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来后本来想直接取道去禹城的,但是下了场大雨,那边路被冲毁了一段。两人只好先打道回府。整个三月没下一场雨,没想到清明后倒是来了这一场暴雨,可是等回到家里一打听,下营村还是没下雨。局部暴雨。
    周郡回来后也没客气地和周里正王虎他们说了澧县那边的情况。让他们家里多余的鸡蛋赶紧去大集上换东西回来。他们虽然特别失望,但是也能理解。这件事自从开始打仗,周郡就给他们提前说了,而且年前的时候就不让他们多养鸡了,现在只不过是更确定了而已。别的不说,他们只要鸡下蛋就是挣得,养鸡的成本在一年鸡下蛋没几个月就挣回来了。
    现在打仗了,粮食他们还有,地也在种着,菜地里有菜,家里有鸡蛋,嘴馋了还可以杀鸡杀鸭吃。娶了媳妇嫁了女儿走亲戚的提一只鸡或者拎一揽子鸡蛋也是体面地。就算皮蛋卖不出去,鸡蛋也不会都砸在手里。大部分人听说他们要去禹城,都还关心安慰周郡不要上火,大不了他们自己自家吃。
    当然也有不满意的,比如王虎媳妇就不太满意,她的儿媳妇听说了也不太满意,嘟囔这不是说做皮蛋生意能挣大钱吗,现在都卖不出去了,每天还要养着那么多鸡。王虎儿媳妇不干别的,但是赶鸭子她要做的。这之前都是王二妞的活,现在交给她了。
    其实王虎媳妇本来想把喂鸡打扫鸡窝的事情也交给她,但是她不干,说在家里她娘都不让她干活的,让她喂鸡,她给鸡饿了一整天,那一天八十七只老母鸡只收了十三个鸡蛋。王虎媳妇气的骂她,她就和王虎媳妇大吵一架。后来,王虎媳妇也不让她喂鸡了,只赶鸭。说鸭蛋卖的钱给她分,她才乐意。
    王虎媳妇听见儿媳妇唠唠叨叨,心里也不得劲,和王虎说着小话,说起了女儿,说女儿怎么不回家了,是不是受委屈了,还是亲家不让回来。既然皮蛋生意不好做了,家里攒了这么多鸡蛋,她想拿上一些去看看女儿。王虎也想女儿了,娶了这个儿媳妇回来,家里整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从儿子结婚到现在才过了大半年时间,四十多的王虎就变得更加老了,脸上的皱纹如褶皱般密密麻麻地。他道:去,你去看看,看看二妞,别她被欺负了我们也不知道。
    王虎媳妇就去了,儿媳妇眼珠一转说也要回去。王虎媳妇怒道:我今天出去一天,你要做饭。她还想和亲家母好好说道说道,让她教育教育这儿媳妇,真是的,怎么这么不省心。儿媳妇耷拉着脸走了。王虎媳妇呸了一口,拿上了三十个鸡蛋去了二妞那。回来后她泪水连连,简直气炸了,拽着儿子王大顺和王虎,让他们去把二妞接回来。
    她告诉王虎和儿子,说二妞在婆家挨打了,怀着身子还要下地干活,伺候一家子。她看了人瘦的不成样子了,肚子却有盆那么大,看着都吓人。王虎听了一脸铁青,直接要走,王大顺拦住母亲,说把二妞接回来,不是要和婆家闹翻了,说他媳妇脸上也不好看。
    王虎媳妇一下子更加恼怒了,指着王大顺道:俺们家把你那个媳妇当成宝贝一样捧着,他们家呢,却虐待你妹子,你的心是死的吗?那是你亲妹子!她骂着骂着看到儿媳妇看戏一样的眼神,突然疯狂了,拽住了儿媳妇的头发,你还笑,你每次回娘家不知道她过得什么日子吗,回来后你怎么不说,你这个毒妇!
