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脸还是那张脸,但身子却比书生更加健硕,眉眼更加冷漠。
    周楠只能和这个男人大眼瞪小眼,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周楠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眼睛一闭,先晕为敬。
    男人抱着自己,把自己交到了一个农妇手里就离开了。
    周楠这才听到了男人的名字,季鹏涛。
    周楠通过装晕,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状况。
    这个身体的主人喜欢上了一个城里的知青,但是知青却喜欢她的堂姐。
    她不甘受辱,投河自尽。而自己却阴差阳错,夺舍了她的身体。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里面是不是同样住着这样的外来客。
    尽管这个年代这里比自己的晋王朝更加先进,有可以发出声音的大喇叭,有能够照明的电灯,还有可以看清人脸的镜子但是周楠还是想要回家。
    先不说那边还有疼爱自己的爹爹娘亲,就说这个年代的伙食,就让周楠嫌弃到了极致。
    她早上的食物居然就是桌上一碗不知名的野菜糊糊,这在她的府上,这可是拿来喂猪的。
    她忍不住饥饿,悄悄吃了一口。
    她都快吐了!
    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回家,她真的不想呆在这里!
    周楠掀开被子,耷拉着鞋子,轻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听着门外的声响。
    在周楠看来,她这个身体的名声也算完了,按照晋王朝的规矩,她不是被送出去做姑子,就是要被拉出去沉塘。
    就是不知道周家的当家主母会怎么处理自己。
    她不会游泳,她也不想再次面临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周家堂屋。
    周老太太冷着脸,垂着眼皮,走到堂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死去的老头子上柱香。
    你倒是死得早,一了百了,啥事都不用操心。
    但是你在天上也别闲着了,周楠这辈子算是毁了,你可要好好保佑她,至少也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吧!
    周桥现在在部队里也是关键期,能不能升到排长也就看这一年了,你多照顾他点
    周桃,这里你是当事人,你先说。周老太太转过身来,不露声色打量了一眼周桃,然后就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异常冷漠。
    周桃低垂着眼,抿了抿嘴唇,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王知青一直喜欢我,他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把周楠当妹妹疼,没想到却让周楠误会了。
    陈秀兰一听,气得不得了,差点没冲上去给这死丫头几个巴掌。当着自己的面居然还死不悔改,真当所有人都眼瞎了吗。
    周老二拉住了自己媳妇,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
    老太太在呢,稍安勿躁。
    周桃在陈秀兰的怒视下瑟瑟发抖,但她还是强装镇定,一脸认真地看向首位上的老太太。
    周老太太听到周桃的话后,一声冷笑,但也没有多问,而是再将目光转向大房,老大,你们两口子怎么说。
    高云英见来机会了,立马接话,既然王知青一直喜欢的是我家周桃,那二房也就是自作多情了,我也心疼周楠落水,但那也不是来我们大房叫骂的理由呀。更别说,老二家的一上来就冲着我打,差点没把我打死。
    高云英说完还摸了摸红肿的脸,在老太太面前上着眼药。
    周老太太眉眼不动,轻轻点了点头,那这么说,这件事就是周楠的不是了。
    周老太太说完还一直盯着周老大看,似乎在等他的说法。
    周老太太的话像一阵冷风,吹得周老大直发颤。
    虽然老太太年纪大了,老太太有多精明他比谁都清楚,在自己父亲死后,凭借当初父亲给八路军送过信,硬生生给父亲要来了一个烈士的称号。
    身为一个寡妇,在村里名声也是极好的,从没人说过老太太的不是,讲过老太太的是非,就连自己竞争大队长时,凭借的也是老太太的人脉。
    老大你开口呀,这到底是不是周楠错了?周老太太的声音愈发严肃。
    周老大在老太太的注视下直接低下了头,他不敢欺瞒老太太。
    妈,这件事是桃子的错。
    高云英和周桃被自家男人,自己父亲这一句话惊住了,好端端的怎么还胳膊后往外拐呀。
    周老太太冷着一张脸,心中自有成算。
    她的大儿子脑瓜子不算聪明,还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他也还有两个优点,那就是听话,知趣。
    老二家的,大房已经认错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陈秀兰就等老太太这句话呢,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泣声道:妈呀,你可不知道,楠楠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她如今名声也没了,才高中毕业的一个小姑娘,这可叫她以后怎么活呀!
