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具体一点,我美在哪里?
    林折夏:你哪里都美,以至于我很难具体。
    陈琳放弃了,直接坦白:你看我耳朵。
    林折夏这才注意陈琳耳朵上戴了一对很小巧的耳钉,耳洞估计是刚打的,还泛着红,她有刘海,耳朵两侧的刘海遮着,所以看起来并不明显。
    林折夏有点惊讶:你打耳洞了?
    学校允许么,她又说,会不会被老徐抓啊。
    陈琳:不会,咱们管得没那么严,书萱很早就打了,也一直没老师说她。而且就算有人说,把耳钉摘了,换根透明的耳棒就行,根本看不出。
    林折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陈琳怂恿:你要不要也打一个?
    她接着说:我这个就在学校附近打的,就是那条商品街拐进去,巷子里有家饰品店,很多人都去那打耳洞。
    林折夏听得有点跃跃欲试。
    女孩子,在青春期对打耳洞这件事,总是有种神奇的向往。
    或许是爱美之心在作祟。
    或许是想背着家长做一些无伤大雅,但叛逆的事情。
    也或许,是因为大人都戴耳环。
    我是有想过打耳洞来着,林折夏说,初中的时候就想打,但我妈不让。
    她说我要是敢打。
    林折夏缓缓地说,她就打断我的腿。
    陈琳:偷偷打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妈本来也不让,我打了还不是没说什么。
    上课铃响。
    这个话题聊到这里就停下了。
    但林折夏在上课的时候,还是短暂地走了会儿神。
    她有点被陈琳说动了,竟然真的开始盘算背着林荷打耳洞的事情。
    但比起这件事被林荷发现,她更害怕的是另一点。
    打耳洞会很疼吧。
    不疼。放学时,唐书萱也加入话题。
    她打包票说:我打了两次了,都没什么感觉,你放心。
    林折夏:但毕竟要从耳朵上穿过去
    陈琳:真不疼,你放心去吧。
    她是很想去的。
    但她真的不敢。
    放学,她和迟曜并肩往车站走,她走得磨磨蹭蹭地,中途视线一直往商品街那儿飘。
    迟曜感觉到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出声提醒:你不如爬到车站。
    林折夏:
    下一秒,迟曜又说:说吧,想买什么。
    林折夏还是有点想打退堂鼓:没什么想买的。
    没什么想买的,他说,你一直盯着对面看。
    林折夏终于鼓起勇气:其实其实我和人约好了,放学要去商品街巷子里打一架,你得陪我一起去,欣赏一下我打架时的英姿。
    迟曜:哦。
    他对林折夏随口扯出的这番话,没做出什么太多的反应。
    林折夏:你就这反应?
    你是想让我欣赏
    迟曜如她所愿,换了个反应:还是怕打不过,想让哥哥帮你。
    死去的称呼又跳起来攻击她。
    这个称呼是过不去了吗。
    林折夏现在有求于他,不好得罪,于是只能装没听到,又问:所以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她得到的回复是三个字。
    不愿意。
    理由?
    我害怕,迟曜顶着那张看起来就很不好惹,身后仿佛有一群小弟的脸,用最拽的语气说出最离谱的话,我看到别人打架腿软。
    第24章
    林折夏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你放屁!