    她儿媳妇推嚷她,把她推到了地上,王虎怒了,大声喝住了,王大顺看到父亲这样生气不敢说话了,只抱着媳妇。
    王虎媳妇从地上爬起来,袖子一擦,拽着王大顺去接人,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俺作孽啊,造了什么孽啊。走,接你妹子回来!闹了一场后,把二妞接了回来。二妞回来后抱着母亲哭了一场,说了更多细节。就连周娇和赵兰都知道了她的遭遇。周娇回来后更加闷闷不乐了,赵兰也是心有余悸,勾起了之前的在钱家的回忆。她原本在母亲和几位伯娘的劝说下态度松动了,打算去见几个相亲对象的,现在一看二妞,立马就歇了再婚的念头。
    当然这些周郡和赵雍暂时还不知道,因为他们又出发去禹城了。澧县那边订单减少,现在能卖出的皮蛋只有以前出货量的一半了,姚货郎介绍的零散的订单也断了。盐鸭蛋能卖出去一点,但是卖不出价钱来。周郡是可以不理,因为他和赵雍种的生姜和大蒜已经和药铺说好了,能出一部分,然而这些虽然抵得上做皮蛋挣回来的钱,但周家村还有赵雍那边他从亲戚那收的鸡蛋送货什么的钱就断了。他们一部分收入来源断了,两人一时半会也放不下去。
    赵雍来禹城好几次了,而周郡却是第一次来。这次出来他们并没有带着路拾。一是周郡出发前路拾似乎想感冒,鼻涕都出来了。季节变化温差大,孩子感冒,她托周大婶娘看顾一些。二是夫子绝对不会同意的。周郡就让路拾留在家里了。
    两人来到禹城,还没到夏天,也不敢留宿在外,直接找了家客栈,开了间房,因为他们带了牛车和两大筐皮蛋和一大筐咸鸭蛋,还有周郡做好的两坛子冬雪茶和一小坛子蒜蓉酱及一陶罐子香叶片。
    把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牛被小二拉去牛棚里吃草,他们也随意吃了点,就把东西搬进了房间。因为带的东西多,也不便住大通铺。我们多待几天,打听打听消息。禹城这边有豫章王别院。而且刺史府也在这里,消息会更灵通。
    周郡道:纪宁县主也在这里。王丫和周建也在。
    天色还早,出去转转。东西收拾好,太阳刚落山,他们吃了饭喝了茶出去走走,熟悉熟悉环境,也见见人打听打听一些消息。两人出了客栈,没有沿着他们入城的线路走,而是客栈东边而去。他们和小二打听了几句,小二说客栈东边有个茶楼,很多人在那消遣,经常有一些府学的学生和读书人在那聚会,也有很多人在那议论国事战事。
    他们进了茶楼,此刻正是傍晚,人还不少,说书人正在说赵王之死和赵王世子即位的事情。周郡和赵雍一听就来了兴趣。他们只知道赵王死了,可是不知他具体死因。这说书的说了几个流传的版本,一说是旧疾复发不治而亡了,一说是赵王世子听说赵王要因为他身体不好另立继承人,一怒之下和谋士策划给父亲下了毒;还说是赵王雄风不减当年吃了某种药物死在了美貌小妾身上。那小妾正是朝廷派过去的探子,这是美人计。关于美人计,说书人重点讲了很多。周郡听了真是哭笑不得,感觉这些消息真真假假还真让人不好分辨。
    说书人说着,底下人也说着,说起了西南节度使领兵的事情,还说他得到了封麒麟大将军的兵书,肯定能把赵王兵马打得抱头窜逃。然后又有人说封大将军的后人纪宁县主也上了前线。有人就不信说她一个弱智女流如何上前线。如何懂得调兵遣将,不是胡闹吗?就有人不服气的反驳,说前朝凌源公主不是弱智女流吗?在末帝羸弱时候,仍旧能够坐镇后方,带兵救人和封大将军一起守卫了前朝江山十余年。当朝太祖愣是在她手上憋憋屈屈输了好几次,后来要不是凌源公主病重,最后一场晋役之围中,封大将军也不会落入太祖的围攻中战败而亡。可以说要是凌源公主不病重而亡,前朝或可再撑上几年。
    怎么能看不起女子,纪宁县主既然是封家后人,定然有过人本事。不然西南节度使也不会同意她入军营。这个当然也有人反驳,于是吵闹起来。然后又说起了豫章王近来邀请了江南皖南两地世家大族和豪奢商人入府设宴。听说是想让他们捐钱出粮助力节度使打仗收复置州和平城。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扯到朝廷的小皇帝和摄政王身上,听说小皇帝想让豫章王入京,然后还想给豫章王赐婚。被摄政王训斥一顿,然后赌气不上朝。众人大笑,小皇帝都十余岁了,还是这么幼稚。说不定摄政王一怒之下又会扶起一个宗室子弟来让小皇帝早早下台。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快被人否决了。小皇帝身后还有皇后和孙大将军的几万兵马呢。除非皇帝废了,皇后依旧是皇后,不然皇后和她身后的势力肯定也不干啊。
    反正他们在这里听了很多之前得不到的消息,真真假假的都有。周郡感慨不愧是禹城,消息真的很灵通,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都知道的。两人听得心满意足地,又打听了现在的物价和粮价,看到天色很晚了,便回到了客栈。
    你说纪宁县主真的上战场了吗?周郡问,主子要去了,那王丫那姑娘呢。也跟着去了吗?
