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之前在平县是有户籍有土地的,只不过他们现在流落在外了,他想了一会儿,老瓦村世世代代都在那,我们贸然去,他们不会欢迎我们。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身份和户籍,没有土地。我们要靠什么生活呢?
    古代封建社会土地都是有主的,就算是荒地,你看着这官道之外那些荒地,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乱石和杂草。但你就是不能随意去开垦开荒。就算开垦出来你也保不住,因为这地不是你的,指不定你开荒成沃土之后就有那个大老爷冒出来,将你赶走,说不定还要打你一顿。
    有些农人没了地,死了后还没地埋。古代话本里卖身葬父的故事就是这样的。古人重生死,视死如生,所以对丧葬仪式很在意。为什么死了不能随意埋,有后人的必须要给自己的父亲母亲买个棺材在找片地埋下去,这叫入土为安。可是你不能随意埋到别人地里,你必须要找块地安葬下来。
    我们去吉县,要登记,要确认我们的身份,现在我们只是流民,户籍还在赵王的平县之中。如果我们一直这样流落下去,要么成为乞丐要么成为土匪。这样的人是没有保障的,死了的乞丐无人管。作乱的土匪官府要抓。
    可是我们现在死了也没人管啊?路云还是不理解。
    周郡让他等一会儿,他去板车上摸摸周娇的额头,确认她没再发热,心底的大石头彻底放下去了。
    继续给路云解释:如果吉县收留我们,就会给我身份和户籍,也会分给我们土地。哪怕是荒地,但那也是我们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上面劳作,长出来的粮食就是我们的。我们还可以在上面盖房住下去,之后祖祖辈辈都能在那生产长大。
    路云似懂非懂。周里正正坐在后面一辆板车上,听到周郡的话,把路云招呼过去,他给他解释起来。
    他们在官道上走,速度很快,途中遇到的大规模的模样完好的流民,里正都要派周立去问情况。周立读过书,一开始很腼腆,去探问的时候还要周大福跟着,后来就很自如了。就这样又走了七八天,看到了不远处的城池。
    众人精神一震。三十个人身上再次焕发了力气,一鼓作气在天黑前到了吉县城门口。这里的情况和安水镇差不多,外围都是人,有施粥大鹏。但他们到的时候是晚上,粥棚没人没粥。城门紧闭,登记的人也没有。城门口的守卫在城门楼上把守着,并不让他们靠近,一旦靠近就大声驱逐。
    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饥肠辘辘的,只喝了点水。天黑了也不想再麻烦了,找了处地席地而睡。准备第二天登记好去领粥喝。
    说实话稀粥是他们难得的美味。虽然里面水多米少,但也比野菜粥好喝,那可是稻谷和小麦啊。自从周娇好了后,路拾又回到了周郡怀里。此刻大人还能忍受饥饿,可是周娇和路拾忍不了了。
    路拾嘴巴要瘪不瘪的似哭非哭,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在有月光的黑夜里清楚地透出他饿了的意思。
    此刻已经不是盛夏最热的时候了,夜晚的风有些凉意了。他抱着路拾认命地拿出小匕首,往城外走去,城外除了官道,还有三条通向不知道哪里的小路,走得人很多,是泥巴路,路两旁有草棚,有两个破桌子在里面。估摸着是茶棚之类的。他就往那里走去,路云和周娇见状跟上了。
    此刻茶棚中还有人在那躺着睡,见几个小孩过来并不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周郡则是看到了那边荒地的青草堆,认命地拿出匕首挖野菜。这种野菜他们这一路都在吃,叫什么冯衮花。路云和周娇一起挖,之后用坛子里剩下的水稍微洗了洗,就直接嚼起来。
