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会答应徐庭,还有一点私心。
    徐庭那句仅此一次的青春打动了她。
    她想到了迟曜不会再有的十七岁。
    如果能在高中时代,和那时候的好朋友同台演出,对他来说,高中生活应该会多一点回忆吧。
    想到这里,她抛开那些花哨的话术,难得真心实意地说:而且,我也挺希望你能上台的。
    迟曜没表示答不答应。
    他只是拎着水,垂下眼,敛去眼底的眼神,再抬眼时已经恢复如常,喉咙微动:你想看?
    林折夏有种错觉,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好像只要她说想他就会答应一样。
    下一秒,迟曜暴露狗性。
    他别开眼说:那你就想想吧。
    劝说没有成功,也算在林折夏意料之中。
    她没有很气馁,回家之后找到徐庭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啊,我没劝成,你要不换个人吧。
    徐庭回消息回得很快,上来居然是两个字外加一个感叹号:哈哈!
    林折夏:你疯了?
    徐庭:哈哈!你别装了,我已经看透你的小伎俩。
    徐庭:你是想欲扬先抑吧,先告诉我你没成功,然后再反转,给我一个惊喜。
    林折夏缓慢地打字:不是,你想太多了,没跟你开玩笑。
    话还没发出去,徐庭先是发过来一张聊天截图。
    并附言:没想到吧!迟曜已经先给我说他答应了,你玩弄不了我!
    林折夏:
    林折夏点开截图。
    截图上大部分都是徐庭的自言自语,并伴随间歇性发疯:求求你了,就陪人家一起上台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在大片徐庭的疯言疯语里,那个熟悉的猫猫头十分钟前回过来一句话。
    猫猫头:报吧
    徐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报啥
    猫猫头:名字。
    第46章
    迟曜要上台表演节目?陈琳早上一进班, 仿佛期待有人辟谣似的问,真的假的。
    林折夏在交作业,打破她的幻想, 说:真的。
    既然林折夏说是真的, 那就肯定是真的了。
    陈琳难以置信:居然是真的, 我还以为她们在臆想。
    唐书萱插话:不过迟曜这人风评那么差,怎么还这么多人关注。
    陈琳作为曾经的追星人, 一语道破:黑粉也是粉。
    课间,林折夏从老徐手里拿过表。
    她在高二年级组里一眼看到了高二一班。
    节目表上,白纸黑字写着:高二一班, 节目歌曲弹唱。表演成员, 迟曜, 徐庭。
    林折夏拿着表, 脑海里不自觉重播起昨晚那句让她产生错觉的话。
    你想看?
    所以他是因为她参加的吗?
    喜欢一个人。
    好像就不由自主地期待他也会喜欢自己。
    可这个人是迟曜的话,她连期待都不敢有。
    林折夏把脑袋里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心说他应该只是不想徐庭再继续烦他吧。
    放学林折夏去一班找迟曜, 徐庭正拉着迟曜在商量节目的事儿:我们还有半小时,你进来等呗。
    林折夏进去,本来想找个离他们有点距离的空位。
    但迟曜在听徐庭说话的同时, 抬手把边上的空座位拽了出来。
    她这会儿再避开,就有点太刻意了。
    于是林折夏把书包卸下来, 在迟曜身边坐下。
    林折夏解释:我怕打扰你们讨论。
    徐庭还在对面滔滔不绝讲他的计划,迟曜淡淡地说:没事,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听。
    林折夏把作业拿出来, 准备趁这个时间写会儿作业。
    她在迟曜边上写作业, 好像在跟他坐同桌。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身处陌生又熟悉的一班教室,坐在迟曜边上, 两人仅隔着动动手肘就可能碰到的距离。
    迟曜发现她迟迟不动笔,忽略徐庭,往后靠了下,问她:怎么了。
    林折夏想也没想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们这样,好像同桌。
    这话说出口,似乎有些奇怪。
    于是她又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没当过同桌。
    她虽然和迟曜很熟,但真论起来,还真没同桌过。
    小学她转学进去,只能插空坐,而且那会儿迟曜不怎么来上学。
    初中两人不在一个学校,到了高中,又因为成绩差距分在相距很远的班级。
    迟曜双手插兜,语气随意地用其他角度认领下她这句话:没和我同桌过,确实是你的遗憾。
    我想到这里,就觉得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林折夏在数学题边上写下一个解,反驳道,不然我可能要折寿许多年,没准都活不到现在。
    这时,徐庭打断他们:你们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啊?
