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心是萧瑾见不得人死的惨状。
    萧瑾也顺势应了,还吩咐道:“让他们都关起来吧,蜀皇的尸体也找个地方埋了。”
    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死都死了,还是早点埋了才好。
    萧瑾吩咐一声,夏国便立马有了动静。
    燕国为不甘寂寞,夏国押人,他们便将蜀国的皇宫给翻了个底朝天。
    从方才开始,燕国便对夏国对林檀起了警惕之心,又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有警惕之心,只是朱庭玉那一番话,彻底将矛盾激发了。
    一如之前对付齐国一样,如今蜀国皇室也没能逃脱被斩杀的厄运。
    司徒恭等向来都遵循斩草除根,未免以后有人借着蜀国皇室的名头兴风作浪,还是都杀了才好。皇室里不论男女,都是一杯鸩酒送他们去见了朱庭玉。如此清理了一番,皇室几乎一个人不剩了,除了已经逃走的大皇子一家。
    司徒恭等苦寻大皇子无果,又一番打听才知道,可能那一家人已经逃去了安南。以防万一,司徒恭让人家假扮大皇子,率兵前来反抗,结果被燕国捉住,一家几口当场身亡。
    不管死去的人究竟是不是大皇子一家,可民间都已经知道大皇子没了,朱家已经都没了,皇室一个人都没了。
    司徒恭找的理由都冠冕堂皇,除了大皇子,其余对外一律说他们追随朱庭玉而去,后又收拢了蜀国皇室诸多财产。蜀国皇室总有些为非作歹、罔顾王法的,司徒恭照例将他们犯的那些罪行公之于众,又找出几个苦主大肆宣扬,再将贪昧下的钱财挪了一些在各地修建学校、祠堂,扬言要免去今年的粮税,于是迅速稳住了民心。
    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司徒恭身边的大将军蒙阳便始终不安分,见了司徒恭每每都要进言两句:
    “咱们做了这么多,夏国却无动于衷,此事肯定有诈。夏国若不是想跟我们抢成都府,便是有更大的图谋,陛下,咱们还得早做打算。”
    司徒恭反问:“要如何打算,难不成你还要与夏国开战?”
    蒙阳梗着脖子:“迟早都是要有一战的。”
    蒙阳一路以来,收得憋屈也不小。
    他原本以为夷平蜀国会是燕国打头,结果在阳平关那儿便遇上了阻碍,蜀国地形实在复杂,如果是没有林檀相助,只怕他们如今还在那破关呢。损失自然是没有什么损失的,但是脸面肯定过不去。
    这一路上,燕国都是冲在最前头的,可这并不代表着攻打蜀国他们的功劳最大,功劳最大的那个,应当是将蜀国已经摸透了的林檀。如今林檀也跟着萧瑾一动不动,倒叫他一腔火气没出发泄,快要憋屈死了。而蒙阳之所以看林檀不爽,也是受了朱庭玉的影响。
    他试探着问司徒恭:“您就真的放得下那金矿银矿?”
    司徒恭只道:“朕已经派人去探查了,究竟有没有,不过五六日便能知道。”
    蒙阳这才歇了声。在他想来,若真有金矿银矿,不拘多少,那江陵府他们自然也都不能放。这金矿银矿落在别人手里,还不如给他们握着。
    萧瑾这儿也在追问金矿一事。
    报了仇的林檀也没成想仇人都死了还丢给她这么大的灾祸。面对萧瑾的话,林檀也没甚好隐瞒的,直接道:“是有几座矿山,金矿银矿也有一些,但是不算多,绝没有那狗皇帝说得那般夸张。”
    萧瑾一听果然有,心道坏了。
    只要有矿,燕国那边便不会放任不管的。而且江陵府真有金矿,他们也会觉得周边兴许也会有,这就像一个没有打开的盒子一样,不握在手里,实在不知里头是什么。
    也正是不知道,才更不会放任楚国与夏国亲近。
    在他们看来,这金矿若不是他们的,早晚都会是夏国的。萧瑾觉得有些对不住林檀,便说:“这次你怕是要受无妄之灾了。”
    林檀也知道其中关窍,虽然担心,却也不怕,他骨子里就有些不畏强权的执拗:“若是燕国打过来,我几十万的林家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说让他有来无回,也势必会鱼死网破!
