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几个人吃了鸡蛋面,然后周郡就让路云回去。晚上,周娇睡在隔壁小床上,周郡心里还在想明天路拾去柳府,怎么交代他。赵雍道:纪宁县主自打回来后也没听有什么消息。朝廷不奖赏他吗?
    赏赐还没下来吧?周郡道:前段时间不还是听说豫章王快回来了,他一个藩王能在王都待那么久?这消息传得真慢。要是有互联网,说不定一个小时前发生的大事,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明个儿打听打听。他们这消息的确流通的慢,小镇子上也不爱谈论国事的。
    你今个把路云那小子训得他都不敢抬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奄奄的。
    这小子有股傻气和执拗。周郡道:认准了不回头,我原想着读两年书,能让他多少变得圆润一点,但也没比以前好多少。爱恨很明显,说话倒是懂得委婉了。比如他以前讨厌王虎媳妇,就直接开怼的,现在不会了,学会无视了。
    赵雍笑着道:你说他傻气。我看是你傻气。路云这小子可不是傻气,而是把自己和家人看得重,虽然在一些事上执拗和斤斤计较,但赵雍却觉得有些可爱。周郡这人性子比较中庸,处事准则信奉吃些小亏是福气,有些事不计较也懒得去理论。比如周家村王家沟那些人有些占他便宜,说些酸气话,他都一笑不去计较也不太在乎。偶尔让些蝇头小利吃些亏,只要他们别闹大,他都装作不知道。收鸡蛋和鸭蛋的时候,有几家多多少少会占几个小便宜,以小冲大的,或者少放几个,或者来他家借用东西,拿些生姜和大蒜,这些他都不太在乎。比如周立那边,学习资料只要他有的能给出去的他都给了。
    赵雍不是这样的人,他可以让利,但是下次在合作的时候总想着找补回来。而且他还记仇。现在他能用得上赵礼,但是他永远记得赵礼引诱他爹去赌,心里头就有个疙瘩。他一开始和周郡合作,就是知道以后他们俩就算生意做大了,周郡也不会偷奸耍滑落井下石的。没想到最后他的感情变质了,现在更舍不得让周郡吃亏了。
    赵雍想着心事,昏昏欲睡的,见周郡还是愁眉不展的,他道:别想了。不会有事的。他也知道王丫那姑娘,定然是心智坚定的,不会自寻短见。
    过几天就考试了,你可别分心。赵雍再次嘱咐道。周郡见他又唠叨起来了,赶紧翻了个身,好了,我不想了,这就睡。他自觉该复习的都复习了,但是除了算术和法令学的不错,文才和实策和及就一般般。抓大放小,后面再把策论做一做,拟几个题目写几篇。文才那几本书切韵再多翻翻,成不成的,尽人事听天命了。县学就是小升初,他就不信他连初中都考不上。
    第142章 考试
    看着路云带着路拾和周娇上了牛车,三人往城里去了。周郡和赵雍回小院读书,周郡总是静不下心来,心里琢磨着还不如自己跟着去一趟。这三个孩子能行吗?他读书读着就走神了。
    赵雍见了,脸色一沉,将周郡面前的书本拿开,拿水研磨,让他先练一会儿字,这是写大字,不写小字。
    周郡没反驳,专心致志地写了一个时辰的大字,手腕酸软,然而心也安静下来了。又拿起了看了一半的书,全神贯注起来。然而到了孩子们该回来的时间,还没有看到孩子的影子。周郡就再也看不进去书了。眼看天色都黑了,夏日昼长夜短,晚霞映天的时候周郡出了院子来到镇子大路上等着。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看到路云他们身影了。周郡赶紧跑过去,路云垂头丧气,路拾昏昏欲睡。周娇小声和他说了结果。
    他们见到了王丫姐,但是王丫姐不愿意和他们回来。周娇和王丫交好,特地去找她。王丫和周娇说了一些情况和她以后的打算。原来情况是这样的。纪宁县主她祖上有封将军血统,从小就爱好文武,曾外祖父赫赫威名外祖父也是有名的将军。
    纪宁县主不是一般的女子,和豫章王有故交,在战事开始时候就曾经和节度使谈论过几次排兵布阵的方案。后来战事一起,她就跟着一起上了前线。纪宁县主走之前也问了身边的丫鬟有没有愿意跟着的,王丫就跟着了。
