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彦闭口不言。
    胤禛抬手又是一板子,“带我妹妹去送那个秃驴还不告诉我吗?”
    “啊哟!四阿哥您既然都知道……”他捂着腰上最疼的地方,“您都知道,就别……啊!”
    胤禛又一板子敲了下去,正好打在了他捂腰的手上。
    “你老实说清楚,神童、法王、普度寺到底怎么回事?五妹妹在里面是怎么回事?”
    他举起板子冷笑着翻了个面给舜安彦瞧。
    “现在用的是光面,只是我手劲巧罢了,若不说实话,这一面可都是毛刺了。”
    舜安彦脚下晃了晃。
    好家伙,这是拿刑部那套来对付他了。
    “四阿哥,奴才先和您保证,公主并没有详知内情。”
    “详知是什么知法?”
    “公主没有问。”
    但她心里明白——这句舜安彦没有说,但胤禛却是懂得。
    “那是我五妹妹聪慧,你没有功,都是过。”
    舜安彦知道,此刻自己在妹控四爷眼里,呼吸都是错的。
    他选择躺平不挣扎,慢腾腾地挪过身子,把腰露给四阿哥。
    “四阿哥,您要不再出出气!”
    胤禛笑笑,阴恻恻地说:“先把事儿说了,神童,怎么回事?”
    “您还是打吧。”
    “我保证不和五妹妹提起。”
    有这句保证,舜安彦才大略把巴拜特穆尔的事告诉了四阿哥。
    胤禛听罢后良久,感叹道:“从小就知道她聪明,不问才是对的。”
    “是,公主眼明心亮。”
    舜安彦话音刚落,胤禛的板子又挥了上来。
    “他亮你瞎!说说,后面准备怎么着。”
    “去……去安北将军台吧。”
    胤禛手里的板子本来已经举起来,但想想又收了回去,“算了,懒得打你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小心点。”
    “多谢四阿哥宽容。”
    胤禛拿板子戳了戳舜安彦的肩膀,“我和他们不一样,五公主与我是一母同胞,一个没出息的额驸,我相信五妹妹和我一样都是不想要的。还有,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带她去了。”
    “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如巴拜特穆尔这般的人物,舜安彦自问前生今世也找不出几个来。
    胤禛招手叫自己的侍卫牵马过来,他还要赶回京城。
    “有没有重要吗?”胤禛沉着脸把那块板子摔在舜安彦面前,扬了他满脸的尘土,“重要的是,她有没有看见,这才是你要忙的事。”
    舜安彦原地哀叹了声。
    他岂不知这个道理,若是能倒退,他当年刚认出元衿就搬张桌子去福君庙坐在她旁边,哪里还等到今天这一幕?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现在能做的是找点给元大小姐调理身子的药。
    清宫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舜安彦在心里嘀咕,元衿那么爱蹦爱跳的性子,半点没落下过强身健体的活动,偏就底子纠不过来。
    他叫来一直候着的慎兴永:“去打听打听,宫里到底是怎么给小主子们调理身子的,再去打听下京城有没有好的郎中。”
    *
    不止是舜安彦在关心郎中,畅春园里的三公主也在关心,但她关心的不是元衿的身体,而是四公主的。
    三公主和四公主早早就收获过元衿关于“心仪舜安彦”的提示,在皇太后把元衿训了顿后,并没有补刀,而是拉着她看眼下最紧迫的事。
    “我想着四妹去的远,得多找些好方子和药带着,我让额驸也帮忙一起找了找,这里头不少是京城里有名的医馆出的方子。”
    三公主掏出一叠方子来和元衿共享,里面从伤寒瘟疫到跌打损伤无一不全。
    “跌打是真的需要,四姐不必说了,还有苏赫呢。三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在马场,苏赫贝勒从马上掉下来脸上擦破了好大块皮,咱们都说要破相了,他却不管不顾还要接着射箭骑马?”
    “可不是,四妹也一样,唉,这两人回头到了漠北许是要一起比骑射呢。”
    她两回忆着小时候的种种趣事,一时乐开了怀。
    元衿倒在三姐怀里,“三姐,今儿怎么就你过来了,四姐呢?”
    “她在宫里和她额娘道别呢,郭贵人就她这么一个女儿。”
    “唉……上回还说,等你成婚后和额驸过腻了,我和四姐去你府上住几日呢,可你过腻,四姐却要走了。”
    “说什么呢!”三公主含羞带臊地拧了把元衿的腰,“小丫头嘴上没把门,开始编排我了!住住住!明儿我就去和皇阿玛请旨!”