    萧瑾知道她不怕,但是也不忍心看到她遭此劫难。但燕国若是出手,他想拦着,两边必会起争执。他的这些大臣们个个都将夏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肯定不愿意为了林檀跟燕国兵戎相向。
    萧瑾想得脑袋都大了。
    晚上回去之后,随军的王从武不知何时赶了过来。
    王从武今儿过来是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的,他知道自己不会劝人,不过将自己带入到冯慨之的思维之后,那张嘴忽然就伶俐了许多。
    瞧着圣上似乎是想把他赶回去睡觉,王从武立马道:“圣上,难道您就不想救林姑娘?”
    萧瑾心中惊讶,他的朝臣会如此好心?
    王从武讪笑一声,随即道:“林姑娘乃女中豪杰,微臣也万分倾佩于她,况且此次攻打蜀国能如此顺利,林姑娘功不可没。她对夏国有恩,咱们无所如何也不能叫她白白受辱。”
    这些场面话,王从武不知听冯慨之那个狗东西说了多少遍,熟悉到他自己都能信手拈来了。其实之所以帮着林檀,也是因为他们实在缺一个皇后,夏国也是真的缺皇嗣。
    这么一想,王从武又觉得,哪怕真的对上燕国为没什么了:“若是燕国敢对林姑娘动手,圣上大可以遂心意行事,微臣等都誓死效忠圣上。”
    “哪怕对上燕国?”
    王从武豁出去了:“是,哪怕对上燕国。”
    萧瑾还是惊讶他的良心。
    不过既然王从武开了口,萧瑾便再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在蜀国皇宫被清点的差不多时,司徒恭原本想要让三方坐下来,好好探讨这地究竟怎么分。然而萧瑾和林檀却始终没接茬。
    蒙阳急在心里,几日过去,他们打听到江陵府火炮有金矿,如此,燕国的武将们终于忍不住了。
    司徒恭听了他们的打算,半晌不语。
    蒙阳急了,脱口而出:“难道您真的要将那金矿拱手让给夏国?”
    “他夏国哪一步不是精心算计的,当初要了东北之地,咱们原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谁知道那竟是一片沃土?如今夏国看着不争,实则暗暗护住林檀,谁知道这蜀国加起来有没有江陵府值钱?”
    “陛下,夏国就是个狼崽子,还是长了獠牙的狼崽子,您真要眼睁睁的放任它大反咬咱们一口?微臣知道夏国皇帝有私交不假,兴许不愿与他撕过脸,但这回之后,两国已没有和平的时候了。”
    司徒恭始终静静地听着。
    蒙阳还担心他会想不通,不料司徒恭终究是司徒恭,并不会因为一点情分改变自己的追求。
    他道:“便按你说的去办吧。”
    蒙阳等终于称心了。
    当日下午,林檀帐中的一个兵卒与燕国的一个小将起了争执,一个失手竟然将燕国的那名小将给杀了。
    燕国迅速发难,当日就与林檀撕破了脸。
    第195章 站队 ◇
    ◎夏国不会坐视不管◎
    燕国人居心叵测, 林檀与薛仁等又都是最耿直不过的脾气,一点就炸,哪怕有韩攸从中调停, 两边人也是剑拔弩张。
    萧瑾还在议事, 猛然听说这个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过来之后才发现,已经迟了。人的确是被杀了, 不管是他主动寻死还是被人误杀,这件事情都跟林家军脱不了干系。毕竟, 那个小将死的时候,旁边还站着不少燕国人。如今燕国人群情激愤,正在讨说法。且尸体放在草席上还未安葬, 就这么抬在两边人中间,也不避讳着点儿, 萧瑾看了一眼便觉得晕。
    更让他晕的是两边这浓浓的火药味儿,这若是不劝和一些,只怕今日便要开战。萧瑾顾不得多想,连忙挤到中间, 一手压一边, 好声好语地道:
    “都是盟友,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
    蒙阳倔脾气上来也不管过来劝的是谁,下意识地挥了一拳过去:“少说废话!”
    萧瑾这感觉一阵劲风袭来。
    拳头都快要挥到萧瑾脸上时, 后头的简玉衡出其不意地伸手, 硬生生接住这一拳。
    众人一静。
    蒙阳脸色微变, 挣了一下, 竟发现自己没有挣开。
    他心跳都慢了一拍, 目光落在简玉衡身上时, 终于将原本的轻慢都舍弃了。上回在齐国比试的时候,这人还没这么大的蛮力,怎么如今长进了真的多?
