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他突然大喊,“那你噶尔臧是你打的!”
    舜安彦也跟了进来,见到这情形不由皱眉,他走到最前面挡住了青山也挡住了元衿。
    “我查明叛贼噶尔臧谋反,公主赏他几鞭又如何?”
    冷笑浮在这蒙古人粗犷的脸上,“所以你们来帮他?还想帮他说话?”
    他走前两步,手紧攥着鞭子,威胁地转了转,“他这样的人,打又如何,你们懂什么!”
    舜安彦斜睨着他握鞭的手,在他近到自己身前两步时,劈手夺鞭。
    “公主,要打吗?”
    元衿退了两步,捂上眼睛。
    “可以了,动手。”
    舜安彦横手一鞭,抽过蒙古人双眼和鼻梁留下一道深红的血印。
    他哀嚎一声捂住眼睛。
    “你们!”
    舜安彦把鞭子扔在他脸上,“滚。”
    蒙古人捂着受伤的脸,凶恶地瞪了他们眼,狼狈地跑了出去。
    元衿从舜安彦身边擦过,风一般地跑到巴拜特穆尔面前。
    巴拜特穆尔已和舜安彦一般高,血痕从他右耳下伸出一直淌到喉结处,血珠像断线的珠子般渗出,浸透了他的白麻衣襟。
    “青山,去找药和干净的布来,不,你去找找梁之惠,拜托他过来看看。”
    巴拜特穆尔捂住伤口,弱弱一笑,“不用了,公主,我自己处理。”
    “你行吗?”
    他点点头,“公主,我的事无需惊动庙外的人。”
    元衿眼见血珠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急的团团转,“要不先进去看一眼?”
    “不用。”
    “巴拜特穆尔!”
    “我来吧。”舜安彦插话道,“这种伤口我能处理。”
    他伸出手背来,从手腕到小臂处有一条蜈蚣样的浅肉色的疤痕。
    “当时船上弄的,我自己处理好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元衿,元衿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这种浅表的伤,对过去的“鄢洵”都是寻常。
    “去前殿吧。青山,你打盆水找个干净的布。”
    “青山姑娘,先烧一壶水。”舜安彦淡淡吩咐,同时退后一步给巴拜特穆尔让出条道来。
    他没有再拒绝,神色如常地走向前殿。
    福君庙的变化不大,佛香缭绕、风铃依旧,时间放佛会凝固在这里,将一切变得淡泊悠远。
    只是前院多了一株刚过房檐那么高雪松,长得略略有些歪,显得突兀而奇怪。
    舜安彦路过时扫了眼,却没多在意。
    入得殿内,他扯开巴拜特穆尔的领子仔细看了看。
    “没什么大事,皮外伤,他鞭子上没土所以伤口不脏。”
    巴拜特穆尔淡漠地瞧着舜安彦不说话,彦寻则跳到他膝头,“喵”了一声往他的手心拱。
    他抬高了手,温柔地说:“彦寻,这是血,你不能舔。”
    彦寻没有反抗,只在他的血红袈裟上蹭了蹭,留下几根猫毛后跳到了角落里安静地等。
    舜安彦看了眼猫,又往巴拜特穆尔身上瞧了瞧,“其他地方他没打吧?”
    他摇头,舜安彦抬手往他身上前后拍了拍,拍到肩膀时,巴拜特穆尔闷哼了声。
    元衿竖着眉毛质问:“他还揍你身上了?”
    “公主,不要紧。”巴拜特穆尔抬手示意她不要紧张,“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我体弱,才挨不住。”
    “你这么文质彬彬的,他们干什么次次对你动粗?”
    巴拜特穆尔无奈地笑了下,“公主,没事。”
    舜安彦没再说话,只接了青山送来巾绢和水,替他略略处理了下。
    元衿叹了口气,极熟稔地说:“药还有吗?不够我让青山给你送点。”
    他点了下头,答:“公主放心。”
    又朝舜安彦展颜一笑,温润如溪水,“佟少爷,恭喜回来。”
    “你认识我?”
