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见他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深知跟他扯这些没用,于是转而道:“先皇待你不薄,早些年你伤了腿,先皇亲自入府,守在床边照顾了你一夜。他待你似亲似友,更对你委以重任。你倒好,为了那一点私欲,为了你所谓的丞相的名头,连这最后一点君臣情面都不讲了,你这满肚子的礼仪廉耻、忠君爱国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廷芳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臣没有!”
    萧瑾反而冷静了下来:“先皇让你任左相,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该为此耿耿于怀,不甘屈居人下,为了左右丞相之争勾结安王意图谋反。”
    “臣绝无此心!”
    “朕且问你,安王可曾承诺,事成之后让你任右相?”
    李廷芳哑口无言。
    看来是了,萧瑾彻底失望,他评价了一句:“肚量狭小,看似君子实则小人。你就算当了右相,也比不得张大人,怪不得先皇最器重的不是你。”
    李廷芳脸色顿时一边,俄顷,神色又渐渐发白,嘴唇哆嗦了两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比不得张崇明?他怎么可能比不得张崇明……
    难道先皇也这么想?
    有时候击垮一个人,一个人一句话就够了。李廷芳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倘若自己担任右相,会比张崇明做得更好。可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评价。
    将他彻底否定,说的一文不值。
    萧瑾已经不想看他:“来人,将李廷芳萧元涣两人拉下天牢。”
    萧元涣赶忙道:“圣上,臣是冤枉的,您也知道这仅仅是一封未曾寄出去的信!”
    “冤不冤枉,去襄阳城搜一下就知道了。下官听说,王爷在府上搜罗了一大批银甲。留在您那儿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交与朝廷好了。”冯慨之一开口就是死罪中的死罪。
    若真的能搜出一大批银甲,那这谋反的罪名就彻底坐实了。
    可萧元涣知道,不管他府中到底有没有,只要一搜就算没有也能给他变出来。
    违反这件事情,想要捏造证据可真是太简单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忙喊:“圣上,您不要听信这些小人的谗言。臣与先皇乃是手足兄弟,怎会有反心?”
    陈国公看了半天热闹,因记着萧瑾抢了他的钱去打仗,所以跟着起哄了一句:“是啊,安王一向忠心,怕是不会谋反的。”
    方柄笑了:“陈国公,事儿还没完呢,这里还有一封您家的信。”
    陈国公懵了:“我家?我与安王可没联系!”
    “您有没有不知道,不过您家的姑娘、如今的陈妃娘娘,却同安王交情匪浅。您家中有只白鸽,正是安王与陈妃娘娘通信之用。”
    这事儿说起来还跟王从武有关。
    自从从小艾口中得知了那只白鸽的事,他便一直让人在府中守着这只白鸽回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安王回京之前,还真让人守到了。
    “这封信是安王寄回来的,说是立刻回京,让陈妃在宫中多盯着些。”方柄说完,又将信传给众人看了一遍。
    “除此之外,咱们这位陈妃娘娘这些日子还派人多番打听襄阳城内的那位世子爷。想是有些忌讳安王有妻有子一事,甚至还派人暗中动手,准备取世子爷性命。”
    “不可能!”
    陈国公跟萧元涣异口同声。
    萧瑾一锤定音:“是与不是,先抓来审一审再说。来人,将这四人带入天牢,大理寺即刻带人去三家并宫中搜查!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陈国公直到被拉下去的时候还一脸茫然。
    他是冤枉的!他才是那个真的被冤枉的!圣上,您信我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要上班了,感觉很难受……
    (之前有人问起夹子的事情。是这样的,我挑了一个好日子,大年初一入v,想要红红火火。结果那天入v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等到初四那天上夹子,好家伙,直接70多本_(:3」∠)_于是我又扑了,一点水花都没有。)
    第35章 斩首 ◇
    ◎将萧元涣斩首示众◎
    李廷芳被捉拿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他下去之后, 仍有许多人以信未寄出,便不能以此定罪为由,替李廷芳求情。尤其是李廷芳的那些同乡同僚。
    这么多年, 李廷芳这丞相可不是白做的。他交好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人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一个论调:没有动过刀, 如何能杀人?没有寄出去的信,如何能说明李大人有反意?至于李家与安王交好,那也得归咎于安王的故意拉拢。
    总而言之, 李丞相肯定是无辜的。
    这话可就得罪了安王的支持者了。安王犯的是谋反的大罪,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他们今儿表面上不敢说话,不敢掺合到这谋反的事件中来,但这不代表他们能眼睁睁看着安王被污蔑!既然李廷芳都能是无辜的, 那么安王为何不能?