    之前一个打三个的人是谁。
    装逼说自己是城安校霸的那个人又是谁。
    打架的时候可没见他腿软, 倒是记得这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半晌,林折夏问:你在开玩笑吗。
    迟曜皮笑肉不笑地回她:你先开玩笑的。
    事已至此,林折夏只能说实话:其实我是想去打个耳洞。
    迟曜的目光往下偏移几寸, 落在女孩子小巧白净的耳朵上。
    林折夏耳垂上干干净净的, 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去, 林折夏又说,我怕疼。
    迟曜收回那一眼:荷姨知道么。
    林折夏:我打算先斩后奏。
    迟曜评价她:胆子挺大。
    他虽然没有明确说要陪她去, 但两人谈话间,已经不知不觉往商品街那块走去。
    林折夏:其实还是很慌的,但我已经想好了, 我妈今天如果不让我进门, 我就去你家写作业。
    迟曜:你考虑得倒是周全。
    林折夏:还行吧。
    迟曜:你就没想过, 我也不一定放你进门。
    半晌, 林折夏说:我有钥匙。
    放学后的商品街上人很多,都是穿二中校服的学生,有人在排队买奶茶, 也有人在买些小吃。林折夏拉着迟曜穿过人群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经过高一一整年的洗礼,林折夏对这些议论开始有些免疫。
    毕竟作为经常站在焦点边上的那个人, 她也间接地被人关注着。
    索性越往巷子里走,人就越少。
    里面的商铺不如街外热闹, 很多店面都空着,大玻璃窗上贴着封条。
    走了很长一段路,这才看见陈琳说的那家饰品店。
    粉色的招牌上写着:馨馨饰品店。
    店面装修得很敞亮, 玻璃门上用彩色记号笔写了三行圆润可爱的字:项链, 耳饰,打耳洞。
    并且这家店深谙女生喜好, 店里竟然养了只橘猫。
    林折夏一进去,那只猫丝毫不怕生,立刻颠颠地跑过来在她校服裤腿上蹭起来。
    林折夏惊喜地说,猫猫哎。
    跟在她身后的迟曜单肩背着包,也缓缓蹲下身,然后伸手扯了一下那只猫的耳朵。
    迟曜和猫待在一起的时候,有种诡异的和谐。
    诡异来源于,他看起来一点不像是那种很喜欢猫的人。
    那只猫似乎更亲近他。在他手边绕来绕去。
    林折夏有点不爽:它为什么更喜欢你啊。
    迟曜:因为它有眼睛。
    林折夏:说不定是这只猫的眼神不太好使。
    迟曜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只有他们之间能听懂的话:那小咪怎么解释。
    小咪是林折夏小时候救助过的猫。
    以前小区里常有流浪猫出没,其中有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在夜里生了孩子。
    林折夏一大早出门,就听到楼栋附近的灌木丛里有微弱的猫叫声。
    她拨开灌木查看,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你魏叔叔猫毛过敏,林荷见她有想养猫的心思,不得不劝她,恐怕是没办法。
    她记得自己当初焦急地说:可是不管它的话,它会死的。
    林荷:这样吧,我们在小区里问问,也许有人愿意养。
    林折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迟曜。
    那会儿的迟曜刚上初中,但个子已经很高了。
    少年也像现在这样,蹲在灌木丛边上,逗弄似的轻扯了一下猫的耳朵。
    扔我家可以,迟曜最后起身的时候说,但你自己照顾它,还有,记得把我家打扫干净。
    迟曜有点轻微洁癖,猫这种容易带来混乱的生物,他确实是不太喜欢。
    但小咪很喜欢他。
    然而小咪体弱,即使林折夏细心照顾,还是没撑过一个月。
    小咪走的那天她哭了很久。
    她最后哭着对迟曜说:我还有好多话想对它说,它现在是不是听不到了。
    那天晚上她一直没睡着。
    直到夜里,她收到一条消息。
    发消息的人头像顶着小咪的照片,她在点开消息的瞬间,差点以为这是小咪发来的消息。
    林折夏至今都记得,那条消息上写的是:
    听说你还有话想对我说
    紧接着,小咪又发来两句话。
    说吧
    我在听
    她原本止住的眼泪忽然间又流了出来,她仍然感觉很难受,像有人掐着她心脏一样难受,但是难受之余,仿佛有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缩在被子里打了很多字。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你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会更健康的,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然后快快乐乐地,健康地长大。
    她最后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去天堂了
    对面的小咪输入了一会儿,最后发给她一个字。
    嗯。
    林折夏从有关于小咪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她看着此时此刻,在店里逗弄橘猫的迟曜,接着又联想到那个半夜换头像安慰她的迟曜,难得地没有回嘴。
    算了。
    随便他怎么说吧。
    老板娘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见他们进来,热情招呼道:想买点什么,送礼物的话还能免费包装,店里东西都很全,你们可以多看看。