    第二日,三公主捎上元衿回宫,把四公主从宫里捞出来,大咧咧地杀回三公主府。
    三额驸探花郎是个谦谦君子,又入得翰林通晓朝政,见到新婚公主妻子带了两位妹妹回府,很知趣地给他们腾地,自请去翰林院“加班”。
    只是走前,元衿和四公主捏着鼻子,看他两腻腻歪歪。
    “夫君去了,多和诸位大人请教,但不要累坏了身子。”
    “诶,无事的,像高士奇高大人、揆叙大人,都在翰林院忙了十几日了。今年顺天府乡试和蒙古册封撞在了一起,我得在翰林院好好做些事。”
    “夫君做什么都是好的。”
    元衿掩着口鼻和四公主耳语:“四姐,答应我,你和苏赫以后回来时候别这么恶心。”
    四公主白了她眼,“苏赫是个粗人。还有!他只是额驸,不是夫君。”
    “我不管,反正你要这么恶心,我一定当着你面呕出来。”
    “放心!不用你呕,我自己先吐了。”
    她比了个呕吐的姿势,正巧被转身的三公主看到。
    “怎么了?不舒服?”
    她急急拿出那叠方子来,“快说说你什么病症,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用的。”
    四公主道:“主要病症是被好妹妹与好郎君砢碜了身鸡皮疙瘩,夜里入梦了都发麻。”
    元衿跟着大笑起来,引得三公主扑上来就打她两。
    “好啊好啊,一个指婚的,一个未嫁的,竟然都学会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贫嘴的!”
    一时间三姊妹闹得要把公主府的房顶都掀翻了去。
    闹过后,她们挤在正堂的软塌上集体大喘气。
    三公主抚着四公主的头发说:“四妹,虽说苏赫不强求,但你不妨还是多看看他的好,漠北不如漠南,他放下科尔沁那水草丰茂之地去做这些,到底还是有心了。”
    “我知道。”四公主闷闷地说了句。
    “到时候若是真成了,离我们再远,也要来信说一声。”
    “三姐,你别瞎盼事儿。”
    元衿噗嗤笑了,跨过三公主挠了挠四公主的咯吱窝,“四姐,三姐是遗憾到时候闹不了你的洞房,为难不了你家夫君。她洞房那天你干的那些事,不能都还你了。”
    三公主大婚那日,四公主想了十八招为难额驸,又是作诗又是发誓还要连吃三晚不明口味的食物,闹到二更天才撤退。
    “小元衿,你懂什么?闹一闹,夫妻才和顺呢。你瞧瞧刚刚三姐夫和三姐那夫君小心、娘子放心的样儿,有一半是我闹的功劳!”
    三公主低低笑起来,拍了拍四公主的肩膀,“夫妻和顺呢,一半是忍让,额驸大多都是让着我的,还有一半呢……”
    “什么呀?”
    “一半什么?”
    元衿和四公主同时好奇。
    可只见三公主脸颊微红,微微低头,然后起身去内屋拿出了个小盒子塞到四公主贴身的荷包里。
    “也不知道你洞房是哪天,先给你,自个儿到时候用得上。”
    她说罢掏出帕子来,故作镇定地擦擦嘴,从左边嘴角擦到右边,擦花了一口胭脂。
    “什么呀?”
    四公主单纯,毫无知觉地要去翻开荷包。
    而元衿却意思到了什么,扑过去要拦住四姐把这东西当场掏出来“社死”。
    可手慢了一步,小盒子被掏出被翻开,随着四公主的手抖落在了地上。
    室内一片寂静。
    元衿:苍天呢,救命啊,她为什么要穿到清朝和两个公主姐姐一起看“小黄片”?
    *
    第二天,三人起了个大早。
    难得出宫,三公主要带他们在城里转转。
    换了寻常的便服,套上辆普通富贵人家用的马车,三人聚坐在车里往最热闹的前门去。
    四公主还在抱怨自家三姐:“三姐自婚后,没羞没臊!哼!”
    三公主看着马车棚顶不认输,“我这是为你操心,等你有那日就知道了。”
    元衿继续低头,远离这种社死话题。
    “你也不怕教坏小元衿!”四公主指指妹妹,“她才多大呢!她还没着落呢!”
    三公主瞥了眼一直装傻的元衿,暗笑了下,“四妹,从小你都没元衿聪明吧?”
    这话属于战火重燃,三公主和四公主当初在书房没少打架,掐的便是那句“谁更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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