    说起来那封信还是李廷芳挑唆安王谋反的呢!野心最大的那个,分明是李廷芳!
    于是, 两拨本该站在一条船上的人,就此翻脸。都说自己护着的人是冤枉的,唯一一个真冤枉的陈国公,反正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
    惨还是陈国公惨。他一心想把女儿嫁到皇家当国丈, 结果冷不丁的就碰上这么一个灭顶之灾!
    不过闹的人还是少数, 更多的人是闷不吭声, 譬如韩仲文。他跟李廷芳关系一向亲厚,但是眼下也一句话未说。
    搁以前他说不定还会站出来说上两句。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张崇明今日虽未说话, 可韩仲文也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张、冯、王三人往萧瑾后头一站, 这朝中是谁说了算, 也就清晰明了了。
    对外, 萧瑾能笼络军心、笼络民心;对内, 他也能掌控张崇明一派大臣,这样的皇帝,他们怎么敢再作乱?
    韩仲文等不掺合,是因为他们知道形势已经变了,萧瑾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新皇了。但遗憾的是,那些替李廷芳跟萧元涣争辩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吵得不可开交。
    萧瑾看得津津有味,并且把这些人都给记下来了,记在了小本本上。
    如若给他一把瓜子,他能当众嗑起来。
    吵吧吵吧,反正谋反这个罪名是铁定,他说的!
    以前他是没人支持,打不过襄阳那些士兵,也不敢在齐国进攻之前搅得自己不安稳,说一下唯唯诺诺,投鼠忌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齐国已经投降了,短时间内闹不出什么水花,他该趁着这个时机将萧元涣这个祸患一举拿下。
    一个早朝就这么乌烟瘴气地结束了。
    下朝之后,冯慨之一直守在张崇明身后,对他使劲儿拍马屁。
    可拍了半天也不见反应,仔细一看,却发现张崇明压根不想走:“丞相,您看什么呢?”
    张崇明对着殿外跪的那群人,抬了抬下巴:“李廷芳那厮总说咱们结党营私,实则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拉帮结派。但凡是要跟他老家沾亲带故,都是他的都是他的同乡;但凡是从眉山书院出来的,都是他的同窗;即便都扯不上关系,只要瞧着顺眼,那也是他的同僚。偏偏那些人还就吃他假仁假义的那一套,觉得他虚怀若谷,忠君爱国,真是可笑!”
    冯慨之满脸不屑:“世人多是糊涂透顶,哪能看明白这些?”
    他们之前确实是贪,但是贪的里外如一。不像李廷芳,分明是个伪君子,非得装出一副胸怀天下的模样,十分可恶!
