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你要是不舒服,就说。”她道。
    “嗯。”
    姜云珠去了文渊书院那条街,过年前一个月,她来这里看过数次了,已经看中了两个正在出租的店面,一个小些,一个略大些。那时她没钱,想的是租那个小点的,现在,却可以问问那个大点的店面租金多少了。
    店铺上着锁,上写着“吉店出租”四个字,问了旁边的人,那人指着对面一家纸笔铺子道,“那家的老板便是这店的主人。”
    姜云珠便走了过去。
    这条街上,十家店铺有三四家都卖纸笔,这铺子算大的,里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书架上摆着书在售卖。
    不过这个时辰,学生们都在上课,所以店里没人。
    店铺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削瘦,满眼精光。听说姜云珠想租他对面的铺子,立刻拿了钥匙去对面开了锁,让她看铺子里面的情形。
    这铺子以前应该是卖绸缎的,店里还剩下一些破烂架子什么的。店面倒是很宽敞。
    “后面还带院子,还有一口水井,住人或者放货都方便得很。”孟掌柜殷勤道。
    姜云珠便去后面看了看,果然,后面有一个院子并三间正房,两间偏房,虽然都有点破旧,但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姜云珠已经看中了这铺子,面上却没显,问孟掌柜这铺子怎么租。
    “一年二十八两银子,一次付清。”
    价钱也差不太多,不过姜云珠有个条件,那就是她若是租这个铺子,要一次签十年的契约,中间双方若是谁反悔,便要赔另一方一百两银子。
    她是见多了店主人见租客生意好,便临时涨价的情况,她可不想自己也遇见,太糟心了。
    “十年?姑娘一次把十年的租金付清吗?”孟掌柜问。
    “先付一年,以后每年开年的时候,付清当年的租金。”姜云珠道,“这样,孟老板也省事了。”
    “那租金?”孟老板问。
    “孟老板的意思呢?”
    “你也知道,咱们县百姓越来越有钱,我这铺子,挨着书院,租金只会越长越高。”孟老板道。
    “孟老板就直接说吧。”姜云珠道。
    孟老板眼珠乱转,就像他说的,这条街的铺子租金一年一个价,签十年,他要姜云珠多少租金好?要太多,她肯定不给,可是要的少了,他还觉得亏了呢!
    姜云珠看他这样,就皱起了眉,“孟老板,前些年县里发现了铁矿,百姓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可凡事都有个头儿,到了那个头儿,就涨不动了。”
    姜云珠不是故意说这些,确实县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过了爆发区,到了一个平缓区,虽还是会上升,但不会升太多。
    孟老板却觉得她想压价,这么多年,他亲眼看着这条街是如何兴旺起来的。他最得意的,也是当时砸锅卖铁,买了这两个铺子。现在一个自己经营,一个赚租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得眼红。
    姜云珠不说话了,强扭的瓜不甜。
    孟老板看看姜云珠道,“还是一年一租吧,不行,今年就算你便宜点,明年咱们再谈。”
    姜云珠笑了,“那就不麻烦孟掌柜了。”说着,她就往外走。
    “诶,你别走啊,不然租给你两年,三年……”到了三年,孟掌柜不加了,这是他的极限。
    姜云珠根本没停,十年就是十年。
    “呸,什么人!”等姜云珠走远了,孟掌柜往地上呸了一口,怒道。
    姜云珠没听见,不然定要让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此时,姜云珠已经到了街上,她准备去那边看看那家稍小些的店铺。
    “姑娘,你要租店铺?”这时,旁边一个老者却问。
    姜云珠停下,“是。”
    老者往隔壁那家店铺里看看,发现孟老板没跟出来,低声对姜云珠道,“我劝你还是别租他们家的店铺,这个姓孟的,仗着自己是房东,经常到铺子里占便宜,这个店铺的上个掌柜真是烦透了他。”
    “我已经不想租这个店铺了,不过还是多谢老爷子告知。”姜云珠客客气气道。
    老者点头,然后道,“你觉得我这店铺如何?”
    姜云珠差点没反应过来。
    老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说他的坏话,好让你租我的铺子。你刚才不是说不租他的铺子了吗,我这才问问。”
    好像确实是,“那您?”