    林折夏拉着迟曜,先去饰品区逛了一圈。
    虽然已经进店了,但越临近,就越害怕。
    她犹豫道:我还是不敢。
    迟曜没有丝毫犹豫:那走了。
    林折夏拽着他的袖子,怕他真走:我又没说不打,我就是得准备一下。
    迟曜:打个耳洞,有什么好准备的。
    林折夏:可能会很疼啊。
    说完,林折夏猜到他可能会说什么,补上一句,不许说我胆小。
    然而她补得太慢。
    几乎就在她说出口的同时,迟曜已经轻嗤了声:胆小鬼。
    林折夏想反驳说,其实她以前不这样的。
    小时候就算和何阳打架,被不小心打疼了,她都不会哭。
    可是现在,越长大却变得越矫情。
    可能是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迟曜总会陪在她身边。
    而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总是可以对他全盘托出。
    三分钟,迟曜看眼时间,超过三分钟你还没准备好,就别准备了。
    林折夏噢了一声。
    她噢完,忽然冒出来一个点子。
    既然你觉得打耳洞不疼。
    她看着他说:那你陪我一起打吧。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我现在是很害怕,但如果有个人陪我一起打,我应该就不怕了。
    迟曜眉尾微挑,朝她看过来。
    林折夏缓缓说:多个人一起死,是很壮胆的。
    迟曜起初没有搭理她,但她开始耍赖:你不打,我就坐在店门口到天亮,我以后就是临终,在死前我都会回想起这一天,就在这一天,某个姓迟的人无情地拒绝了我。
    最后迟曜架不住她实在太吵,跟她讲条件:我只打一边。
    林折夏想了想,男生打两边也有点不太合适,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还有。
    他又说,好处呢。
    林折夏没反应过来:什么好处。
    迟曜:我难道神仙下凡,过来普度众生,白挨这一下。
    林折夏磨磨蹭蹭,依依不舍地说: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有两百。
    可以给你一百五,剩下五十,我省着点用。
    她看到迟曜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于是横下心改口:两百,两百都给你,行了吧。
    然而迟曜并不买账:谁稀罕你那点零花钱。
    ?
    这样吧,他仿佛为了故意折磨她似的,说,你喊一声哥哥,我陪你打。
    林折夏懵了一下。
    她紧接着想:
    不愧是你。
    迟曜。
    打蛇专打七寸。
    心狠手辣,置人于死地。
    林折夏内心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想打耳洞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那得等你打完,以防你说话不算话。
    商量好一起打耳洞后,林折夏总算鼓起了勇气。
    她叫住老板娘:老板,你们这可以打耳洞吗。
    老板娘笑着说:可以呀,打耳洞六十,你要打吗。
    林折夏指指迟曜:打的,但是他先打他只打一边。
    老板娘倒是很少见到男生来这里打耳洞,不由地多看了那男生两眼。
    少年一身校服,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张脸照得她这家店都亮堂了几分。此刻少年正陪在女孩子边上,两个人身高差距明显。
    单侧也可以,付三十就行。她说。
    男孩子的话,就选款式简单一点的耳钉吧,黑曜石的怎么样,男孩子大都喜欢戴这种。不过他,应该戴什么都好看。
    林折夏却觉得不合适。
    最后她在那一筐耳钉里,挑了一个造型简单的银色十字出来:这个吧。
    她总觉得,迟曜这个人很适合戴银色。
    倨傲,矜贵,又冷冽。
    打耳洞比林折夏想象的简单很多,老板娘先是在迟曜耳垂上定好位置,然后拿着一个消过毒的设备,夹着耳垂,咔哒一下就打好了。
    但是操作简单,不代表没有视觉冲击力。
    林折夏站在迟曜边上,近距离观摩了他打耳洞的全程,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咔哒,是怎么穿过耳垂刺过去的。
    具体画面比想象中的,更让人感到恐惧。
    林折夏想打耳洞的念头在这咔哒一声后,完全消散了。
    她清醒了。
    老板娘打完一个,看向林折夏:小姑娘,你
    没等老板娘说完,林折夏往后退了一步,果断对饰品店老板说:就打他一个,不用打我了。
    ?
    老板娘拿着打耳洞的东西,问:你不打了?
    林折夏: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听我妈的话。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沉默。
    这个沉默来源于,明明是她要打耳洞,约好一起打之后结果她却没打。
    林折夏坑了人,有点心虚。
    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她终于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你耳朵还疼吗。
    迟曜用一种听起来无所谓但字里行间明显很有所谓的语气说:你打一个,就知道疼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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