    路拾的待遇比他们好多了,周郡把青草捣成糊状物给路拾喂进去,路拾很嫌弃抿着嘴,不想吃。周郡捏住他的小下巴掰开了他的小嘴巴,喂进去。路拾的嘴终于瘪下去,很委屈地嗯哼哭了两声。周郡不惯他,又把那糊糊放在他嘴边,后来他屈服了,舌头不再往外顶,而是委屈巴巴地吃了几口后,歪着头表示自己饱了,不再吃了。
    周娇边啃边看路拾的这番表现,她眼里都带着笑,哥,路拾越来越聪明了。是的,这小家伙他们捡着养着到今天也有三个多月了。看着没长大多少,但是的确越来越能够交流了,而且有时候他明显能看懂或者听懂大人的意思。
    这些日子出了赵王封地后,日子好过很多,路拾看着比之前有生机多了。虽然还不能自己爬着动起来,但能坐着了。有时候休息的时候他靠在周娇怀里坐着,眼睛眨巴眨巴的,嗦着自己的小手,任谁看了都心生欢喜。
    比如现在他饿了吃了不喜欢的青草糊糊后,就算被周郡抱着,他也要扭动着身子,把头往一边扭着,就是不看周郡,这是在表达他的不满。
    周郡见小家伙气鼓鼓的模样,点点他的小鼻子,又给他喂了点水,便将他放在周娇旁边,将长袍拿出给他俩裹上。接着又让路云躺在自己另一边,闭着眼睛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城门就开了,陆陆续续的施粥的人就来了。他们是搬来的大豆米、粟米等一包一包的,那种大锅瓮,大水缸全部都是驴车拉着,大汉背着过来,然后生火,倒出粮食入大锅瓮中,直接当着流民的面熬。
    当然流民是不敢抢的,一来是他们南下后虽然吃不饱,但是不像之前逃荒的时候能饿上三天没饭吃,一滴水都喝不到了。到了这里的流民至少都能喝饱水。其次那维护治安的士兵官差们都虎视眈眈的看着,那腰间的刀剑可不是摆设。一旦人有异动,就是一刀。饥饿的没力气的流民没胆子去招惹他们。
    这里的领粥流程和安水镇一样,里正早就带着他们之前的缴纳赋税的凭证再次上前排队登记。而周立则早就去城墙告示处看了布告。告诉他们吉县入城没有年龄限制。但是不管是去做军户,还是去开荒都要缴纳人头费。
    军户的人头费可以赊欠而且少的可怜,只要三文钱,而农户的人头费就贵了,要一百文一人,而且还要有保人。
    吉县是有大片荒地可以开荒,但是这里的县太爷显然也不想所有人都涌进来,所以设立了这个小小的门槛。保证金周郡能够拿出来。路拾不算人头税,周娇和路云还有他要三百文。现在赵王起兵谋反,朝廷派兵镇压,战乱和干旱导致朝廷动荡,民不聊生。所以金子和银子是硬通货。朝廷所铸造的铜钱就贬值了。一两银子一般能换1000个铜板,也就是一贯钱,一千文。如今一两银子则可以换1200文了。
    所以三百文钱不是那么难。还不够在土匪那买半瓢水的。周郡怀里还剩下的半根金钗完全能够。可是他们没有保人。这个周郡刚想问,周立和王虎就过来了,领粥的签条拿过来了。
    他们便先去领粥。
    等喝完粥之后,里正又开始让他们来围城一个圈,开始开会了。情况都打听的差不多了,里正带着询问的语气:我们进城?
    众人都点头,可是我们没保人?
    路婶子笑了,我打听清楚了,如今有专人做保人的。她努努嘴,看那边那个穿长衫的拿扇子的男人了吗?他可以做我们的保人。
    那个男人他们都不认识,拒他们所知,保人可是干系很大的,不是熟悉的谁愿意担保你入城,万一你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保人也要被连累的。之前在他们周家村,除了至亲的人,或者你的品性得到了所有人认同,不然谁家也不愿意做保人的。
    路婶子见他们面露疑惑,也不卖关子,只要我们给钱,他就做保人。我问过价了,一人一百文。
    太贵了,太贵了!
    妈呀,这不是抢钱吗?
    是啊!这都赶上入城费了!