    赵雍回他,这谣言不是空穴来风。纪宁县主没有多少政治资本,既然有人说她去了战场,要么是真的去了,要么是某些人放出的风声。肯定有所图谋。不然纪宁县主一个女人家,内宅妇人去前线干嘛。
    周郡想了想,说不定纪宁县主是个女中豪杰。柳工府里下人们提起她都说她很能干。王丫要是跟着去了,他还真有些担心。
    赵雍来过几次,知道城里的大致排布,但他没有在城里详细走过,每次来都是匆匆而过,只知道两家大的酒楼,一些饭馆也不是很清楚。明天先去跑东边几家。
    周郡嗯了一声下去打了热水上来,用毛巾擦了擦脸之后,他和赵雍说话,没得到回应。他一看赵雍在盯着床铺,把他们带来的被子打开铺好。
    你铺开干嘛?周郡过来,我们正好一人一条卷住睡,也不会冷。可怜他们开了间房,床铺上只有一条被子和褥子,要再来一条还要加钱。加钱是不可能的,他们自备。
    赵雍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看了他,神色倒是平静,不疾不徐地说:我不想一人一条,要一起睡。因为我畏寒,会冷。我想同床共枕。
    周郡听到这不要脸的话,抬眸一瞥,一看他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他差点呛到,猛烈咳嗽两声,抢过自己的被子,我会热,谢谢。
    那正好呀。我冷,你热。赵雍声音里含着笑意,天作之合。
    周郡:
    第128章 表白
    赵雍瞥了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说:我期待很久了。
    呵。周郡懒得说话,白了他一眼。这人刚入禹城的消沉和沉默如今都掩盖住了。赵雍刚入禹城的时候大概是想起了他小妹,一直阴沉怏怏的。两人还去了乱葬岗一趟,带了半个时辰后才转入城里来。
    之后又忙碌一番,一直没停歇过,直到刚才在茶馆酒楼坐着喝茶且听了很多八卦消息。又和人打听出了明天行走的路线,回来后赵雍心情明显好了,似乎想开了什么。如今看着这客栈的大床,更是有了精神头,还会开他玩笑了。
    周郡冷哼一声,斜他一眼。
    赵雍眼神闪烁,周郡把毛巾扔给他,自顾自去了茅房。等他回来后,赵雍也不再撩拨,去擦了脸洗了手,又换来一盆水两人洗了脚。
    两人上了床,分别到两头,客栈的铺子闻着有些霉味,不大舒怡。
    他们俩商量着明天先去哪家,用什么样的话术。然后又说起了买铺子的事情。铺子现在没有好的,那边打仗,我们这边生意虽然难做,但也不是做不下去。
    合适的铺子还是不好买。赵雍顺着周郡的话说:你之前看的那几家那个贵的倒是合适,位置也好。但是要价太高了,不划算。
    周郡也点头,我现在手上的银子不多了,要是买下来就要把沉香全部卖掉。铺子是合适,但同时也太大了。
    不要在镇子上买了,在县城买。吉县那边等我们回去问问。看看能不能捡漏。话是这样说,但也很难。吉县有钱有势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局势不明,都在观望而已。他们买铺子可不是随手就能买,买回来要么自己做生意,要么就是能随时随地出租出去那种。不然他们是亏得。
    又说了两句,周郡就打了几个哈欠。赶牛车很累了,周郡说着说着就有些犯困。
    先睡吧。赵雍看他眼神都迷茫起来了。
    周郡脱了外袍,抖了抖被子钻进去。他们一人一个被窝,分在两头。刚开始讨论正事的时候还没多大尴尬,但是商量完了躺下去的时候尴尬就来了,周郡就朝里睡了,感觉有动静,转过身,发现赵雍移到他这头来睡了。这家伙做的真是明显。
    周郡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不省钱,干脆两间房好了。但那样做又显得做作和怪异,以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真要更进一步,他显然也不想。
    蜡烛早就熄灭了,房间内一时间悄无声息。过了很久,他都要睡着了,身边有人翻动了一下,黑暗中他听到赵雍的轻声询问:你知道闽南一代有契兄弟之俗吗?闽中契弟乃习尚成俗。