    周老太太悄悄瞪了陈秀兰一眼,这么多年的婆媳关系,陈秀兰放个屁她都知道她有什么鬼。
    要是周楠现在真的还昏迷不醒,她就不相信这两口子还能这么生龙活虎。
    不过陈秀兰后半句话也说得没错,周楠的名声已经这样了,嫁人也只有嫁给那个季小子了。
    季小子是个孤儿,这些年一直靠着季老头留下的积蓄活着。
    好不容易读完了高中,人又懒,在家躺着也不愿意出门种地赚工分。至今还住在一个破烂的小木屋里。
    周楠从小被老二两口子娇养着,也是个五谷不分的,让她种地,连什么是苗什么是草她估计都不清楚。
    这两个人在一起,周老太太真担心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
    为今之计,只能先给周楠找份工作,至少让她能养活自己吧。
    这样吧,从公中出钱给周楠在公社买一份工作,这笔钱就从老大家的账上和周桃的嫁妆钱里扣。
    陈秀兰一听,立马不哭了,她原本以为给闺女要个几百块填妆就够了,没想到还是老太太有成算,直接给了一份工作。
    这有了工作她闺女也算有了底气,就算嫁人了也不怕被人欺负。
    高云英还想反对,毕竟一份公社的工作少说也要四百,这样的话他们分家后可要少好大一笔钱。
    周老大瞪了高云英一眼,老太太都说出口了,那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桃也是默不作声,嫁妆钱而已,她完全可以靠自己去挣。现在重要的是自己的名声,她可不想背着抢自己妹夫的流言出嫁。
    看着周桃看向自己的眼神,周老太太很想就这么算了,这种不要脸的孙女不要也罢。
    但是她不能,她还要为大孙子考虑,周桥要想在部队更进一步,周桃就必须有个好名声。
    而且周松也大了,也是到了该找女朋友的时候了,要是被人知道,他的亲姐姐做过这样的事,那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这件事我们关起门来,就算说好了,老二家的你们也别得理不饶人,出门说话也要顾及一下家里的名声。周老太太沉思片刻,还是对着陈秀兰说了出口。
    陈秀兰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当即就对老太太保证道:妈,你放心吧,我们两口子心里有数。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那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嘛。
    陈秀兰顿了一下,眼神瞟了一眼周桃,又继续笑道:而且有人还真以为她一个月前天天往知青点跑的举动没人看到,要不是我还顾及着周桥,我早给她捅出来了。
    陈秀兰这话一说出口,大房的三个人顿时都变了脸色。要知道没有证据那就只是谣言,证据一出来那可就是实锤了。
    第三章
    周家堂屋里几个人还在关起门来说话呢,这边的周楠却踮着脚尖,偷偷溜了出去。
    在她看来,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她想先去河边看看,万一能找到她回去的线索呢。
    她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这一路上周楠碰到了好多不认识的叔叔婶子,还向自己打着招呼。
    周楠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冲着他们腼腆一笑,这总没问题吧。
    尽管他们看自己的眼光都有些奇怪,但周楠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在村子里怎么也算个名人。
    周楠顺着记忆,走到了河边,也就是她今天被捞起来的那个地方。
    河边是一滩湿地,上面是一片芦苇丛。周楠弯着腰,团着身子,用手小心翼翼扒开了芦苇,这才看到了小河的全貌。
    河水从高处流来,水流湍急,许是因为前些日下过暴雨的原因,地面异常潮湿,水面也直线上升。
    周楠捡起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丢进小河,石头瞬间被水流带走。
    看着湍急的流水,周楠顿时歇了自己下水的打算,要是自己像石头一样被冲走,说不定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中午太阳正烈,村民们都猫在家里睡午觉,季鹏涛沿着泛黄的小路弯腰悄声来到芦苇丛。
    原本他今早上就打算捕鱼来着,没想到鱼没捕到,直接捞上来一个人。
    没办法,黑市那边要得急,季鹏涛只能顶着烈日,趁村民们都在吃饭休息的时候,悄悄出来。
    季鹏涛走到河边,熟练地脱下外套和鞋子,穿着一条裤衩就跳进了水里。
    今天运气不错,季鹏涛足足抓了五条大鱼,正在季鹏涛为自己抓鱼技术越来越好,而沾沾自喜时,一块石头从天而降。
    季鹏涛只能抛弃最后眼前的鱼,侧身逃过飞来的石头,冲出水面。
    是哪个不要脸的小鳖孙暗算老子。
    啊~流氓!
    季鹏涛的话还没说完,顿时就被一阵女高音给压了下去。
    季鹏涛担心声音引来村民,只能立马游到岸上,捂着女人的嘴,让她小声点。
    周楠被突然出现的裸露分子吓得惊慌失措,也没看清他的脸,捂着眼睛就大喊起来。
    没想到这个流氓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捂自己的嘴巴,周楠只能奋起反抗,不知怎的,两人就这么掉下了水。
    对水瞬间的恐惧让周楠只能死死扒着这个流氓的身子,不停地扑腾,并且大喊救命。
    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不会重生不到一天就死亡的吧!