    此次攻城,有林檀在前面挡着,夏国的一众武将并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简玉衡也不过当一当马前卒,并未有什么出彩的表现。蒙阳本来都忘了这号人,如今忽得撞上,又被来了一次狠狠的下马威,真是可恨。
    简玉衡冲着蒙阳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凛然的寒意:
    “拳脚无眼,蒙将军还是客气些,伤了人便不好了。”
    说完,简玉衡手一松。
    蒙阳顺势收回拳头,暗暗揉了一下关节。
    经此一事,蒙阳也不好在萧瑾跟前耍横,但是该表的态度,他还是要表出来,是以蒙阳便跟萧瑾道:“您说的倒是轻巧,合着死的那个不是您帐中的将军。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是我部下最得力的干将,凭他的功绩,往后封王拜相也未尝不可。这样的一员大将,楚国那边说杀就杀了,实在是可恶!连我燕国的将军都敢杀,来日,是不是还要带兵杀进燕国皇宫里去?”
    薛仁怒气上涌,整张脸都是红的。
    见对方如此胡搅蛮缠,薛仁自然不会放任他们污蔑自家人:“简直一派胡言,你只说楚国杀了你燕国的将军,怎么不提示你燕国人百般挑衅在先?”
    “挑衅一句就要被灭口?我还不知,楚国就是这么讲道理的?”
    “你——”薛仁虎目一瞪。
    “我哪里说错了?”蒙阳挺着腰,分毫不让。
    他生得壮实,又比薛仁略高半头,光是站在那儿有一股浓浓的压迫力。再加上他们兵强马壮、混不讲理的模样,真是叫人恨得牙痒痒。
    薛仁与林檀只恨不能当场与他们厮杀起来。
    他们虽是小国,却也不是什么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萧瑾见势不好,连忙拦着。
    知道这次定是林檀中了套,人家摆明了就是想借题发挥,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攻打江陵府、灭了楚国,顺便再收楚国之地。眼下若主动出手,岂不是遂了他们的心愿?
    萧瑾也知道,跟蒙阳这个武夫讲道理是不行的,他看向打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静坐在旁,无甚表情的司徒恭,追问道:“今日之事,并非要闹得你死我亡才能收场。咱们三国联合围剿蜀国,彼此间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此事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不了,我让楚国赔礼道歉,再将伤人的交出来随你们处置就是了,何故闹成这样?难道,燕国竟从未将我等看做盟友?”
    司徒恭眯了眯眼,许久才沉声道:“你我虽是盟友,但今日被害的是我燕国子民,纵有盟友之情,也难抵我燕国子民的性命。”
    言下之意,是不能善了了。
    林檀一下子就火了:“你待如何?”
    司徒恭与贺辞都未开口,蒙阳冷笑一声站了出来:“楚国杀我良将,显然未曾将燕国放在眼里。我燕国向来有仇必报,既是军营里头的厮杀,那便在战场上分个胜负!楚王也是武将出身,不会连这点血性都没有吧?”
    他竟然无耻的用起了激将法,说实话,萧瑾眼下失望极了。不是对蒙阳失望,这人向来都进攻性极强,只怕此事就是他撺掇的,萧瑾失望的是司徒恭,这个原文里头纵横捭阖,有帝王之相的男主司徒恭。
    在此之前,萧瑾一度针将他当成朋友,也以为,有了之前的情谊,司徒恭多少有点可能会放过楚国,到头来,还是没抵得过国家利益。
    也好,萧瑾自嘲,既然都撕破脸了,往后便都没有什么顾忌了。
    他质问司徒恭与贺辞:“贵国一定要开战?”
    司徒恭定定地道:“我只是为了燕国讨一个说法。”
    林檀冷笑:“燕国陛下真是爱民如子啊。”
    薛仁也忍不住了,刺了一句:“不过是听信蜀国那狗皇帝所言,想要江陵府的金矿罢了,何必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做这些跳梁小丑一般的把戏,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蒙阳恼羞成怒,直接道:“我看你们是死不悔改,既然如此,三日之后,战场上见!”
    萧瑾运了运气,忽然开口:“燕国真要同时与两国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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