    “我这店铺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们家,也算书香人家,几辈人都读书,就是一直没人中过举。
    天可怜,三年前,我孙子中了举,去年被委任到了金兴府福远县当县令,他一直想接我们一家过去跟他一起,我舍不得我这店铺,才一直没走。
    今年过年,他让人送来消息,说孙媳妇已经有了身孕,这不,我老伴惦记着重孙,说什么也不让我干了,我这才想把店铺租出去。”老者说起这件事,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几辈人读书,考中科举几乎成了所有人的执念,终于,现在梦想成真了。
    一切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那先恭喜老爷子了,孙子前途无量,现在家中又要添丁。”姜云珠真诚道。
    老者哈哈笑了。
    姜云珠则看向老者身后的店铺,这是一家书画店,店面很大,老者收拾得干净整洁。
    “来,进来看看。说实话,要不是孙子非要我去,我还真不舍得走呢!”老者招呼。
    “您这是去享福了,知县老爷的祖父,以后谁见了您,不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老太爷。”姜云珠自然是捡漂亮话说。
    老者听得心情舒畅,让姜云珠在店里随便看。
    姜云珠打量店里,这家店比隔壁那家店还要大一些,店里挂着各种书画。往后走,也有一个院子,这院子也比隔壁大得多,四间的地方,两侧各有两间偏房,在院子一侧,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栽着一颗杏树。
    “后面是我们一家住的地方,等过两天我们收拾完东西,就搬走了。”
    老者说着,从房间里出来一男一女,都四十多岁的样子,男的戴着方巾,满身书卷气,女人则微胖,看着应该是老者的儿子跟儿媳。
    姜云珠对这店铺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她还是要把话说清楚,“老爷子,我要是租的话,想签十年的契书,租金每年开年的时候付清。”
    “十年?”老者皱眉,他似乎知道姜云珠跟那个孟老板为什么没谈妥了,十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老爷子不用为难,行就行,不行……”
    姜云珠刚说到这里,一个洪亮的女声忽然道,“行,怎么不行,十年就十年!”随着说话声,一个老妇从后院里走了出来。
    老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哎,你!”老者见到老妇,无奈道。
    老妇却不管他,对姜云珠道,“十年就十年,不过租金,咱们得说好。”
    姜云珠笑了,只要答应这个条件,租金不太离谱,她都能接受。
    第56章
    姜云珠拿下了这间店铺,三十两银子一年,签十年的契书,以后每年涨百分之八的租金。
    “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老者道。
    “那到时我来,顺便送送你们。”姜云珠道。
    把契书收好,从店铺里出来,姜云珠决定去趟城北,把姜霖跟姜武的束脩交了。
    这件事办地很顺利,这个启蒙班,正月二十开学。
    今天正月十七,老者一家十九号离开,二十号开学,正好能赶上。就是院子里肯定会很乱,但能住人就行,他们一家逃荒路上破庙住过,山岗也住过,现在跟那时比,已经好很多了。
    这件事办完,就是店铺装修的事,这还是等老者他们走了再办才好,不然好像她在赶人一样。
    不过有件事却可以提前办,姜云珠看看旁边的铺子,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专门做牌匾的铺子。
    “姑娘,要做牌匾?”一个小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
    “嗯。”姜云珠答应,忽然想起,她还没量铺子的尺寸,好像也没办法做牌匾。
    “姑娘要在县城里做生意?县城铺子的牌匾几乎都是我们家做的。”小伙计却道。
    姜云珠心中微动,“文渊书院那条街上有个恒元书画店,它家的牌匾是你们做的吗?”
    “姑娘,你可问着了,他们家的牌匾一直都在我家做。”
    “那你知道他们铺子的尺寸?”姜云珠又问。
    “知道。”小伙计狐疑,怎么,这姑娘要做牌匾送给人家?
    “我租了那家铺子,想做一块牌匾。”姜云珠道。
    小伙计反应很快,立刻恭喜道,“那铺子又大又宽敞,姑娘以后一定生意兴隆。”
    姜云珠笑了,怪不得这家店铺生意好,看这伙计就知道了。
    “姑娘的店铺叫什么名字?可有题字,若是有,可以在店铺里直接雕刻成匾额。若是没有,本店也可以帮姑娘去求字,价格有五百文、一两银子、三两银子、五两银子、十两银子不等。”
    再往上,伙计就没说了。
    这价格,自然是一分钱一分货,五百文,就找隔壁街的秀才写就行,他写的一手好字。十两银子,则去县里有名的先生那里求,字自然比秀才写得好,挂出去也有面子。
    姜云珠犯起了难,在书院对面开店,而且主要客户就是书院里的学生跟老师,她这店铺的字可不能写得太差了,不然人家一看,就觉得你这店铺不行,怎么还会进来吃饭。
    这个时代,这些读书人可着实有些清高的。
    可是去求好字,她总共有五十八两多,租店用去三十两,交束脩用去十六两,现在只剩下十二两多,还要装修,哪里有买字的钱。
    去求顾宴州?上次已经婉拒了人家的婚事,现在再去求人家,不好。
    就在这时,一个冰凌的声音道,“我来写吧,你要写什么?”是沈凤鸣。
    姜云珠回身,他要帮她写牌匾?
    “姜姑娘觉得我的字不好吗?”沈凤鸣问。
    姜云珠赶紧摇头,他的字当然好,可堂堂麒麟卫指挥使的字,被她当做牌匾挂在一处饭馆上,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她还不知道,此时沈凤鸣已经晋升为左都督,不然更惶然。
    “太麻烦你了。”她讪讪。
    “姜姑娘照顾我,给我做饭、熬药,也从没说过辛苦。”沈凤鸣说。
    这么想也是。
    那边伙计很有眼力见地准备好了宣纸跟笔墨,沈凤鸣走到桌前,拿起笔,饱蘸墨汁,看向姜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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