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王总管,他说飞鸢是当初买园子时在牙官手里买的,跟她一起买下的还有银鹭和雪梅。书亦将那两个侍女叫进来,两个人瑟瑟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把头抬起来,刘凯泽摇晃着酒瓶,眼睛却盯着两个人的表情,你们当初也有十岁,应该还记得当时的飞鸢吧?
    银鹭和雪梅两人都点头称记得,害怕地看着刘凯泽。
    那你们可还记得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到牙官手上的?刘凯泽不咸不淡地问道。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银鹭弱弱地开口说道:奴婢记得好像是被家里人卖了的。
    肖潇一边记录一边头也不抬地问:这是她自己说的还是你们见到了的?
    是她自己说的,银鹭回忆道,她说家里穷,闹粮灾养不活两个,她便被卖掉了。
    那便可以去查一查当初哪些地方闹粮灾,看她是不是撒谎,肖潇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们平时有没有发现她和谁交往比较多?她是否和一些本应该没有交集的人见过面?还有就是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底下跪着的两个人消化了一会儿肖潇的提问,然后都摇了摇头。
    她总是独来独往的,也不会搭理我们,雪梅怯怯地说,我们之中跟她相熟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要说注意到她见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刘凯泽让两个丫鬟出去,然后苦着脸灌了一口酒: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谁个这么大胆,竟然连太子都敢谋害!
    肖潇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将皇帝到荣家到白家想了一遍,觉得都有可能又都不可能。这时夜色渐渐变深,刘凯泽叹口气让肖潇回房休息,自己则留下来照看刘自明。虽然想留下来,可是明天要上的是第一堂选修课,肖潇最终还是无奈地回去睡觉。
    不过肖潇最终还是没能一觉睡到第二天,因为下半夜皇上听到太医说太子中毒的消息竟然急匆匆从宫里出来看望刘自明。园子里的灯火一下子被全部点亮,刘凯泽将睡梦中的肖潇给叫醒,茫然的肖潇便穿好衣服去大厅跪迎皇帝。
    太子在哪儿!
    一道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身边的人纷纷高呼吾皇万岁然后磕头,肖潇连忙也照做,低头等待皇帝的到来。这时一双明黄的靴子出现在肖潇面前,肖潇还没来得及细看那精致的祥云图案便被踹翻在地,捂着胸惊惶地看向皇上。
    一群死人!皇帝恶狠狠地看向恨不得趴在地上的众人,全都跪在这里作甚!朕的皇儿呢!
    刘凯泽迅速起身恭敬地说道:太子目前病情已经稳定,正在卧床休息。草民这便给皇上带路。
    皇帝冷冷扫了一圈,然后点点头,转身出了大厅。书亦这才上前扶起肖潇,担忧地问道:先生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被人踹了一个窝心脚的肖潇咬着下唇说不出话,只是捂着还闷疼的胸口心里怨愤。不过终究形势不由人,他只能摇摇头,然后在书亦的搀扶下站起来。过了好久总算好些,但是毕竟是自己治好的刘自明,肖潇生怕皇帝再传唤他,于是也不回院子了,坐在大厅打瞌睡。
    第140章
    果不其然,肖潇还没坐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便跑过来说是皇上要见他。肖潇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到了刘自明的卧房门前又整理了一下衣冠才走进去,正好和坐在桌子旁边的皇帝四目相对。肖潇一下子跪了下去,然后低下头说道:草民肖潇见过皇上。
    真是对不住肖先生了,皇帝却是一改之前的暴怒,笑得分外慈祥,方才朕实在是念子心切,不小心伤了先生,先生可还好?
    草民已经无碍。肖潇答道。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便好,否则朕可是要过意不去。不过朕刚刚听皇弟说是你治好了太子?不知先生可否跟朕说一说,免得朕总是心里放不下。
    肖潇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便开口解释起来:回皇上,太子中的是一种名为噬心丹的毒,此毒由七七四十九种毒物炼制成,一旦中毒便只能将这四十九种毒物投放的顺序反过来投放才可炼制出相应的解药。但是由于这四十九种毒物的顺序并不固定,所以这解药如果不知道原本的顺序便盲目尝试只会和原本的噬心丹毒融合从而更加快速地破坏身体机能,然后在几息之间取人性命。
    那你怎么知道?皇帝皱眉打断肖潇的话。
    草民也不知,肖潇摇头,草民的师父曾经有幸得到两枚可解百毒的圣药,正好能解这噬心丹毒,我便喂给了太子。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将肖潇扶起:肖先生真是无私,本王重重有赏!
    肖潇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做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谢恩。然后皇上表示要守到刘自明醒过来,苏公公便将肖潇请了出去,表示他可以回去休息。终于不用感受那种窒息氛围的肖潇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在惊吓中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肖博士这是怎么了?