    第28章 保人
    众人都舍不得。有的害怕被骗了。周郡又仔细看那个摇着扇子的男人,他在流民里走来走去的,很快就有几个人围住他,然后他们一起走到僻静处了,之后再出来的时候就一起到了城门口的登记处。
    周郡观察的很仔细,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可信的。他恐怕是县衙那个官吏的亲戚,来这里捞偏门的。因为登记的人和他很熟的模样。可是真的太贵了。他们教了入城保证金再给保人一百文,等入城后还要和县衙签订约定,去买农具和种子,才会被分到下面乡镇村里去开荒。
    这样一来花的钱就更多了。就算最后分到了荒地,也没力气去开啊,吃都没得吃,哪有力气去干活?
    他们李家村和王家沟的三十个人都拿不定主意了。这个时候王虎又抛出来打听到的一个消息。俺听说还不准大批的或者一个村的流民聚集,不会把俺们都分在一起,要打乱开来。县太爷说这样好治理。怕俺们闹事。
    县太爷想得可真长远。
    可是不把他们分到一起,几个单独的流落到别人村子里,那不是等着被欺负吗?一个村大部分是同姓的沾亲带故的,你一个外人在里面生活能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吗?周立和路阳婶子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关键。
    两人赶紧问:可有法子把我们分到一起?
    王虎道:要看保人。
    得了,事情又回到原点。
    里正也不能确定,好在可以免费领粥,也不那么着急,再花时间琢磨琢磨。而且他们这一身脏兮兮的,也该找水源洗漱。
    众人领完粥后,开始风头行动;打听消息的继续去打听消息;去找野菜找食物的继续去找;找水源的去找水源,去找人找熟人的就去找;反正都不要闲着。等到领碗粥的时候大家回来,然后再商量入城的事情。
    他们的入城费和保费都没着落呢。
    周郡带着路云及王虎的小儿子去找水源。周娇和小妮则跟着路婶子还有王虎的女儿大妞一起去挖野菜。
    周郡把路拾背在了胸前。他问了几个人,说不远处有条自然河流,但七扭八拐的几个人走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到。最后抓住一个要进城卖东西的货郎,他哎呀一声:你们走反向放了。接着给他们指了路,周郡等到了河流后,才发现自己绕了路,这条河离城门不远,只不过被高大的灌木挡住了。
    所以他们没看见,这条河看着就很深,所以他们不敢下去洗漱,找到了好几个岸口,有人踩过的石头,周郡小心翼翼地踏上去,给路拾洗脸。路云想跳下去洗澡,被他给拦住了。这里水草那么多,他又带着路拾,可没把握。
    三人又沿着河流走了一圈,发现这里他们能找到的野菜也很多,比如黄鹌菜、小根蒜等。两人顺便就采摘起来,可惜没背着里正家的大框来。
    这河里肯定有鱼。路云说着,他很想去抓鱼,可是没东西。
    周郡也知道这里有鱼,可是没工具,又不能随意下水。不然这些流民肯定早在水里蹦跶了。只好忍痛回去。
    两人摘了野菜要离开,周郡怀里的路拾突然笑起来,小手指着一个方向,摇晃着,眼睛瞪得大大。路云就说:哥,路拾笑了。我们再往前走走?
    周郡见路拾的小手指指的方向在前,想了想也继续往前走,还是沿着河岸,岸边依旧是水草,但能见到零星几个人,似乎在垂钓。
    钓鱼啊!
    两人走着过去,见两位老人,但是穿着的是那种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身后还有一个仆人,钓鱼装备也很豪华,但鱼桶里却没有鱼。
    周郡不在意的要走过去,而这个时候那其中一位穿蓝袍绸缎的老人鱼竿一动,一条大鱼突然就冲着周郡砸过来。
    周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砸过来的鱼和鱼线,护住怀里的路拾。那条鱼被甩到了地上,周郡的手臂上有了重重的红痕。
    好大一条鱼。路云叫起来。
    周郡看着地上的一人手臂长的草鲫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的痕迹,红痕粗粗的,他晃了晃怪疼得,怀里的路拾也被鱼尾甩了几滴水,他正伸出舌头舔水珠呢。
    那仆人把鱼捡起来放桶里。
    蓝袍老人也起身先是看了自己的鱼,喜色异常,随后才看了周郡一伙,小伙子从冀州逃荒来的?