    纪宁县主在军营里也是大放异彩,有好几次她的计谋打破了赵王世子的布置,赵王世子派探子刺探消息,被她识破,几个探子走投无路奋力一搏。她以自身为诱饵,危及之下受了伤,然后她身边的丫鬟奋力护主,其中一个丫鬟当场生亡。
    而王丫替纪宁县主挡了一刀,那刀从她半边脸划下,割掉了她半个手掌。但幸而救援及时,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一条命还在,但身子和容貌却是垮了。纪宁县主当即安排她在后方休养,后来战事结束也把她接了回来。她毁了容貌和手掌不可能在县主身边伺候了。
    县主就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想要自由身,县主应了。县主还安排她要去庄子上养老,她没有接受。她一直喜欢周建,就去找了周建,问他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她可以去求县主将他的卖身契也拿回来,一起找个地方种地。周建说要先回去问一下爹娘。
    王丫就知道他躲闪了,两人最终还是回来了。可是周建说娶她,小周氏不太愿意。她容貌毁了,手掌残缺,以前也遭受过一些侮辱,她觉得没有什么,周建都知道的,也说过不嫌弃她。可是最后还是躲闪。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愿意强迫,或者仗着之前的感情说什么,就离开了。可是周建大概害怕她自残,捉急忙活的找她。
    王丫和周建相谈过一次,周建告诉她,他不太想去种地了,种地太苦了。他现在在柳三少爷这里,吃喝不愁,跟着少爷伺候少爷读书游玩,少爷为人温柔敦厚又才华横溢,待下人也平易近人,在府里生活很好。每每走出去跟着少爷应酬,别人也高看一眼,这是他在乡下种地从来没有过得。每月都有月钱拿,有好东西吃,有好玩的地方跟着少爷也能去,等到老了,府里也不会亏待他们这些老人。
    周建还说他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全家一起省吃俭用供大哥读书,他这次回去他娘还穿着几年前的补丁衣服,小妹鼻涕潦草的,周明就比他大两岁,现在已经是黝黑粗矿了,更别提父亲和爷爷老的都不成样子了。他不想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以后他的孩子也是这样。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王丫是不愿意一辈子伺候人。虽说她得县主喜爱,贴身丫鬟走出去也是高人一等,吃喝穿戴比一般百姓好很多。但那又怎样,她仍旧是个丫鬟。她不愿意,她想有个家,有自己的孩子,孩子长大后不用学会事事看人眼色,揣摩主人喜怒,主人发怒的时候害怕的战战兢兢,夜里都睡得不安稳。
    逃荒的时候爹没了,后来娘护着她也没了,周建和她相依为命,她就觉得一定要和周建在一起。以后两人要是命大,能够结合,生儿育女,她一定要好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后来做人奴隶那是命大也是幸运,王丫也能接受,但她心底最想要的还是能够恢复自由身。现在得到了自由身却没了周建。不过没关系,她能过得好,她会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家人,养几个可心的儿女。
    王丫还和周娇说了许多。周娇就说起了路云。王丫一愣,说她从来没想过路云,也不知道路云有这心思。不过她说她不想耽误路云,她才和周建说清楚,现在周家都知道她了。要是又跟着路云回去算怎么回事。所以她就不愿意跟着他们回去。
    路云见到王丫面,脸红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周娇看着可惜。后来王丫说她想先去县主的庄子上养一会儿。她身体还没好透,接着给周娇看了看她被削掉的半个手掌,右手五个手指头只剩一个大母手指头是完好的,其余都整根削掉了。