    巴拜特穆尔但笑不语,元衿却嘲笑舜安彦:“这里人少,又不是闭塞。”
    她起身赶舜安彦走,“好了好了,让他休息了,你和我走。”
    巴拜特穆尔站起,他双手合十的同时,彦寻从角落里窜出来抢先走出了福君庙的大门。
    一通操作,熟门熟路。
    舜安彦盯着那扭捏的猫步一瞬不瞬。
    元衿没注意舜安彦,正拉着青山说话:“你还是去找梁之惠,按老样子配,入夜了悄悄拿过来。巾绢也是,包仔细了放他门口,不要漏灰。”
    “公主,奴才都知道,您放心。止血药要拿吗?”
    “拿一瓶吧,他身上的伤看不见,他也不会喊疼。”
    “好,奴才都记下了!”
    元衿全程都没顾上舜安彦半句。
    一直走到快到疏峰时,他们遇见了九阿哥。
    “诶,舜安彦,你跑哪儿去了!可叫我好找!”
    九阿哥和元衿同岁,三年过去从壮实的小胖墩变成了敦实的大胖墩,圆鼓鼓的脸和福相的身材带着化不开的精明。
    “元衿,你别缠着人舜安彦,皇阿玛还在等他呢!”
    一直在和青山吩咐福君庙事务的元衿白了她的九哥一眼。
    “谁缠着他了?”
    这是彦寻“喵”了声,扒拉舜安彦的脚背。
    元衿嗤笑了下道:“最多也就是猫又能折腾它的奴隶了。”
    九阿哥低头瞧了眼彦寻,伸手把它捞起来,“哟,你还记得他讷?”
    他把猫塞到元衿怀里,“舜安彦,你不会刚回来,就去伺候这只猫了吧?”
    彦寻身体力行的反驳,从元衿怀里跳出去继续扒拉舜安彦的脚背。
    舜安彦只把彦寻抱正了些,让软和的小东西睡得舒服些。
    “无事,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呀,这只猫它就是仗势欺人,都被五妹妹惯得!”九阿哥拍拍他肩膀,拽着他从疏峰往外走“怎么样,欧罗巴怎么样!”
    “见过九阿哥,欧罗巴与这里截然不同,大开眼界。有时间定与九阿哥细说。”
    舜安彦作了个揖,回头瞧了瞧,元衿还在专注地和青山说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他已被九阿哥掳走。
    九阿哥大喇喇地一拽,“别有时间了,就现在,正好我送你去清溪书屋,皇阿玛和太子他们都在等你禀报呢!找你大半天了!”
    “哦,好。九阿哥请。”舜安彦变回了自己谦卑恭敬的样子。
    若是五阿哥胤祺,此时会毫无戒备地继续带舜安彦走。
    可九阿哥不一样,他心细如发,按宜妃的话说,这个儿子除了念书和骑射没留心眼,其他的地方心眼密密麻麻。
    他轻瞥了眼后方元衿远去的身影,突然轻笑了下。
    走出几步后,侧身和舜安彦说:“舜安彦,五妹妹明儿生辰你知道吗?”
    舜安彦心想:哪里敢不知道。
    嘴上说:“奴才会如过去一般备上大礼。”
    “哦——”九阿哥拍拍他肩膀,“会备就好。”
    作者有话说:
    伦勃朗,我最喜欢的画家之一,更喜欢的还没出生,彦少爷搞不到了~
    偷塔了偷塔了,明天敏敏就不止偷塔了,是直接捣毁hhhhh我争取明天早一点!
    第49章
    九阿哥亲自压着舜安彦去清溪书屋。
    他这次从欧洲带回的东西极多,枪只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测绘、书籍、数学、药品等其他种种几乎无所不有。
    东西都在广州十三行前下船,运抵进程还需一定时日,舜安彦在船上时早已草拟好了一份清单,在清溪书屋里面呈康熙。
    康熙并非闭塞之人,前有白晋南怀仁等传教士在,也曾服用过奎宁等药物治病,对西洋玩意儿早有所了解,但看到舜安彦这份清单还是惊讶不已。
    “我听传教士说,你到了欧洲学语言极快?”康熙轻捻胡须笑问。
    “奴才坐船时无事,学的专注些。”
    他答的轻描淡写,心里却直笑,不就是语言关吗?他没有出国留学过,全靠上学时考英语留下的记忆突击,就这也能在海上飘六七个月时突击法语和意大利语,若是换元衿,只怕康熙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舜安彦揉了揉眼眶,把周钊“称颂”元衿语言能力的那张得意脸从面前赶走,努力让自己变得云淡风轻、谨小慎微。
    可康熙火眼金睛,“舜安彦,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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