    季鹏涛被怀里这个女人彻底弄烦了,只能用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牵制住她的两只爪子。
    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是流氓,我今早上还救了你,你可别恩将仇报。
    周楠听到声音后,这才看向男人的脸,原来是和书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季鹏涛。
    如果是别人,周楠可能还会怀疑,但面对着一张和书生一模一样的脸,周楠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
    还在心里为他找好了理由,肯定是他在河边洗澡,自己不小心误入了他的地盘,惹了他的清静。
    这么一来,反倒是自己不对了。
    周楠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愣住了,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季鹏涛见怀里的周楠不挣扎了,这才慢慢带她向岸边游过去,你这女人,看着蛮瘦的,撒起泼来力气还真不小。
    周楠坐在岸上,环抱住自己,再看了眼男人差点被自己挠花了的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楠以前也没打过架,也不知道怎么打架,这还是她今天偷看陈秀兰和高云英两个人打架时,学到的招式。
    周楠不知道的是,周家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周老二两口子谈完事情后,回到房间一看,周楠又失踪了。
    周老二两口子急忙出门,四处询问,却从村民口中得知周楠又往河边走去了。
    周老二两口子都以为周楠又想自杀,火急火燎地赶到河边,扒开芦苇丛一看。
    正看到周楠满身的水坐在岸边,季鹏涛裸露着半个身子,呆在水里的场景。
    陈秀兰双眼含泪,目露凶光,直接走上前,狠狠拍了一下周楠的脑袋,老娘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你为了个男人就寻死觅活的。
    那个王明祁有什么好的,村里的单身汉多了去了,凭你的长相,什么男人嫁不了,干嘛非得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周楠看着盛怒的陈秀兰,刚想解释,我没有自杀。
    季鹏涛就打断了她的话,周二叔周二婶真的该好好管管周楠了,这不到六个小时,我都救她两趟了。
    周楠瞪大了眼睛看向季鹏涛,刚刚明明是你把我拽到水里的,怎么就成了你救我一命了呢?
    季鹏涛忽视掉周楠疑惑的眼神,反而还一脸严肃地看向陈秀兰,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他当然不能暴露自己为什么大中午还在水里捞鱼的事实,所以只能委屈这个女人再跳一次河了。
    反正自己刚刚的确又把她送上了岸,也算是救她一命吧!
    季鹏涛此时完全没有坑人的不适感。
    陈秀兰看着周楠,脸色越来越难看,周楠此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了,只能赶紧开口,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你原谅我吧!
    周楠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陈秀兰,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又无辜。
    任陈秀兰心再硬,此时也心软了,只能沉着脸放下一句狠话,你要是还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还在水里的季鹏涛: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女人的演技比我的还厉害!
    周楠披着周老二的外套,跟着周老二两口子回到了家。
    周老太太也从陈秀兰口中得知了周楠再次自杀的消息,立马跑到了周楠的房间,手里还端着一碗鸡蛋羹。
    周老太太看着周楠苍白的脸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那个王明祁看起来相貌堂堂的,但其实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也别再为他伤心,不值得的。
    周楠刚看到老太太的脸时,还有些害怕。
    老太太的身体单薄而衰老,不高的个子脸上全是皱纹,就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树叶,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有神。
    锐利的五官再加上严肃的神情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她并不好惹。
    不过周楠吃着老太太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鸡蛋羹,只能小声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周老太太得到周楠的保证后,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周楠还继续执迷不悟,一心求死,那才叫棘手。
    周老太太摸了摸周楠低垂着的头,继续说道:季小子今天救了你一命,还两次把你从水里捞了起来,你们也只能在一起了。
    周楠听到老太太口中的季小子,猜到了就是季鹏涛。
    原本今天早上周楠还觉得季鹏涛和书生长得那么像,还救了自己一命,肯定是个好人。
    但是一个小时前周楠就改变想法了,这个季鹏涛明目张胆地诬陷自己。
    简直就是人品卑劣,不堪入耳,白瞎他那张脸了。
    看着周楠低着头不说话,老太太知道她这是不愿意,只能开口劝道:季小子虽然穷,但你也别怕,家里准备给你买一份工作,不会让你饿着的。
    你和季鹏涛都抱在一起了,还那么多人看着,要是不结婚,你很难收场的。
    周老太太也心疼这个小孙女,但是常年来的习惯,导致她的语气硬邦邦的。
    周楠低垂这头,沉默不语。
    难道为今之计,只能先委身于季鹏涛了吗?
    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家众人都在各自的房间休息了,陈秀兰却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你说季小子那么穷,楠楠嫁给他能行吗?
    周老二侧着身子,拍了拍陈秀兰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就没打算让楠楠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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