    “所幸他这回是彻底翻不了身了。这还多亏了您。从前只听您说李廷芳有不轨之心,我还以为是您随便说的呢,没想到真有证据。这回要不是您那一封信,咱们还就真的拿他们没辙了。”
    不过冯慨之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奇怪的不是张崇明手上有李廷芳信件的事情,毕竟在他看来张丞相无所不能。他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一封信,李廷芳怎么就没寄出去呢:“真是活见鬼,这么重要的信他竟然不寄也不。难道是……真的善心发作,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善心发作?怎么可能?”张崇明揣着手,缓缓下了台阶,一路往下,嘴里道:“别把他想得太好。他只是没想好寄出去的时机罢了。”
    要说谁最了解李廷芳,那必然是张崇明了:“他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做事喜欢名正言顺,事出有因,可不会无缘无故写这封信,最好……是能逮到圣上的错处,然后冠冕堂皇得打着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借口将信寄给萧元涣。一则是全了自己的脸面,二则,也表明自己与萧元涣同进同退,让萧元涣记着他的情。”
    话音落地,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是王从武。
    两人见他来,不约而同地止住话。
    此次两拨人虽有合作,但毕竟不是一路子的,更不会因为一块共事过就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冯慨之率先开口,态度倨傲:“是王大人啊,今日多亏了你那一封信了。”
    王从武鄙夷地回了他一瞥:“都是为圣上办事儿,你以为是为了你们?”
    “可别自作多情,我们还不愿意跟你扯上关系呢。”冯慨之往后一退,决定离他远些。
    王从武甩袖:“那最好!”
    正和他意!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
    冯慨之愤愤不平:“得意什么?王大呆子!”
    张崇明也懒得在这儿呆了,也加快了步子,赶紧离开。
    冯慨之还不能撒手不管,他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襄阳府离这儿天高皇帝远的,到底能不能搜出些东西冯慨之也不确定,但是他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还是找兵部借的。银甲一百,到时候全都用去襄阳,让人塞到萧元涣府上。
    还有京城这边的府邸,也得赶紧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能给它放走了。最好他们能随时随地放东西,想放什么僭越的就放什么僭越的。这般,萧元涣纵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不是冯慨之非要用这种无赖的办法,实在是萧元涣做事也小心,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证据,有且仅有造反的证据便是那封信了。今日之所以能把萧元涣顺利打入天牢,是因为他们出其不意。没有给对方准备的时间。再来一次,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且后头若是不想些别的招,怕是不能服众。
    还有襄阳府的那兵……处理不好也叫人头疼,不过那都是王从武那厮的事了。
    京城的安王府、李家并陈国公府都被重兵团团围住,明仁殿也不例外。
    一大早,陈善吾刚起身便听絮方说外头出事儿了。
    陈善吾昨儿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看到那个孩子了。醒来时听到这一句,下意识地问:“可是襄阳那边没有得手?”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这个?不是襄阳城,是咱们明仁殿,外头忽然间来了好多侍卫,把明仁殿给围住了,如今正在搜宫!”
    陈善吾陡然惊醒。
    早上的那个梦被抛到了脑后,她赶忙起身,果然见自己宫中已经被辖制住了。
    不过前来收工的却不是那些侍卫,而是张德喜。
    陈善吾见了他,顿时更觉得不好。倘若不是出了大事,是绝对不会惊动这一位的。
    陈善吾笑着站在原地,依旧一副恬静温柔的模样:“张公公,这大清早的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误会?”
    “奴才也希望这是误会,这是应当不可能了。娘娘还不知道呢,方大人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状告您与安王串通谋反。证据都找到了,说您府上养着一只白鸽,他还从那只白鸽手上截到了一封信。”
    陈善吾瞪大了眼睛。
    “陈妃娘娘不信?白字黑字,错怪不了您的。”张德喜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剜掉了陈善吾的心,“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此事了?”
    陈善吾失措过后,立马解释:“不会的,这定是伪证,我要见陛下!”
    “可惜您今儿是见不到了。”
    磨蹭了一会儿,搜宫都已经搜的差不多了。明仁殿就只有这么大地方,陈善吾平时做事也算小心,还真没给他们搜出个什么东西来,不过搜宫这种事情本就走个形式,那封信已经是铁证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对付安王,只要安王一倒,陈善吾根本不必烦神。
    张德喜匆匆行了一礼:“陈妃娘娘,您就仔细在明仁殿殿中呆上几日吧。若是方大人冤枉了您,圣上定会给你讨回公道,您且放心。”
    “不,我要亲自去见他!”陈善吾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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