    周娇说到这的时候,眼眶红了,我看到王丫的伤口,吓了一跳。王丫姐却劝我说,没事的,她命大。这手也就是做事慢一点,针线活和写字等细致的活肯定是没法做了,其他不耽搁。王丫姐不在乎,周娇心疼的很。王丫姐的右半边脸一道长长的宽宽的刀疤,伤口长好了可是印子却是永远下不去了。
    得知这一切,周郡和赵雍叹息不已。既然她不愿意来下营村,也不能勉强,周郡看了路云,路云没说话,打了井水去默默喂牛喝水。
    还没吃饭吧,先喝点糖水,我去买几个饼子打点凉糕来。赵雍熬了一锅绿豆汤,几人配着吃。天晚了,周郡就让三个孩子在小院休息,明个儿再回村。
    晚上,周娇和周郡路拾睡大床,赵雍带着路云去睡另一屋子的小床。路拾因为路上睡了,倒是不怎么困,挨着周郡和哥哥说学堂里的趣事。周郡也问一问他现在的学业,问学校里有没有玩得好的朋友,有没有人欺负他。路拾瘪瘪嘴,他们嫌弃我小,都不和我玩,但是他们会抄我作业。
    他们的确比你大,没事的,等哥哥考上了县学,也给你转到城里学堂去读。不过这肯定要一两年后了。现在那个夫子还是能交给路拾许多的。转到城里,恐怕要等他和赵雍读完,在城里能安顿下来,那个时候可能会去柳府读书。那个时候他可以白日去柳府读书,晚上回家自住,也不会有寄人篱下之感。
    接着路拾也说了今天在柳府的情况,说那个毛毛不好好读书,柳爷爷很生气又再次说让他暑期来这里玩,住一段时间。哦,哥哥,我想起来了。路拾一下子跑到床下,把他穿的衣服扒拉几下,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来,这是柳爷爷让我给你的,说是对你有用。
    我差点忘了。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膛,幸亏我想起来了。这是考试能用得上的。哥哥可要好好看看的。
    周郡爬起来点燃蜡烛,看了那两张纸,是几个议题,关于时政方面的,还有两道《孟子上》的两句话。周郡琢磨着应该是策论的题目。他心中噗噗跳,该不会柳工对他透题吧。
    但路拾又说:柳爷爷说这是他自己写得,说我还没学到这,不然让我也学着写。周郡就仔细问了当时的情况,路拾说了。周郡心里有数了,这是柳工自己猜测的策论题目。以柳工的操守不会这样。周郡想着这应该是考试重点范围。《孟子上》明日一定要多看几遍。还有这三个议题,明天和赵雍一起尝试着写几篇。
    哥哥,你考试那天我能请假去等你吗?
    不用了。你在学堂好好,等我考完,你还有十余天就该放暑假了,哥哥带你好好玩玩,我们一起去摘樱桃去。曲平山的樱桃还等着他们呢。
    周娇还在想王丫的事情,听到这也不禁打起精神来,说道:哥哥,这次我也要跟着去。
    好,我们一起去。
    周娇点头,放假了我就去看铺子,换路嫂子回来和路阳哥多待段时间。接着和周郡说了一下铺子的情况,周娇门清,说她和路嫂子说了,过两天再去给他们补一批货物。还说前段日子他们去山里摘香叶了,然后大顺媳妇也跟着去了,看到他们摘香叶,也跟着一起摘。但她不知道这能做什么,以为是某种药物。
    周娇说:她来问我,我才不想告诉她呢。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好,我凭什么要告诉她啊。我就说我是喂大鹅的。她气得不行,然后王虎婶子又来问我,我也没说实话。
    周娇小声对周郡说:反正我就是不告诉她们,我又不欠她们的。
    周郡伸长手臂摸摸她的头,嗯,娇娇做得对。周娇这性子已经能很好的处理掉那些恶意和她不喜欢的事情了。要是以前遇到这,她虽然拒绝了,但可能心底还会有些内疚和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赵雍买了包子回来,让三个孩子拿着路上吃,赶紧让他们回村了,别误了周娇和孩子上学。周郡则又把路云拉到一边,好生说了许多话,路云说知道了,他不会胡思乱想的。三人走后,周郡把柳工那两页纸拿出来和赵雍一起讨论起来。
    五日后,周郡和赵雍来到了吉县,准备考试。这回两人没省钱,直接要了一间上房,他们也遇到了别的考生。赵雍去打听了一下,有将近一百多个考生要考。而县学录取名额听说是前二十五名,这压力还挺大的。周立还没来,应该是下午到的。他们先去看了考场,就是原本的县学,真的好破,但这几年柳工回来后翻修了一些建筑,从外面看也好看多了。