    周郡正要点头,怀里的路拾此刻啊了一声,吸引了那蓝袍老人的目光,这奶娃娃养的不错。虽然瘦而小,但是一双眼睛乌黑发亮,透着聪慧灵巧。老人便多看了几眼,之后又坐回远处,放下了鱼线。
    而他刚放下鱼线,路拾又叫了一声,之后老人就感觉到鱼线再次动了,一条大鱼再次上钩,他收起鱼线,那条大鱼再次飞到了周郡面前。
    这是是直奔周郡怀里,他怀里的路拾无辜地抱住了一条鱼,虽然鱼很快就落下,但蓝袍老人看得清楚,那条鱼的弧线就是直奔这两人而去的。
    他拽住鱼竿明明是想往另一处甩,然而鱼的力量与他相悖。
    这真是奇事?
    与他相邻的一位老人起身,咦了一声:柳工,我们俩坐了一上午,一条鱼没钓到,而今你连续钓了两条。他看了看河水,又看了看两人选的位置,接着又看了看周郡和云。路云正弯腰在鱼桶里看鱼呢。
    这位老人就对周郡招招手,你过来。
    周郡摸着怀里路拾的小手,他毫无知觉,咯咯的笑着,周郡就走过去,那位老人自言自语的说:冀州来的?
    周郡点头。
    那位老人又问了一下冀州的情况,周郡摸不清他们底细,但听着他们的语气中带着悲悯,仿佛就是闲谈一般,他也就说了一些逃荒路上的情况。路云偶尔也补充几句,说道封家堡那群土匪的时候,两位老人多问了很多问题,接着若有所思道:封家堡成气候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两位老人之后就各自吵起来,说朝廷平叛要几个州省出钱,还要西北的齐王出兵平叛之类的事情。说是现在朝廷上乱的很,摄政王和一群朝臣吵得天翻地覆的。赵王自立为王打出了旗号,现在朝着北方而去,其他藩王又不肯出兵,赵王呢就那样时不时地骚扰一下,形成了割据局面。
    西北齐王雷声大雨点小,说是组织了一批军马北上,然而要朝廷发军饷。摄政王就要江南加重赋税,被豫章王给顶了回去,只是往朝廷运了一批粮草,说是给京城的禁军的。京城现在有八万禁军。就算赵王的二十万大军打过去,也能抵抗一阵的。反正现在就是各方割据着,打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起来,就看谁先撑不住了。
    路云听得稀里糊涂的,问题不免就多了些,他人小问的问题也不深邃,非常可笑,但两位老人看他和周郡渴望的眼神,谈兴就浓厚的很,又说了很多,话题不免就扯多了,说起了吉县县令得罪了豫章王被弄到这里来的,还说他们吉县近来流民太多了闹事的也多,一些世家大族被逼着出钱赈济流民,都是这个县令弄来的,言语之间很不满。
    接着蓝袍老人又把话题转到了京城,说道了小皇帝。小皇帝被架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可是要真的乱起来,江南虽然有可能被牵连进去,但这可能不是那么大。小皇帝离亲政还早呢,摄政王呢看着也没有想取而代之的心思。不然不早就上了呗。他亲弟弟在江南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他还非得劳心劳力地给小皇帝擦屁股,不知道图什么。
    周郡听得津津有味的,后来两个老人反应过来,觉得说的太多了,就停了下来,对着周郡说:既然来了此处,好好待着。
    路云就问:这里不会打仗吗?
    那老翁就笑了,摸了摸胡子,咱们这,可打不起来哦。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但周郡却从他们刚才的谈话中窥的一丝半点。
    一是江南这地方是全国财政的钱袋子,而是这地方有豫章王和西南节度使。这两人一个是皇亲国戚,和朝廷的摄政王一母同胞的。一个掌握着江南和皖南两省的十二万兵马,靠着奇险无比的下营山道及横跨南北贯通东西的廉江运河,水陆通达,陆战和水战均能制胜。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我有福娃会种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作者:绯红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绯红雨并收藏我有福娃会种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