    肖潇刚走进聚贤门便遇到了王博士,一副关切的模样走在肖潇身旁。肖潇当初还以为自己当了博士,这个不干正事的王博士便要被撸下去,可却没想到这人因为肖潇的缘故竟然被调去了书学继续当博士,反而是不降反升。郑白知道那天是破口大骂,肖潇拦都拦不住,直到老头儿累了、口干了才敢给郑白顺顺胸口。
    肖博士可不要累坏了身体啊,王博士装出一副与肖潇相熟的姿态劝慰道,要知道算学上上下下二十多人可都指望着你哪。不像我,书学博士太多了,六七十监生都分不到我头上。
    肖潇最讨厌的便是他这幅面孔。虽然并非出自肖潇的本心,可是好歹也算借了肖潇的东风才升迁的吧?然而这人每回见到肖潇都会话里有话的明嘲暗讽,无论是什么到他嘴里都会变个味儿。
    以前算学二十监生也分不到你头上啊?肖潇皮笑肉不笑地说,这跟人有关系,跟人数可没有关系。
    王博士一噎,随即脸便黑了下来。肖潇心里直乐,想到这人明明说不过自己还次次都要来找事儿就觉得一夜的郁闷消散不少。这时他又正好看到郑白,于是肖潇冲王博士拱了拱手:郑博士还等着我商量事儿呢。王博士您慢走,反正也没事干、不急不是?
    王博士的脸更黑了,不过肖潇才懒得管,径直从他身旁快步走过。走到郑博士的身旁,肖潇先是问了一番关于监生们小说的审阅进度,然后跟郑白说了一下自己关于为监生们找博士授课的想法。
    你还没死心?郑白无奈地看着肖潇,国子监的博士自己的课都上不完,根本不可能帮你;翰林院那群学士忙着研究这研究那,也不可能有闲工夫过来上课。你难道是要找像余太清一样的民间大儒?
    我打算一网打尽,肖潇挠了挠鬓角,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余先生那三道难题的想法就不错,所以我打算效仿一下,出些难题放出去。
    人家那是为了拦人,你这是选人啊?郑白疑惑地问,解不出来的没有授课的资格,解出来的人家不屑来上课,这有什么意义?
    肖潇眨眨眼:不是这样的。
    我是打算弄一本难题集出来吸引人过来找我,如果有那学识不错可以授课的,我便告诉他们一堂课换一道题的答案,这样不就好了?肖潇越说越觉得可行,我也不一定要他们上满一个学期之类的,像翰林苑的大学士,我相信只是一节课便足以让监生们受益颇多。
    郑白的脚步一下子停住,然后激动地抚着胡子说道:没错!
    肖潇见郑白同意便笑开了,然后和郑白开始商量起如何出题来。他们想找的是四书五经的博士,可是这方面两个人都不懂,于是肖潇便又无耻地将自己背过的诗赋给写了出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这种怎么样?肖潇拿给郑白看,足够新颖、足够吸引人阅读了吧?我现在只是在国子监有名,但是这些诗一出书,只要讨论的热度上去了,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找我交流的。
    郑白惊异地看了肖潇几眼,然后暗暗感叹这人果然是天才。不过他到底是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于是他让肖潇去找四门学的博士鉴赏一番,只要四门学说好,那么肖潇便绝对可以在王城成为风骚人物。
    这一日上午审阅完学生的小说,下午肖潇便去诚心堂给二年级上课。上的是选修,当初报上去的是物理,因此课上多了不少好奇和拥有雄心壮志的监生。他们或是来围观肖潇这个天才,或是想真正学习这一门学科,总之见到肖潇进门都是双眼放光地盯着,惹得肖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肖潇在上了这些日子的课之后早就能无惧千奇百怪的视线,于是淡定地将书一放,开始给他们讲起物理来。
    物理便是了解世间万物运行的道理,我们这一门学科便是通过各种手段来探究为什么,肖潇在白板上写下物理两个大字,为什么太阳是东升西落而不是西升东落?为什么鸟可以在天上飞?为什么人会说话但是动物却不会
    两个时辰在肖潇的讲课声中过去了,听着下课的钟声,肖潇目送监生们一个个离开教室,然后开始收拾书籍教具。荣子晋这时却凑到肖潇身边,然后拿起那张肖潇随手写着《天净沙秋思》的纸张读了起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时学堂里正准备离开的监生们听到这首诗不约而同地掉头走到荣子晋身边,然后兴奋地看向肖潇。
    这是我随手写的。肖潇敷衍地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将那张纸拿了回来。
    老师果然不愧是天才,随手便能写出这般能够千古传唱的绝句。荣子晋直直地看着肖潇的脸赞叹道。其余的监生也开始一边赏析一边崇拜地看向肖潇,惹得肖潇脸一下子便涨得通红,心想早知道就不说自己写的了,这种冒名顶替却被人吹捧的感觉真是让他良心不安。
    老师要是再开一门诗学的选修课就好了。有监生遗憾地说道,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能再赞同的表情,表示自己心里也是这般想的。肖潇的新学问再吸引人也比不上考课的积分啊!对于国子学、太学和四门学的监生来说,诗词可是每个月都要考课的,如果肖潇能讲上一讲就好了