    看了考场又去铺子转悠了一下,路嫂子正在和人讨价还价,那人买的东西挺多的,要路嫂子送块姜。路嫂子的儿子路七生被她用布包裹住背在后背,一边手脚麻利地收钱,一边把一块生姜掰了一半给客人。见到周郡他们笑了一下,示意他们等着,又飞快地给另一位客人称分量算钱收铜板。
    周郡把炉子给放进去,又把他们用着剩下来的木块和木炭也带了过来,找了个地方放着。他们用不着了,路嫂子这边正好需要。路嫂子空闲下来,小屋内有水,我给你们倒。
    不用了,我俩转转,待会儿还要回客栈温书。他们和路嫂子说了一会话,看着铺子东西快卖光了,周郡道:嫂子,这没啥东西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休息,路阳哥一人在家。
    我正寻思着把这坛子咸菜和酱料卖了,就回去。明个差不多了。
    赵雍看了看那坛子已经见底了,笑着说:嫂子别等了,今儿就回去好了。我们来的时候是搭乘的牛车,和那人说好了,现在正好有空,你就搭着牛车回去。我们现在刚好有空,一起收拾收拾,这些空篮子空坛子和筐还有一些杂物都要带回去,该洗的洗,该刷的刷,该换的换。我姐和我娘那边已经备好了,你去说一声就行。
    这么多的东西,路嫂子明天要自己打理,也要好长一段时间,很累。他们现在在这,不如一下子做好了,也省事,也好让路嫂子早些回家。还有一条,周家人现在还不知道周郡有铺子,周立来考试,万一碰上了看见了也不好说。赵雍想的多,就收拾起来。
    周郡也收拾起来,三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把东西搬上牛车,周郡付了车费后,关了铺子,两人回到客栈了。大热天的也累的一头汗,他们去找周立,周郡要把柳工给的那两张纸上的东西抄给周立,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周立也能有时间寻思琢磨琢磨。
    第二天两人进了考场,考两天。两天后两人出了考场,周郡感觉跟在旱厕里闷了一天怎样,闷热又浑浊。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要憋死了。考场条件真的好差。
    先回去冲个凉水澡,脏死了。周郡扯着赵雍,赵雍还想问他考的如何,见他这样干脆闭嘴。一番收拾后,周郡终于感觉清爽起来。两人又吃了满满一大碗酸汤鱼肠面,才有空来讨论考试情况。
    客栈里有七八个学子,也在吃饭,但他们讨论的却不是考试情况和试题答案。而是关于朝廷一系列的政令还有天下第一古怪稀奇事西南节度使要和豫章王合籍成婚!
    周郡和赵雍对视一眼,也凑过去仔细听。他们考了两天试,难道出来后已经变天了。原先只有几个书生在谈论着。估摸着之前已经谈论过很多次了,但是他们提起了,客栈里有人坐着又议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的,有的还挤眉弄眼的,怪形怪状的似乎在说什么私密话一样,窃窃私语。
    周郡听了半响,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在他们考试那天,京城的消息传来了。县衙张榜公式说他们吉县已经并入置州了,而置州已经被朝廷赐给豫章王,成了豫章王的封地。如今豫章王势力扩大了近四分之一,两郡三州三十四县都是他的了。说是豫章王马上要回封地了。
    朝廷对节度使宋麒麟封赏也下来了,加封太子太保,位列三孤之一,又封镇国侯,赐丹书铁卷。还有对纪宁县主的封赏,说是护国有功,赐置州下属吉县和澧县为其封地,封地内官田赋税为其俸禄,并赐封号纪宁,着封郡主,为纪宁郡主。接着还有很多有功之人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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