    赵雍坐起来了,俯视着周郡。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和神色,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执拗和认真。
    周郡一时间恍惚,什么?
    赵雍的声音低低的,闽人酷重男色,无论贵贱妍媸,各以其类相结,长者为契兄,少者为契弟。他们那里男子可以成亲,共同生活。我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非常直白又坚定的说出来近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周郡,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像闽人契兄弟那样,你愿意吗?
    周郡此时此刻心情极为复杂。耳根火热,心砰砰跳起来,一瞬间喜悦和吃惊混合在一起,还有一种意料之中的笃定和少见的迷茫,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的确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雍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他瞪大眼睛看着头顶上的黑影,明明看不清任何神色,然而却能感受到那目光如火地凝视着他,灼热又炽烈。灼热的气息在自己脸上流动着。他觉得有那么一些紧绷。
    周郡迟迟不回答,赵雍的心一点点的冷下去,他懊恼已经涌上来,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多等一段时间的,太鲁莽了。这个地方一点都不适合表达他的心意。他会拒绝吗?不,不会的。这沉默是答案吗?
    不,不是的,赵雍仍旧是不肯放弃,手掌紧紧握住,嗓子干涩,无比的想说些什么能够打动周郡,然而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焦躁地想立刻逃离。
    沉默和凝滞在黑夜中蔓延,无人说话,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赵雍的心越发沉了,知道这是周郡无言的拒绝。他脸上露出苦笑,垮了肩膀,我,我知道了。对不起。
    周郡突然出声问:你知道什么?
    赵雍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声音仍旧泄露了他的沮丧,他听到周郡的问题,苦涩充满心头。他曾经试探过周郡,问他是不是都知道他的感情了。周郡反问过他你想让我知道什么,那个时候他忍住了没有表白,执拗的问,然而周郡始终不肯正面回应。
    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害羞和犹豫,如今看来真的只是委婉的拒绝。他不忍再想下去,酸涩和失落及被拒绝的颓丧让他一时间浑身都僵硬起来。
    知道赵雍实在说不下去,他哽了一下,正想翻身下床,出门冷静一下,却又听到周郡说:我期待很久了。
    什么?赵雍疑心自己听错了。
    周郡却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没有言语,但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回答。
    赵雍霎时间心跳如雷,一阵战栗从背脊直流而下,喜悦是那样的充沛,不用任何修饰已经直白的显现在肢体语言上,他一下子就回握住了周郡的手,进而抱住了他,带着微微颤的不可置信。
    很久之后。
    周郡任他抱着,也知道刚才自己的沉默大概吓坏了他。
    然而这厮得寸进尺,抱着抱着手反而不老实起来,他拍开赵雍的手,明天还有事,睡。答应是答应,可是他真的还没有要再和他立刻进行深层次友好交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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