    是要开的,不过不是我来上,肖潇解释道,诗词于我来说只是抒情写意的东西,真要让我讲倒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想请一些会写诗的人来教,我写的只是在抛砖引玉罢了。
    监生们却是没什么兴趣,毕竟如果不是肖潇的话,那么他们听自己学馆的博士讲课便好了,何必去听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诗人教?于是他们纷纷跟肖潇行礼离开,只有荣子晋还站在原地:老师打算怎么抛砖引玉呢?毕竟就算这些诗词在文人间引起轩然大波,可是会来求见老师的毕竟是少数,而且更不要说什么上课了。
    到时候恐怕想要跟老师做学生的更多吧?荣子晋的笑容一如往常,可惜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麻烦。
    这些诗只是为了引起大家的兴趣罢了,主要用来吸引人前来的则是难题,肖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大大方方地解释,我是打算出一本难题集的,然后按照会试的考试科目一般划分。每一科目的前头放上我写的文章,后面则是我设置的难题,到时候肯定有人会为了求解来找我。
    如果有人来了之后能通过我的考核,我便用答案换他一节课,相信监生们一定能学到些东西。
    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荣子晋笑得灿烂,眉眼弯弯地看向肖潇,老师果然厉害,不知子晋可能帮得上忙?
    第141章
    肖潇原本想说不必,不过想到荣子晋好歹是个国子学监生,于是便将这张纸又递给他:你能请你们学馆的博士帮我鉴赏一下么?毕竟这诗不像诗、词不算词,我不知道文人们能否接受。
    荣子晋应了,然后又叫肖潇以后还有什么诗词尽可交给自己转送给国子学博士,肖潇应下之后才笑容满面地离开了。肖潇回到博士厅拿上郑白审阅好的小说作品,坐着马车回到了清逸园。刚进门没走多久,肖潇就看到刘凯泽不耐烦地从刘自明的院子走出来,一问才知道皇上又因为找不到凶手一事大发脾气,狠狠罚了书亦等人。肖潇走进刘自明的院子便见书亦赤着上半身跪在空地中央,后背则是鲜血淋漓的鞭痕,看伤口似乎刚结束没多久。
    今儿他下了朝就往这儿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父子情深呢,刘凯泽翻了个白眼,说书亦办事不力要重罚,人刚查完那丫鬟身份就被带到院子一顿抽,怎么说都不行!
    刘凯泽虽然挂着王爷的名头,可是毕竟和这皇帝哥哥分别几十年,哪里还能说得上话?从民间甚至不知有泽王爷就可见一斑。若不是有事相求,刘凯泽可能连这哥哥的面儿都见不着,如今说到底也不过是被利益联结到一起的两个陌生人罢了。皇帝要处罚书亦一事,刘自明作为书亦的主子都不能说什么,何况他这个陌生人呢?于是他只能一边看着书亦受罚一边心疼,然后在肖潇回来的时候跟他抱怨。
    他还要跪多久?师父给了我不少治外伤的药,一会儿我给他送去。肖潇不忍心看那斑斑血迹,皱着眉头说道。
    刘凯泽叹口气:且等着呢,屋里头那人没叫起来,谁敢起?
    果然古代没人权啊!肖潇摇摇头,然后让刘凯泽去自己的房间把那治外伤的药拿过来,而他则是越过书亦往刘自明的屋里走去。
    哎门口的公公笑眯眯地将肖潇一拦,敢问肖先生可有要事?圣上正和太子商量正事,肖先生若是无事就不要进去打扰了。
    我只是想进去看看太子,肖潇拱了拱手,毕竟我是个大夫
    还没等肖潇说完,这公公便打断道:这就不必了,圣上今天带了金御医来给太子看病。肖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便吧。
    那书亦
    肖先生,公公笑得别有深意,这《警世格言》中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咱家觉得还是很有些道理的。
    肖潇眼帘半垂:是吗?
    公公却不说话了,只是两只手往前一伸,做出请的手势来。肖潇默不作声地往院子空地走了几步,然后却是转过身来,对那公公、或者说屋里的人说道:公公认为肖某是什么样的人?
    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还是爱慕名利的伪善之人?
    公公眼睛一眯,手指微动便要让门口的侍卫将肖潇带走。
    杜甫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肖潇冷冷地看向他,《礼记儒行》里写,苟利国家,不求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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