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宁说:“兄弟姐妹的小孩结婚,通常会给两千到五千吧,如果家境好,给一万的都有。”
    江刻惊讶:“这么多?”
    唐亦宁给他解释:“看关系亲不亲,越亲近给得越多。哎呀,有来有往的,以后蔡东东结婚,我妈给的只会多,不会少。到时候,我们也得给东东红包,因为我和你结婚了,不能再和我爸妈一起给。”
    江刻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公司同事结婚,请喝喜酒,我听他们聊,都是包的五百、六百、八百,最多就一千。”
    “单位同事这个数算多的了,我还随过两百呢,部门里凑了个统包。”唐亦宁问,“你呢?你一般随多少?”
    “我没给过,也没去喝过喜酒。”江刻理直气壮地说,“以前都没想过要结婚,给了红包不是有去无回么?”
    唐亦宁:“……”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江刻把六千红票汇总到一个红包里,手指弹了一下,高兴地说:“六千块,够买冰箱和洗衣机了。”
    唐亦宁晕倒。
    看吧,这才是江刻的真面目。
    车子开到公寓楼下的地库,江刻拎起唐亦宁的行李袋,牵着她的手坐电梯上楼。
    唐亦宁近两个月没来这儿,房门一开,看着那狭小的房间、低矮的天花板,心情很有些复杂。
    江刻从行李袋里拿出拖鞋给她,又从玄关柜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说:“接着。”
    唐亦宁一愣,就见一个小东西划了个抛物线飞过来,她双手接住,仔细一看,是一把房门钥匙。
    江刻说:“挂回钥匙扣,别弄丢了。”
    唐亦宁:“哦。”
    江刻打开空调,提着行李袋进屋,顺手拉上了窗帘。唐亦宁跟在他身后,发现他的小床上铺了竹席,被子也换成了薄毯。
    她想要收拾行李,正从袋子里往外拿衣服时,一双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唐亦宁惊呼一声,人已凌空而起,落下时,她已侧身坐在江刻的大腿上。
    男人坐在床沿边,抱着她的腰,仰起脸,闭上眼,嘴唇准确地捉住了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绵长又炙热的亲吻,那双手也开始肆无忌惮,每一次触碰都能让唐亦宁身子轻颤。
    他们在外面东奔西跑一下午,身上汗湿过好几次,这会儿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唐亦宁推着江刻的胸,声音娇嗲:“先洗澡。”
    江刻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微醺后的眼睛又黑又亮,燃着欲望,嗓音也更为低沉:“一起洗。”
    “别一起洗了。”唐亦宁说,“淋浴房那么小,今天出了很多汗,我想好好洗个澡。”
    江刻像个孩子似的瘪了瘪嘴:“……好吧。”
    唐亦宁从他身上起来,江刻又拍拍她的屁股:“洗干净点。”
    唐亦宁望天:喝了酒的人真是要命。
    她先洗澡,洗完后回到房间,发现江刻把她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鞋子放去鞋柜,衣服分门别类地摆进衣柜,日用品、护肤品也都去了它们原本的位置,还有些零食水果,江刻放进橱柜,那动作干脆利落,生怕她再跑掉似的。
    江刻已经脱掉衬衫,光着膀子在油烟机下抽烟,唐亦宁的视线在他漂亮的胸肌与腹肌上流连一番,又落到他的左肩。
    肩膀倒是不肿了,淤青却还没消,唐亦宁过去戳戳他的肩,问:“还疼吗?”
    “好很多了。”江刻准备切西瓜,就是上周六晚上带回来的那一个,他一直没吃,一刀切下半个,说,“西瓜先在冰箱里放会儿,冰的好吃。”
    “哦。”唐亦宁穿着睡裙,边擦头发边说,“弄完你就去洗吧。”
    江刻冰好西瓜,走过她身边时又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唐亦宁嫌烦:“走开!我洗干净了,你身上都有汗!”