    林折夏:把们去掉,我又不跟你上台,好像没什么必要听你说话。
    徐庭:
    徐庭:你们班选好诗了吗?
    林折夏这一天做了很多事情,完美贯彻老徐的计划:选好了,而且今天体育课花一节课时间排完了,下个月直接可以上台。
    徐庭无语一瞬。
    说完,林折夏开始认真解题。
    等她算完几题抬头,发现徐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坐在她边上的少年一只手支在课桌上,姿态散漫地撑着头看她。在等她写完,也不知道等多久了。
    见她抬头,迟曜随口说了一句:写完了,同桌?
    好像两个人真成了同桌一样。
    林折夏不太好意思接话,转言道:徐庭什么时候走的?
    十分钟前。
    哦,林折夏说,那你们商量完了吗。
    差不多,选了首歌。
    我看单子上还写了弹唱,他会弹乐器?一个人弹吗,还是你们俩都得弹?
    林折夏说完,通过观察迟曜异常冷淡的表情得到了答案:看来是一起弹。
    吉他,迟曜说话时按了一下太阳穴,得现学。
    徐庭这个人想上台耍帅,会选吉他完全在意料之中。
    但迟曜弹吉他
    迟曜最后说:何阳朋友那有把闲置的,周末去找他借。
    周末。
    林折夏也跟着去何阳朋友家凑热闹。
    路上依旧萧瑟,气温还是有点低。
    她穿着外套,没好意思进门,等他们借完出来之后,她好奇地看了眼迟曜手里拎着的琴包:你不是得学吗,怎么不顺便让人家教你。
    何阳插话说:你得了解闲置的意思,闲置就是买回来之后没有毅力坚持下去。所以我这朋友,他也不会。
    林折夏:
    何阳:不过我朋友说他们选的这首歌,谱子还算简单,就几个基础和弦来回切换。
    林折夏:这么简单,他都不会?
    何阳:缺了点天赋。用眼睛看,和用手弹的难度,是不一样的。
    林折夏想说不知道迟曜有没有天赋,但在说之前,她看了一眼迟曜的手。
    就光凭这双称霸过何阳七夕朋友圈的手。
    学起来应该不会太难吧。
    几人往南巷街方向走。
    迟曜今天穿了件黑色卫衣,因为高瘦,所以身上那件卫衣看起来有些单薄,他单肩背着吉他包,走在街上很像那种会半夜蹲在街边、脸上还贴着创口贴的不良少年。
    你离我远点。林折夏忽然说。
    迟曜眼皮微掀。
    你现在看起来跟我们不像一路人。
    迟曜:哦,那我像哪路的。
    林折夏说:像学习不好那组的。
    迟曜看起来像懒得理她,林折夏又偷偷看了他几眼,她收回眼时,眼神落到街对面。
    街对面有一群聚集在小区附近的人。
    五六个,年龄分布并不集中,二十多到三十多岁之间,嘴里咬着烟。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小区里的住户,一直在外面转悠。
    其中一个穿黑色外套搭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紧皱着眉,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在找什么人。
    林折夏想起来林荷在饭桌上提过的有群人在小区附近的事儿,她还以为会和小时候碰到的那种无业游民一样,没想到这群人看起来并不像她想的那样,于是多看了那群人几眼。
    或许是她打量的目光无形中招来对方注意,穿条纹衬衫的男人飘忽的眼神忽然聚焦到了他们这里。
    虽然他们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小屁孩了。
    而且大白天,路上人来人往的,不至于出什么事。
    林折夏还是避开那群人的眼神,装作没看到,加快脚步:我们快点走吧。
    林折夏自己班级的节目不需要操心,注意力都在迟曜的节目上。
    眼看着离校庆越来越近。
    她忍不住在微信上问迟曜:你练得怎么样了。
    迟某:差不多
    林折夏忍不住担心:你之前没学过,一个月时间,能学会吗
    迟某:?
