄色的光点亮了小半个房间。
    廖铭说:你该睡了。
    可是林楼在等我,我之前答应过他的。元始心里还想着80%的进度条。
    廖铭沉声问:不去行不行?
    元始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能从这平淡如水的语气中听到波涛汹涌的警告。
    不不行。元始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廖铭靠在床头,头半歪着,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元始的整个耳朵,若有若无地揉捏着。
    元始抿唇不答,在林楼再次响起的催促声下,他缓缓握住了廖铭的手腕,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
    廖铭,我很快就回来,你先睡吧。
    元始起身下床,穿上拖鞋,不料廖铭先他一步跨到了门前,仅仅是这么摊开两手,毫无攻击性地站着,就能让元始产生撤退的念头。
    他咽了下口水,想着小五临走前的苦口婆心,凝了凝神,重操人设,抬起下巴,任性地吩咐:帮我开门。
    廖铭垂眸盯着元始捏着睡衣边边、仰着瘦削的下巴尖,可怜兮兮的样子,还伸出一个颤抖的指头指使他做事情。
    啪嗒两声,门锁被廖铭打开了。
    林楼的脸上是将要溢出的胜利喜悦,他眉欢眼笑地倚靠在走廊墙壁上。
    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他从廖铭这里带走元始一次了。
    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说完,元始抬脚走出房间,但在埋头穿过廖铭撑在门框上的手臂时,他趁着睡衣的遮挡,悄悄捏了一下廖铭垂在身侧的尾指
    十五平方大的阳台上早已摆好了桌椅,外加一把挡露水的大花洋伞,桌上还有林楼精心准备的润喉甜品。
    已经刷过牙的元始捧着一杯温热的梨子茶,小口酌着,努力掩盖住自己心中的紧张。
    林楼嘴角上扬地盯着他,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元始,暴躁的、火药味十足的,还有现在这样的。
    或许人畜无害的纯真样子也是元始的伪装呢?
    元始,你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林楼猝不及防地发问。
    元始心里暗喜,终于不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了,他咽下微甜的茶水,轻快地回答:我还没有想好。
    林楼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地说:我也还没想好,你也知道吧?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芒大、果大、干大,你觉得哪个好呢?
    元始摩挲着杯子上的浮雕,思索着芒果干的酸甜味道,回答: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喜欢最好,不过我也不清楚这些学校,林楼你可以问问班主任的,不然你等我好好研究一下,我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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