    江刻一笑,拿着内裤去了卫生间。
    男人洗澡比女人快,唐亦宁靠坐在床头,还没歇多久,江刻就出来了,只穿着一条内裤,浑身冒着水汽。
    小床狭窄,他挤到唐亦宁身边,热烘烘地圈着她,像只小狗似的去咬她的脖子和耳朵。
    到了这一刻,他反而不似之前那般急躁,很用心地取悦着她,还问出一句叫唐亦宁心跳加速的话:“这段日子,有没有想我?”
    唐亦宁反问:“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江刻在她耳边低笑:“有。”
    唐亦宁的心都酥了。
    两人在小床上抱着亲,都没有急着直奔主题。
    唐亦宁问:“登完记,后面要做什么?签正式的合同吗?”
    “对。”江刻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舔着她的锁骨,“我约了周六晚上,你从厂里回来后去签合同,不在门店,在那个中介的总部,离你家不远。”
    唐亦宁仰起脖子“嘤嘤”两声,又问:“签完合同是不是就要交首付款了?”
    江刻埋头耕耘:“嗯。”
    “然后呢?”唐亦宁说,“我查过百度,办按揭,我是不是要去厂里开个收入证明?还是去银行拉个流水?”
    说到这个……江刻的动作停下来,抬头与她对视,说:“和你商量个事。”
    唐亦宁问:“什么事?”
    江刻说:“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单位,在云遥附近找份新工作?”
    唐亦宁脑子里“轰”的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江刻说:“我昨天晚上和你爸妈聊,你妈说你单位太远,都出钱塘了,问我以后怎么办。我就说,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你换个单位,云遥那边外贸加工厂也很多。”
    唐亦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江刻说,“单位太远,你上班很累的,反正你现在一年也就挣七万,这七万哪儿不能挣?你可以慢慢找工作,就算你暂时不上班,我一个人的收入……”
    唐亦宁手一推,脚一踹,手脚齐用力,只听“扑通”一声,江刻就被她踹下了床,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摔懵了,在地上翻身坐起,震惊地看着唐亦宁:“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唐亦宁对他怒目而视,“你房子买云遥,我忍了,你说要结婚,什么仪式都没有,我也忍了!但你凭什么让我换工作?!我在铠勋干了两年!好不容易转去做业务!你说辞职就辞职啊?我告诉你,不可能!”
    江刻愣愣地问:“你什么时候转去做业务了?”
    “就这个月!七月一号!”唐亦宁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被点燃,这几天莫名的不安终于寻到一条清晰的线。她就说嘛,江刻这么理智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考虑她通勤的问题,原来他早有打算,那么简单粗暴,就是要她辞职换工作!
    “七月一号?”江刻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沿边看着她,“你没和我说过,你爸妈昨天也没告诉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唐亦宁气得不轻,“我不会辞职的,我们单位的业务员就没哪个年薪在二十万以下,我现在收入是不高,但给我两年,我一年也能赚二、三十万,一点不会比你少!”
    江刻消化了一下她的话,问:“你不辞职,那以后你怎么上班?”
    唐亦宁说:“做业务不用坐班,每个礼拜最多去厂里两三次,我不用再住厂里,可以住我爸妈家。”
    “那我们的新房子呢?”江刻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住?”
    唐亦宁:“周末!”
    江刻:“每周住一晚、两晚?”
    唐亦宁:“对!”
    “你觉得合理吗?”江刻深深皱眉,还摊开了手,“我们结婚了,是夫妻!都工作在钱塘,又没有在外地!我们不是没房子,我买新房就是为了和你一起住!有哪对夫妻刚结婚就两地分居的?”
    “你少来!你买房子明明就是为了你自己!”唐亦宁指着江刻,“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要是真的为了我,你为什么要买云遥?”
    江刻吼起来:“我说了!我只买得起云遥!两万出头的房子只有那边才有!”
    唐亦宁音量也提高了:“你胡说八道!城南、城北都有!城东也有啊!我们家再往东,离我单位近的地方,又没出钱塘,单价一万八的都有!你怎么不去买?”