    迟曜这个问号,没有多说一个字,但言简意赅地表达出了你敢质疑我的意思。
    林折夏想到之前劳技课的作业,还有围巾,还有很多很多她学不会最后都是迟曜去做的事情。
    心说他应该确实是学的差不多了。
    但她还是习惯性打字:你不要逞强,作为你最好的
    她打到这里顿了顿,手指在屏幕上停住,过了会儿才继续打:作为你最好的兄弟,我肯定不会嘲笑你。
    迟曜只回了两个字。
    过来
    林折夏:什么过来。
    我家
    来看我到底学没学会
    林折夏对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想去看看的心情战胜了其他心情。
    几分钟后,她站在迟曜家门口:打扰了,您点的拍手观众到了。
    迟曜站在门口:我什么时候点的拍手观众。
    林折夏:不要的话,你可以退订。
    迟曜最后没多说,侧过身让她进屋。
    林折夏坐在客厅,看到那把原木色吉他立在墙边,迟曜家暖气开得足,他今天在家里就穿了件很薄的衬衫,下身随意搭了条很居家的裤子。
    尽管这件衬衫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多么乖巧,反倒和脸形成某种异样的反差。
    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折夏抱着靠枕,坐得笔直,准备好被你惊人的琴技震撼。
    你不如准备点别的。迟曜说。
    ?
    八百字观后感那种,我明天检查。
    林折夏一下想起军训时候的小作文。
    她放慢语速说:我觉得,做人还是不要太虚荣,爱看小作文不是什么好习惯。
    迟曜扫了她一眼,没再多说,把宽大的衬衫袖口挽上去折了几下,然后单手拎起靠墙的吉他。
    迟曜的手按合弦的时候和她想象的差不多,跨格很轻松,指节由于用力,紧紧绷着,他按下之后,右手从上至下扫了一下。
    干净利落的琴声随之倾泻而出。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这天午后的阳光很温柔,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帘照进来。
    林折夏看着少年细长的手指有些生涩地变换着,耳边是简单的和弦声。
    这个场景太过私人,让她恍惚间产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只是弹给她一个人听。
    像是,学这个只是为了此刻弹给她听一样。
    错觉之后,她又有点后悔,后悔当时帮着徐庭劝他上台。
    因为她发现。
    她变得很小气。
    小气到想把此刻的迟曜藏起来。
    成为只有她能看见,只存在于她记忆里的一幕。
    结束后,迟曜抬眼看她,提醒:这位观众,是不是忘了什么。
    林折夏这才回神,很浮夸地给他鼓掌:此曲只应天上有。
    没想到你不光学习好,在音乐艺术上的造诣,也远超常人。
    林折夏绞尽脑汁,用尽毕生所学,夸了半天,然后随口问了句:说起来,你不是不上台吗,为什么又答应了。
    半晌,迟曜才出声,只是回答她时,声音压低了些:你说呢。
    这平平无奇的三个字,却让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林折夏感到莫名拘束,把手里的靠枕抱得更紧了。
    我她说,我怎么知道。
    迟曜逆着窗外的光,一只手搭在吉他上,另一只手垂着。他喉结微动,似乎是把真正的原因艰涩地咽了下去。
    再抬眼时,又是那副欠揍的模样。
    他最后轻飘飘地说:因为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不上舞台确实是损失。
    ?
    第47章
    林折夏沉默一瞬, 然后不甘示弱地说:我那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太当真。
    彩虹屁这种东西,不可信, 不要在吹捧中迷失了自我。
    末了, 林折夏又问:你弹完了吗?
    迟曜:没有, 还有一段。
    林折夏:那怎么不弹了。
    迟曜把吉他放下:我迷失了,不想弹了。
    虽然迟曜不再继续弹, 但林折夏对这把吉他的兴趣还是很浓厚。
    她以前没有接触过乐器。
    小时候那双手不打人就不错了,和所有跟高雅、艺术二字挂钩的东西都不沾边。
    所以在迟曜放下吉他后,她跃跃欲试:我能不能试试。
    迟曜没说话, 把吉他递给她。
    这样抱着吗, 林折夏接过吉他, 模仿刚才迟曜的动作, 我姿势对不对。
    迟曜指挥:歪了。
    林折夏把吉他扶起来:这样差不多了吧,然后呢。
    她没有注意到说话间,迟曜已经绕到她身后。
    算了, 说了你大概也听不懂,迟曜站在沙发后弯腰凑近,说话时声音也跟着忽然变近, 手给我。
    林折夏愣了下。
    她抱着吉他,看到迟曜的手搭在她的手上,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帮她调整位置。
    察觉到她在走神,耳边的声音啧了声,然后轻声提醒: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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