    江刻要疯了:“因为我在科创城上班!我为什么要去买城东?”
    唐亦宁:“对啊,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我有没有说错?你就是自私!只想着你自己!”
    江刻瞪大眼睛:“我自私?我是担心你通勤太累!”
    “你可拉倒吧。”唐亦宁喘着气,一脸的嫌恶,都不想再搭理他。
    两人在床上沉默对坐,胸膛都在起伏,空调明明打得很凉,他们却又吵出一身汗。
    “我还是觉得不合理。”江刻在心里分析了很久,看向唐亦宁,试图和她讲道理,“我那工作虽说不是铁饭碗,最近几年还是比较稳定,收入也会一年比一年多。我就算跳槽,也只会在科创城内跳。而你的工作,跳槽范围很广,我还去求职网站看了,城西有不少外贸公司,云遥那边遍地都是工厂,做什么的都有,很多都在招业务助理、跟单员,你有经验,跳槽很容易。我的确不知道你转去做业务了,但你现在才二十四,你要是一直在铠勋做业务,我们会面临长时间的两地分居。你想做业务,可以换个单位重新开始,通勤方便了,工作效率也会提高,现在换,总比你在铠勋辛辛苦苦做一两年业务再换,成本要低,损失要少,你觉得呢?”
    “换个单位重新开始?你说得容易。”唐亦宁冷笑,“你以为我学国贸就能什么都懂吗?我做了两年面料,从一无所知到现在看到一块布就能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报得出它的价格,你让我跳槽去哪里?我和厂里签过竞业协议的!我不能再去面料厂了!是不是要我去卖箱包、卖玩具、卖帐篷啊?”
    江刻冷静地说:“如果你真的能力够强,卖箱包、卖玩具、卖帐篷,也不是不可以。你还年轻,没必要非限制自己只能干面料。”
    “你不用说了。”唐亦宁冷眼看他,“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以前看不上我学校,现在看不上我工资,就是觉得我没你能干。是!房子的首付款是你付的,买哪儿,我没资格指手画脚。但请你搞搞清楚,江刻。”
    唐亦宁用食指戳戳江刻的胸,大眼睛里含着怒意,“这婚是你逼我结的,而我的工作,是我自己找的,业务岗,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能不能做好,我不知道,但我会努力去做。你要我现在辞职?我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你要是接受不了……”
    她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我们就离婚。”
    江刻:“……”
    吵成这样,唐亦宁真想马上回家,可夜已深,江刻自然是不让。
    唐亦宁打死不肯和江刻睡一张床,这人没脸没皮,“分手”那晚的经历令她记忆犹新,就说自己睡地板,江刻又不让。
    争了半天,江刻把竹席铺到地上,说自己睡地板,保证晚上不碰她,唐亦宁才同意留下。
    深更半夜,玄关处的小灯泡亮着光,唐亦宁在床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江刻盘腿坐在地上,背靠墙壁,拿着个勺子挖西瓜吃。
    他其实想抽烟,忍住了,因为抽油烟机声音很大,开起来会吵到唐亦宁睡觉。
    吃完西瓜,他洗脸刷牙,走到床边,帮唐亦宁掖了掖毯子。看着她宁静的睡脸,他又想起刚才她凶巴巴的样子。
    唐亦宁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从来不和他吵架。
    江刻叹口气,关掉玄关灯,躺到床边的竹席上。
    作者有话说:
    作者:是谁,在结婚登记的当晚,听到另一半说“离婚”?
    是谁,在结婚登记的当晚,不仅没能洞房花烛夜,还被赶到地板上去睡?
    是谁,在结婚登记的当晚,烟瘾犯了,却只能抱着半个西瓜啃?
    啊,是小江~
    ——
    江先生帅不过三天,狗起来神佛难挡,今天正好是7月3号,让我们再一次祝江小狗和美唐唐新婚快乐!
    小江:谢谢,一切都很好,就是地板有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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